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此來酒泉憂大漠,當越喀什向安息(2)
作者:淡淡如菊      更新:2020-12-14 04:25      字數:3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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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酒泉太守壘澄,此人是呂光親信。曆史上他是為了迎擊反叛呂光的沮渠蒙遜堂兄沮渠男成,兵敗被殺的。算是呂光陣營中為數不多的戰死忠臣之一。呂光兵敗他是知道的,但還是想憑借城池,負隅頑抗。

  魏平也不攻城,直接命令大軍紮營警戒,安裝和製作攻城器械。

  為了加快行軍速度,目前謝瑍的精騎都是不帶整體的攻城器械的,隻帶精密的核心部件,但都配備了後勤和工匠,以專門安裝和製作器械,包括搭橋等等。因為有了核心部件,像攻城器械的主體機架等,就地取材即可。不但節省製作了時間,也大大加快了行軍速度。

  壘澄看著城外不斷增加的攻城砲,心裏就涼了半截。剛造了三台攻城砲,試射兩輪,壘澄就直接打出了白旗。不是他不忠,而是呂光敗了沒關係,可現在都失蹤好幾個月了,音訊皆無。如果壘澄知道呂光早就降了,也就不用魏平這麽麻煩了。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壘澄此人有正義心。雖然他是忠誠呂氏,對呂氏兄弟的作為也有些看法,但看法歸看法,意見歸意見,並未影響他的忠心。早就聽說晉軍乃是仁義之師,一路秋毫不犯黎民百姓,公平買賣,又見攻城器械犀利,為了城內百姓免遭戰火,所以才直接歸順了事。見到魏平之後,壘澄直言辭去官職。

  謝艾在此做太守的名聲極好;壘澄雖然日短,名聲也還不錯。魏平接管城防,出榜安民以後,這才和壘澄相談。對壘澄的辭官,未置可否。而是將晉軍之新政和整軍要求,以及一路所為,簡略地對其說了一遍。壘澄聽得很仔細,也很認真。魏平講完以後,他還有些意猶未盡。

  “怎麽?壘太守沒聽明白還是沒聽夠?”魏平問道。

  “魏將軍,某確是未聽夠。”壘澄道:“如此完備之政法,真的是出自謝子明一個未弱冠的書生之手?”

  “哦,原來壘太守不信啊。”魏平笑道:“其實我也不信,最開始的時候。可後來,跟著大將軍一路走來,我信了。大將軍心中到底裝了多少我們不知道的東西,誰也不知道。”

  “看得出來,大將軍卻是仁者,一心為民啊。”壘澄道:“這樣的上司,誰也願意跟隨。可惜我是降將啊。”

  “太守大人,降將怎麽了?”魏平正色道:“你知道慕容司馬嗎?就是慕容垂。”

  “慕容將軍勇武謀略,在大秦赫赫有名,哪有不知之理。”

  “他也是降將,現在是大將軍司馬。目下,整個西進大軍,就是他總攬。不但他,就連他的家人也都各有職務,有的隨軍,有的守城。像慕容農都直接是一軍副帥。”魏平道:“隻要你是真心為國為民,我家大都督用人不疑。就怕你不出成績。其實,我們一路上,降將多了去了,很多都是一路主將。”

  “難道大將軍不怕有人三心二意?”壘澄道。

  “你會三心二意嗎?”魏平問道。

  “當然不會。”壘澄答道。

  “為什麽不會?”魏平又問。

  “因為新政,確是為了天下黎民。”壘澄道。

  “這不就是結了。”魏平道:“我想大部分人都會和你的想法一樣。大將軍說,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又說,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甘薯。隻要天下的黎民和我們一起支持新政,我們還有什麽可怕的?所以,大將軍曾說他的願望: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欲實現這些理想,新政乃是根本,也是基礎。”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壘澄喃喃自語道:“說得太好了,果真如此就好了。”

  “壘大人,別感歎了。”魏平道:“正如大將軍所說,任重而道遠。需要我們大家共同努力,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哦,對了,壘大人,如果對新政感興趣,可以參加新政培訓。而且所有官吏都必須參加學習,考核合格以後,才可以根據成績和自身擅長,安排崗位。如果不懂新政,那官就不要做了。所以,壘太守想要繼續做太守,是需要學習考核的,不是你想當就能當的。”

  “如此甚善!”壘澄抱拳道:“某必不辱大將軍之名。”

  謝瑍一行出張掖西向經昭武、駱駝城,由此向北經後世的大湖灣風景區,宣化鎮,定安村,黑泉鄉,鎮江村,羅城鄉,鹽池鄉,最後到達金塔縣(又稱王子莊,金塔胡楊林很有名)。一路之上,雖人煙稀少,山巒起伏,卻是荒草遍野,綠意蔥蘢,弱水兩岸更是水草豐茂,古樹參天。後世的大沙漠還沒有肆虐到這裏。到底經曆了什麽,才讓後世這一帶包括酒泉都成了沙漠中的綠洲呢?

