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逐漸睜開雙眸，長睫輕顫。

  在係統空間中醒來，眼前是一片混沌虛無。

  逐漸起身，蒼白冰冷的指尖才撫過臉頰。

  “宿主回憶起以前的事情了？您剛剛是以為，自己哭了嗎？”

  腦海中係統的聲音出現。

  “閉嘴。”

  察覺到臉上並無淚跡，子衿睨了一眼麵前的混沌。

  “和你並無幹係，趕緊到下一個世界吧。”

  “其實，宿主你不用那麽固執。其實您想想，您從小到大，身邊從不缺人愛。”位高權重的爹寵，貴為郡主的娘縱，哥哥對她千依百順，一代帝王的癡心相付，少年英才的生死相許，更有...

  係統暗自搖了搖頭，不明白她到底是怎麽做到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爛，最後淪落到這樣的地步。更不明白為什麽那麽多天之驕子，偏偏就盯著她不放。

  造孽啊造孽...

  “可您為什麽在那麽多人裏麵唯獨最看重鳳壹之，還不是因為，他對你來說，和其他人的意義，是不一樣的嗎？”

  “別人隻會與您一起墮入地獄，可他帶領的方向，卻是光明啊...是不是因為您心底，還是——”

  “我叫你閉嘴。”

  子衿眼底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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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聯合起來交手。

  喪屍皇特有的敏捷和撕裂能力，特別是碰一下就會被傳染病毒，令人不可小覷。紫電隨著她的攻勢，時不時劈打在四周。天空驟而猩紅，驟而大亮。

  四處飛沙走石，幾人途徑之處寸草不生。

  陌魯腳步動了動，子衿瞬間察覺，頭也不回地。

  “站那兒別動。”她的聲音不鹹不淡地飄來。

  所有人類將她圍在中間，時而與她交手，時而閃避。

  她並未出全力。

  否則一切在她麵前，隻是會不堪一擊。

  鳳昭蹙著眉心，有些不解。

  然而子衿忽然步伐頓住，停止攻勢。

  眾人一臉莫名其妙。

  “鳳昭，痛...”少女鼓著臉頰，揉著發紅的手腕，一臉委屈神色地看著他。

  這個女人又想耍什麽陰謀詭計？

  柯西正想著，然而他下一秒猶如見鬼地看著鳳昭大人，果真依言地抬步上前去。

  執起她的手腕，垂眸查看。

  即使心底知道她是裝的，可他指尖摩挲著，依然忍不住心疼:“是我剛剛那一下弄的嗎？”

  他說過，不會與她動手。可終究還是，到了這一步啊...

  子衿鼓著兩腮盯著他，沒心沒肺地一陣點頭。

  當然不是鳳昭幹的，可她偏偏就要那麽說，讓他為她心疼，讓他對自己愧疚。

  白熱化的戰局，莫名其妙就中場停止了。更何況...喪屍皇什麽時候又有痛覺了，她怎麽不知道？

  凱希琳嘴角抽搐。

  鳳昭替她上完傷藥，正打算抽身離開，手卻被抓住。

  子衿抬眸望著他，笑著望向眼前這一張，陌生卻又熟悉的容顏。

  “鳳昭...”

  “殺了我。”

  那雙墨色的鳳眸略微滯愣地放大，片刻後恢複鎮定。

  “...你說什麽傻話？”

  聲音甚至有些嘶啞。

  “殺了我。”她微笑著望向他，固執地又重複了一遍。

  鳳昭身子僵住，和她目光對視。

  “搞什麽...”凱希琳怔愣地看著她，越來越搞不懂這個女人腦子裏究竟在想什麽。

  然而趁著這個間隙，柯西拉了她一把，神色晦暗地看了一眼子衿:“之前陌魯的那個，用來控製喪屍的陣法，還有可能啟動嗎？”

  既然離魂靈珠，都能對喪屍皇起作用。那陣法是不是也...

  “一切還沒有到這個地步，你如果願意收手，我們——”

  “你們可以原諒我，大方地將一個怪物容納到人類世界裏麵去，所有人都會對我的過去既往不咎。然後讓我一生活在旁人的指指點點，一舉一動受人非議，生活在眾目睽睽之下，然後...安靜地結婚、生子？”

  子衿歪了歪腦袋，看著鳳昭逐漸沉默下去，不由自嘲般嗤笑了一聲。

  “你說，我會不會生出一個怪物？”

  “阿衿！”

  鳳昭的聲音徒然放大，眼底嚴厲。

  不許這麽說自己...

  “別自欺欺人了，或許我真的那麽無可救藥，但是我從來不屑於其他人的原諒。事到如今，我已經停不下來了，鳳昭。”

  少女紅唇勾起，眸光淺淡。睫毛灑落，臉上仿佛覆下一層陰影。

  “我從來不相信什麽回頭是岸...”

