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雨歆將離婚證平放在掌心，輕笑了下，抬眼看著他，目光中盡是諷刺，“我們已經離婚了，你沒權利也沒義務再管我的事情。”

  傅熠辰看著她這一舉動，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因為離婚了，所以時刻把離婚證裝著，好用來堵住他的嘴嗎？他幾乎能想象羅雨歆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每天都在換下的外套口袋裏塞進離婚證，然後麵無表情地工作、生活，心裏頓時梗得厲害。

  “這東西還是好用啊。”羅雨歆又彎起唇角，重新將離婚證裝好，用淡淡的口吻道：“傅先生，我也不想幾次三番提醒你，離婚後我們還是保持距離為好，我也不想無故擋了你的桃花，畢竟都要開始新生活，對嗎？”

  傅熠辰薄唇微張，艱難吐出幾個字：“離了婚，就要老死不相往來麽？”

  羅雨歆微微蹙眉，認真思索了會兒，而後答道：“別人我不知道，但我們，顯然隻能這樣，必須這樣。”

  小女人言行舉止上的冷漠疏離，讓傅熠辰倍感失落，心裏無數個念頭在叫囂，幾乎要衝出喉嚨，想告訴羅雨歆，事情並不是她想象的那樣。

  但最終還是理智占了上風，他強壓下那些念頭，溫聲提醒：“晚上記得吃飯，我先走了。”

  羅雨歆沒應聲，將視線平移回母親身上，繼續低頭用額頭暖著母親冰涼的指尖。

  傅熠辰走出病房，葉青媛立刻迎了上來，朝他小幅拍手鼓掌：“做得好。我是指羅雨歆。如今你也看到她的態度了吧？哀莫大於心死，她如今對你已經完全死心了，所以你也該放下那些雜亂感情，跟我好好計劃未來了。”

  傅熠辰沒出聲，盯著麵前女人看了好一會兒。出乎意料地，他仍是沒有久別重逢的欣喜，隻是感覺麵前這張與母親一模一樣的麵孔格外陌生。

  ……

  傅熠辰離開後，羅雨歆獨自在病房陪夜，偶爾在護士進來給母親換藥時幫忙翻身，其餘時間都在無聲的死寂中消磨煎熬。

  不知不覺到了半夜，羅雨歆一連幾日忙於工作，今天又受了驚嚇，這會兒心力交瘁，握著母親的手昏昏欲睡。

  “啊——”一聲尖利的叫喊響起。

  羅雨歆嚇得一個激靈，連忙彈了起來，慌亂地按鈴叫醫生。

  聲音是羅月華發出來的，可她人並沒醒，仿佛陷入了夢魘，手腳在床上不停拍打，羅雨歆驚慌失措地爬到床上抱住她，邊安撫邊祈禱醫生快些過來。

  羅月華隻作鬧了一會兒便體力不支，全身再度癱軟下來，口中念念有詞。

  “媽，你說什麽？”羅雨歆將耳朵貼到她嘴邊，拚命聽了一會兒，才聽清她說的是：“有人陷害我，不是九爺，不是九爺，不是九爺……”

  不是九爺？羅雨歆將母親的話重複了一遍，心中驚訝不已。

  如果真不是九爺，隱藏在幕後的人又是誰呢？

  想到自己此前曾與九爺談過合作，這會兒她又與傅熠辰離了婚，身份還不算太過敏感，於是當即決定今晚去找九爺，看看還能不能套出些線索。

  隻是這次沒有以往容易了，也許是這隻老狐狸被嚇壞了，在宅邸周圍加強了安保。

  羅雨歆明著暗著都試了，皆無法入內，最後她隻能死纏爛打軟磨硬泡，看準了一個模樣憨厚的保鏢，不停哀求他：“我真是來找九爺談事的，麻煩你通融下，讓我進去看一眼吧。”

  保鏢將她自上而下打量了圈，搖頭不耐煩地道：“沒見過你，快走吧！”

  “保鏢大哥，我看你也很麵生，你是新來的吧？以前我找過九爺的，他手下認識我，不信你叫個別的人來見我？”羅雨歆不死心地纏著他。

  “不必，我沒必要為了這種小事弄丟飯碗。”保鏢冷漠地回答。

  羅雨歆見軟的不行，隻好投機取巧，看準了保鏢交接進門那一瞬，借著身量嬌小的優勢迅速擠到了門縫前。

  保鏢眼疾手快地一把拎住她的脖領，毫不憐香惜玉地直接將她扔到了地上。

  羅雨歆隻覺這一切實打實的貼地摔幾乎要將她骨頭顛散，咬牙撐著地麵爬了起來，終於意識到今天可能並不會問到結果，於是一瘸一拐地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

  身後有人叫住了她。

  羅雨歆聽到熟悉的聲音，心中一喜，顧不得渾身酸痛，小跑到他跟前，“九爺，你總算出來了。”

  九爺手中舉著煙鬥，看著羅雨歆一臉的莫名其妙，“有事？”

  羅雨歆連忙三言兩句講明來意，還不忘問他：“不知九爺對發生在自己家門口這場車禍知情多少？”

  九爺沒答話，吐了口煙霧後反問她：“那個柳姐，是你的什麽人？”

  羅雨歆神色一滯，有些黯然地垂頭，“是很重要的人。”

  九爺聽到如此模棱兩可的回答，立刻黑了臉，轉身就要往屋裏走。

  “等一下！”羅雨歆慌亂地轉身拉住他，又被九爺身邊兩個保鏢嚴厲警告的目光瞪得沒了底氣，訕訕地鬆開了手。

  她一時忘了，九爺縱使真能一手遮天，現在也確實是個耄耋之年的老人，她這一拽，真有可能把他這副老骨頭拽散架子了。

  九爺睨了她一眼，目露輕蔑，“小丫頭，有事不妨直說，你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在我眼裏根本不值一提。”

  羅雨歆聽他如此說，也不再遮掩，迎上他審視的目光，問道：“我這次隻是想問問九爺，柳姐的事情，你究竟有沒有下手？”

  九爺大笑了聲，擺了擺手，“你這小丫頭真有意思，我真要惹事的話，會直接在自己家門口嗎？還漏洞百出，留下那麽多線索指向我自己，我一把年紀了，這麽折騰圖個啥？”

  羅雨歆始終細細打量著他說這些話時的微表情和動作，見他雖然句句避開要害，但神色坦然，這番話倒真有幾番可信性。

  九爺捋了把胡子，微眯著眸子開口道：“若你不找來，我倒會隻當這事是個意外，可你找到我這裏，我就不得不懷疑，是不是有人故意栽贓呢？而且，”他將煙鬥朝一個方向點了下，“十成十是傅熠辰那小子做的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