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第一次發現，原來我還能有那麽多心思。

  我感到可笑。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瘋了。可是於此同時，我感覺又很理智。我清醒地在發著瘋，我不知道那是怎麽回事，也克製不了我的思緒。

  今天發生的事情，沒有人會知道……

  我獨自一人回到府中。

  但是有一口惡氣，在離開前，我永遠也無法將之咽下。

  “把這個給太後服下，親眼看著她咽下去，你才準離開。”

  我買通宮人，用了點手段。

  你讓我這輩子不好過，我總得回報一點不是？既然已經半個身子踏進地府裏了，那就讓我送你一程...

  從小到大看得多了，真輪到我自己使用起來，我也沒想到，一切會那麽得心應手。

  終於還是到了出嫁的那天。

  全城圍觀，聲勢浩大，讓所有人明白了什麽叫太師之女的陣仗。

  隻要是我朝子衿有的，就不會比任何人差！

  可縱有家財萬貫，光鮮亮麗又如何。

  轎子逐漸起來，我臉上戴著麵紗，背後依舊是我記憶中繁華的京城。

  我沒有回頭，我猜，他一定在某個地方看著。全家人除了哥哥，都來了。

  他一心想為我討回個公道，爹把他關在房間裏，真到了這一天，他又不願意來。

  看來，是見不到他妹妹最後一麵了...

  我撩開帳子，抬眼，看著蔚藍的天空。

  往後的一切喧囂、盛衰榮辱，將與我再無瓜葛。

  那天，我隻聽見，娘在我後麵哭得泣不成聲。怡靜這丫頭哭的眼眶通紅，但是一直低眼，不想讓我看見。

  我忍不住想要笑話她，可是張了張嘴，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我合上車簾。

  “稟告太師！”一人突然慌慌張張地衝過來，湊到父親耳邊說了幾句。

  “什麽？”爹爹的聲音詫異，然後示意他先莫要聲張。

  我在馬車內聽到這一切，勾了勾唇。

  在場所有人目送轎子逐漸遠處。

  “咚——”

  背後傳來鍾聲，帶著悲愴，綿遠悠長。

  所有人心底怔了怔，下意識望向皇城的方向。

  “咚——”又是一聲。

  “咚——”

  預示著京城內，一位權謀一生的人，今世已經隕落。

  我抬起下顎，目視前方。

  眸中卻是連我自己都詫異的平靜。

  “小姐，這...”

  怡靜有些不明情況的錯愕。

  這件事我瞞著所有人，事後也處理地很幹淨，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愣著幹什麽呢？”我透過縫隙，穿著赤紅的嫁衣，睨了她一眼。

  她連忙指揮人繼續。

  藩王...

  我暗自思索，對記憶中的那個人，隻剩下一個很模糊的印象。

  不過，能是個什麽樣。

  我垂眸，暗自嗤笑自己。

  一個閑散王爺，還指望他能有多大出息。不花天酒地才叫不正常，別有什麽太大的陋習就成。

  伴隨著鍾聲，送親的隊伍一步一步遠處。

  我也是很久很久之後，才明白，有些事情一旦做了，或許日後，就永遠也回不了頭了……

  ...

  第二日辰時，轎子在某一偏僻處落定。

  冀州。

  我由怡靜攙扶著落地，兩名手腳麻利的丫頭跟在身後，身側站著從小跟到大的嬤嬤。

  “為夫恭迎娘子。”

  迎親隊伍陣仗絲毫不讓。眼前男子位於眾人之首，高約九尺，他唇角微勾，一襲紅衣長袍，襯地模樣愈發風流俊美、眉宇不凡，毫不遜色於京城中的任何一名男子。

  我有些詫異，緊接著，落入一雙漆黑深沉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