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謝子明取賢驚當世,衛將軍過府薦同仁(上)
作者:淡淡如菊      更新:2020-12-14 04:24      字數:5064
  第二十七章謝子明取賢驚當世,衛將軍過府薦同仁(上)

  謝瑍沒有想到,各縣的新政推行以這樣的方式開始。雖然有些倉促,但謝瑍並不後悔。送走了這些各縣父母官,將劉穆之的記錄看了仔細看了一遍,又在幾個地方作了一些修改,方才對劉穆之道,“道和兄,這是新政之始務必要做好的,行文後以郡守之名下令至各縣,並在衙前張貼。就叫新政草章。”

  後來的史官這樣寫道:“時高祖任廣陵郡守,至廣陵三日即上書新政之奏疏,不日歸京師麵奏,又兩日歸廣陵,為徐州刺史使持節都督三州軍事,又自廣陵去京口招募賢才,兩日重回京口,不竟十日。因轄縣令延誤述職,高祖遂並而以新政訓導之,新政遂始試行。劉侯記錄之言,高祖改而稱之曰《新政草章》,此為我華夏中國共和之初始也。”

  “此草章試行過程中,如遇未虞之事,即刻上報,切不可因此傷害黎民百姓。”謝瑍再次叮囑道,“民貴君輕社稷次之。吾等乃百姓之官,須時時明民之疾苦,為百姓解難除患分憂,牢記民乃國之本,官為國之輔也。”

  “諾!”劉穆之答道。

  “求賢榜下可有應召而來之人?”謝瑍問道。

  “應召來的人不多,隻有兩個讀書人,還有幾個匠師之類的,怕是沒什麽用處。”劉穆之道。

  “如此不堪?”謝瑍道,“明日即延應召之人來二堂,你我一起詢問之。量才而用,事實才是最好的求賢榜。”

  “諾!”

  “道和兄且去忙,子明去榜前察看。”謝瑍對劉穆之說道。

  謝瑍換了便服,自去不提。

  求賢榜前,圍了很多人在指指點點。這時一個粗豪的漢子,問旁邊一個書生模樣的人道,“請先生幫忙說說都要何人?”那書生看看漢子道,“我給各位讀一下求賢榜。”

  求賢令

  昔伊摯、傅說出於庶民,管仲流亡之賊也,皆用之以興。漢高起於草莽,蕭曹縣之小吏,韓、陳身負辱名,有見笑之恥,卒能成就大業。莊子貧貸,班超投筆,然皆功成。今天子欲複舊國,廣錄賢德以用。凡有一技之長者,不論貴賤高低,不論儒道釋墨、諸子百家,無論農工桑漁、巫醫樂師百工之人,皆可自舉。有舉所知而得用之者,亦有封賞。望各其舉所知,勿有所遺。

  淩江將軍廣陵郡守謝瑍

  太元十年八月初十日

  “先生,某為鐵匠,可得舉薦否?”那漢子問道。

  “郡守之令明言,百工俱可。”那書生說著,大聲對周圍的人解釋道,“諸位,郡守之意,為國求賢。不論出身,凡有報國之心者,皆可量才而用。良機難得,諸君勿疑。”聽了書生之言,眾人議論紛紛。

  “謝過先生。”那漢子施禮相謝,乃出了人群,對一旁的婦人道,“某若可得用,居家無慮。”

  “郎君,至此已有數日,家無居所,缶無餘糧,兒女俱幼,若無入郡守耳目,如何持家?”那婦人蹙眉道。

  “娘子放心,朝廷欲北伐,兵器之屬必不可少。”大漢安慰道。

  那書生正是謝瑍,見此情景謝瑍一笑,悄然離去。

  晚餐之後,謝瑍在書房內,將白晝所列之事,逐個標注,詳細說明。

  1、州郡政事(日常事務、農桑牧漁、文教醫療衛生、社會治安暫為一組);

  2、工業類的煤炭、水泥及煉鋼為一組,

  3、商業交通經濟類一組;

