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薑守信設伏擒盜賊,謝子明放線釣大魚(1)
作者:淡淡如菊      更新:2020-12-14 04:25      字數:2660
  夏夜來得格外遲,特別是西部。直到戌時過後,天才慢慢暗下來。

  看馬掌櫃和鳩摩羅什有些不安,謝瑍道:“如果隻有一個盜賊,你們不必有任何擔心。就算除開你們倆,我們這邊有五個人。他們四個各據一方,我就和你們倆在這裏,放心吧。”

  馬掌櫃看著文質彬彬身材頎長的謝瑍,心裏直犯嘀咕,要是薑孝在這邊就好了。鳩摩羅什雖然不知謝瑍本領如何,但他可是見過謝瑍在寺內練功的情景,就算沒有十分本事,□□分總會有的,而且一直傳言這個年輕的謝大都督身手不凡,也許可以見識一下。加上鳩摩羅什自己也有功夫在身,所以他倒不怎麽擔心自身的安全,就算真有什麽事,他覺得自己跑路還是沒問題的。

  夜色漸冥,謝瑍讓他們二人先去休息,他自己則盤坐在客房之中,放鬆精神,按照杜昺交給的那套心法,緩緩進入物我兩忘的狀態。功行一周天,謝瑍感覺眉間亮起了一顆明珠,似乎看到夜色裏的種種。薑孝在院子西南角的那棵大樹之上;張虎在東南角的黑影裏;毛秋晴在自己右側西北角的客房內,自己的東邊是弓蠔,那是盜賊離開的通道。即使沒有弓蠔,謝瑍也相信,如果盜馬賊想從此逃走,哼,那就是他自投羅網。謝瑍讓各人潛伏好,一切事務由薑孝這個江湖人對應,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出場,更不必出手相助。

  謝瑍心入澄明,周圍一切俱在一念之間,如親眼所見,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開眼吧。

  謝瑍心中明了,一如平常,漸入佳境。

  山穀內,早就沒了外邊的炎炎暑氣,夜色裏浮起一絲冷意。蟋蟀的叫聲,亦帶了些許顫音。下弦的一彎斜月,掛在了西南的山巔,眼看就要落下去了。朦朧的清輝灑滿了這個靜謐的小城。

  得了謝瑍他們的囑咐,客棧內眾人早就躲進了屋裏,都想瞧個新鮮,看捉賊。可是一直過了半夜,四下仍然靜悄悄的。漸漸地瞌睡爬上了額間,眾人相繼會見周公去了。

  月兒也終於堅持不住了,落到了西山之後,城內頓時暗了下來。

  一個矯健的影子,從城外的山上,像一隻獵豹一樣,借著地勢,很快就來到了城牆邊的一棵大樹下。隻見來人緊跑幾步,弓著腰,蹭蹭蹭地在樹幹上乘勢跑了幾步,雙手抱住樹幹,很快就上了樹頂。然後一個縱身,就跳上了城牆。來人悄無聲息地在城牆上走到階梯前,下了城牆,直往客棧而去。

  鳩摩羅什坐在榻上,平靜的麵色突然現出一絲悸動的神情。

  心血來潮。

  鳩摩羅什變獨立單掌為雙掌合十,眉間微動。

  這個盜馬賊難道與自己有什麽聯係嗎?為什麽自己入夜以後,就有些心神不寧的感覺呢?鳩摩羅什默念佛經,將那些念頭壓了下去。

  謝瑍臉上的笑意蕩漾開來,輕輕出了房門。

  這個盜馬賊竟然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徑直走到了客棧門前,直接翻身進了前院,四下看了一下,拿起一條丈把長的木棒,直接往後院而去。看來對自己的武力很有信心,是要強奪了。

  後院的馬廄裏,幾匹馬靜靜地站著。來人來回仔細地觀察,最後看向張虎那匹黑馬走去。眼力不錯,這可是汗血寶馬。

  “朋友,不告而取是為賊也。”就在黑影進了馬廄,剛要伸手解馬韁繩之時,西南角的大樹上傳來不急不緩的聲音:“薑某恭候多時了。”

  來人聽得人聲,不由一愣,頓時明白,人家早就有了準備。

  “鄙人有急事,急需馬匹,還請這位朋友行個方便。”來人倒不慌張,抱拳示意道:“某日後必有重謝!”

