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瑤慢慢地收回了匕首。

  要南宮清死很容易，可他身後所隱藏的勢力卻無法真正拔除。

  明顯這個天下已經開始亂了。

  她、南宮嘉、段元成、穗兒……甚至還有很多他們並不相識的人都受到了禁術的影響。

  若就這樣讓南宮清死了，那麽紫謙以性命相搏所布的這一局棋恐怕也會前功盡棄，更何況段元成和穗兒還都在南宮清手裏。

  秦瑤眸色一暗，收起匕首，轉身離開。

  空氣裏，餘香盡散。

  原本沉睡的南宮清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注視著秦瑤遠去的背影，唇角再度揚起了溫柔的笑，但那墨黑的眼裏卻是冰冷如刀。

  “絳雪，原來你真的已經死了。”

  *******

  天光雖已是越漸明亮了，但四下裏依舊一片寂然無聲，此時大多數的人還沉浸在香甜的睡夢之中。

  秦瑤如貓般掠過屋簷，避過重重守衛，最後在一處僻靜的大樹上停了下來。

  她飛身藏在樹梢間，往不遠處安靜的別院望去，那裏守衛森嚴，除了明裏的守衛，暗裏還不知藏了多少影衛。

  秦瑤眸色微凝，隨後便自懷中拿出了一枚藥丸，屈指一彈。藥丸被疾射入別院，落地之時，便在空氣中揮發無形。

  不消片刻，別院裏的守衛及影衛一個個地倒了下去。

  不愧出自毒聖前輩的手筆。

  她飛身掠進了別院，然而，別院裏，等待她的，並不是段元成，而是一身清雅、長身玉立的南宮清。

  “絳雪，你真是令我失望了。”

  秦瑤等人神色微變。

  南宮清的目光深鎖在秦瑤的臉上，淡淡一笑，“我原本以為，你可以回到我的身邊，看來，隻是我奢求了，連惑心之術都無法留住你，那麽，秦瑤也不用存在於這個世上了。”

  “想來我一早便被你識破了。”秦瑤此時神色已恢複了平靜。

  “秦瑤，你可能不知道，絳雪，是毒聖的第一個徒弟……”

  南宮清的話讓秦瑤瞳孔驟然一縮。

  “這個秘密……毒聖並沒有告訴你們吧？”南宮清依舊微笑著，“絳雪曾教過本王辨毒，那香粉的味道雖輕，但本王知道那是迷迭散。不過是一種讓人神誌昏沉的藥粉而已。隻是……秦瑤，這一次你實在太過心急了……迫不及待地想帶走段元成，甚至失去了往日的謹慎與細心，畢竟一個命不久矣的人，等不了太多的時間……”

  秦瑤麵色蒼白了起來，“原本你什麽都知道。”

  “是。”南宮清點頭，“本王輕易地讓池江玉和香香帶走那個南宮淩，就是為了讓他們帶我找段紫謙。段紫謙犧牲墨羽，騙了全天下的人，卻騙不了本王。”

  秦瑤垂眸，“所以，你一直在等著我自投羅網？”

  “秦瑤，若本王是段紫謙，就絕對不會讓你再回來。”南宮清眼底漸漸浮現出一抹戾色，“你以為，這次你回來了，還能再回到他身邊去嗎？”

  “就算是死，我也會跟他死在一起。”秦瑤神色淡淡。

  “哈哈哈……”南宮清大笑了起來，“秦瑤啊秦瑤，你以為本王會給你這個機會？”

  他笑聲落下的同時，雙手連擊了三掌。

  一道身影從他身後緩步而出。

  正是穗兒。

  秦瑤眸心微動。

  南宮清看了穗兒一眼，微笑下令，“穗兒，殺了秦瑤。”

  這一聲命令下來，穗兒眼中連猶豫都不見，舉劍就朝秦瑤當胸刺去。

  秦瑤沒有反抗，隻是安靜地站在那裏。

  眼看利劍就要穿透秦瑤的胸膛，利劍已被一隻蒼白的手攔住，隻聞“叮叮叮”數聲，鋒利的劍鋒頓時斷為了數截。

  南宮清側頭看向秦瑤，“坐以待斃，這似乎並不符合霧樓玄色司首席使者的性子。”

