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頭見段紫謙神色不似有假，不禁焦慮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不可能啊，如果不是桃源穀的人，你身上的毒怎麽可能一下子全解了？”

  這一回倒是輪到段紫謙愣住了，“我身上的毒不是前輩你和池江玉解的嗎？”

  自打他清醒，他就一直在追著他家阿瑤道歉，從未想過他身上劇毒的解除與毒聖他們無關。

  “看來確實是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了。”

  白老頭最終還是決定放棄糾結這個問題，他們誰也沒發現一旁的秦瑤安靜地站在那裏，眼眸微斂，掩去了眼底那一抹異色。

  眼見白老頭古古怪怪，段紫謙也懶得再搭理他，拉起秦瑤的手就欲離開。

  這時，池江玉和香香朝這裏急掠而來。

  香香一看見白老頭便急聲大喊：“師父，快去看看，那個南宮清發瘋啦！”

  聽到南宮清的名字，段紫謙麵色微變。

  ****

  當段紫謙、秦瑤等人趕到囚禁南宮清的院落時，那裏已是狼籍一片。

  墨羽和穗兒正在極力壓製著南宮清，卻不想兩個人竟都不是他的對手，隻能堪堪將其困住。

  “絳雪！你在哪裏？絳雪……”

  南宮清此刻狀如瘋魔，披頭散發，目光卻是焦慮而急切地四處尋找著。

  自從南宮清被他們帶到毒嶺峰後，池江玉就用藥讓他一直處於昏睡狀態。

  因為隻要他一睜開眼睛，隻要他沒看見秦瑤，就會瘋狂地攻擊別人，不得已，他們隻能將南宮清弄暈。

  “怎麽這麽快就又清醒了？”池江玉擰眉，他先前下藥的份量可不輕啊。

  段紫謙冷笑：“留著他做什麽？殺了一了百了。”

  他眸中殺機一閃，正欲動手，卻被秦瑤一把抓住了手，“紫謙……”

  段紫謙步履微頓，轉頭看向秦瑤，“怎麽？阿瑤不想他死？”

  他麵色淡淡，看不出情緒，但明顯周身氣壓瞬間轉低。

  香香一個激靈，下意識便拉起池江玉往旁邊退了幾步。

  大魔頭發怒了，他們這此池魚還是離遠一點兒比較好。

  此時，原本還在和墨羽、穗兒纏鬥的南宮清，似是察覺到了什麽，他猛地轉頭看向秦瑤，原本渾濁的雙目陡然一亮。

  “絳雪……”

  也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他一掌震退了擋在自己麵前的墨羽，飛身就朝秦瑤這邊急掠而來。

  段紫謙薄唇微微一揚，將秦瑤拉到自己身後的同時，另一手一掌就朝南宮清拍了過去。

  “轟！”

  兩道強大的內勁相迎，罡風四起，連帶旁邊數人腳下也不由微晃了晃。

  段紫謙動也未動，隻是那麵色微顯蒼白。

  南宮清則被震退了三步之遠，他勉強頓住身形，目光狠厲地盯著段紫謙，“把絳雪還給我。你們誰都不能搶我的絳雪！”

  話落，他便又要欺身而上。

  “找死。”段紫謙正欲鬆開秦瑤的手，卻被秦瑤再度反手握住。

  “白前輩，幫我攔住南宮清。”秦瑤急急出聲。

  她心知再讓這兩人針鋒相對，必定兩敗俱傷。

  白老頭身形一閃，攔住了南宮清。

  “讓開！”南宮清雙目赤紅，瘋了一般就朝白老頭直襲而去。

  “看來他真的瘋了，徹底陷入了某種癔症之中。”池江玉看著南宮清那渾濁的雙眸，不由心生同情，“他本就患有離魂症，現在再加上幻心香的藥性，要治好恐怕不易……”

  “可我不是已經給他吃了幻心香的解藥了嘛。”香香不解，看向南宮清的目光裏卻帶著幾分懷疑，“這個鎮南王爺素來會偽裝，誰知道是真瘋假瘋？”

  “不管真瘋假瘋，我們都要治好他。”秦瑤忽然沉聲道。

  “為什麽？”香香問。

  “因為他可能是唯一一個知道門主下落的人。”

