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這麽認真地跟一隻兔子討論起了價值問題。

  又掃了眼滿屋子的空瓶，南宮淩輕歎了口氣。這位大少爺毒才剛解，身體也還未完全恢複，就算心情不好也不能這樣糟蹋自己啊。

  “紫謙……”

  南宮淩快步朝段紫謙走去，卻看見段紫謙竟然拿著酒壺往兔子嘴裏塞。可憐那隻兔子避無可避，被拎起來強行灌了好幾口，連皮毛都被打濕了一大片。

  “你這是要用酒灌死這隻兔子嗎？”

  南宮淩連忙從段紫謙手裏將那隻可憐的兔子給搶救了過來。

  “還給我……”段紫謙搖搖晃晃地就要把兔子搶回來，腳下卻是一個踉蹌沒能站穩，連手裏的酒壺都摔在了地上，“咣啷”一聲，直接砸得粉碎。

  南宮淩無奈地扶住他，歎了口氣，“這不是你送給你家阿瑤的禮物嗎？把它弄死了，就不怕你家阿瑤生氣？”

  為了討秦瑤歡心，這位大少爺一大清早就在雪地裏折騰，好不容易才抓住了這麽一隻，就這麽弄死了多可惜。

  段紫謙愣了片刻，擰著一雙劍眉，認真想了半天，“阿瑤說，想吃兔肉。我盤算著，烤一隻醉兔。”他頓了下，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笑了起來，“南宮淩，你說，若是阿瑤吃了醉兔會不會跟著醉了？我還沒看見過……喝酒的阿瑤……”

  南宮淩無語了，現在喝醉的人是大少爺你吧？

  這到底是要醉兔，還是醉人？

  “你醉了，我先扶你去床上休息。”

  南宮淩將手裏那隻已經醉死過去的兔子給放到一旁，就欲扶著段紫謙回床上休息，卻不想被段紫謙一把推了開來。

  “我沒醉。本少爺還要去烤兔子。”他的目光又陰惻惻地落在了地麵那隻一動不動的兔子身上，“隻有吃了它，我才能安心。”

  那一瞬間，南宮淩莫名有些毛骨悚然。

  他直覺段紫謙是把這隻可憐的兔子當成南宮清了。

  如果南宮清現在在這裏，恐怕已經被碎屍萬段了吧？

  “紫謙，你身子還沒完全痊愈，就別再瞎折騰了，這萬一又病倒了，就不怕你家阿瑤心疼？”

  見段紫謙醉成這樣，南宮淩隻能搬出了秦瑤。

  “心疼？她真的會心疼我嗎？”段紫謙呆呆站在那裏，蒼白的臉頰上帶著醉酒後的紅暈，看起來比平常多出了幾分乖巧無害。

  “當然當然，你家阿瑤不心疼你，誰心疼你？”南宮淩連聲安撫。

  “她不會的。”段紫謙忽然呢喃低語，眉宇間多出了一絲落寞蕭索，“如果……如果她知道了……一定……”

  知道了什麽？一定什麽？南宮淩並沒有聽清。

  他隻知道段紫謙的心裏其實藏著一個很深的秘密。而這個秘密，除了段紫謙自己，沒有任何人知道。

  但南宮淩推測，這個秘密一定與秦瑤有關，甚至與秦瑤被封印的記憶有關，所以，一直以來段紫謙對秦瑤才會這樣患得患失……

  忽然，原本失神的段紫謙劍眉微擰，神色痛苦地一手緊緊捂住了胸口，彎下了腰，額際上一片冷汗涔涔。

  “紫謙！”南宮淩大驚失色，正欲去扶段紫謙，卻被人搶先了一步。

  是秦瑤。

  “紫謙……”秦瑤扶著段紫謙，臉上寫滿了擔憂之色，“南宮公子，麻煩幫我去叫一下池江玉……”

  南宮淩連忙去找池江玉。

  秦瑤攙扶著段紫謙在床邊坐了下來，一眼便看到了桌麵上那些空置的酒瓶。

  “怎麽喝這麽多酒？”秦瑤擰眉。

  段紫謙閉目虛弱無力地靠著秦瑤，斷斷續續地啞聲道：“阿瑤……我難受……”

  “哪裏難受？”

  秦瑤伸手就欲探向他的額頭，手卻被人扣住，往床上猛地一拽。

  等她回過神的時候，人已被人壓製在床榻。

  “阿瑤，我這裏難受……”