  “但是所幸，一切還不至於覆水難收。”

  鳳昭眼底複雜，身形顫抖，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殺了我吧，在一切無法挽回之前。”

  她微笑著，朝他伸開雙臂，明明身負罪孽的血衣，此刻她的笑容，卻安逸地如同天使的女兒，即將飛向天堂。

  “如果你愛我。”

  下一刻，鳳昭將她扣進懷裏，讓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口。緊緊地，像是她下一秒就會隨風遠逝。

  “...如果我愛你，就不可能會對你動手。”

  在耳邊，他的聲音已經嘶啞地不成樣子。

  他抓緊她的手，十指相扣。

  子衿有些恍惚，聽著他的聲音，靠在他的胸口，思緒仿佛飄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假如我要去的地方是地獄...假如這世間真的有天堂...”

  那也，和我這樣的人沒什麽關係吧。

  我是一個怎麽樣的人，我自己再清楚不過了。你那麽美好，我怎麽忍心，把你變得和我一樣呢？

  或許，這就是喜歡。

  不忍心看著那樣優秀的你，為我卸去一身傲骨；不忍心看著你整潔的衣擺，因為我染上塵埃。

  假如這世間真的有天堂，我想，應該是你這樣的人，才能去的地方。

  天堂很美好，而你...比這世間所有的詞匯，都更加美好。

  鳳昭...

  鳳昭...

  或許我還是那麽自私，即使到了這樣的地步，我還是舍不得你。明知道該放開你的手，可我始終狠不下心。

  你抓地那麽緊，甚至讓我幼稚地以為，我們一輩子就這樣，永遠也不會分開。

  她逐漸閉上眼睛，淚水順著臉頰，一滴滴滑落，如同最晶瑩也最美麗的寶石。

  鳳昭，答應我，抓住了我的手，就永遠也不要放開。哪怕我已經深陷泥沼裏，不知道能不能爬出來。

  四周，逐漸閃起紅色的光束，兩人之間陣法再次亮起，所有異能者在各個角落發動，異能元素不斷運轉。

  三百年來，世界上第一次閃過那麽亮的光，光芒大勝，人類空前團結起來，似乎就連充滿壓抑血色的天空，都要衝破束縛一般。

  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

  “就是現在！”

  凱希琳和柯西、柯東，幾人分居三側。

  達諾眯了眯眼，看著幾人的動作。手伸向腰間的槍支，步伐下意識動了動，然而轉眸，看著子衿的神色。

  手逐漸鬆懈，無力地垂落下去。

  他終究沒了動作。

  雙目空洞，如失了魂般望著。

  喪屍皇被控製在陣法內，陌魯行動亦然收到影響，僵硬著四肢無法動彈，雙目漆黑尤有不甘，深深地盯著遠處。

  子衿沒有掙紮，靠在鳳昭懷裏，安逸地閉著雙眼。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殺戮，它代表著罪惡。

  而另一種殺戮，它意味著新生，亦代表救贖。

  鳳昭同樣沒動，將她護在懷裏。

  “不害怕...”

  她的嘴角勾了勾，平靜又安然。

  以前，我不明白什麽叫在乎，不知道怎樣去愛人，可是現在，或許我明白了一點點。

  鳳昭，你就像現在這樣，哪怕到了最後，哪怕我依然惹人討厭又不可理喻，也不要放開我的手吧...

  而我，以後會試著對你好一點。

  ...好不好？

  鳳昭...

  鳳壹之...

  光芒越來越亮，刺得人睜不開雙眼。

  待眾人再次睜開眼，緩過神來，陣法中的兩人已經消失不見。

  “這是...喪屍皇被封印住了？”

  異能元素損耗過度，凱希琳臉色蒼白地發問。

  “好像...好像，真的...”

  柯東、柯西兩人同樣不敢置信，沒想到一切居然會那麽容易。

  喪屍們目光怔愣著相互對視，隨著他們的皇，也逐漸在空氣中，化作粉塵粒子消失了。

  月血消散，晝日重現。陽光普照大地，萬物新生。

  人類普天同慶，舉目歡騰，一片生機盎然的場景。

  陌魯恢複意識，身體無力地半跪在地上。感受到身體裏那滴血液的消失，好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也隨之一並消失了。

  他捂著胸口，臉色慘白，悵然若失。

  眼前忽然罩下一團陰影，一雙熟悉的棕褐色靴子出現在眼前。

  達諾邁步途經他身側，往下看去，一臉嘲諷地看著他。

  “或許你該感到高興？所有對你有威脅的人，現在都不再存在。南營損失慘重，東北營不存在威脅，而你，是最終的贏家呢...”

  “你一步一步苦心經營，而現在...恭喜你贏了，陌魯大人。”

  少年抬步離開，即使嘲諷著陌魯，可是他自己的心髒空落落地，步伐朝著遠方。離開這個歡騰熱鬧、生機蓬勃，但是不屬於他的地方。

  “我贏了...”

  枯啞的嗓音。

  男人手撐在地上，目光無神地望著地麵。

  可是...

  他真的贏了嗎？

  ...

  人類曆經三百多年間的浩劫，打敗了罪惡滔天、肆意侵略的喪屍皇。

  未來的十幾年間，人類將最後殘餘的喪屍以及喪屍病毒驅逐出去。守護住他們的居住地，也維持了生態平衡。

  地球，百廢待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