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謝子明漠北揮軍，張若風河西建功(3)

  謝水(謝河)是發源於冷龍嶺的數條河流之一，王穆的部隊在穀水支流東岸紮了營盤，以備據河抵擋敵軍。這時候自然是向著河道方向潰退。張虎他們自然偵察好了地形，又看到王穆在東岸紮營，就明白了。這正好方便張虎選在河西岸作為陣地：一部人馬在冷龍嶺北麓，一部人馬在對麵，形成兩麵夾擊之勢。鄰近河岸，騎兵就會減速，這時候正好伏擊射殺。如果南路之軍能趕來，就能三麵夾擊；要是張大豫能強一點，反戈一擊的話，那就是四麵夾擊。

  王穆的兵馬潰逃而來，有些人直接騎著馬就跳入河中。不一會兒，河道就塞滿了。隨後趕來的呂光軍哈哈大笑，毫不留情，遠射近砍，王穆軍死傷慘重。這時有人喊：呂氏兄弟不是人，跟他們拚了！

  還別說，這一嗓子真管用，很多人不跑了，回馬開戰。張虎剛要下令，見到此情，隻好繼續等待。放過王穆的逃兵，呂光的部隊進入伏擊圈。

  “放！”張虎一聲令下，數千塊石頭從冷龍嶺上轟隆隆的滾來。不但呂光兄弟愣了，王穆的逃兵也愣了。一看山上的旗幟，是大晉的兵馬！！呂光的兵馬急忙躲閃，向著對麵閃去。

  “放！”就在他們以為躲過去的時候，又是一聲斷喝。他們的對麵是一陣陣箭雨，遮天蔽日，數千支箭矢呼嘯而來，距離又近，根本沒法躲閃，眼見一個個從馬上栽下來。

  王穆總算緩過勁來，組織軍馬開始反擊。而山坡上的兵馬也開始射箭了，呂光一看知道不好，急忙回撤。哪裏來得及，就見來路上一員小將□□大宛寶馬，掌中丈八鐵槊，率領精騎衝了過來。

  呂光武力強橫，不下張蠔多少，見來人年少，揮刀就砍。

  張虎早就不是昔日的張虎，不慌不忙，眼見刀來，也不躲閃，略一側身，槊尖直刺呂光握刀的前手。呂光一驚，忙撤刀，張虎大槊隨勢而進，順著刀柄向下削去。我靠，這是什麽節奏。呂光鬆開右手，單手提刀，高聲喝問：“對麵什麽人？”

  “大晉前將軍麾下張虎張若風！”張虎說著，接著馬前衝，使了一個中平槍直刺中盤，呂光急忙用刀去隔，卻感到渾不受力，定睛一看，張虎的槊已經一個外旋繞過大刀，繼續刺向心髒。呂光一個馬上鐵板橋，躲過這致命一擊，再無戰意。腿上的箭傷也開始隱隱作痛，於是撥馬就跑。可是前麵都是王穆的軍兵，呂光揮動大刀，如入無人之境，殺出一條血路，直接越河而去。

  呂翔在他兄長的後麵，見自己奉若神明的大哥被人擊敗，早就嚇得麵如土色。張虎的親兵上來生擒活捉了他。

  王穆上前向張虎致謝。張虎道：“不用謝，我也不是刻意救你的。你所托非人，還是盡快另謀高就吧。”

  “請問將軍尊姓大名。”王穆再次施禮道。

  “某乃假節、使持節都督江北諸軍事，大晉前將軍謝瑍謝子明麾下，張若風。”

  “原來是張將軍，王穆見過將軍。”王穆道：“可否進大營一敘？”

  “多謝王公美意” 張虎道：“某要回取姑臧矣。”說罷，張虎看著那些繳械投降的士兵，頓時心中一動。於是張虎交過一名親兵耳語幾句，那親兵是個大嗓門，對著眾人大喊一聲：“把衣服脫了。”眾人聽得莫名其妙，張虎也笑了。遂令呂光之軍兵脫下外衣，與晉軍換了衣衫，讓呂翔走在前麵，冒充呂軍去賺姑臧城。

  王穆看得目瞪口呆，這樣也行？張虎淡淡一笑，揮手告別。

  還沒到城門口，就見有人奔馬而來，見了呂翔稟告道：“大將軍呢，大晉正在攻北門，人數眾多，砲火犀利，趕緊想辦法。”

  “走，趕緊進城。”張虎直接就帶著人衝進了城門。報信的人立刻就被後邊的人製住了。

  毫無疑問，張虎就這樣兒戲般，得到了姑臧城。

  這是個意外之意外。

  雖然也想過奪取此城，但肯定是代價不小。沒想到機緣巧合之下，幾乎毫發未損的得到了姑臧。

  如果不是恰巧張大豫他們來攻，如果不是呂光受了箭傷，如果不是呂翔剛愎自用，如果……可惜沒有如果，張虎贏了，誰也沒想到，西行的第一功、第一仗竟然從姑臧開始。得趕緊將消息告訴大少爺，不然既然呂光逃走，如去張掖、酒泉、高昌等地求來援兵，我們即使支持也支持不了多久，張虎心想。

