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是他。”羅雨歆從夜色中窺探著麵前這隻老狐狸的神色，篤定地道：“他要是真想對付你，方法多得是，同樣不會用這種下作手段。”

  九爺卻輕蔑地笑了，“你又如何得知他的想法？他已經把你拋棄了，還讓事情鬧得這麽難看，你還真當自己有多了解他？按老頭子對他的了解，這孩子從小就心思重，除非他做到那一步，不然還真沒人能摸清楚他要幹什麽。”

  羅雨歆一時無法斑駁，但心中天平還是沉向了傅熠辰那邊。她也說不清楚，但就隱隱感覺傅熠辰不會那樣做。

  “行了，小丫頭，快回去吧，我可以不做追究，要是讓我的人‘請’你離開，事情可就沒這麽簡單咯。”九爺淡笑著道。

  羅雨歆一邊應答一邊轉身，卻多留意了周圍幾眼，有三四個不是保鏢模樣的人在房子麵前走動，此前院子中的名貴花草已經連盆搬空，屋內樓層人影晃動，雜亂無章地搬弄著什麽東西。

  “他這是要搬家？”羅雨歆驚訝地想道：“那是不是要畏罪潛逃？”

  她想一探究竟，但那老狐狸的目光太過陰狠毒辣，仿佛再稍微激怒一下，他就能將人生吞活剝。

  羅雨歆緊張地退了出去，走到門外掏出手機想看眼時間，驚訝地發現有十多個宋瀾的未接電話。

  她連忙找了個僻靜地方，給宋瀾回撥過去。

  “雨歆，你去哪兒了？為什麽不接我電話？”宋瀾焦急的問句接連轟炸。

  羅雨歆心虛得不敢打斷他，等他停頓下來後，才見縫插針說道：“宋瀾，你別著急，我沒事，而且我得到了新線索，我馬上去找你。”

  宋瀾還沒來得及回應什麽，羅雨歆就匆匆掛斷了電話。

  他手忙腳亂地收拾著因煩躁而被他弄亂的屋子，清理好滿地的瓷杯碎片，然後緊張又期待地等著羅雨歆的到來。

  也許被羅月華戳破了他對羅雨歆的那層隱秘愛意之後，他整個人都小心翼翼起來，下意識想將最好的一麵展示給羅雨歆。

  門鈴響了一聲，還沒等它將尾音響完，宋瀾就迫不及待地將門打開。

  羅雨歆裹得像個粽子，一邊哈氣一邊跳腳進來了。

  宋瀾心底又浮起一種說不清的感情，讓他控製不住地欣喜激動。但他還是擺出一副嚴肅樣子，質問她：“你又擅自行動了？那有多危險你還不清楚嗎？”

  羅雨歆見他大驚小怪的樣子，無所謂地擺了擺手，“這次真的沒事，宋瀾。我這次見到九爺，問了他一些事，包括我媽的意外，他說幕後不是他。”

  宋瀾若有所思地點頭，“這句話倒有可能是真的，畢竟沒人會把作案地點放在自家門口，這不是往自己身上引火嗎？而且……”

  他停頓了下，目光複雜地看著羅雨歆，表情有些糾結。

  “而且什麽？”

  “雨歆，據我目前查到的線索，九爺如今的對頭，行動最迅速且陣仗最大的，隻有傅熠辰一個。他在咱們看不到的地方，已經給過九爺很多次致命重擊，這次、也不例外。所以我懷疑……”

  “你懷疑傅熠辰想對付九爺，卻不小心傷及了我媽？”羅雨歆接上他的話問道。

  宋瀾張了張嘴，最終隻是無聲點頭。羅雨歆話裏已經下意識把傅熠辰的行為美化成“不小心”了，他再多說什麽都沒用。

  “宋瀾，我不知道該怎麽辦。”羅雨歆懊惱地低頭，半張臉埋進厚厚的圍巾中，“我現在心裏很亂，參與到這件事中的，全是我身邊的人，是我、是我在意的人。”

  兩人一直在玄關處說話，這會兒宋瀾後知後覺地拉著她的胳膊，想將她往屋裏帶，好好安慰一番。

  羅雨歆卻撥開了他的手，搖頭道：“我不進去了，先回家了，我想自己冷靜一下。”

  “已經很晚了，你一個人不安全。”

  “沒事的，還是老規矩，隨時電話聯係。”羅雨歆輕聲道。

  這次沒等宋瀾回應，她就先一步開門走了出去。

  宋瀾想追上來，被她眼疾手快地堵在了門裏。

  她決定打車去醫院看看母親。

  醫院裏的消毒水味一如既往讓她厭惡，她放輕動作推開門，生怕動靜稍微大一點兒就會給臥床的母親帶來痛苦。

  但這次雖然母親很安靜，她心裏卻湧出了強烈的不安。

  她坐到床邊握住了母親的手，盯著她的呼吸罩裏的霧氣愣神，接著視線移到她艱難而緩慢地起伏的胸腔，這些是為數不多能證明母親還活著的痕跡。

  羅雨歆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這次母親燒傷很重，醫生也下過病危，她清楚母親麵臨的是什麽，無非是在死神手裏垂死掙紮罷了。

  想到這兒，一股絕望感油然而生，緊接著是心裏無法言說的恨意，無處發泄。

  她默默陪夜，直到淩晨也沒合眼，也就是這時候她察覺到了異樣。

  母親呼吸越來越艱難，傷成這樣即使僅僅是疼就能把人疼醒，但她一直很安靜，就像陷入了深度昏迷。

  “媽。”羅雨歆慌亂地貼到她耳邊，一邊輕晃著她的肩膀一邊叫她，“媽，你先別睡了，我有事跟你說。”

  羅月華毫無反應。

  “媽！”羅雨歆無措地提高了音量，斷斷續續連不成句子，“吃飯，起來一下，你該吃飯了，還得洗臉，快睜開眼睛，媽。”

  木偶般毫無生機的母親激發出了她心底最深層的恐懼，她手忙腳亂地按鈴，然後又趴在床邊一遍遍喚她。

  醫生來的很快，檢查過後說她的情況很糟糕，緊急補了血小板，又進行了兩次創麵清理。

  羅雨歆什麽忙也幫不上，像柱子般呆滯地站在角落，眼睛死死盯著床頭的監護儀：心率很低且嚴重缺氧，心電圖仿佛隨時能隨時由微小起伏變成一條平直線。

  羅雨歆大腦突然一片空白，她甚至沒注意到母親是什麽時候被再次推進手術室的。

  還是路過的一個護士碰了一下她，她才猛地回神。

  這次她很清醒：可能要真的失去母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