  4、軍工類的兵器研製及輜重後勤一組;

  5、信息情報類一組;

  6、特別將火藥單列,這個要保密;

  7、軍事單列一組;

  等遴選完人員,根據人員情況再行分組。總的負責人還是他自己,劉穆之暫時負責第一項。後邊的幾項都要自己暫時主持,等人員到位,再作分工。謝瑍整理完畢,才讓謝禎去請劉穆之過來安排。

  劉穆之進了書房,首先施禮拜見。謝瑍還禮後方道,“道和兄,我將近日諸事作了整理,你先看看,這是大綱,這是細則。”

  劉穆之一邊看,一邊琢磨,看到這些分類和細則,心中暗自慨歎。年輕的刺史大人,胸藏錦繡,所思所想,乃古人未有之法,然細思之,卻又暗合天理人道,怪不得大人稱之為新政。劉穆之看了半個多時辰,才抬起頭道,“明公之法聞所未聞,暗合天道,穆之佩服。”

  謝瑍微笑道,“道和兄,我可不是聽你奉承的。此為草章之分類細化而已,仍為草章之一部分。這些東西現在還不能公之於眾,要徐徐行之。可據此指導草章之施行,後必有所校改。譬如,社會治安需從政事之中單列,以廷尉之屬成立專門的機構。既可以分擔主官之重負,又可以專責專人之利,提高效率。其餘可如此推之。本官將1,3兩項交於道和兄,其餘諸項我臨時負責,望道和兄襄助於我,共施新政。”

  “穆之領命,絕不負命名所托!”劉穆之起身施禮道。

  “道和兄莫要多禮,勤政之餘,更要保重貴體。”謝瑍道:“嫂夫人何時來廣陵?”。

  “多謝明公關懷。”劉穆之心裏一陣火熱,“如無意外,當在三五日內。”

  “善。道和兄,某不在廣陵之時,請代某行郡守事。”謝瑍點點頭道。

  劉穆之看著謝瑍有些迷惑。

  “某之後有兩件事要做,一是軍營練兵,二是私察民情,不在府衙之時頗多。”謝瑍道。“隻要新政有了起色,黎民百姓必歡欣而稱道,不要擔心惡言誹謗之語,一切有本官擔待。”

  “諾!”

  一夜無話。

  公元385年,太元十年八月十二,陰,微雨。

  剛過卯時,謝瑍便到了賓房,來此接見應召之人。謝瑍領著謝禎等人,整理出賓房的一個房間。中間一個台案,主考官坐在其後,一邊一個副考,其後一排座位是各曹掾史所坐;台案兩邊各有一個案幾,是記錄人員。台案對麵,是一個矮凳,是應召人的座位。最後讓人寫了一個牌子:應試答辯處。

  收拾已畢,謝瑍換了官服,帶著劉穆之一幹人等進了應試處,來到應試答辯處,見兩個記錄已經到了。眾人按次坐好,門下吏上前請示,傳喚何人。謝瑍遞給劉穆之一張紙條,上麵寫了十二個字:農工商政,醫樂學兵,百家諸子。劉穆之趕緊將報名表,一一對照歸類。不一會兒歸類完畢,交給謝瑍。謝瑍瀏覽了一下說道,從農開始吧。

  這一下就進來兩個人,看樣子是父子。老者五十歲左右,滿臉滄桑;少者也有將近三十歲了。謝瑍看到兩個人旁邊的門下吏,再放一個矮凳。二人上前跪倒行禮:“草民黎仁、黎璟見過大人”。

  “二位請起,坐下說話。”謝瑍道。

  “草民不敢。”兩個人趕緊推辭。

  “但坐無妨,好好回答提問即可。”謝瑍道

  “謝過大人。”二人一起施禮坐下。

  “兩位同來,可有和專長?”謝瑍問道。

  “草民年輕時隨商隊入西戎之地,曾帶回白疊子以種,收可保暖。”老者答道。謝瑍聽罷,頓時心中一愣,難道是棉花嗎?

