段紫謙沒有回答，也沒有反應。

  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仿佛在等著下一道指令。

  “怎麽？原來你還指望著他能回答你什麽？”南宮清神色淡漠地看了一眼南宮淩，“身為南宮一族的後人，你應該很清楚，受到了惑心術的反噬，就隻有一條路。”

  “是啊，確實隻有這樣一條路。可我還是想著試一試……就當我垂死掙紮也好……”南宮淩說著，竟朝段紫謙走去。

  南宮清雖眸色微沉，卻沒有阻止。

  南宮淩在段紫謙麵前停下了腳步，看著段紫謙木然呆滯的臉，笑了，“還真不習慣你這副模樣，你對自己還真狠心。”

  段元成的死，墨羽的死，可以說讓段紫謙陷入了徹底的魔障。

  其實段紫謙早就預料到了，做出這樣的選擇，很有可能會讓自己走上一條萬劫不複的路，但他還是這麽做了。

  南宮淩輕輕歎了口氣，忽然低頭往地上看了看，“八方煉血陣啊，也難為少族主一番費心布置了，早在段府被燒毀的那一刻，你的計劃便已啟動了吧？”

  他說著，抬起了頭，目光銳利地看向南宮清，“為了你一己之私，你是想讓整個建康城成為人間煉獄嗎？”

  八方煉血陣，南宮一族最歹毒的禁忌秘法。

  長年用特殊藥物喂養的、擁有南宮族一半血統的藥人，便是陣引，再加上受惑心術控製的血肉之軀，就可以讓布陣者完全繼承南宮一族的血脈，徹底掌握惑心術的要領。所以，南宮清才將建康城附近的百姓用惑心術控製了，一並帶到這裏。

  段府的燒毀隻是南宮清計劃中的一部分，這座廢宅的底下早已被神不知鬼不覺地布下了這個歹毒的陣術。

  他和紫謙發現了其中的秘密。原以為布陣之人是南宮心竹，畢竟南宮心竹一心想著複仇，被仇恨吞噬的女人有什麽瘋狂的事做不出來的？但後來種種跡像表明並不是南宮心竹，而是南宮清，所以，紫謙才挺而走險，以身為餌，呆在了南宮清的身邊。

  因為隻有布陣者才能破陣。

  而布陣者在破陣之前，絕對不能身死，一旦布陣者死亡，八方煉血陣會隨之爆陣，讓整個建康城毀於一旦，也讓建康城所有的百姓一起陪葬。

  秦瑤站在那裏，目光深深注視著段紫謙，眼中似藏著千言萬語，卻始終不發一言。

  “南宮清，你真是歹毒！”

  香香忍不住罵出了聲，但穴道被封，行動受限，她也隻能怒瞪著南宮清卻什麽也做不了。

  “嗬嗬……”南宮清笑了起來，“歹毒？我不過是為了活命而已。”

  是啊，他與段紫謙一樣，他的身上沒有南宮一族的血脈，卻也修習了惑心之術，若他不自救，總有一天，他會變得和段紫謙一樣，成為一具行屍走肉。

  他自救又有何錯之有？

  若要怪就怪南宮心竹，是她將他帶入了地獄。

  “所以，南宮淩，你現在的選擇是什麽？”南宮清的目光看向南宮淩，“畢竟，我這個八方煉血陣要發揮最大的威力，還是需要你們南宮族最純正的血脈的。”

  南宮淩沉默。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南宮淩，難道你覺得你們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低下頭，南宮清看著地上奄奄一息的南宮嘉，“嘉兒，你也應該為王兄做一件事了。那最後一顆藥，也差不多要發揮藥效了。”

  南宮嘉瞳孔一縮，即而瘋狂地搖頭，“不，不要，我不要做什麽陣引？我不要……”

  她驚恐萬分地看向南宮清，原來那一顆藥不是為了救她，而是為了毀掉她。

  她還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突然，原本沉默的南宮淩動了。

  隻是目標不是南宮清，竟是段紫謙。

  南宮清眸光一凝，段紫謙已然反擊。

  卻不想，南宮淩竟然隻攻不守，段紫謙鋒利的長劍轉眼間便劃過了他的手臂，帶出了一條深長的血痕。

  鮮血四濺，濃鬱的腥味在空氣飄散開來。

  “南宮淩！”香香心急如焚。

  南宮淩捂著受傷的手臂連連後退，苦笑道：“紫謙，對不住了，我沒能做到。”