  秦瑤神色未變，隻是淡淡地道：“殿下不過是想看我們自相殘殺，我若動了手，豈不是如了殿下所願？”

  南宮清劍眉微微一揚，“秦瑤，你也不怕真的斃命在你這個侍女的手上。”

  “左右殿下也不會讓我死，我又何必浪費那個力氣動手？”

  秦瑤淡定幾乎要讓南宮清氣笑了，“本王果然還是小瞧你了……”

  突然，他麵色一變，突然伸手直接掐住了穗兒的脖頸，微微用力。

  “秦瑤，你說的不錯，本王現在確實不會讓你死……隻不過，你這個侍女可就難說了……”

  他說著，手上再度加了兩分力，穗兒臉色頓時變得青紫。

  “說吧，霧樓令在哪裏？”南宮清溫和笑問。

  秦瑤沉默了片刻，“我若說了，殿下又是否會放過段元成和穗兒？”

  南宮清深深打量了秦瑤一眼，眼中帶著狐疑，“沒想到堂堂霧樓玄色司首使，竟然如此婦人之仁。”

  他心中知道段元成和穗兒對秦瑤的重要性，隻是沒想到秦瑤會如此輕易地妥協？

  秦瑤嘴角微微一勾，正麵迎視南宮清的審視，“那殿下究竟是想我說？還是不想我說？”

  南宮清收回了掐在穗兒脖子上的手，微笑，“自然是想的。”

  “那我要先確定段元成的生死。”

  南宮清看了她一眼，“跟本王來。”

  秦瑤跟著南宮清來到了暗室。

  透過暗室石門上的小窗，她終於再一次見到了段元成。

  所幸這一次段元成的清醒的，雖然還被囚困，但看起來精神似還不錯。

  秦瑤心中微微鬆了口氣，“既然殿下表示了誠意，我自然會信守諾言。明日我便帶你們去找霧樓令。”

  “明日？”

  “怎麽？殿下連這一日都等不了？”

  南宮清微微一笑，“本王等了這麽久，再多等一日又有何妨？隻是本王有一事不明白……”

  他盯著秦瑤的眼睛，淡聲問道：“段元成出賣了你，你為什麽還想著救他？”

  這一次，段元成可以說是為了自保而供出秦瑤的。且不管霧樓令是否真在秦瑤身上，他將這件事暴出來，就等於是將秦瑤置於危險之中，成為各方勢力追捕的對像。

  秦瑤卻是一臉的淡然，“沒辦法，誰讓他是紫謙的父親。即使他有很多事都做錯了，但血脈之親卻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南宮清聞言眸色深了幾許，“看來段紫謙已經在你心中根深蒂固。你竟然可以為他做至如此境地……”

  秦瑤默認。

  “那若有一天，段紫謙與霧樓，你隻能擇其一，你又會做何選擇？”南宮清忽然又問道。

  秦瑤唇角微微一勾，“唯心之所向。”

  ******

  室內，藥香彌漫。

  段紫謙披衣而坐，正與南宮淩在對弈。

  棋盤上，白子幾乎已經被黑子完全包圍，可以說已呈落敗之像，南宮淩得意地揚眉，“不容易啊，我總算是贏了你一回！”

  “是嗎？”段紫謙一手執白子，一手倚著矮幾輕托下巴，神色慵懶而隨意，竟似絲毫不受敗局影響。

  香香在一旁早就看花眼了，忍不住扯了扯池江玉。

  “這大魔頭什麽時候會下棋的？”

  坊間不是一直傳說說這個段家大少不學無術嗎？

  可偏偏最近這大少爺正經起來，居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先前吹奏笛曲時已經讓她意外不已了，沒想到下起棋來竟也有模有樣。

  這第一紈絝的“美名”，明顯名不副其實啊。

  池江玉一番白眼，“我哪知道？”

  他確實不了解段紫謙。

  這大少爺一天一個樣，誰知道真正的他究竟是什麽樣子的？

  在他看來，這大少爺比患了離魂症的南宮清還要變態，完全讓人捉摸不透。

  但此時此刻，池江玉對段紫謙都會些什麽技能完全不感興趣，他擔心的是小瑤。

  小瑤此刻身在火坑，為什麽這兩個人竟然還有閑情意致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