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雲不凡對質羈司馬,謝子明說官驚秦州(1)
作者:淡淡如菊      更新:2020-12-14 04:25      字數:3462
  天亮了。

  毛寧和竇衝兵合一處,打掃完戰場,才發現毛秋晴沒了。

  毛寧慌了,急忙令全軍兵士在死者之中尋覓,看是否有屍體。結果是沒有,心下略安。可是找不到人,這讓自己如何向父親交代?總不能跟父親說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吧?

  毛寧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享受著難言的痛苦,那種從心底而來的悔恨,讓他崩潰。雖然他知道,即使昨夜他要將妹妹留在身邊也未必能留住,但他還是認為,作為兄長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心中暗暗發狠,如果有人害了妹妹,他一定親刃此僚,報仇雪恨。

  就在此刻,衛兵來報,西側的守將雲不凡來見毛寧,說有重要軍情。

  毛寧正在天人交戰之時,何況姚萇已敗,還有什麽軍情?

  “告訴他,本將軍現在沒時間。”毛寧朝衛兵一揮手。

  衛兵走了出去,不一會又走了進來。悄悄來到毛寧身邊,耳語幾句。

  毛寧一聽,猛地站起身來。雙眼微眯,稍傾,才慢慢坐下來。

  原來毛寧聽衛兵說,這個雲不凡竟說他昨夜見有人去過三小姐的營帳。毛寧先是大怒,隨即強忍怒意,靜下心來,讓衛兵通知雲不凡進來。

  毛寧聽完報告,那真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戰前就見這小子看著小妹的眼神不對,我已經做了警告,竟然置若罔聞,乘黑夜去了小妹營中,然後小妹似乎就哭了,然後……然後就不見了……

  毛寧來到大帳,強壓著怒火,看著正和竇衝、衛平等人說話的苻登,沉聲問道:“司馬大人,請問夜來之時,可是去了我小妹營中?”

  “這個不曾。”苻登聞聽此言,雖早有準備,但也知道不好,趕緊否認。

  “司馬大人,你可知軍中無戲言。”毛寧滿麵寒霜。

  “本司馬豈是妄言之人。”到了這個時候,苻登也豁出去了。

  “妄言不妄言,豈能依爾己言。”毛寧冷哼一聲。

  “少將軍這是欲加之罪了?”苻登越發平靜下來,他心中篤定,隻要自己咬住不承認,毛寧就沒有辦法,不會對他如何。

  “哈哈,我就知道你是不會承認。”毛寧突然大笑兩聲說道。

  “雲將軍,請過來一下。”毛寧朝著帳外喊道。

  “末將雲不凡參見各位將軍。”雲不凡進帳,抱拳施禮道。

  “各位將軍。”毛寧站起身道:“請諸位將軍作證,我向苻司馬問話,他不承認,現有西側防區的主將雲不凡為證。請雲將軍將你看到和聽到的當著大家的麵說一下,不許添油加醋,如實說!”

  “末將雲不凡,以天地起誓,所言不虛。若有虛假,天地不容,甘願永墮地獄,永不超生。”這個雲不凡上來就先發誓,真是太聰明了:“昨日晚膳以後,某為西側主將,正在營中巡視,遠遠看見一匹馬入營,因為天色已暗,沒有看得太清楚。末將以為有新的軍令,急忙迎上前去時,卻見來人進了三小姐營帳之內。末將左右為難,隻好在不遠處等著,過了好一會兒,互聽有人大叫一聲,接著就見一個人滾出帳門,借著帳□□出的燈光,我看到這個人正是苻司馬。苻司馬出了帳門,上馬就走。緊接著就見小姐仗劍而出,苻司馬早已不見蹤影,小姐恨恨而回。”

  雲不凡說的不急不緩,口齒清楚,條理清晰。

  “然後呢?”毛寧問。

  “末將擔心小姐出事,又不敢相問,隻好在暗處守著。”雲不凡繼續說道:“隱約地聽著似乎是小姐在哭,哭了好久才住聲。就在末將以為沒事了的時候,就見小姐悄悄出了大帳,牽了馬,涉水向北而去。末將當時想要回報將軍,可是又不敢離開,隻好想等天亮了再來報告。可是過了約有一個多時辰,小姐渾身是水的回來了,喊著:姚賊將至,備戰。末將推測,必是三小姐過河以後發覺了姚賊的兵馬才趕回來報信的。小姐讓末將派人給毛將軍報信,自己就再也沒出現了。以上句句是真,絕無虛假,請各位大人明鑒。對了,而且小姐回來時,很多軍卒都看到了,更聽到了小姐的喊聲。”

  “苻司馬,有什麽話說?”毛興瞪著眼,看著苻登。

  “毛將軍,三小姐不見了,我也很著急。”苻登道:“你的心情我理解,但你不能就憑此人一麵之詞,就認為是本人相害小姐。”

  “苻司馬,我沒說你相害我妹妹,我隻是問你,你是不是去了小妹營帳,你為什麽不敢承認?”毛寧雙眼眯成一條縫,那縫裏閃過一道寒光。

  “我的確去過三小姐營房,但剛才雲將軍也說了,我一會兒就離開了。況令尊大人早有意將令妹許配於我,我雖然對小姐有失禮之處,但並無相害之意。小姐自己要走,我也沒辦法啊。”苻登知道,自己去毛秋晴營房肯定不少人看到了,也不再狡辯,直接承認。還拿出先前自己求毛興的話來搪塞。

  “那剛才某問你,你為何不敢承認?若不是你心中有鬼,豈能心虛如此?”毛寧步步緊逼道:“你對舍妹圖謀不軌,難道以為某看不出來嗎?如果不是你做了什麽讓她難以見人的事,她豈能連夜離開,連我這個平素最好的哥哥也不想見上一麵了?”