  南宮清似是明白了什麽，“原來段紫謙想你殺了他。”

  “不然呢？讓他徹底成為你的傀儡？他若知道，一定會氣瘋的。做為兄弟，我能幫他的，也隻能到這裏了……”南宮淩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傷，也不知傷到了哪裏，雖按住了傷口，但鮮血依舊直湧，他卻麵不改色。

  南宮清看著南宮淩，微微擰眉。

  他覺似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卻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

  “看來，你是不準備信守承諾了。”南宮清眼底漸漸浮現出上一絲陰戾。

  南宮淩嘴角勾起了一抹譏諷的笑，“跟你這種人守什麽信？隻是我們失策了，讓你害死了墨羽。”

  “墨羽並不是死在我手裏，而是死在了段紫謙手裏。”南宮清嘴角的笑越發殘忍，“既然能死一個，自然也能死第二個。”

  微微一頓，他薄唇輕吐，“段紫謙，殺了香香。”

  南宮清終於失去了耐性。

  他就不信，無法逼南宮淩妥協！

  這一聲令下，段紫謙動了，長劍剛剛揚起，就聽秦瑤一聲清喝：“等等。”

  南宮清一個手勢，段紫謙停下了動作。

  秦瑤看著南宮清，一字字道：“我用霧樓令裏的東西交換他們的性命。”

  南宮清微笑，“霧樓令裏的東西？那東西對我從來都不重要。”

  從一開始，他的目的就不是霧樓令，也不是霧樓令裏的東西。

  因為隻有趁著所有人都為了霧樓令而爭得你死我活，他才有時間做他想做的事。

  他的命運隻掌握在他自己手裏。

  就算那是所謂光複南宮一族的關鍵，那又與他何幹？

  “難道你就不好奇，為什麽南宮心竹心心念念都要想著拿回霧樓令裏的東西？”秦瑤話語一頓，目光鎮定地看著南宮清，“因為裏麵的東西是惑心術的唯一克星。”

  南宮清麵色一變，他微微眯起眼眸，一絲危險凝聚眼底，“秦瑤，你認為我會信你的話？”

  “你不信的話，可以試試。”秦瑤嘴角一勾，“就算你啟動了這所謂的八方煉血陣，繼承了南宮一族的血脈，真正將惑心術據為己有，我也有辦法破你的術。”

  “哈哈哈……”南宮清仰天大笑了起來，“秦瑤，你若能破術，如今段紫謙又怎會在這裏做我的傀儡？”

  “是啊，紫謙，你應該給我們鎮南王爺一點教訓了……”

  秦瑤的話讓南宮清麵色一變，下意識就往段紫謙方向看去。

  幾乎在同一時刻，秦瑤動了。

  她迅速解開了所有人的穴道。

  秦瑤竟然衝開了穴道？

  南宮清隱隱感覺似有什麽失去了掌控，就在這時，斜旁裏，一道猶如凝聚了雷霆之力的劍芒朝他疾刺而來。

  段紫謙！

  南宮清瞳孔驟然一縮，急急避開那一劍。

  染血的劍尖輕擦過他的臉頰，斬斷他耳邊幾縷發絲的同時，卻繼續往他身後疾刺而去。

  這一劍的目的，並不是他。

  一抹駭然劃過眼底，南宮清麵色大變，返身疾追。

  然而，他還是慢了一步。

  段紫謙那一劍深深斜插入了南宮清方才所站位置的丈餘處——那是陣眼的位置。

  轟！

  似有什麽強大的力量由陣眼爆湧而出，連大地都為之顫抖。

  也不知從哪裏刮來了勁風，橫掃整個段家廢墟，天搖地晃，幾乎讓所有的人都站不穩身形，也逼得南宮清踉蹌跌退了數步，再一次錯過了阻止的時機。

  段紫謙死死按著陣眼上的長劍，抵禦著那強大的力量，衣發飛揚間，嘴角已溢出了一縷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