  “閣下說得好輕巧,我等也有急事要辦。”薑孝道:“如果不是深夜盜馬,或許好說。既然閣下已然出手,那就手上見個真章吧。”

  說著,薑孝從樹上輕輕飄了下來。拿過早就準備好的五鉤槍。這槍可是因為謝瑍說起什麽“五鉤神飛槍”,薑孝他們幾個心生好奇才打造的。還別說,幾個人試了幾回,非常滿意,這槍確是適合薑家槍法。看來演義裏的東西也不全是杜撰的,或者空穴來風吧。

  黑暗中,一人持槍,一人握棒,兩廂對峙。

  這是薑孝第一次公開使用薑家槍對陣。

  兩個人的動靜早就驚動了客棧裏的人。鳩摩羅什大師聽到來人講話之時,一種熟悉的感覺,可一時想不起是誰。

  四下的燈光亮起來,謝掌櫃的兩個幫工也從夢中驚起,點起了火把。鳩摩羅什大師來到門外,看到那人高大魁梧的身影,頓時巨大的屈辱洶湧而來,恍然明白這種熟悉從何而來,繼而卻是錐心的刺痛和徹骨的心悸……

  光亮一起,來人就知無法善了。遂打起精神,準備一戰。但見此僚斜橫握大棒,目視薑孝,卻無搶攻之意。咋遇意外之敵,這份鎮定從容,足顯不凡。

  薑孝並不怠慢,長槊□□大戟,先手絕對不吃虧。遂縱步搶前,同時中平□□出。

  前麵說過,槍矛之法以攔、拿、紮為主,這是槍術的基本動作。紮槍要平正迅速,直出直入,力達槍尖。所謂槍紮一條線,出槍似潛龍出水,收槍如猛虎入洞。紮槍又有上平、中平、下平之分,以中平為要法,故有“中平槍,槍中王,當中一點最難擋”的說法。

  來人見槍紮來,並不慌張,撩起手中木棒向外攔截。薑孝並不和對手硬碰,槍一縮,讓過棒頭,順勢再次紮出。來人見薑孝槍法精奇,後退兩步,掄起木棒,自下而上揮掃。這才是棍棒之精義,所謂棍掃一大片也。薑孝得勢跟步上前,大槍一抖,出現了五個槍頭。書中暗表這就是薑家槍中的梅開五芳。大家看隋唐傳,羅家槍有梅花七蕊,就是從此演義出來的。而後世又有梅花槍之說,筆者料當於此有關。

  來人的棍棒正好擊在薑孝的槍杆上,隻聽“duang”的一聲,震得薑孝兩手發麻。薑孝心知不可力敵,即刻順勢槍尖外旋,再次直刺而出。這三槍在馬上的話,就是金雞三點頭,連續三次中平直刺,快、準、狠,很難防範。

  張虎也是用槍之人,乍見如此精妙的槍法,看得心曠神怡,如癡如醉。忍不住大喊一聲:“好槍法!”其實,張虎早就看到來人是誰了,他們兩個還有過一次交手,可惜對方見機太快,當時隻刺了他一槍,他就逃得無影無蹤了。

  他是誰呢?這人正是在姑臧城外戰敗逃脫的呂光。

  張虎這一聲喊,嚇得呂光一哆嗦,一愣神的功夫,就覺得喉頭一涼,薑孝的槍尖已經落在咽喉之上。呂光長歎一聲,扔了木棒,閉目等死。

  呂光敗得快,並不是呂光功夫太差,而是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在他這邊。特別是張虎的一聲喊,使他想起了當日刺他一槍那個白袍小將。

  “呂將軍,別來無恙啊。”張虎從牆角走了出來。

  呂光睜開眼,見薑孝已然收回槍,循聲望去,就見一個年輕人從東南而來。不是別人,正是那日的小將。

  “原來是張將軍,呂某今日輸得不冤。”既然行藏已露,盜馬失敗,呂光倒也光棍,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哈哈哈,聽呂將軍此言還是有些不服啊。”張虎笑道:“沒關係,來日方長,你我有的是機會較量。如此深夜,不速而來,持凶行盜,將軍還是同我家少爺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