  “毛將軍,此處定有誤會!”苻登有口難辯了。

  “誤會?說的好聽,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毛興抱拳道:“各位,鑒於舍妹失蹤與此僚有關,我要將他關起來,明日交給我父親處理,還請大家到時候一起去趟州衙。”說著毛寧來到苻登麵前道:“你也不要總拿什麽我父有下嫁小妹於你作噱頭;當我不知道呢,我父為戰事夙興夜寐,憂心忡忡。你以求援軍共同抗敵為由,求我父親下嫁我妹。我父因爾兄弟素有功績,不忍拒絕於你,隻說渡過此次難關再作道理。你倒好,四處宣揚此事,唯恐天下人不知。苻司馬,毛某告訴你,如若舍妹有什麽萬一,我會讓你生不如死!”這個平素嘻嘻哈哈哈的公子哥在骨肉被辱之時終於露出了獠牙。

  “來人,將這個畜生押下去!要是不老實就給我狠狠的打。”毛寧淡淡地說道:“打到他生活不能自理。”說完轉身向眾將一抱拳,徑回營帳不提。

  姚萇混亂之中脫逃,黑夜裏也不知跑向了那裏。直到東方發白,看看四野無人,這才停下來,找個隱蔽之所,將馬拴好,想稍息一下。可是他太累了,這些天一直在跑,雖然是騎馬,可也沒法不累。很快地,姚萇就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當他醒來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可是他走不了了,因為他已經被一幫人給抓住,而且五花大綁了。姚萇歎息一聲,太大意了,這種時候竟然睡著了。

  姚萇也不是常人,立刻對這幫人說:“讓你們領頭的過來。”

  “你誰啊,年紀不小,不大會說話啊。”一個年輕人用手中的馬鞭子,輕輕地敲著姚萇的腦袋道:“我來教教你怎麽說話。看著我,叫大爺!”

  “哼。”姚萇哼了一聲,不屑一顧。

  “欠打!”年輕人揮起鞭子就打,姚萇的臉上出現了一道血印子。姚萇凜然不懼,以憐憫的眼神看著這個小子。這小子氣更大了,剛要再打,一個手下過來道:“那裏發現了這個。”他手裏托著一方印璽道。

  “哦?看樣子是條大魚。”小子笑道:“給他蒙上眼睛,帶回去,交給大將軍,你們個個有賞!”姚萇就這樣被一幫不知什麽人擄走了。

  姑臧,張虎大帳。

  張虎將二人讓進帳內,吩咐衛兵沏茶。

  “這位大師,不知何時與我家大少爺相識?”張虎問道。

  “將軍,貧僧慧寧。今年年初二月望日,謝大將軍曾於新平佛寺暫住留宿,由此相識。”慧寧道。

  “此事,末將倒是約略聽人說起過,隻是我家大少爺從未說過,原以為當不得真。”張虎道:“沒想到大師卻是當事人。”

  “將軍是穩重之人,不信傳言。”鳩摩羅什道:“敢問謝居士何時來此,不知將軍可以見告否?”

  “大師,大少爺的行蹤,我等無法確定。”張虎抱拳道:“但有一點可以告訴大師,大少爺一定會來。如果大師急於相見,也不妨東行。”

  “阿彌陀佛。將軍慧根深卓,與我佛有緣。”鳩摩羅什道:“謝居士更精通佛法,不知將軍何以看我佛?”

  “大師謬讚!末將不懂佛法,隻聽大少爺說過一些道法自然之理。”張虎道:“所謂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成神升仙,渺渺茫茫。所謂仙神,俱在人心。都督曾言:神即道,道法自然,如來。”

  “將軍之言,非將軍之言。”鳩摩羅什頷首道:“謝居士果然深諳佛法。張將軍心如赤子,可喜可賀。”

  “多謝大師誇獎。”張虎抱拳道:“大少爺曾言:世間眾生應平等,方為世界大同。然世界大同,須人人為公。故子曰:大道之行,天下為公。公之不存久矣,大道不行亦久矣。道之無為,儒者仁德,莊曰逍遙,佛言萬空,固求原本。說到底,都是在追求一種境界,也可說是一種人生;一種自由的境界,一種自由的人生。大師以為然否?”

  “善哉!”鳩摩羅什道:“將軍如有閑暇,請明日往我寺中一敘,貧僧有譖了。告辭!阿彌陀佛。”

  “恭送大師,若有暇自當拜訪。”張虎答道,其實張虎並沒有想去佛寺的想法,隻是隨口而言。要不是杜進看到鳩摩羅什大師出了張虎的軍帳,差點就失去了一次極好的機會。

  這個機會是什麽,暫且不提。各位可以猜一猜。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