  秦瑤的話讓段紫謙眸色一黯，卻站在那裏沒說話。

  與此同時，白老頭總算把發瘋的南宮清給製住。

  “可累死我這把老骨頭了……”白老頭吹胡子瞪眼，“你們這些年輕人竟然一個個都在旁邊看著，也不幫忙？”

  白老頭說著，還惡狠狠瞪了一眼，不遠處樹梢上，靠在枝葉間悠閑看熱鬧的南宮淩。

  香香連忙安撫，“師父，這裏你武功最高嘛，有你出手還用得著我們嘛？”

  香香這頂大帽子扣下來，白老頭頓時鬱氣盡散，“那是。有我出馬，你們這些小輩也確實不用來給我瞎搗亂……”

  香香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她這個師父這麽好騙，究竟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秦瑤忽然出聲問道：“白前輩，離魂症是否真的可以用血鴆做藥引？”

  白老頭愣了片刻，“這個……我可沒聽說過啊，我對煉毒解毒在行，對治病可不在行，不過血鴆這麽毒的東西用來做藥引，我倒是第一次聽說……”

  秦瑤看向了池江玉，“江玉，你認為呢？”

  “離魂症本就是疑難雜症，其治療之法可謂千奇百怪。我習醫多年，接觸過幾位離魂症患者，也有人曾嚐試用劇毒偏方做為藥引醫治，但那些人最後不是瘋了，就是受不住痛苦折磨自盡而亡……”

  池江玉看向被點了穴道、目光卻依舊黏在秦瑤身上的南宮清，“若這個方法是南宮清自己提出來，死馬當活馬醫，試一試也無妨。”

  秦瑤轉過頭，目光重新落在了段紫謙身上，“紫謙，我需要你的血。”

  “阿瑤，你確定要救他？”

  段紫謙深深望進秦瑤眼睛裏。

  “是。”秦瑤沒有回避，“我需要解開心底的疑惑，而南宮清有可能就是知情者。”

  那一次她被夜魅染派人襲擊，南宮清戴著麵具出現過。

  那個時候，南宮清曾告訴過她，是受門主所托救她的，且不論南宮清所說是真是假，但至少可以從他身上著手調查。

  霧樓的秘密，她被封印的記憶，還有當年林琴玉的死因……她都要查一個徹底。

  段紫謙忽然伸手扣住了秦瑤的肩膀，“阿瑤，若我說，我不想你再追查下去呢？我們不要再管這些是是非非，我帶你離開這裏，到一個世外桃源隱居，什麽也不要再管……”

  秦瑤輕歎了口氣，“包括你娘當年的死因，你也不再管？”

  秦瑤這一聲反問，讓段紫謙渾身微微一顫，麵色變得蒼白起來，卻緊抿著薄唇沉默不語。

  “紫謙……”

  秦瑤正想開口說些什麽，卻見段紫謙淡淡丟出一句：“我不會救他。”

  話落，他轉身大步離去，連頭也沒回。

  香香和池江玉等人麵麵相覷。

  段紫謙竟然自己丟下秦瑤走了？

  真是活久見。

  藏身樹梢上，將一切盡收眼底的南宮淩輕輕歎了一口氣，隨即飛身追了上去。

  ******

  天陰陰沉的，原本明媚的陽光忽然間又藏起進了雲層裏，似乎又有風雪欲來。

  南宮淩終於在段紫謙的屋子裏找到了人，可一推開門，卻是滿屋的酒氣撲鼻而來。

  南宮淩下意識地捂住了口鼻，他這是進酒窖了不成？

  心下微沉，他急忙舉步踏門而進，就看到狼藉滿地的房間裏，七倒八歪倒著十幾個空置的酒瓶。

  而不遠處的牆角旁，僅著一身單衣的段紫謙，正蹲在那裏用手指戳著某隻被逼在角落裏的胖兔子。

  “本少爺把你抓回來，是為了阿瑤看我的，不是為了看你……所以，現在你沒有價值了……”他一邊低聲教訓著兔子，一邊拿著手裏的酒壺往嘴裏倒酒，一陣狂飲後，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本正經地瞪了兔子一眼，“哦，不對，你還有一個價值，被吃的價值……”

  南宮淩：“……”

  這到底是喝了多少，才會醉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