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薑守信設伏擒盜賊,謝子明放線釣大魚(2)
作者:淡淡如菊      更新:2020-12-14 04:25      字數:3480
  張虎認出了呂光,鳩摩羅什大師自然也認出了呂光。羅什來在謝瑍身邊,輕輕告訴了謝瑍。謝瑍聽說此人竟是呂光,因為偷馬而被抓,實在不可思議。謝瑍感到此中應有隱情。按說四月份他就跑了,兩個多月了,早該跑得遠遠的了。

  謝掌櫃他們這才明白,住在他們客棧的竟然是些大人物,雖然開始就覺得他們不凡,但沒想到竟有大晉朝的將軍。而且這個將軍竟然是那個年輕人的隨從。不用說,謝瑍的身份更加不一般。要是知道謝瑍是大軍主帥,還不知道會是什麽樣子呢。

  客棧的燈火,早就引起了守軍的注意,客棧外來了一隊人馬。因為知道張虎在此,就一直在外等候。張虎出來告訴他們,盜馬賊已經被抓住了,讓他們回去。又告訴謝掌櫃等人且去安歇不提。

  謝瑍房內,呂光看著眼前的年輕人,比張虎還要年輕不少,再看看一旁的安然就坐的鳩摩羅什大師,一顆心不由地就怦怦直跳起來。

  呂光此人,據稱先世是漢高祖劉邦皇後呂雉的族人,周勃等誅滅諸呂時,其先人呂文和從沛縣逃脫,西奔略陽(今甘肅天水),與氐人雜居,世代為當地大族。呂光的父親呂婆樓是前秦官員,曾輔佐前秦天王苻堅登位,立有大功,官至太尉。《晉書》中載:“王猛、呂婆樓、強汪、梁平老等並有王佐之才”,據說王猛就是呂光的父親呂婆樓舉薦給苻堅的。呂光“不樂讀書,唯好鷹馬。及長,身長八尺四寸,目重瞳子,左肘有肉印。沈毅凝重,寬簡有大量,喜怒不形於色。”這是晉書的記載;無名氏曰:“呂光之才,止於將耳。呂氏得國,光擁重兵,乘苻氏之衰一舉而得,實得天之幸,非光之力。光之據涼州,無士彥之才,豈能安之?內有諸子相爭而不能製,使其鬩牆,外有蒙遜、烏孤而不能用,任其據地稱孤。誠可笑也!後涼之亡,實始於光也。”

  史書上對呂光可謂是有褒有貶,對其勇武,且不多說,就其不擇手段讓一位出家人破戒之舉,不管出於什麽目的,亦足以標明既非良善之輩,亦非智慧之士。因為對宗教而言,最好的做法自然是既限製又利用。當然,若呂光有別的想法那就另當別論了。

  所以,盡管謝瑍對佛教中的很多說法暗自腹誹,但對呂光卻是更無好感。忽然又想起那位沮渠羅仇竟然為呂光求情,心中長歎,正應了那句:秦檜還有三個相好之語。

  “呂某見過這位公子。”呂光被謝瑍的目光看得渾身不得勁,為了緩解這種莫名的感覺,隻好開口。

  “呂將軍勇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但願聞名。”謝瑍看著像野人一樣的呂光笑道。

  話說的雅致,卻是□□裸地打臉。聽說你很厲害,沒想到不過爾耳。可是呂光敗在薑孝手下是事實,更不用說此前還敗在張虎槍下。

  “技不如人,某自無話可說。”呂光倒是直接。

  “呂將軍,此言差矣。”謝瑍淡淡地道:“為一己之私,不恤黎民,戕害士子,恃強逼良,你敗的不是技不如人,你敗的是無行無德,不得人心。呂將軍,在此地相遇,實出謝某意料,我想呂將軍應有所教吧。”

  “兩軍相爭,必有勝負。”呂光笑道:“隨意處置就是,呂某人豈是輸不起之輩。”

  “嗬嗬,呂將軍很灑脫嘛。”謝瑍笑道:“不用在我麵前表現的這樣無所謂,當然更不用大義凜然。謝某隻是覺得你不該在此地,更不該偷馬。這麽不該的事情都發生了,你覺得不說點什麽能過去嗎?”

  “無可奉告!”呂光淡淡地說道。

  謝瑍雙手搓了搓臉,笑道:“有的人總是把你的善良和禮貌當成軟弱和可欺。”謝瑍看了一眼薑孝和張虎:“看看我們呂大將軍身上有沒有什麽東西讓我們感興趣。”

  謝瑍說話的時候盯著呂光,看到呂光眼中閃過一絲鄙夷之色。

  “等一等。”謝瑍抬手止住了剛要動作的張虎和薑孝。

  “呂將軍,既然你也看不起強迫他人的行為,為何自己卻做得那麽心安理得且一而再再而三呢?”謝瑍道:“料你這等野蠻賊子,與你講理乃對牛彈琴。也罷,劃個道出來,本人接著。”

  “我們氐人都是爽快耿直之人,我們比武決勝負。”呂光的雙瞳中閃過一道精光。

  謝瑍先是微微一笑,接著用同樣鄙視的眼光看著呂光道:“據傳貴祖上似乎是漢皇後族,實不知什麽時候卻成了氐人?數典忘祖的之輩也矣。”謝瑍聲音不高,也不快,可聽起來卻充滿了不屑:“你已經輸過了,輸了就是輸了,為什麽還要再比?”

