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策影也不得不佩服那個大魔頭的“神機妙算”。

  可以說，這局棋盤裏的每一步那個大少爺都算好了。

  挖坑給池江玉不說，順道還帶上了香香，再借由香香的事，把那個素來不理江湖俗事、雷都打不動的毒聖給引到建康城來了……策影激靈靈打了一個寒顫，所以說啊，那個大魔頭還是不要輕易招惹為妙。

  秦瑤並未注意到策影的異樣，此時她聞毒聖正趕來建康城，心頭不由自主地一鬆。

  那看來段紫謙還有救。

  忽然，麵前策影身形一閃，憑空消失，緊接著，穗兒的聲音便急急傳來：“小姐，鎮南王府的人求見。”

  *******

  段家大廳裏，秦瑤看著跪在地上的阿莫，眉心緊擰。

  她怎麽也沒想到，鎮南王府的人竟會提出如此荒唐的要求。

  鎮南王病危，竟要她前往王府一探。

  “莫護衛，恐怕我無法答應你的請求。我並不是大夫，更不會醫術，我去鎮南王府又能做什麽？更何況，我身為段家長媳，又怎能……”

  秦瑤拒絕的話音未落，便被阿莫打斷。

  “段少夫人，我知道這件事很是唐突，但殿下如今傷重，求生意誌薄弱，危在旦夕，這世間恐怕唯有段少夫人才能……”阿莫聲音已然哽咽，“才能喚醒殿下的求生意誌……阿莫此生從未求過任何人，這是唯一一次，請段少夫人看在殿下以身擋箭的情份上，去見殿下一麵……”

  阿莫說完，又重重叩了三下頭。

  秦瑤正欲開口，就聽門外傳來了一道聲音：“秦瑤，你去吧。”

  竟是段元成。

  秦瑤眸色一暗，“可是公公……”

  段元成沉聲打斷了秦瑤的話，“秦瑤，不管是殿下的以身擋箭之恩，還是郡主的援助營救之情，我們段府都要有所表示……如今殿下傷重，莫護衛不過是想你去喚醒殿下的求生意誌，這不過是一件舉手之勞之事，你若不去，豈不是讓外麵的人戳我段家的脊梁骨，說我們段家人忘恩負義？”

  “那爹為了不讓人段家的脊梁骨，就要把自己的兒媳婦給賣了嗎？”

  門外，那突如其來的嘲諷聲，鐵青了段元成一張臉。

  秦瑤轉過頭，就見墨羽正扶著段紫謙站在那裏，麵色蒼白得可怕。

  “相公，你怎麽下床了？”秦瑤急步走過去，從墨羽手裏接過段紫謙，“你身上還有傷……”

  段紫謙冷笑了一聲：“我若不來，恐怕我段紫謙的娘子就要變成鎮南王的王妃了。”

  那一瞬間，秦瑤捕捉到了麵前那雙眼眸裏閃過的痛色與自嘲，心下不由一軟，秦瑤還是開口解釋，“我並沒有想去。”

  這句解釋總算讓段紫謙一直陰鬱的臉色稍稍緩解了兩分，他轉頭看向段元成，眼底暗芒湧動，“可有人卻為老不尊，為了討好權貴，想把自己的兒媳婦賣了……”

  “孽障！你又在胡說什麽？”段元成一聲怒叱，“好，我今日便實話告訴你，你早日休了秦瑤也好，左右她如今也有了去處。嫁給鎮南王也比你嫁給你這個不成器的逆子要好得多……”

  段紫謙怒極反笑，“爹，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麽？”

  “我知道我在說什麽。”原本暴怒的段元成突然間冷靜了下來，他一瞬不順地看向段紫謙，那雙眼睛裏幾乎毫無溫度，“今日安寧郡主會出手相助，也因為我與她達成了協議。隻要她成功幫段府化解這次危機，我就讓她嫁給你！”

  段元成的話，讓廳中眾人神色俱變。

  穗兒更是一臉的不敢置信，甚至覺得這段元成是不是瘋了？他這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把兒子兒媳一起賣了嗎？

  “你……你說什麽？”

  段紫謙艱難地開口，隻覺一陣熟悉的劇痛貫穿心口，幾乎撕裂了他的靈魂。

  他知道，他們父子倆之間的心結是永遠也無法解開的。

  但他沒想到，他的親生父親竟會恨他至此！

  恨到，連彼此一點餘地都不留！

  良久，他終於輕笑出聲，望向段元成的眼睛裏染上了一絲深切的悲涼，“你若恨我也就罷了，又何必累及阿瑤呢？我是罪人……但她不是……你又怎能這樣侮辱她？”

