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地寒櫝
作者:君湫一語      更新:2020-12-14 04:18      字數:3034
  凜從未想過,自己也有這麽一日。

  身子縮水也就罷了,反正原身如今就是一個年少的少年,也沒什麽不能接受的。但是,修為也同時退化,那就完全不能接受了!

  “我能自己走,你放我下來。”凜努力讓自己的神情看起來既認真又嚴肅,然而,配上那張帶著幾分稚嫩的小臉,怎麽看都隻覺得可愛,一點威懾性都沒有。

  “吾不累。”央千澈柔聲道。

  “誰管你累不累!”凜哼哼一聲,知道央千澈不會放自己下來,直接埋首在央千澈脖頸間。

  哼!沒事長那麽好看做什麽?還有那群無知的人類,沒見過美人啊!再看、再看……嗚嗚,要不是我現在修為不足原先半成,絕對要把他們的眼珠子都挖出來!

  等等!我怎麽會有那樣想法?那還是我嗎?難道身體縮水了,連心態都有了變化?

  凜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些什麽的時候,頓時驚悚萬分,唇瓣緊抿,一張小臉冷的都可以滴出水來了。

  “怎麽了?”感受到凜那小小的身子微微寒顫了一下,央千澈出言關懷。

  “沒什麽。”凜哼唧兩聲,將腦海中那荒謬愚蠢的想法甩開,“千澈,我們這是要去哪?”

  “吾之居所,極地寒櫝。”

  極地寒櫝,終年白雪飄灑,一株白梅雪中綻放,梅雪飛揚,分不清飄落的是雪,還是梅。

  “冷嗎?”見凜下意識地攏緊衣袖,央千澈抱緊懷中之人,內力運轉,助他驅散寒氣。

  “我沒事,你不用特意為我耗損內力。”凜本就不懼嚴寒,之前那下意識的行為不過是他尚未適應如今的身軀罷了。年少的身子,沒有足夠的修為相護,本能的反應,是在所難免的。

  “當真沒事?”

  “嗯。這裏便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嗎?”凜伸手接住飄落的梅雪,雪在落入掌心的刹那,化作一小灘冰涼的雪水,唯留梅安靜地躺在掌心之中。

  “不錯,此地便是極地寒櫝。”央千澈微笑點頭。

  就在此時,從內中走出一人。

  “道魁。”那人恭敬地稱呼一聲,下一瞬卻是驚訝的說不出半個字來。

  “五散子。”央千澈輕輕一點頭,“這位是凜,是吾之客人,會在極地寒櫝小住一段時日,有勞你為他安排一間客房。”

  “不用了。”凜一點也不想一個人住,“我與千澈同住便可,不用特意另做安排。”

  “千、千澈?”五散子驚訝地看著兩人,心中默默猜測兩人之間的關係。

  央千澈看了眼懷中之人,知道就算自己做了安排,他也不會遵守,便隨了他的意思,“隨你之意。五散子,勞你為他準備一些調養身子的藥膳。”

  “啊?”五散子一臉茫然地看著央千澈。

  對於藥膳,凜並沒有拒絕,畢竟那是央千澈的好意,“千澈,我累了,我們回房休息吧。”

  “好。”

  解了外衫,散了發髻,凜在床上打了一個滾,將自己裹成一個蠶寶寶,隻露出一顆腦袋,一雙水潤的大眼睛注視著央千澈。

  “怎麽把自己裹成這幅模樣?”央千澈梳洗過後,一回身就見到這樣的凜,失笑一聲。

  沒了白日裏莊重的裝束,此刻的央千澈看起來更加柔和溫順,竟讓凜看的移不開目光。

  央千澈伸手解開凜裹在身上的被褥,在床上躺下,看著精神奕奕的凜,輕聲道:“不是累了嗎?還不睡?”

  “現在不困,我們說說話吧。”凜搖了搖腦袋,伸手抓起一縷散落在他麵前的湖藍色頭發。

  “想聊些什麽?”

  “央千澈,若有一日,你發現,真實的我與你所見的並不一樣,你會如何?”凜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央千澈,生怕自己漏看了央千澈臉上的神情變化。

  “真實的你?”央千澈想起之前凜所表現出的強勢以及那癲狂之後的悲戚,“凜,何為真實的你?”

  “用說的,你或許無法明白,不如親身體會,更能讓你印象深刻。”

  “你不怕嗎?不怕吾懼怕你,遠離你,甚至聯合他人傷害你?”央千澈想不明白凜的心思,他既然隱藏真實自我,用如今的麵貌麵對自己,又為何要提起那所謂的真實?

