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靚說話的聲音並不高昂，甚至算得上是低落：“暖暖，你在做什麽？早飯和午飯按時吃了嗎？”

  溫聲的詢問，淡淡地傳進寧暖的耳朵裏。

  寧暖陡然想起，許靚也正因為童年往事被喚醒而不開心，就小心翼翼的道：“我在家呢許阿姨……早餐午餐都吃過了，您打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許靚喜歡跟寧暖說話，喜歡跟寧暖在一起，這些寧暖都知道。

  當然，寧暖也很願意開導許靚、陪伴許靚，但是，今天她實在是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做別的事。

  聽到寧暖聲音不輕不重的，許靚料不準寧暖是偽裝的很好，還是真的沒什麽大事。

  思忖一下，許靚隻平緩的說：“找你也沒什麽特殊的事，就是聽說了你和北琛麵臨的問題，所以，阿姨擔心你。”

  走在帝都機場裏，許靚脫口而出的差點說成……媽媽擔心你。

  這件事從打許靚知道，再到現在，滿打滿算也就兩天多一點。

  其中第一天，許靚還是在跟溫伯言聊這件事應該怎麽處理，到了晚上還見了寧暖。

  第二天，許靚便決定動身來一趟帝都。

  以他父親那種終極身份的大人物，許靚要打電話溝通基本不可能辦到。

  原因很複雜。

  也很不湊巧，許靚隨手搜了一下新聞，才知道她那位多年未見的父親並不在國內，而是出訪在國外行公事。

  那個層麵上的大人物，生活規則……可想而知的跟普通商人普通政治家都不一樣。

  “阿姨，您別擔心我，事情差不多已經解決了。”寧暖在手機那端淡淡的道。

  “怎麽解決的？”許靚肯定要追問，因為她不相信能解決掉。

  寧暖支支吾吾起來。

  “就是……”

  許靚截斷她的話：“別現想什麽故事騙我了，你們怎麽解決？這個局主導的人是陸六革，你跟北琛隻能是棋子……如果北琛身在帝都，跟陸六革是一樣的身份，那是一定可以抗衡的，但他不是，他認識你之前就放棄了在帝都已經到手的一切至高權勢。”

  聽到寧暖沒了話說，許靚歎氣，安慰道：“這件事阿姨有辦法，也正在努力中，你跟北琛要先穩住，相信商啟正……也會挺住。”

  這件事的所有消息，許靚都是從溫伯言那裏聽來的，溫伯言也是從帝都交好的人那裏聽來的，

  不過，哪怕確定了這些是確切消息，但到底是小道傳出來的，具體細節什麽樣了，許靚不得而知。

  陸明華那邊許靚也試探過，陸明華除了知道丈夫被抓，陸六革以此逼迫商北琛跟寧暖分開，其他的也一概不知。

  到了現在，陸明華也不知道丈夫的身體情況如何了。

  在帝都看到的壞的畫麵，以及從陸菲那裏收到的壞的消息，商北琛不可能告訴陸明華。

  結束通話，許靚就離開了帝都機場。

  電話聯係不上那位父親，而且也不知道具體號碼，許靚就隻好通過溫伯言在帝都的關係，一層一層把消息傳遞上去。

  許岐山過去有個女兒，這是老一輩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許靚被專門的車過來接走，一路行駛到許岐山的住處，守衛森嚴，進去要先核實身份，進行縝密的安檢。

  最後許靚進去時，手機也被密封，收了起來。

  歸根究底，難見許岐山最重要的一條原因，是別人恐怕會懷疑她是間諜！

  哪怕她真的不是。

  她這二十多年一次都沒有跟父親見過，而且離開家時年紀還小，並且帶著仇恨走的。

  父女間這仇恨，外人並不知道，但是許岐山現在是終極大人物，他跟原配妻子的女兒多年前消失不見，離開了家，這肯定會引起諸多猜疑。

  許靚嫁給了白東海，當年白家也是這個圈子裏響當當的存在，如果不是白東海不爭氣，走了歪路，恐怕白東海做的級別跟溫伯言相差不了多少。

  所以雖然許靚離了家，可這些年，不管是白家還是溫家，許靚還是圍繞在這個圈子裏轉。

  在這個圈子裏的同時，又出了圈子去做事業，接觸的人哪個國家的都有。

  不受任何部門監管。

  現在三十幾年過去，當初離開許家的小姑娘回來了，歲月已經讓她蛻變成了女強人，性格做派上有棱有角的女強人。

  這樣的人，三十幾年後突然回來，上麵肯定是需要多加防範的。

  許靚了解這些事情，也知道間諜真的存在，所以很能理解對她的防範。

  接待許靚的女人，看上去五十多歲，實際已經六十多歲，比許岐山小很多。

  到了會客廳，寧暖看到牆上掛著幾張規規矩矩，堪稱嚴肅的照片。

  其中一張照片，就是許岐山這位第二任妻子的，麵孔年輕，意氣風發，女人穿著軍裝，英姿颯爽。

  而那牆上，還有許靚母親的照片。

  也很年輕，也很意氣風發，隻是不同於旁邊的猜測照片，許靚母親的照片年頭太久遠了，是一副黑白照片。

  照片裏，許靚母親穿著農民的衣服，梳著兩個大長辮子，纖細的身材，腰板很直。

  許靚心頭忍不住一酸……

  在她離家出走後的第多少年……她也不記得了，總之是她婚禮的那天，許岐山去婚禮後台見她，說了很多自我譴責的話。

  許靚沒有心軟的原諒，隻想一輩子跟這樣的父親再也沒有交集。

  當年的許岐山，還在地方工作，被上麵從帝都被派遣去了一個重要的很難管理的地方，雖然那個時候許岐山還沒擁有現在的極權，但也很不錯了，圈子內的人心知肚明，他是要被培養成未來的接班人的。

  “你好。”許靚沒有給這位阿姨任何稱呼。

  叫什麽似乎都不合適。

  她的心情不允許她叫出口。

  “坐下，別拘謹。”年逾六十的女人光彩照人，滿麵雍容，也很和藹。

  許靚坐下來了。

  抬起視線，許靚再次打量了一遍許岐山的這位妻子，從她的眼神和麵容上可以看得出，她的婚姻應該是幸福的。

  全國上下，眾所周知，許岐山跟這一任妻子沒有生過孩子。

  可是許靚依然能從這個女人臉上看出滿足。

  也許……

  許岐山真的改了年輕時的那些壞毛病。

  隻是，許靚悲涼的想，這一切好的，都跟她和死去的母親沒有關係了，

  一個男人，把他最不成熟甚至惡劣的一麵感情，給了原配妻子和女兒。

  失去妻子和女兒的痛苦代價使得這個男人成長、蛻變。後半生好的一麵給了後來的這個女人。

  “我叫張玫，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叫我張姨，玫姨……都可以。”張玫麵帶和煦的笑容，笑得不過分，也不虛假，笑得有些小心翼翼，問道：“靚靚，講實話，你父親不在，我單獨跟你相處，是有幾分緊張的。”

  很坦然的一個女人。

  是有智慧的。

  許靚坐在沙發這邊，問道：“為什麽會緊張？”

  張玫不假思索，想也不想的直接道：“你痛恨你的父親，緣由我都知道……而現在你父親是個稱職的好丈夫，你回來了，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為你母親不值得，更加恨他，也一並的討厭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