  起風了。

  遙見北方的天際,渾黃迷蒙。像一頭怪獸,呼吼著撲向這片美麗的土地。

  謝瑍心想,或者那裏就是沙漠的源頭吧?如何抑製風沙,後世也沒有絕佳的做法。謝瑍暗自思忖,現在沒時間,等以後一定要走到沙漠邊緣,進行防風固沙,保護植被,植樹造林,這要作為一項國策,現在就開始預防治理。

  看看夕陽,謝瑍決定就在附近找一處宿營之地。

  走了七八裏,終於看到前麵有一個簡陋破敗的驛站。

  謝瑍回想著這一路的坎坷,再看看馬掌櫃,不禁心生佩服。不知道這個商人,是怎樣孤獨的一個人從金城關一路默默地走過來……

  薑孝和張虎他們忙著收拾住處,謝瑍走出驛站,望著遙遠的北方陷入沉思。

  “都督在想什麽?”鳩摩羅什走出驛站,看到沉思的謝瑍,走上前來問道。

  “鳩摩羅大師,你看北方。”謝瑍對著羅什一抱拳,隨手指向那肆虐的渾黃道:“我在想,多久以後,這裏也會是一片流沙荒漠。”

  “都督您這是?”鳩摩羅什有些疑惑道。

  “大師,如果不加抑製,我想我們很多的草原都會變成沙漠,很多城池也將被沙漠淹沒在曆史的長河裏。”謝瑍歎道:“大師知道,敦薨之水(今孔雀河)改道,樓蘭(鄯善)已然南遷。這一路上已有多處沙地,而且這種情況還會加重。如果解決不了土地沙化,樓蘭必將不存,成為曆史之陳跡;今日牢蘭海(羅布泊)碧波蕩漾方圓萬裏,美不勝收,一旦沙化加劇,這樣的美景又能維持多久呢?”

  樓蘭位於今羅布泊的西北、孔雀河道南岸的7公裏處。由於孔雀河的改道,羅布泊水萎縮,生存環境日益惡劣,約公元422年以後,樓蘭城民眾迫於嚴重幹旱,遺棄樓蘭城,逐漸南移,趨塔裏木河而居,至今若羌一帶。鄯善國(樓蘭國)先後並吞了婼羌、小宛、精絕、且末等國,成為西域七強之一,公元448年北魏滅鄯善國。前後經曆了約600餘年的樓蘭國,至此滅亡。

  “都督,此乃天意,非人力所能改變。”鳩摩羅什道:“都督為何如此焦慮呢?”

  “大師,某也知天意難違。”謝瑍道:“但很多時候,我們不能總是被動的承受和等待。一個人的力量微不足道,眾人的力量是無窮的。民意即天意,我心即天心。我能做的很少,但天下眾人能做的很多。如果能保住一方淨土,給黎民一處生存之地,豈不是比整日念經學佛更能拯救眾生嗎?”

  “都督慈悲,我佛亦慈悲。”鳩摩羅什道:“殊途同歸不好嗎?”

  “大師,子明深知牽掛太多,無法成佛,亦無心成佛。如果佛能救民於水火,挽狂瀾於即倒,扶大廈於將傾,拯民族於危難,瑍何惜此身遁入佛門?然佛太高太遠,草芥一般的升鬥小民的生死,它無心關注,雖然佛言眾生平等,大師告訴我那隻是說每個人本有的佛性平等,如此說來,佛實際上是暗許了自己特殊的。這不是子明所求的平等,子明所求大道,乃天下大同,天下之人不隻是大師所說的佛性,佛性之外其餘的諸方麵皆俱平等。沒有強權,沒有□□,沒有人壓迫人,沒有人奴役人,沒有高低貴賤,所有人都是我民族和國家的一份子。”謝瑍停了一下,轉向鳩摩羅什,兩人目光相接。謝瑍的眼神專注而純淨,黑色的瞳孔閃著晶瑩的光,鳩摩羅什自然看得出謝瑍的真誠,也感受到謝瑍堅定的信念,更對謝瑍的言語產生了一絲認同。謝瑍看著鳩摩羅什探究的目光,微微一笑,接著說道:“大師所傳,至於言,至於心念;子明所為,至於行,至於民命。若無命,何來心?若無命,大師向誰傳佛法?況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子明以為,若大師傳佛法以普度眾生,解決不了他們的衣食住行,唯心而已,心思再好,救不了命,也是枉然;子明不求回報,拯萬民於水火,讓他們有吃有穿活下去,有心亦有行,這難道不是實實在在的普度眾生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