  張虎一麵安排快馬向長安（非筆誤，此前計劃謝瑍自代來城先下長安，沒想到被張虎等人搶先）報捷，一麵向魏平報告情況，同時派三千兵馬回送戰馬。

  你道為何城內出城求援，正是因為魏平派出的接應部隊到達。合兵一處，旌旗獵獵，刀槍如林，加上砲火犀利，城內才慌了。沒想到的是，卻接來了一個儒雅的殺神。

  張虎入城，吩咐人搶占城門，凡抵抗者殺無赦。又派人包圍護羌校尉府（呂光官衙），禁止閑雜人等出入，以防有人泄私憤報複。同時出榜安民，將大晉的告示四處張貼。

  張虎派人包圍呂光府邸，實在是為了保護呂氏。否則，以呂氏在涼州的所為，定有深恨之輩，乘亂複仇。史載，386年春，姑臧大饑，人相食。也並非是一點吃的沒有，糧食也好，肉糜也罷，都為呂氏所控，不但如此，呂氏兄弟為了防止奸細，封鎖城池。派兵四處劫掠，搞得天怒人怨。後經杜進等人勸諫，才有所收斂。可以說怨氣久集，民憤極大，隻是敢怒不敢言而已。特別是呂光聽信讒言，殺害南安人姚皓、天水人尹景等十多位名士，更讓遠近之人敬而遠之。

  自張軌(前涼□□)開始，至今已八十餘年，姑臧隸屬前涼(張寔稱王自317年始，凡50年)，後來為秦苻堅所滅，是歸前秦(376年)，383年正月，呂光奉苻堅之命西討，384年攻取龜茲，385年初平定西域，受鳩摩羅什勸告，九月挾其東歸。這個就與苻堅有關了。苻堅決定攻打龜茲，就對都督呂光說：“朕聞西國有鳩摩羅什，深解法相，善閑陰陽，為後學之宗。朕甚思之。賢哲者，國之大寶。若克龜茲，即馳驛送什。”

  說到底，苻氏還是為了“深解法相，善閑陰陽”，並非真正看中什麽後學之宗、聖賢。就如賈誼才高，就算有“文景之治”美名的漢文帝也隻是“不問蒼生問鬼神”。曆代統治者為何不能久長，不思惠民安民，隻為一己之私利也。一個字：貪；兩個字：貪婪，三個字：貪無盡；四個字：貪得無厭……

  張大豫所以起兵，除了想複國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呂氏在此不得民心，否則給張大豫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和呂光對陣。另外還要拜呂光的主簿尉佑所賜，此人奸猾諂佞，陰險薄情，因為自己不為前吏重用，遂進讒言，使呂光冤殺南安人姚皓、天水人尹景等十多位名士，這才使得呂光人氣受到影響，人們疏遠呂光，可不是謝瑍的福氣？此後，呂光重用尉佑駐據允吾（金城治所），不久即擁兵反叛，尉佑的堂弟尉隨占據鵲陰起兵響應。呂光派魏真討伐尉隨，尉隨戰敗，逃奔尉佑，而薑飛則擊破允吾尉佑的兵眾，被呂光委以金城太守。尉祐隻好出逃，奔興城（瓜州南）據守。其人雖然偽劣，卻能煽動百姓，蠱惑人心，附近的夷人漢人多半跟從他。

  尉佑一時聲勢頗大，薑飛的司馬張象、參軍郭雅圖謀殺害薑飛響應尉佑，被薑飛發覺，事情泄露，他們就逃跑了。再後來，□□二年（387年）十二月，呂光部下徐炅與張掖太守彭晃謀叛，西平太守康寧殺湟河太守強禧，反叛呂光，自稱匈奴王。王穆則襲擊占據酒泉，自稱大將軍、涼州牧。徐炅、彭晃、康寧、王穆遙相呼應反叛呂光。呂光趁叛將尚未連兵之際，迅速出兵擊敗徐炅，徐炅投奔彭晃處。彭晃乘機擴張，東結康寧，西通王穆，對呂光形成很大威脅。388年，呂光聽信外甥石聰之言，怨殺杜近……所以自一開始，呂氏一直內部不安，主要原因除了呂光本人素質之外，就是呂光到底不被西涼人認可。但呂光畢竟有平西威名，他在位時，還能維持，等他死了，呂氏內訌不止，方為姚興所滅。

  此時，呂光剛到姑臧未久，根基未深，又為當地所不容，張虎此戰，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俱在。《晉書·呂光載記》有：光於是大赦境內，建元曰□□，自稱使持節、侍中、中外大都督、督隴右河西諸軍事、大將軍、鄰護匈奴中郎將、涼州牧、酒泉公。王穆襲據酒泉，自稱大將軍、涼州牧。時穀價踴貴，鬥直五百，人相食，死者太半。這正是386年涼州情勢的真實記載。此刻，正是青黃不接之時，魏張二人，皆非莽漢，自然知道如何行事，才最有利於據城而守。

  姑臧雖脫離晉朝控製數十載，但畢竟受歸漢數百年，加上仍接受西晉官封，呂氏不得民心，思歸者大有人在。晉軍號令嚴明，秋毫無犯，作奸犯科者，立斬數十，一時姑臧為之綏靖。張虎勒令豪強獻糧米，並打開糧倉賑濟百姓。

  姑臧城內呂光的數萬兵馬（本來呂光確是有十萬人馬，但是一路過來，他要派兵派將鎮守，所以在姑臧的隻有不過五萬左右的兵馬）被集結於校場以內，進行整訓。

  張虎深諳歸心的重要性，首先派手下軍兵散入其中，宣揚晉軍之政策，耳聞目睹之下，降軍暫時被安撫。接著張虎派政將入基層，第一次領教政將之威。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