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成了沒有意義。”寧暖坦然的模樣，聲音幹淨淡柔。

  商北琛不可思議的視線撞進她的眸子裏時，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回視，方不至於慌亂。

  她偽裝表現的真就像一個真的累了，倦了，想要全身而退的女人。

  而商北琛，視線裏內容複雜，有狠厲，也有冷漠，到最後都糅雜到一起成了兩個字——

  失望。

  寧暖想起剛才進門前陸六革打給她的那通電話。

  “聽說你到醫院了對吧？折騰了這麽久，也該有個結果了對嗎孩子？進去說你該說的，我相信你是個有頭腦的好孩子，知道怎麽做才能讓北琛對你失望、死心。”

  “你很著急讓你商叔叔出去接受治療，那我們就約定好——你成功勸說北琛明天早上跟汪櫻到民政局領結婚證，最遲明天下午，你商叔叔就會被強製送入醫院救治，準備進行換肝手術！”

  陸六革的聲音寧暖聽得多了，可是這次卻從他的話裏聽到了對這件事的急迫。

  這對於她來說，成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

  刀刃不是別的什麽，是商北琛父親的性命。

  反過來對於商北琛來說，她又何嚐不是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呢？而且還是閃著寒光割進他喉嚨見了血的刃。

  寧暖更多的時候是低著頭，隻有這樣才能說出狠話來。

  “或許我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認識，到了現在，我也不知道究竟什麽樣的終點才能配得上這一段時間……甚至是還有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跟你這樣的顛沛流離。如果終點隻是嫁給你，成為商太太，那我……覺得並不值得。”

  說到這裏，她眸子澄澈的跟他對視：“其實哪有女孩不虛榮呢？我說的這虛榮倒也不是貶義，人麽，不管男女，肯定都喜歡優秀的異性……我也是。”

  “跟最有錢的男人談戀愛是什麽感覺的，我體會到了。東城灣那種有多少錢也買不到的豪宅，我也住過了，還有什麽是我沒得到的？嗯……還有換之不盡的衣服、鞋子、包包……甚至兩千多萬一輛的邁巴赫座駕，你也給我買了。”

  “最近我一直在想，跟你在一起，未來我還能擁有什麽？房子，車子，花不完的錢？”她諷刺的笑了下，“錢我也有，借你之名，我爸的製藥公司落入我囊中了，至於房子……哪怕是最好的，全球排的上名的建築東城灣海景別墅，住久了也會覺得……就那麽回事吧，還沒有小公寓住著溫馨舒適。”

  “這種感覺大概就是，跟著你山珍海味吃慣了，偶爾也會懷念我以前的清粥小菜。”

  寧暖幾乎是斷掉了他最後一絲希望和念想。“人都是現實的，我也不例外……你外公沒搞出這些事情的時候，我還能跟你歲月靜好，享受被男人寵愛的滋味，可是……我過去吃過的苦太多了，以後隻想要甜。”

  商北琛沉啞的逼問：“這些話，陸六革教你說的？”

  “怎麽可能是他教我說的，男人和女人生來就有表達上的差異，男人會說什麽話，女人會說什麽話，很好分辨吧。”寧暖搖了搖頭，“很抱歉，商北琛……我受不了這種苦，沒辦法不放棄你。”

  商北琛的眉頭直接皺成了一個川字。

  過了半晌，他才近乎恍惚的淡淡問道：“這些話，是你的真實想法？按照你說的，你這不僅僅是愛我沒有愛到無法自拔的地步，你是壓根就沒怎麽愛……但你昨晚還照顧我，我們也做了，你的身體告訴了我，你很喜歡。”

  “……”

  寧暖真的怕他的這些問題。

  她不想再說傷人傷己的話了，可是，商北琛不罷休。

  絞盡腦汁，也隻能繼續胡扯：“你技術好，先天條件也比一般男人優秀很多，跟你做，我沒理由不喜歡吧。愛麽，肯定是愛過的，哪一對分道揚鑣的情侶……哪一對勞燕分飛的夫妻沒有愛過？可是你了解女生嗎？曾經再怎麽甜蜜的恩愛過，也挽救不了我發現跟你在一起，竟然哭的比笑得還要多的這個現狀。”

  商北琛瞳孔很深地縮了縮。

  如果說之前他懷疑她是撒謊的，騙他的，一切隻是為了他父親能出來接受治療。

  那他現在……幾乎是被她洗腦成功了。

  漸漸相信這些都是她的真心話。

  有一句話，寧暖說的符合事實。

  “曾經再怎麽甜蜜的恩愛過，也挽救不了我發現跟你在一起，竟然哭的比笑得還要多的這個現狀。”

  的確，現狀是，寧暖周圍的一切沒有一件事是讓她開心的，她哭的確實比笑的多。

  感到累並不稀奇……

  商北琛從病床上緩慢起身，下了床。

  他垂首拔掉了輸液針頭，粗略的按了按手背，側對著她問：“孩子怎麽辦。”

  襯衫筆挺，西褲筆直，隻是問了很淡的一句話。

  可能真正的失望並不是激烈的指責，也不是朝對方發脾氣，而是更多的沉默不語。

  就算開口，也是語調平靜的解決問題，等到解決完，仿佛就再也沒有了關係。

  寧暖拉著兒子的小手，失神的低頭說：“如果你願意把他給我……”

  “不願意。”商北琛幾乎想也不想的砸下來這三個字。

  “……”

  寧暖抬起頭來，就看到男人居高臨下站在她麵前。

  佑佑去扯了扯爸爸的西褲，抱著爸爸的大腿，似乎是要抱抱……又不確定爸爸是不是會抱他。

  商北琛把兒子抱了起來，男人手臂結實，一隻胳膊就能抱住可愛的小家夥。

  男人另隻手拿了手機，準備要離開病房。

  “你同意我去看他，我就去看……你不同意我去看他，我就不看……”說到這裏，寧暖大腦已經不太清醒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

  商北琛抱著佑佑，出了病房。

  霞姐急忙起身，先看了看抱著孩子的商北琛，接著又看向病房裏的寧暖。

  林川亦是如此。

  商北琛抱著兒子走向了電梯，林川自然是跟上去。

  霞姐過來打量著寧暖的臉蛋說：“你沒事吧，臉色怎麽搞得這麽差？別嚇我啊。”

  寧暖搖搖頭，對霞姐說：“我沒事的，您跟他們去照顧佑佑吧。”

  離開醫院，寧暖整個人都被掏空了一樣。

  好在始終沒有一滴眼淚掉下來，在大街上路人甲乙丙的眼中，她沒有崩潰，沒有狼狽，像個麵無表情上下班穿梭在車流和人行道中的普通人。

  哭不出來。

  可是到了家，按密碼門……她卻怎麽都按不對。

  手指像是失去了控製，酸軟，無力，同時一樣失去控製的，還有身體的其他肢體。

  安靜的門口，她深呼吸了一遍，閉上眼睛，轉身抱著手裏的包包，靠牆蹲在了角落裏。

  心率明顯的在變化！

  寧暖咬著嘴唇，秀氣的眉毛也皺了起來，自我安慰道：別喪啊，未來還沒到來，未來未必是想象的那麽壞。

  也許是有男人過分的寵愛在前，到了這個時候，她腦子裏還是有一根線在妄想……不會走散的，就算全世界都拋棄你，他也不會真的拋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