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捉信使巧施離間計,勸雲支暗動瞞天心(1)
作者:淡淡如菊      更新:2020-12-14 04:25      字數:3107
  書接上回

  被放走的信使,出了營門,顧不得多想什麽,上馬就往丸都奔馳而去。一口氣跑出了三四十裏,才慢慢緩下來。回頭看看,並無人跟蹤,這才放心的擦擦汗,繼續策馬而行。

  一路之上,這個信使一直在想劉裕的那句話:

  “哈哈,不錯,韓將軍做的不錯。”

  越想越不對,難道說,韓將軍和晉軍有勾結?

  不可能吧。

  韓將軍一直跟隨大王,怎麽會與晉軍有什麽瓜葛呢?而且,上次還把慕容佐的部隊狠狠收拾了一頓。哦?不對,那是燕國,這是晉軍。難道說晉軍和燕國合兵一處了?這可是個大消息,得趕緊告訴大王。

  等等,還是不對,為什麽韓將軍一封信就讓晉軍停止了砲擊?

  難道說,晉軍的攻擊是做給人看的?

  這小子考慮的事太多,看樣子會幫上劉裕的忙了。

  丸都在浿水北岸,依水而建。浿水漢朝稱為馬訾水,唐朝始稱鴨綠江(隋唐時期浿水為大同江)。

  玄菟離丸都五百多裏,一路之上丘陵河道山巒密布,很難行走。這個心事頗多的信使,兩日後才到了丸都城外。看著這座高句麗的王城,終於放下一口氣來。他其實沒發現,真的有人跟著他一路而來,是劉裕派來的高級斥候。這是謝瑍讓跟著劉裕的一個擅長輕功的遊俠,名字叫荊差,平時並不在人前出現。

  眼見信使進了城,這個斥候也回轉馬頭,向玄菟而去。

  玄菟城外,劉裕大帳。

  得到信使進了丸都城,劉裕和慕容農都有些期待。不知道高伊連會如何處理這件事。雖說是期待,並不是想要以此得到什麽,而是看熱鬧的心思多些。說到底,劉裕還是想打,他很相信謝瑍的那句話,隻有打出來的和平才是真正的和平。

  兩個人算計著時間,加強了東北兩門的監控,一旦丸都的信使到了,務必擒來。同時劉裕也讓荊差潛入玄菟城內,觀察韓雲支的動向。

  甲午甲子(五月二十三日),晴。

  夕陽西下,黃昏將至。

  不負眾望的密探們,終於將那個去而複返的信使抓住了。

  這回,誰也沒問,信使自己就直接招認了。

  “兩位將軍,大王命令韓將軍堅守五日,等遼東和丸都的援兵到了,就開始突圍夾擊貴軍。”這個信使相當配合的遞上信函道:“這是大王給韓將軍的旨意。”

  兩個人聽了這話,都有些意外。按說要韓雲支回去才是正理。因為無論韓雲支是否有問題,撤兵保存實力之策是很正確的,所以讓韓雲支回去是必須的。也隻有回去,才不會放虎歸山。如果逼得太緊,讓韓雲支狗急跳牆造了反,那就麻煩了。況且堅守本來就要放棄的城池,徒增傷亡而已,根本無利可圖,那為什麽還要這樣做呢?。很顯然,遼東、丸都的援軍應該是虛晃一槍,絕不會有,就算有,也隻是做做樣子,那麽這個命令顯然是有問題的。那問題在哪裏呢?

  劉裕看著眼前的卷軸信函,很想打開,但最終沒有打開。雖然這信沒有加封,隻是一幅黃色綾緞,打開看了根本沒什麽關係。

  他看了一眼慕容農,慕容農略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劉裕開始思考,信使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突然,劉裕猛地開口。

  “貴使,抬起頭來說話。”劉裕想起謝瑍說過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嘴會說謊,眼睛不會,隻要說話時眼光不定,其必有詐。

  那信使身體微不可察地一振,慢慢抬起頭來道:“將軍請問!”,眼睛卻不敢看劉裕。

  “貴使,請看著本將軍的眼睛說話!”劉裕厲聲道:“難道你想欺騙本將軍?還是你心裏有鬼?嗯?”

  “哪裏哪裏,小人不敢。”信使頭上汗如雨下,好在現在是夏天了,不然就更明顯了。

  劉裕看著信使擦汗的樣子,突然笑道:“貴使,你弄個假旨意給我,真的放哪兒了?”

