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謝子明堂內問郡政,功曹史案前說官情(1)
作者:淡淡如菊      更新:2020-12-14 04:24      字數:3594
  謝祥來叫謝瑍用餐的時候,謝瑍正在繼續書寫薑孝他們進來時寫的東西。這是謝瑍第一次默寫千字文。寫字,對謝瑍而言,不僅僅是寫字,還是養氣練功,還是關注精神的好辦法。前世研習書法,從小開始就寫《千字文》《三字經》《國學韻律啟蒙》《弟子規》這樣的東西,也寫過一些佛經,因為謝瑍不喜歡,所以寫的少一些而已。謝瑍想的是,兒童啟蒙讀物,他想憑著記憶,把後世的一些東西記下來,作為將來入門教育的啟蒙讀物。

  謝瑍沒想到的是,這幾篇東西,後來成了進學必讀。他也因此成為家喻戶曉的“神”。

  謝瑍他們吃罷晚飯,謝祥過來跟謝瑍匯報今天衙內安排的情況。謝瑍擺擺手道,“居住之地,應用之物,夠用就好,切忌奢華。居住之地,隻要舒適即可。明日你和守禮兄一起回建康,一是報平安,問候家君,看看家中可有事,二是給七舅中書令送信,三呢,取道京口,去找劉裕張虎,對了,大父可能已至京口。可先去郡城看看,將信呈上看是否有事。守禮兄我另有事情安排。你去準備一下,順便請守禮兄來一趟書房。”謝祥領命退下。

  謝瑍正在給王獻之寫信,薑孝敲門進來。

  “大少爺,您有事吩咐?”薑孝施禮道。

  “守禮兄且坐片刻,我寫完信跟你說。”謝瑍繼續寫信。

  謝瑍寫信,一個是托付王獻之查一下王緒的惡跡,為太史庸恢複清白之身;二就是吳興縣令還是換上中正之人才是。還有一封奏折,是給皇帝司馬曜的,主要是匯報自己已到達廣陵,正在察訪民情,郡情容察清後再詳報陛下;並探得秦帝苻堅為姚萇所擒,命不久矣,秦地大亂,正北伐之機也;同時還附帶一份桌椅及沙發的圖樣和說明。謝瑍實在不習慣盤坐,把這個東西上書給司馬曜,依司馬曜的性格,應該會推廣使用。另一封信是給謝玄的,謝重如今在司馬道子手下,謝瑍覺得謝玄去找謝安,讓謝安找謝重談一下,留意司馬道子;另外就是因謝安病篤,謝瑍將苻堅被擒之事通過謝玄相告,以慰謝安,同時也可以以此為由,再請北伐之事。這些信都是要謝祥去送的。

  謝瑍找薑孝還是為了軍情及傳遞之事。上次在陳香居安排完後,就一直沒有和薑孝詢問。謝瑍讓薑孝回去和陳掌櫃合計一下。還有就是讓薑孝找那些江湖義俠,準備成立一個特種警衛隊。這是謝瑍想了許久,才決定成立類似後世的特種部隊。武功是一方麵,還有各行專業人員都需要。這不管是以後還是現在,專業人才都不可少,包括學校的各科教師。

  如果孝武帝允了北伐,那自己就有了機會。如果還是不允,謝瑍等問政完畢,還有機會奏請。現在謝玄還都督徐、兗、青、司、冀、幽、並七州軍事,時機最好。否則,到了明年,因為謝玄屬下泰山太守張願舉郡叛晉,加上謝玄舉薦的黎陽太守滕恬之,寵信翟魏逃將丁零人翟遼並為其所殺,失了黎陽。謝玄認為是自己處置不當,所以便上疏朝廷,奉還符節,自請解職。朝廷不許,令其回鎮淮陰,自此謝玄一病不起。最後壯誌未酬,抑鬱而終,終年四十六歲。謝瑍不想讓謝玄再走老路,所以才有這樣的安排。隻要參與了這次北伐,謝瑍有信心憑自己的先天優勢,收回失地,開疆擴土,北府軍想要脫出控製就沒那麽容易了。

  翟遼此人,慕容垂曾說:“遼以一城之眾,反覆三國之間。”意思是說,翟遼憑著黎陽一城之地,在三國之間(秦、晉、燕)翻雨覆雨。這說明這個人本事不小。因為前世386年是王獻之逝世之年,謝瑍前世詳細研究過,所以知道這年的情況。事實上,謝瑍詳細研究的曆史時期,直到謝靈運辭世即433年。當時還年輕,很為謝靈運不值,遺憾不已。後來因為讀《文心雕龍》才又看了一下南朝齊史。對於翟遼這個人,謝瑍也是很“佩服”的,房玄齡在《晉書》裏說他:“遼潛施奸惠以收眾心。”什麽意思呢,就是說他暗地裏使些小恩小惠收買人心,可見此人有其長處,不然憑什麽一城立國呢?謝瑍看了廣陵,明白了。各郡城看官吏就知軍紀也好不了,那麽說,戰鬥力也就強不了。不然的話,憑孫恩(東晉末年農民起義軍首領)率領一些烏合之眾,就能攻城略地(399年),甚至威脅建康,那不是笑話嗎?

