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陸六革的電話打過來，寧暖才把始終埋在膝蓋裏的腦袋給抬起來。

  看到手機屏幕上的來電名字，她連恨的力氣都沒有了。

  “什麽事？”寧暖接起來問道。

  空洞的視線，飄忽地無處可看，隻能呆呆愣愣地看著對門那家的入戶門。

  陸六革聽出她的聲音很沒力氣，不禁也頓了頓，但該說的話還是說了出來：“我猜，你們這次聊著聊著，是不歡而散了？我親眼看到別人給我傳來的視頻裏，北琛抱著兒子離開醫院的時候很心死，想必……你是真的傷了他的心。”

  寧暖現在胃裏很空，需要糖分，身體裏多巴胺分泌不夠，心情自然也不會好。“你打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廢話的？那抱歉，我沒時間聽。”

  “……”陸六革淡淡的笑了笑：“那我就說你認為不是廢話的話。”

  不是廢話的話……

  寧暖幾乎不敢再想象。

  “明天一早北琛就要跟汪櫻登記結婚，所以，我現在需要你親口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說服北琛？如果明天他沒有出現在民政局，鬧出個放他妻子鴿子的烏龍來……那我沒辦法跟汪家的家長交代。”

  寧暖：“……”

  這就妻子了？

  好半天，她都沒有反應。

  等到心率稍微變得正常了，才諷刺的開口：“您放心，明天商北琛不去跟汪小姐登記結婚，我就去帝都自殺在您麵前謝罪怎麽樣？我死了，您也就沒什麽可折騰的了。”

  說完， 寧暖就準備掛斷電話。

  陸六革的聲音徐徐傳來，帶著促狹的笑意：“……不，你不能死，如果你死了，黃泉路上你很快就會碰到北琛的父親。我想，他父親會怪你這個孩子不懂事，不懂得權衡利弊。正常人都會想，既然死你都敢了，怎麽就不能活著再忍忍？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何況你活著能救的不止是自己，還有北琛的父親！”

  寧暖扯動嘴角，像是在笑，可除了嘴角，哪裏都沒有笑得模樣。

  掛斷電話後，她久久沒有動過地方。

  沒有埋首在膝蓋裏了，而是蹲在那裏，揚起頭來，把後腦枕在牆壁上。

  陸六革打來這通電話，目的仍然是逼她。

  她氣到手抖的掛斷電話前，聽到陸六革淡涼的說：“為了北琛能徹底對你死心，我建議你可以開始下一段戀愛了，不消耗完彼此所有好感，你們是沒法斷幹淨的。萬裏挑一的男朋友人選，我已經給你選好，什麽時候見麵……我再具體通知你。”

  這裏沒有人，寧暖毫不掩飾自己的狼狽，隻是仍然不允許眼淚流出來。

  失去意識前，她知道周圍還是沒有人的。

  最後一絲力氣終於被耗盡……

  寧暖再次醒來的時候，外麵的天是蒙蒙亮的，太陽還藏著，沒從天邊出來。

  公寓裏一股早餐的香味。

  昨天她回來後沒進公寓，因為按密碼的時候總是手抖，按不對，幹脆就不按了。

  蹲久了，加上身體也真的到了承受極限，在起身的那一瞬間，世界天翻地覆。

  她暈倒了。

  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是早上五點才過……還沒想什麽別的，她接著就看到周樂樂發來的消息提示。

  消息是周樂樂昨晚發的。

  怕你醒過來一臉懵逼！所以告訴你一下，昨晚我打你電話一直沒人接聽，打了上百個！我怕你想不開……在家偷偷解決自己的小命，就過去公寓找你了，結果就看到你暈倒在門口。

  周樂樂走了嗎？

  可是廚房裏飄出來一股香味。

  小公寓是開放式的，但臥室跟廚房中間隔著客廳，還有擺件和牆壁，她看不到廚房裏忙碌的人是誰。

  但若沒走，在公寓裏當麵告訴她暈倒這件事就好了，留什麽言。

  寧暖打字回複。

  不會想不開，辛苦你了……這麽早起來給我做早餐，是一宿沒睡嗎？

  既然她要同一屋簷下還發消息，那寧暖就陪她發消息。

  周樂樂回的很快速！

  是一條語音——

  什麽我這麽早起來給你做早餐？昨晚我嚇死了，六神無主的下意識就給商總打了電話，他來的很快，還好有他安排醫生到家裏給你輸液，我就賠了你前半夜！不然幹坐著，麵對總裁，我還是挺心驚膽戰的。如果你聞到早餐味道或者是已經吃了早餐，那一定是商總一直都有留下來看著你，整宿沒走……