  “你……”呂光被謝瑍說得滿臉通紅。

  “總以為自己武力了得,就可以為所欲為,無惡不作,無所不用其極。”謝瑍道:“爾如是,爾弟如是,爾子亦如是。如此不知悔改,呂氏亡族之禍不遠矣。豈不聞,仁者無敵乎?”謝瑍有些憐憫地看著呂光。

  “適逢亂世,強者蜂起,呂某不過順勢而為,何錯之有?”呂光辯道:“況呂某西征,不負上命,亦算有功於國。”

  “好一個順勢而為,好一個有功於國。所謂疾風知勁草,烈火見真金。”謝瑍道:“爾世受大秦恩典,國家危難之時,不施援手,反作壁上觀,豈是臣子職分?既據姑臧,即當安撫黎民,救民水火,爾卻興兵四掠,斂財聚糧,視天災人禍於不見,任百姓易子而咬其骨肉。若非張將軍早得姑臧,不知多少百姓饑困枉死,不知多少黎民痛悔若死。你不但毫無悔改之意,竟還如此振振有詞,真是可笑複可恨。”

  “公子勿須多言,呂某既為所執,有死而已。”呂光很光棍。

  謝瑍聞言,微微點頭,又搖搖頭道:“將軍既然冥頑不靈,某就成全於你。”謝瑍抬手道:“接某一掌,生死由天。”說著,謝瑍輕飄飄地向前拍出一掌。眾人一看,還道謝瑍掌下留情,心中莫不歎息。

  呂光右拳直擊,正中掌心,但覺柔若無物。方欲收拳謝瑍已化掌為爪,但聽骨骼劈啪之聲,呂光麵色大變。收拳不得,隻好上前一步,左拳力擊謝瑍手背。謝瑍柔勁捋帶,呂光擊中自己手腕,隻聽哢嚓一聲手腕斷裂,接著就是呂光痛呼之聲。謝瑍順勢一送,呂光坐倒地上,臉顯痛苦,麵色猙獰。

  “將軍如此‘勇武’,讓謝某失望之至。”謝瑍淡淡言道:“你走吧。希望你經此一劫,洗心革麵,或有所得。”說完,謝瑍目視薑孝和張虎道:“煩二位兄長送呂將軍出去。”

  “諾!”薑張二人抱拳領命。

  “都督既然知道呂光必有所圖,因何放他離去?”鳩摩羅什道。

  “什大師,呂光既然不惜一死,大師覺得還能問出什麽麽?”謝瑍笑道:“既然問不出,某又為何留他在身邊?”

  “呂光凶戾,都督仁慈,什受教了。”鳩摩羅什道。

  “什大師,謝某並非濫好人。對敵人某是絕不會手軟的。”謝瑍笑道:“什大師,我們漢人有句老話叫:放長線釣大魚。你就等著看好戲吧。”

  張虎和薑孝送呂光出了門,謝瑍才輕輕喊了一聲:“弓老將軍,你且去跟上呂光,看他有何異動。”

  “諾!”弓蠔這才從一旁現出身形,對謝瑍施禮告辭而去。

  “毛兄弟,過來吧。”謝瑍早就知道毛秋晴急壞了,安排弓蠔去跟蹤呂光完畢,就對著右側說了一句。

  “蕭大哥,這個呂光威名赫赫,沒想到在大哥麵前如此不堪一擊。”毛秋晴道:“我還以為他多厲害呢。”

  毛秋晴的稱呼讓鳩摩羅什感到不解,但看謝瑍並無異色,不禁雙手合十,默念佛經。名字不過是個代號,著相非相,阿彌陀佛。

  “這呂光之威名非虛,隻是他遇到了更強的都督。”謝瑍還沒回答,就聽身後傳來話語,卻是薑孝和張虎回來了:“大少爺,我倆本來想隨呂光而去,看到弓將軍就回來了。”

  “嗯。有弓老在,應無意外。”謝瑍道:“我覺得呂光的出現蹊蹺。若風兄,說說你們的交戰情況。”

  “上次在姑臧城西,因為呂光中了埋伏,慌亂中被我擊敗,丟了兵器,所以立刻就策馬跳河西逃。”張虎道:“我旨在取城,就不曾追趕。看當時的樣子像是受了箭傷。而河西是張大豫的營寨,估計人馬有可能再次受傷。”

  “看他奔跑的樣子,傷應該痊愈了。”薑孝道:“或者腿上未曾受傷,傷著別處了。”

  “不!”張虎道:“當時我看到他的右腿殷紅流血。”

  “不用管那麽多了。”謝瑍道:“應該是突圍時丟了馬,或者衝出包圍馬死了,腿又受傷,隻好找地方療傷了。而這一帶又是張大豫的地盤,他不敢出來,隻好藏在山中。估計傷剛好不久,想要找腳力,所以才來盜馬。”

  “算他運氣好,遇上我們。”毛秋晴笑道。

  張虎薑孝一聽,心中一哆嗦,看看嬌笑的毛秋晴,暗歎呂光這運氣可真是夠好的。

  “呂光絕非常人,公平交手,我未必能勝他。”薑孝看毛秋晴似乎不把呂光放在眼裏,急忙提醒道:“毛賢弟可不要大意。”他可是知道呂光不但力大,而且功夫不弱,若不是張虎幹擾,對方摸不清我方虛實,他勝得絕不會那麽輕鬆。

  “多謝薑大哥!”毛秋晴自然明白薑孝的好意,趕忙致謝。

  謝瑍讓呂光自傷一腕,也有深意。右手已廢,接下來最少兩三個月不能用力。無論呂光想做什麽,大打折扣,有弓蠔跟著,一兩日內必有消息。這才是謝瑍放其離開的主要原因。

  謝瑍見已無事,讓眾人各去休憩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