  “千澈…”凜白嫩的雙手攀上央千澈的脖頸,整個人坐在央千澈的懷中,低垂著腦袋,散落的發絲遮擋了微弱的燭光,也遮住了他臉上神情,“我是真的想殺你啊。”凜猛然抬起腦袋,黑色的雙眸中,紅色光芒不斷跳躍。

  四周場景在紅光跳躍的刹那,瞬間轉換!

  “先生?先生?”

  央千澈迷迷糊糊間,聽到四周嘈雜的聲響,緩緩睜開有些沉重的雙眼,映入眼中的是陌生的麵容以及陌生的環境。

  “先生醒了!先生醒了!”照顧央千澈的侍女見央千澈清醒過來,一臉興奮地叫道。

  “先生醒了?老天保佑!”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在眾人的攙扶下,走到央千澈麵前,“老者多謝先生的救命之恩。”

  “老人家。”央千澈連忙起身扶起欲跪拜的老者,“老人家,此地是何處?吾又是因何出現在此?”

  “先生忘了嗎?”老者疑惑地看著央千澈,“此地名為朝陽宮,是現今武道唯一不受魔教染指的聖地。至於先生,是在我們逃難之際,從天而降,為我們擋下追兵後,卻是突然倒地昏迷不醒。”

  “朝陽宮?魔教?不知吾能否一見朝陽宮之主?”央千澈沒有聽說過朝陽宮這樣的組織,而且,他雖是退隱之身,對苦境局勢也有所了解,而老者口中所言與他所知有所出入,此地,恐怕非是苦境。

  “這……”

  聽到央千澈的請求,眾人麵麵相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麽?可是有什麽難題?”

  “朝陽宮之主,便是現今魔教之尊,也正因如此,朝陽宮才會成為武道唯一聖地,並不受魔教侵染。”老者哀歎一聲,悲戚道。

  “什麽?!”

  “這件事在武道上並不算什麽秘密,先生竟然不知?”扶著老者的青年突然開口,眼帶疑惑地看著央千澈。

  “咳,吾之前隨師父在深山修行,對外界的事知之甚少,這是吾第一次出山曆練。”央千澈輕咳一聲,轉瞬間,便已想好了說辭。

  “原來如此。”老者微微點頭,央千澈目光澄澈,不像說謊之人,而如今正道式微,生死僅在那人一念之間,也沒什麽值得他人謀算的。“朝陽宮之主名喚道隨心,此人本是正道領袖,卻不知為何,一夜之間入了魔道,並在眾人尚未反應過來之際,在落日穀中創建了現今的魔教,並改名,道凜。”

  “道凜?”

  “此人手段陰狠殘忍,不歸順者,直接滅派滅門,就連剛出生的嬰孩都不放過!”老者旁的青年再度開口,“傳言,在他入魔道之前,還親手弑妻殺子。”

  “住口!”老者猛然一喝,隨後急咳起來。

  “尊老!”

  “弑妻之說並無直接證據,不要人雲亦雲。至於殺子,那是大義滅親之舉,即便他如今與我等立場不同,也不可亂言!”老者嚴肅訓道。

  “是。”青年口中應承,心中卻是不以為意。

  “先生剛醒,還需多加休息,我等先告退了。”老者見央千澈的麵色有些不好,便帶著眾人離去,讓他好好休息。

  “道凜,凜,會是同一人嗎?看來有必要一行落日穀,不過在那之前……”

  落日穀中,凜幽幽轉醒,看著熟悉又陌生的環境,唇角微微揚起。

  “央千澈,這一場幻境是為你而造,又何嚐不是為我。”

  是幻境,又是真實,這其中唯一的變數,唯有央千澈一人。

  “當年,整個武道除朝陽宮外,盡操吾手。”凜站在庭院之中,看著美輪美奐的庭院,眼中紅光跳躍,“可最後,卻是退守落日穀,被正道全麵圍捕!隻是因為他醒了,可笑世人卻以為是邪不勝正!”一股磅礴之氣席卷而出,多年的恨,多年的怨,在這一瞬間,傾瀉而出,整個庭院在這股力量的摧殘之下,化為一片廢墟!

  “尊主?”留守落日穀的諸位護法堂主紛紛落在庭院之中,單膝跪地,疑惑地看著眼前冷傲之人。

  “若遇到此人尋本座,全麵放行,不得為難!”凜沒有解釋,而他要做什麽也無需對人解釋,一揚手,一副畫卷落入一人手中,“下去吧。”

  “是。”

  “央千澈,本座等著你來尋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