  寧暖僵硬在床上了。

  昨晚輸液的緣故，現在她體力恢複得還湊合，跟平時早晨起床的狀態沒什麽兩樣。

  隻是……

  她還來不及想些什麽，商北琛頎長挺拔的身軀便出現在了她的視線內。

  “醒了？那就下床吃早餐。”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久違了。

  哪怕昨天在醫院病房還聽到了。

  語氣，以及說了什麽，周圍環境，以及具體地點，真的能叫人一瞬間的恍惚。

  寧暖看著語調溫柔，出現在她床邊的男人，甚至有種兩人還沒分開，還在一起溫馨甜蜜的錯覺。

  她掀開被子，打算下床。

  商北琛走過去，沉默的把她打橫抱起來，寧暖早晨起床要先洗漱。

  到了衛生間，她被男人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馬桶上。

  寧暖知道應該趕他走的，但是，哪裏舍得呢？

  她滿足地看著男人走來走去，給她擠好牙膏，把電動牙刷塞進她手心裏。

  在她刷牙後，拿過倒好的一大杯溫水給她漱口。

  還親自放了個接漱口水的盆。

  無微不至，好像她癱瘓了一樣。

  “謝謝。”她說了句。“洗臉我還是自己來，睡了一覺恢複的還可以，你不放心的話，可以站在一旁等我。”

  讓他出去……他可能辦不到。

  “嗯。”商北琛淡淡的應了一聲。

  寧暖洗臉的時候，商北琛就站在她身旁，一隻大手虛虛地扶著她的腰肢，手放置的姿勢很紳士，好像從未親密過。

  洗好了麵頰，寧暖機械的開始護膚，倒出護膚水在掌心一點的時候，喃喃道：“其實你沒必要陪我一宿，老毛病了，死不了人。”

  商北琛看著她蒼白到沒有血色的柔美麵頰，“照顧你，已經成了夜以繼日的習慣，但是，你不要了。”

  他平淡的嗓音，淩遲著她的每一寸心髒。

  寧暖好像又失去了動作般，木訥的抬手剛往臉上輕輕按了按護膚水，塗抹的姿勢都做不到了。

  護膚水從手心流下來，她慌忙的抽出一張棉毛巾擦了擦。

  接著，男人就把她抱了起來，走出去，很快寧暖就被抱到了餐桌前的餐椅上。

  早餐桌上，有她愛喝的紅棗牛奶一杯，一小碗南瓜米粥，半個奶香饅頭，還有半塊紅薯。

  為了不再暈倒，寧暖都吃了一些。

  滿口香甜。

  看上去簡單普通的早餐，出去買很容易，但自己做，就會很複雜，光是食材就要準備很多種。

  一個曾經從來不會做早餐的男人，為了照顧她天生很差的身體，沒少在早餐這方麵花心思。

  早晨六點半多，商北琛還是沒有走，他去抽煙了。

  寧暖本來毫無睡意，可是身體到底還是遭受了暈倒的折騰，加上吃了暖胃的早餐，血糖上來，就困得睜不開眼睛了。

  睡著睡著，她就感覺到——

  以為是夢境，睜開眼睛卻發現是現實正在發生。

  “商北琛，你幹什麽？”她睜開眼睛，看著覆在她身上的男人，穿著整齊，但是，皮帶是解開了的。

  男人吻著她，低沉黯啞的嗓音都變得開始模糊，也嘶啞到了極致：“你說我技術好，先天條件也比一般男人優秀很多，寧暖，距離我成為別人老公還有三個多小時，我要你。”

  寧暖再醒過來的時候，冬日陽光傾斜著灑進了屋子裏。

  床單被子淩亂的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床上，她全身上下赤果的抱膝坐在那裏。

  雪白的身子上都是男人留下的或溫柔或粗野的痕跡。

  身邊的手機響起的時候，寧暖才找回知覺去看手機。

  屏幕上閃爍著“許靚”的名字，同時……她也看到了屏幕上顯示現在是下午一點四十。

  都已經這個時間了，想必商北琛跟那位汪小姐……

  接起許靚電話的時候，寧暖心死的閉了閉眼睛，呼吸輕的卡了殼似的，好像有一雙手狠狠掐住了她的喉嚨，感受著這種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