  “老丈,是否初如草棵,及長結實,實如白繭,繭中絲如細纊者?”謝瑍問道。

  “大人明鑒,正是。”老者驚異道。

  “可有實樣?”謝瑍問道?

  “有。”老者從袖中拿出幾個棉桃。

  “呈上來。”謝瑍道。謝瑍接過門下吏遞上的棉桃,仔細觀看。比之後世之棉桃稍小一些,但確是棉桃無異。撕開棉絮,但見黑子棉種。

  “是否有種子及種植之法?”謝瑍道。

  “草民雖有收集,卻是不多。”老者道。

  “我看此物,潔白如絮,其質如綿,其形如花,就稱作棉花吧。”謝瑍道,“去取幾根荊條來。”謝瑍一邊吩咐門下吏,一邊問老者道:“老丈如何處之?”

  “以手撕之,置於衣內,輕而禦寒。”老者有些得意道。

  謝瑍點點頭,門下吏進來呈上荊條。謝瑍來到案前,將幾個棉桃置於地上,蹲下,開始輕輕抽打。眾人始奇之,慢慢見棉絲膨脹,黑色的棉籽從鬆散的棉絮中脫出。眾人恍然,老丈也驚奇的看著謝瑍。他種了多年,也沒想到有如此簡單之法。

  謝瑍將膨起的棉絮托在手上,向眾人展示,然後兩手揉搓一下,一手攥之不見。張開手,棉絮宛然慢慢開始膨脹。

  “此物乃禦寒極佳之物,可推而廣之,則民無冬寒之虞也。”謝瑍說完轉向老者道;“黎老丈,你所獻之物,有益國家,本官會上奏朝廷封賞於你,本官任命你為棉長,推廣棉花種植一事。至於俸祿嘛,暫從本官俸祿中每月給你十石粟米,你意下如何?”

  “謝大人恩典。”老者叩首道,“隻是草民年長力衰,怕誤了大人大事。”老丈指著身邊的漢子道,“我兒自幼隨我,更勝老朽。請大人任用我兒,老朽願從旁輔之。”

  “如此一來,你家中勞作之事,如何做得?”謝瑍道。

  “老朽尚有二子,長孫亦可以下地了,不礙事。”老者答道。

  “如此也好。黎璟你可願任此職?”謝瑍問道。

  “草民願意!”黎璟回道。

  “善。”謝瑍道,“戶曹、田曹兩位大人,就讓黎璟在任棉長,你們要親自安排此事。注意不要在良田種植棉花,此物喜熱、好光、耐旱、忌漬,適宜於在疏鬆深厚土壤中種植,隻要深耕,在丘陵山地種植即可。”謝瑍又對黎仁道“黎老丈,請關注棉種的培育,可讓棉實更大,則收成更佳。”

  “諾!”

  “且去登記入冊,切記要盡忠國事。”謝瑍道。

  “謝大人,草民定不負大人所托。”二人謝罷退下不提。

  謝瑍和劉穆之相視一笑,沒想到麵試伊始就是個開門紅。

  “還有其他人嗎?”謝瑍問道。

  “稟大人,並未有其他人。”門下回道。

  “開始下一個。”謝瑍道。

  不說謝瑍如火如荼的麵試,且說京都內,司馬道子正在家中發怒。自從王國寶被逐出京師,司馬道子就感到不爽。雖然還有一些阿諛之人在旁,但比起謝瑍被司馬曜重用,讓他寢食難安。但謝氏功高,他隻能暗地使壞,明麵上無法對謝氏造成大的傷害。就連他的長史謝重,也是謝氏族人,謝瑍的從兄。就在此前,他進宮和他的兄長飲酒,談及謝家權重,以前對他言聽計從的長兄竟然說,謝安解職,現又病重,還能有什麽呢?

