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的人影，就像是睡著了一般，雙眸緊閉，呼吸綿長。

  鏡外的人，伸出白皙的手掌，輕輕按在鏡麵上。

  “沒想到，你與我，會有相見的一日。再過兩日，你便會清醒，屆時，一切又會如曾經那般。”凜看著鏡中安詳沉睡的麵容，“可這裏是我所創造的幻境，所以，你不會醒，而落日穀也不會敗亡。說起來，你雖知曉我的存在，卻從不知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麽。你隻會一直戒備著我，從心底排斥我的存在，從不願接受我的記憶與情感。唯一一次，你不排斥我，願意與我共生共存，是在我弑妻，你入魔的時候。那段時光雖然短暫，卻是我第一次覺得我是為自己而活。”

  “不一樣了，一切都變得不一樣而來，你已不是原來的你，我也非是過去的我。”凜的眼中忽地閃過一道絢麗光華，手掌輕輕劃過鏡麵，鏡中人影瞬間消失，“這一回，我要為自己謀算，隻為自己！”

  尊上

  凜邁出的腳步一頓，眼中帶著幾分疑惑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寰宇乾坤。

  “還真是稀客啊。”凜伸手將出現在身旁的寰宇乾坤拿在手中，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緩慢地翻動書頁，“無事不登三寶殿，你想說什麽？”

  尊主乃是天道之體

  “哦？”凜翻書的動作一頓，看著眼前閃動的文字，眼露幾分不明，下一瞬卻是冷笑一聲，“爾在擔心什麽？本座可不像他，重生前，傻得天真，重生後，無情卻又惜情。當斷不斷，受害的也隻有他自己而已。”

  那尊上之前所言？

  “本座乃他精氣神魂識所化，他生，本座生，他亡，本座亦不存於世。隻是，從前唯有在他傷重，命垂一線時，本座才會出現。那時，他渡劫失敗，身死道消，本座自然也隨他而去。”凜翻過一頁書頁，手指輕輕劃過，指尖下一個個文字瞬息而現，描述的正是現今苦境中原所發生的重大事件，“隻是，誰都沒有想到，還有那樣轉機。而本座也從未想過，本座還有機會現世。”劃動的手指在一個名字上停了下來，隨後輕歎一聲，將書本合上，“爾擔心的事不會發生，本座也沒那個本事，本座的出身注定了本座的未來，本座現今也不過是為自己爭取另一個未來罷了。”

  另一個未來？

  “你們之所以防著本座，不就因為本座乃天生之魔，現世的唯一目的就是滅世麽？”

  察覺到凜身上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寰宇乾坤連忙從凜的手中脫出。

  “哼！你們隻知本座來源，卻不知本座降世之因，也難怪如此的杞人憂天。滅世，本座可沒那份閑心。”凜嗤笑一聲，卻不打算繼續說下去，起身離開房間，“算算時日，他也該到了。”

  尊上特意製造出這麽一個幻境，該不會隻是單純的想讓央千澈了解尊上吧？

  寰宇乾坤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就是要他了解本座。”凜站在回廊上，雙手交握背在身後，看著庭院中隨風搖曳的花草，冰冷的目光在提到那人時，柔和了不少，“他若不了解本座，本座要如何為自己謀劃另一個未來？”

  他與尊上？

  “現在說這些還太早，耐心等吧。”凜輕輕一揮手，收起寰宇乾坤，“央千澈，了解過本座後，你會作何選擇呢？”

  落日穀外，一道藍色的身影駕馬而來，而在他的身後，數騎跟隨。

  “央先生，前麵便是落日穀地界。”婁小樓騎行到央千澈身旁，語態冷漠地說道。

  央千澈本就是身份來曆不明之人，而這一路行來，落日穀眾人對他皆是以禮相待，不作為難，很難不讓人有所猜想。

  “剩下的路，央某一人獨行便可，婁少俠無需因我個人私事冒險深入其中。”對於婁小樓等人的態度，央千澈自然看的明白，隻是，就算他想為自己辯解，也無從可辯。

  “先生認為，我們還有退路嗎？他們不願為難的是先生，若離了先生，先生認為我們活著回去的機會會有多少？”婁小樓一旁的魁梧青年嘲諷道。

  “這……”

  “阿奎。”婁小樓警告一言，隨後對著央千澈抱拳一禮，“央先生，行到此處，落日穀之行，我等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央先生當真沒什麽想說的嗎？”