  想要消除這些隱患,謝瑍必須促成此次北伐,而且他還有後招。畢竟北伐恢複舊國上得帝王之心,下順黎民之意。故土難離,哪個百姓不想葉落歸根?哪個帝王不想開疆擴土?所慮者,就是那些認為征戰既久,應休兵養息等等的迂腐論調。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錯過這樣的機會,恐怕上天也不會饒恕的。

  安排已畢,謝瑍繼續書寫他的《千字文》。

  一夜無話。

  太元十年,乙酉八月初四,陰。

  謝祥、薑孝回建康不提。

  且說郡守衙門,點卯已畢,眾人在兩邊議事廳等待郡守升堂辦公。

  主記事掾史仍未到,謝瑍遂擢拔錄事掾史崔向為主記事掾史,鄭密輔之。記錄今日聽政事宜。劉穆之一旁協助謝瑍。

  “門下議曹史婁敬求見。”正在此時,謝禎過來稟報。

  “來的正好。”謝瑍道,“請他進來。”

  “郡守大人有請。”謝禎出門對婁敬道。嚇得婁敬一哆嗦,為什麽?一個“請”字,上官對下官說話帶請字,那可不是什麽好事。其實,謝瑍是習慣稱謂而已。後世說個請字,很是平常。

  “屬下門下議曹史婁敬拜見郡守大人。”婁敬進了門,趕緊施禮。

  “婁大人,昨日相請不見,今日到不請自來。何事如此繁忙?”謝瑍看著眼前這個五十歲左右的老者,慢慢道。

  “郡守大人容稟。”婁敬躬身施禮道:“家父早喪,屬下乃家母撫養成人。今家母病重,屬下心憂如焚,奈新郡守未至,屬下隻好先行回去照料家母。請郡守大人明察。”

  “哦,原來是孝悌之人。”謝瑍道,“本朝首重孝悌,倒也有情可原。隻是如此怠慢國事,因私廢公,婁大人不覺得愧對社稷嗎?”

  “屬下知錯,但憑明公處置。”婁敬聽了謝瑍的話,就知道新郡守不是不講情理的人,加上自己有錯在先,趕緊表態,連稱呼都改了。別看一個小小地稱呼,這是在戴高帽,也是在表忠心。

  “婁大人,處置先放放。”謝瑍道,“本郡守正要聽各曹述職,你就在一旁聽著,每完一個,你就行駛奏議之責,作出評判。注意要秉公而論,莫要挾私。明白嗎?給婁大人準備紙筆。”

  “屬下明白。”婁敬鬆了一口氣,趕緊站在一邊。

  “昨日未到的,今日還有其他人來嗎?”謝瑍問道。

  “稟大人,時辰尚早,即使有人來,也要等到接近辰時方能到來。”婁敬在一旁趕緊答道。

  “那就升堂開始吧。”謝瑍道。

  “郡守大人有令,升堂聽政。”謝禎喊道。

  諸官魚貫而入,左文右武站好。

  “主簿大人,從哪個開始?”謝瑍問道。

  “我知大人定然憂心民生,就從戶曹開始吧。”劉穆之道。

  “甚善。”謝瑍道。

  “戶曹掾史褚良拜見大人。”一個老者緩步走出,拱手施禮。

  “褚大人請。”謝瑍點點頭,看著這個胡子斑白的老者。

  “啟稟大人,初我郡轄九縣戶一萬三年一百九十七戶。永嘉之後,移民頗多,目下隻有六千三百二十一戶。其中農戶五千六百三十四戶,魚戶六百八十七農戶。可耕種田地80萬公頃120萬畝,其中水田70萬畝,旱田35萬畝,棉桑等15萬畝。……”褚良不緊不慢地侃侃而談。

  謝瑍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個老者,看樣子倒是用心準備了。餘人都在記錄著,唯有婁敬沒用紙筆,默記著。

  謝瑍並不插話,靜靜地聽著,偶爾拿起筆在案上畫一下,畫的褚良心裏直打鼓,但謝瑍不開口問,他也隻好繼續說。

  褚良說了足足有七八分鍾,才停下,看著謝瑍道,“卑職述職完畢。”

  謝瑍點點頭道,“褚大人條理清晰,事無巨細,可見是費了心思的”

  “多謝大人誇獎。”褚良答道,“職責所在,良不敢懈怠。”

  “那就好啊。”謝瑍道,“褚大人所言,我相信是經過統計的,我隻問幾個問題。”

  “請大人賜教。”褚良躬身施禮。

  “請問褚大人,每個農戶或者魚戶的年收入是多少?課稅以後餘多少?”

  “每家有差異,年景收成不同,所餘也不同。”褚良答道。

  “那總該有個大體的數字吧。”謝瑍又道。

  “這個……”褚良開始變臉。

  “再一個,每年的農桑棉漁是否有所計劃,若有計劃的根據是什麽?若無計劃,如何控製稅賦?”

  “……”

  “再一個,針對實際的生產狀況,作為戶曹是如何監督和控製的。是否與其他同僚曹史對農桑種植的方式方法以及種子做過改良的設想?”

  “……”

  “現下農戶畜力有多少,是否夠用,若不夠,缺口多少;漁戶船隻大小分類及數量是多少,新舊程度如何?農桑粟米的種子來自何處?”

  “……”

  “郡下諸民男女各有多少,其中常人和殘疾人各有多少?青壯幾何,育齡婦人幾何,兒童幾何?失去勞動能力者又有幾何?”

  “……”

  “還有,作為一方曹史,是否為本曹所屬範圍存在的疲敝向主官提出了自己的建議,是否幫助治下黎民為生計問題提出過解決之方法?”

  “……”

  “最後一個,關於流民,對於目下的戶數是否是隨著改變而即時修正的?是流進的戶多,還是遷出的戶多?是否設想過製定有效的監督和控製之法?關於流民又是如何安置的?”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