  “啊?沒有啊……”信使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左胸。

  “把衣服給我脫下來。”劉裕道。

  慕容農心中暗讚劉裕做的漂亮,立刻命人上前扒衣服。

  “將軍饒命!”信使見上當被看出破綻,急忙求饒。

  “拿出來吧。”劉裕道。

  這家夥解開前襟,拆開裏邊的一塊布,裏麵藏了另一封旨意。

  “請將軍饒命。”信使將布帛信高高呈上。

  劉裕將信遞給慕容農,慕容農念道:

  韓卿奏報收閱,內情悉知。將軍為國著想,實乃國之棟梁。

  今大晉西來,氣勢非常。如不戰而退,必挫我軍士氣,影響諸軍南下攻掠。特擢你為前將軍,領玄菟郡守,賜爵南信縣侯,堅守城池待援。欽此。

  慕容農念完,兩個人都愣了,這更不對啊。竟然要跟我們硬抗?那這個大王絕對是沒事找事的嫌死得慢了。

  劉裕的目光轉向信使。看著誠惶誠恐的信使,劉裕卻暗自思索,事出反常,不得不防啊。

  “貴使,將事情細細道來,為何會有兩份旨意?”劉裕虎目圓睜,炯炯地盯著信使說道。

  信使這才將自己走了以後一路的想法說了一遍,然後見了高句麗王,將自己的懷疑稟告了高伊連。

  “那高伊連就沒什麽表示嗎?”劉裕問道。

  “我王開始非常憤怒,很久才給小人發了這個旨意。”

  “那麽,貴使,我要是將你的信都拆開了,你會如何做?”

  “這個我會在縫回去,看不出來的。”信使趕緊道。

  “嗯,不錯。”劉裕道:“那這個就沒用了是吧?”劉裕指著信使開始呈上的那個卷軸道。

  “貴使,若這兩個我都留下,如何?”劉裕盯著信使道。

  “這如何使得,小人無法向將軍交代啊。”信使趕緊叩頭道。

  “抬起頭,看著我!”劉裕一聲大吼。

  信使抬起頭看著勃然大怒的劉裕,滿臉驚恐。

  “貴使,拿出來吧。”劉裕將手伸到信使麵前。

  “將軍你說什麽?”信使有些慌亂道。

  “不是還有第三封信麽?”劉裕聲音陰森森的,雙目閃過一道凶光。

  “啊?”信使大驚,下意識地用手捂著左胸,才發現衣服還在地上。

  劉裕一個箭步,抓起地上的衣服。

  果然在左胸的另一個衣襟上,有一塊同樣縫上的布片。

  拆開。又一張旨意,而且是用紙張寫的,加了漆封。

  這才是真正的信函吧。

  劉裕和慕容農相視一眼,命人將信使押下去。

  慕容農再看劉裕,露出一份欽服的神色來。

  看來他的主將不是一個沒腦子的武將,而是一個頗有心計的家夥。以前真是小看他了。轉眼一想,要是庸才,謝瑍能讓他獨當一麵嗎?慕容農心裏有些後怕。慕容農哪裏知道,這位可是京口有名的“頑主”,沒有點這樣的眼力,後來如何成能成一代帝王?

  “將軍是如何得知會有第三封信的?”慕容農有些驚奇地問道。

  “我要是說蒙的,你信嗎?”劉裕眉眼一挑輕笑道。

  “不信!”慕容農看著這位濃眉大眼,貌似粗魯的將軍搖搖頭道。

  “哈哈,既然不信,何必問我。”劉裕看看一臉認真的慕容農再次開懷而笑,笑畢,劉裕搖搖手中的密信道:“閑話休說,先看看這個所謂的密旨裏麵寫了什麽狗屁東西。”

  這開密信可是技術活。從漆封替代竹簡封、本牘封,封緘形式經曆了漫長的發展時期。直到唐代紙張廣泛使用後,才出現了與現代無二的信箋和信封。雖然不再使用封泥,但是正規的書信需要在信封的粘合處加蓋印章,或作畫押暗記等等,以保證在傳遞過程中不曾打開。還有的在封口用火漆粘上羽毛等表示信件等級,如過去有個電影叫《雞毛信》就是這個意思。

  當然,那個時候,由親朋好友所帶的信件,如家信之類的信函是不用封口的。這基於古人良好的道德修養和相互之間的信任,如今社會利字當前,八卦橫行,這樣的情形似乎是不可想象的。但我們應該知道,這樣的事情據我們並不遙遠,建國初期至上世紀七十年代,如果真有人丟了信件,被人撿到,你不用擔心被人拆了,肯定會被上交,尋找失主。這是社會道德和價值理念的體現。

  其實,漆封的存在主要是傳遞機要信函和保護信息。而如何破封及恢複漆封一般人是做不到的。很顯然,劉裕不行,慕容農也不行。高韜他們也不在行。

  劉裕百思無計,麵露難色,最後卻哈哈一笑。就在他人好奇之時,他竟直接將漆封打開,抽出信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