  “央某前往落日穀，隻是為了確定一事，並無特殊目的。至於他們為何如此優待央某，央某也十分不解。”央千澈微微垂眸，他雖言不知，但心裏多多少少已有所猜測。

  落日穀內，大殿之中，凜神態慵懶地坐在主位上，雙眸半垂，細長的睫毛遮住眼中閃動的光芒。

  “據探子回報，尊主所等之人距離落日穀尚有百裏，與之同行的還有婁小樓等正道人士。”

  “哦？放行。本座就看看，婁素青的兒子是否同他一般，膽量非凡。”凜冷笑一聲，隨即下令。

  “是！”

  “朝陽宮那邊的安排，可都妥善了？”

  “已按照尊主的吩咐安排妥善。隻是，屬下有一事不明。”

  “問。”

  “尊主之前一直要我們避開朝陽宮，為何這一次卻……”

  “邪不勝正，不過是軟弱者的想法。”凜突然起身，衣袖拂動間，雙手背在身後，“朝陽宮，已無存在之必要！”隨後，腳下一動，化作一縷清風離開。

  “尊主的功力更加出神入化了。”左護法一臉崇拜道。

  “你們說，尊主為何突然想滅了朝陽宮？”閻羅十殿，三殿主突然問道。

  “這……”

  朝陽宮對於凜的意義，在場眾人都十分明白，也正是因為明白，才會十分的不解，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他想要滅了朝陽宮。

  “此地便是落日穀，與傳言完全不同嘛！”一道跟隨而來的女性，再見到落日穀中美輪美奐的場景時，處處驚歎。

  “是啊，若不是知道這裏是魔教總壇，還以為來到人間仙境呢！”

  就在此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

  “人間仙境？在麵臨生死之時，人間仙境也是能夠變成無間煉獄。”

  隨後，一道身著白衣的如仙男子出現在眾人眼前。

  “歡迎諸位來到落日穀。”凜淡淡一笑，視線掃過央千澈，落在婁小樓身上，“婁公子，令尊還好嗎？”

  婁小樓微微皺眉，他可不認為對方是會寒暄之人。

  “算算時間，朝陽宮中，應該已經戰火一片了吧。而你們，也將成為本座落日穀中百花的養料。”

  “你！？你竟然對朝陽宮出手？”一名女性一臉不可思議地地看著凜。

  “本就是本座的東西，本座想如何處理便如何處理，有何可驚訝的。”凜淡漠一笑，輕輕一揚手，埋伏在四周的人瞬息現身，“本座給爾等兩個選擇，一者，臣服，一者，死。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考慮，算是報答你們對本座貴客的一路相護之情。”

  “什麽？！”

  “央千澈！”

  除了婁小樓臉色陰沉外，其餘人皆對央千澈怒目而視！

  “誰準許爾等對本座的貴客如此無禮？”凜輕輕一抬手指，劍風拂動。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其中一名男子雙眼盡廢，血流不止。

  “凜！”

  “哦？終於肯出聲了麽？”

  “放他們離開！”

  “回去同樣是死，放與不放，有何區別？”凜身形一動，瞬息之間來到央千澈身邊，抓著他的手，眨眼間，帶著央千澈一同離開，隻留下一句話久久徘徊，“很久沒人來落日穀做客了，好生招待，莫要怠慢了。”

  “是！”落日穀眾人摩拳擦掌，就等時間一到，好好招待這群所謂的正義人士。

  房內，凜一把將央千澈壓在床上。

  “此行，可還滿意？”

  “你到底想做什麽？”

  “讓你了解我啊！”

  “這樣算什麽了解？”

  “難道別人眼中的我，還不足以說明一切麽？”

  “別人眼中的你，隻是他人對你的看法，算不得準。你既要吾了解你，就該將吾帶在身邊，讓吾近距離地觀察你。”

  “哈！央千澈，莫要以為本座不知你在想些什麽，就算留在本座身邊，你也阻止不了什麽。”

  央千澈的目光微微閃動，“你曾是正道領袖。”

  “不過虛偽的名聲，不要也罷。”

  “昔日宏遠，入世初心，你都忘了嗎？”

  “本座的存在就是毀滅一切，不忘初心又如何？在你眼前的人，是本座，而不是那個傻人！”

  突然間，本還冷言冷語的凜開始流露出痛苦的神色，額間瞬間布滿密密麻麻的汗水，好似在忍受著什麽。

  “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