  司馬道子可不這麽想,謝安雖然說是解職了,可是他的衛將軍府還在,他的威望更是如日中天,別說謝安就是那些跟著衝鋒陷陣的如謝玄、桓伊、謝琰等人名聲均在他之上,這些都是司馬道子無法得到的。本來如果謝安死了,至少要把衛將軍府的一切收歸自己所有,但現在謝瑍異軍突起,打亂了他的計劃。其實司馬曜深知司馬道子非治國之才,而且司馬道子憑著太後的寵愛,經常讓太後幹預孝武帝的人事安排,這是孝武帝所不喜的。司馬氏號稱以孝治國,孝武帝礙於太後的麵子,不得不忍氣吞聲。這時有了謝瑍這個利器,孝武帝怎麽可能不用呢。

  也難怪司馬道子如此氣急敗壞,因為他擔心的事情正在成為事實。就在前日,謝安突然召集衛將軍府的精英屬吏前往衛將軍府。眾人見這位功高無比的昔日丞相大人,雖然麵額消瘦,但卻非常的慈祥。眾人見禮已畢,謝安道:“諸君,或跟隨我有年,或隨我尚短,但皆良才。如今,仆病篤,禦醫數觀,無愈之法,然諸君尚有立功之機。”謝安緩緩的聲音在眾人耳邊流淌,“觀朝堂上下,能超於仆者,唯有一人。如諸君願意,或可就之。此非安石強命,去否自決。目下北伐在即,正用人之際也,諸君當有所獲。”

  “我等願跟隨大人!”眾人齊聲道。

  “諸君之心,仆自知之。”謝安道,“然天意所戧,仆已不治,豈因一人阻眾人之明路焉?子明雖少,然思慮卓遠,老成禮賢,必無怠慢之虞。我這有薦書一宗,每人一份。雖非仆親手所書,卻是仆親自簽名。如爾等有意,即持此書前往廣陵。如無意相去,即付丙,權作無此事。”說完令人將一宗書信呈上來。

  “諾!”眾人見謝安已決,拱手施禮道。看著取信的一個個屬下,謝安心中暗自歎道,“子明,叔公能為你做的也隻有這些了。”見眾人取完信件重新站好。

  謝安再次向家人示意,就見家人再次上來,端來一個方盤,放著很多小布包。眾人正疑惑,就聽謝安道:“每位二十兩銀子,權作路資盤纏。莫說不要,子明曾言:功名利祿皆身外物。我之將死,方悟此語。諸位,請自取之。赴廣陵者不必再來辭行;不去者也不用前來相看,一切均屬自願。子明言曰:人生天地間,相見便是緣。緣來則聚,緣盡即散。我跟諸位的緣分到此了,謝過諸君。”說完,老丞相抱拳一揖。謝安深知,現在的謝瑍一缺人,二缺錢糧。謝氏鼎力支持,錢糧可無虞,但人才難得。所以古人有言: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就是這個道理。謝安不知道的是,謝瑍根本就沒打算從謝氏家族得到錢糧。因為謝瑍深深知道,家族之內絕非鐵板一塊。族親,不是家長式的維係,而是利益的共享。和治理國家一樣,黎民擁護,才是根本。

  “丞相言重了,我等慚愧。”眾人一齊還禮,遵令散去不提。

  謝瑍的麵試還在進行。這次進來的正是昨日在榜前詢問謝瑍的大漢,謝瑍心裏暗暗一笑。

  “草民歐陽鬆拜見大人。”大漢進門拜倒施禮。

  “且坐下說話。”謝瑍道。

  “草民遵命。”歐陽鬆坐好,拱手道:“啟稟大人,草民世代以鐵為業,能治各種兵刃和器具。”

  “可有煉鋼之法?”謝瑍道。

  “生鐵百煉可成。”歐陽鬆答道。

  “請詳言之。”

  “取精鐵鍛之百餘火,每鍛秤之,一鍛一輕,至累鍛而不減,則純鋼也。”歐陽鬆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