  她的手被一隻略顯涼意的手抓起，扣在了他的心口上。

  壓在她身上的少年，滿是醉意的墨眸裏此刻沾染著一絲委屈，“心痛。”

  秦瑤看著那雙眼睛。

  她忽然發現，段紫謙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清醒望著她時，目光灼灼，仿佛綴滿了漫天星辰；宿醉凝望她時，溫柔似水，就如同一方深潭輕易將人的心為之淪陷。

  “是不是在生我的氣？”她不自覺地放柔了聲音。

  先前他那麽一聲不吭地離開，顯然是真的氣著了。

  段紫謙卻認真地搖了搖頭，“不，阿瑤沒惹我生氣，是南宮清惹我生氣……你放心，這筆債我會討回來的。誰欠了我的，我一筆筆都記著。”

  秦瑤莞爾，想笑，卻又隱隱覺得動容。

  他對她究竟有多縱容，分明在生她的氣，卻又舍不得生她的氣，隻好自己躲在這裏喝悶酒，為難他自己了。

  “段紫謙，你真是傻。”秦瑤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輕撫上他布滿紅暈的臉頰，“我究竟哪裏值得你這樣？”

  “哪裏都值得……”段紫謙癡癡望著秦瑤，眸光也跟微暗了幾分，“對我來說，阿瑤就是我的全部。所以，阿瑤，你不能離開我……”

  秦瑤心口狠狠一滯，“紫謙……”

  可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麽，雙唇就被人狠狠地堵上。

  帶著醉意的吻，霸道而又熱烈，秦瑤隻覺胸腔裏幾乎所有的空氣都被掠奪盡了。

  屋子裏的溫度漸漸升溫，意亂情迷中，秦瑤隻覺胸前一涼，神誌陡然間清醒了過來。

  “紫……”

  她下意識想抗拒，紅唇卻再度被噙住，越吻越深。

  “阿瑤不要我嗎？嗯？”

  他略顯冰涼的手輕輕撫上了秦瑤裸露的肩頭，那裏，一枚赤色的蝶形胎記因為情動而更顯得栩栩如生，仿佛要從肩上展翅飛出一般。

  段紫謙的眸色隨之深了幾許。

  所有的理智在看到這枚蝶形胎記後盡數被醉意吞噬，這一刻，他隻想不管不顧地將身下之人吃幹抹淨。

  或許隻有這樣，他才能讓心中的不安減輕一些。

  淪陷在陌生情潮裏的秦瑤完全沒察覺到段紫謙的異樣，她的感官完全被段紫謙帶著走，四周曖昧而充滿蠱惑的氛圍，幾乎讓她喪失了思考能力。

  其實……他們已是夫妻，縱使發生些什麽，也在情理之中。

  就在秦瑤將要沉淪之時，忽然房門“嘭”的一聲，被人猛地推了開來。

  “小瑤，那個大少爺又怎麽了？”

  那是池江玉的聲音。

  一個激靈，秦瑤徹底清醒了。可段紫謙卻仿若未覺。

  春瑤當機立斷，一個翻身，迅速將段紫謙反壓在身下、製止他繼續攻城掠地的同時，另一隻手往旁邊一帶，扯過錦被二人蓋了一個嚴嚴實實。

  池江玉闖進來的時候，一眼就撞見了秦瑤竟衣衫不整地將段紫謙給壓在了身下，整個人像是被雷劈掉一般，僵在了當場。

  “小……小瑤……”

  “出去！”

  第一次，秦瑤簡直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天可憐鑒，她不過是不想段紫謙繼續下去，可這樣好像更讓人誤會了……

  隨後跟進來的香香自然也看了個明明白白，她掩著唇偷笑著將池江玉給強行拉了出去。

  “走走走，別壞了秦瑤姐姐的好事。”

  “嘭！”香香還很好心地替秦瑤關上了房門。

  雖說她把人帶走了，可最後留下的那句話卻讓秦瑤整個人都不好了。

  “阿瑤，還要繼續嗎？”

  身下，段紫謙略顯沙啞的聲音響起。

  秦瑤狠狠瞪了他一眼，“都是你做的好事。”

  方才所有的感動、所有的情迷，頃刻間全都煙消雲散。

  她在被窩裏整理好衣物，便飛也似得翻身下床，打開門急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