  似是再也壓不住心中傷痛，段紫謙輕咳了一聲，突然張嘴吐出了一口鮮血。

  鮮血濺落在冰冷的地麵上，豔紅如梅。

  “相公！”秦瑤驚呼，扶住了段紫謙搖搖欲墜的身子。

  墨羽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屈膝朝段元成跪了下來，“老爺，你不要這樣對待少爺好不好？少爺受不住的，他真的受不住的……當年的事，少爺也不想的，當時他還那麽小，他又能怎麽辦？他……”

  “夠了！”段元成一聲怒叱，“這個逆子犯下的過錯，我永遠也不會原諒。既然你這個孽障如此不聽話，不想娶安寧郡主，那麽，我段家也沒有你這樣的逆子！你給我滾！”

  段元成怒指向大門，似已被氣得失去了理智。

  段紫謙渾身輕輕一顫，垂下眼簾，“好，我走。”

  秦瑤緊緊扶著段紫謙冰冷的身軀，“相公，我跟你一起走。”

  穗兒連忙道：“小姐，姑爺，你們去哪兒，穗兒就去哪！”

  墨羽擦了把眼淚，也跟著站了起來，“我也是！”

  段元成冷冰冰地看著他們，“那還站在這裏幹什麽？全都給我滾！”

  “撐得住嗎？”秦瑤看著身邊少年蒼白如雪的臉龐，輕聲問。

  段紫謙染血的薄唇一揚，帶著自嘲，“死不了。”

  秦瑤扶著段紫謙轉身離開，墨羽和穗兒也跟了上去。

  大廳裏被人遺忘的阿莫眼底劃過一絲懊惱，也起身追了出去。

  霎時間，所有的人都走得幹幹淨淨，段元成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目光卻落在了地麵上那一灘刺目的鮮血上，久久沒有回神。

  “紫謙……”

  寂靜的廳堂裏，似有一聲歎息的低喃響起，又隨風飄散，仿若一場幻覺……

  ******

  秦瑤扶著段紫謙剛走出段府，身後阿莫便追了出去。

  “段少爺，段少夫人……”

  墨羽和穗兒對視了一眼，二人互有默契地攔住了阿莫。

  “莫護衛，不好意思，現在我家小姐和姑爺心情都不好，還請莫護衛不要再打擾他們了……”

  穗兒瞪著阿莫，覺得剛才會發生這麽讓人心塞的事，都是這個阿莫引發的。

  雖說那南宮清救了小姐，但那也是因為南宮嘉想對小姐下殺手。

  “就是，我們家少夫人才不去你們王府，沒見我們家少爺還病著嗎？”墨羽也跟著壯了膽子怒斥。

  秦瑤轉過頭，看了阿莫一眼，淡聲道：“還請莫護衛不要為難我們。且不說莫護衛提出的要求合不合適，如今我相公身子不好，我也不可能丟下他，去鎮南王府探望王爺。”

  阿莫苦笑，“段少夫人，我知道我的要求很唐突，但我實在也是迫不得已。”

  “阿瑤，我們走。”默不作聲的段紫謙突然出聲。

  “好。”秦瑤點了點頭，正欲扶著段紫謙離開，卻見阿莫身子一躍，直接攔在了他們前麵。

  “還請二位留步。”

  段紫謙眸色如刃，“怎麽？莫護衛這是想用強？”

  阿莫沉沉一歎，“段少爺，想來你是誤會了什麽。其實我們家殿下對尊夫人並無覬覦之心，殿下之所以待尊夫人如此……”阿莫微微一頓，眼底劃過了一絲心疼，“是因為……段少夫人與殿下的一位故人很像。他不過是……不過是想在尊夫人身上尋找當年那位故人的影子……”

  “那又與阿瑤何幹？”段紫謙直接拒絕。

  “現在二位既然要離開段府，不如就請二位暫時在鎮南王府落腳……”

  “不需要。”段紫謙想也不想直接拒絕，他冰涼的手直接拉住了秦瑤溫軟的手掌，“阿瑤，走。”

  阿莫突然出聲道：“段少夫人，若我說我們殿下可能有治段少爺體內劇毒之法呢？”

  秦瑤頓住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