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坑人的劉季
作者:心術不正x7      更新:2020-12-05 12:07      字數:3049
  項籍要會盟,能來的都來了,除去勢單力薄的阿貓阿狗不算,其實主要就那麽幾家。

  除了項梁領軍而至、豐沛劉季親自到來以外,齊王田儋和魏王魏咎都是隻派出使者,至於張楚?到現在都沒看見人影……

  劉季出現在這裏,一來是他離得最近需要交好楚軍以便照應,二來他想借此良機與魏王所部做個調停,免去自己的後顧之憂。

  上一次有王陵幫忙,城池是守住了,可是與魏軍的梁子也結下了,再蠢的人也知道四麵皆敵不好發展,更何況劉季這種老油子?

  張楚的頹勢已成定局,秦軍來了他們首當其衝是必須的,這個不用考慮,再往西就是魏地,東北的齊地路途遙遠實力不濟,選誰當大腿還用說嗎?

  更何況楚軍還有樊噲這種天然便利可以用。

  隻是幾天之後他發現,這個虞子期好像對自己不是很熱情,樊噲也不像過去那樣有求必應,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是不是那天誇獎他的字體太違心,被人家發現了,適得其反?

  虞周能熱情的起來嘛!

  那是誰啊?劉邦!項羽的天生死對頭,將來的大漢太祖高皇帝!

  爭天下這種事兒有你沒我,誰敢說可以駕馭一個已知的梟雄?還是空手打天下的那一種?

  虞周沒有這種盲目的自信……

  可是現在就給宰了吧……好像也不是那麽回事兒,樊噲那邊傷不傷感情暫且不說,人家跑到你的地頭上交好來了,你直接把人殺了算怎麽回事?

  大秦還沒亡呢,這些個反秦勢力抱起團兒來都沒多大地方,現在內訌算怎麽回事?

  其他諸侯怎麽看?天下百姓怎麽看?誰敢投效這種不講道理的主公?是不是毀了楚軍渡江以來一貫堅持的好名聲?

  所以虞周現在看起來,範增在鴻門宴上真是出了個後患無窮的餿主意,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的那一種。

  不能用,不能殺,不想放。

  虞周開始考慮怎麽應付劉季這個人,最好早早的杜絕這個隱患,還不能留下更多麻煩讓人焦頭爛額,應顧不瑕……

  幾天相處下來,他對這家夥算是徹底服了,明明知道劉季有一顆流氓的心,偏偏此人的外貌極具欺騙性。

  高鼻梁濃眉毛怎麽看怎麽忠厚,一絲不苟的胡須更是盡顯成熟穩重,這些不要緊,最重要的是此人極有眼色極有分寸。

  一個話題剛開口,他就能順著往下接,一個話頭惹人不快了,他馬上就能截住或者轉移開,哪怕虞周說一些時下人難以理解的東西時,他也能做出一番側耳傾聽狀讓人覺得這人用心了,知音不過如此。

  總而言之,除了拉關係時稍顯死皮賴臉之外,這是一個善於交際、頗有手段、注定了到哪都能混得開吃得開的人,即使是流氓,他也是高級流氓……

  拋開那些已知的史料,虞周居然覺得自己並不討厭對方,由此可見劉季的手段究竟如何!

  “咦?子期賢弟?這麽巧?正好愚兄今日又有酒宴,同去、同去……”

  拿著魏王使者的酒席做人情也就他能幹出來了,借著虞周背後的楚軍壓迫對方也就他能幹的如同船過水無痕,也不知劉季私下裏怎麽說的,偏偏魏咎派來的那個傻子還把怨恨記到楚軍頭上,這要是換了樊噲來,說不定吃完了還得感激他季哥仗義,吃喝不落下兄弟呢。

  不是別人傻,是劉季這家夥太精明,虞周千防萬防,還是不小心被利用了一次才想明白其中關鍵。

  主陪位置與主客位置掉換過,沒見過魏王使者的虞周也是坐下開吃了才知道對方是誰,這種事有一次就行了,他可不想丟人第二次。

  “沛公,這次還是免了吧,在下要事在身不便飲酒……”

  “哎﹌﹌你我年紀差不多,叫什麽沛公啊,跟樊噲那廝一樣喊一聲季哥就行。

  我說子期兄弟,你不會看不起我吧?

  其實這也正常,有時候啊,我也覺得自己挺沒臉沒皮的,這不是討生活不容易,被這世道給逼得嘛!

  我想行俠仗義,大秦占了天下就禁止私鬥了,我想安安穩穩當個亭長,結果稅賦越來越重壓得人喘不上氣來,到了最後我們這些人把自己都搭上了。

  如果我當初有點臉皮,就該死抱著一支劍不放任遊天下,可是那樣一來,我那一群兄弟早就骨頭都能敲鼓了,哪還能活到今天?

  嗨!好端端的說這些幹什麽,走走走,你我痛飲幾杯,忘卻那些煩惱事,季哥跟你保證,這次隻有咱們兩個人,沒那些雜七雜八的齷齪,就當為上次賠罪了,行不行?”

  聽聽,多掏心窩子啊,尋常人勸酒一句看不起我之後就有些僵了,他倒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憶苦思甜的讓人不忍心拒絕,最後把身段放到最低給足了顏麵,絲毫不理會一個是四十多的大叔另一個不到二十……

  虞周也是沒轍了,再加上實在想看看這家夥都有什麽手段好耍,點頭應約。

  到了地方,他發現自己又小小的被騙了一下,因為根本不是兩個私聚,樊噲也在。

  “咦?子期兄弟坐啊,樊胖子又不是外人,你們隨意,隨意一些!”

  劉季說著話,把劍解下來一放再把肩披一扔,大大咧咧箕踞當場,把在外麵的那些風範儀態全給丟掉了。

  禮記雲,坐勿箕,說的就是這種兩腿叉開的坐姿及其不雅又失禮,怪就怪在劉季作出此舉,反讓人覺得他丟掉禮儀之後更顯率直,暗生幾分親近。

  說起來這是個悖論,但是事實就是如此,常言禮多人不怪,但是處處有禮總顯得太過客氣,平添生分。

  我把最沒形象的一麵給你看,不要求你也給我看,說明我沒拿你當外人。

  不同於貴族之間有禮有節,這種草莽氣息甚濃的風氣貫穿幾千年仍在盛行,而現在,虞周終於見到其中鼻祖是怎麽幹的了。

  就是看到劉季的滿臉胡須,再聽他稱呼自己為兄弟有點別扭……

  “來,子期賢弟,幹了這一觴!”

  一杯酒下肚,虞周又發現劉季有兩個讓人欽佩的地方。

  一者此人極善於聽從別人意見,所以他的接受能力很強,一頓酒的工夫,都學會用幹杯而不是揚觴杜舉了。

  二來喝到楚軍的蒸酒仍然麵不改色者,劉季還是第一個,這架勢要麽此人以前從別的渠道喝到過,要麽他的克製力極強,既能壓住自己的好奇心,又能在酒酣之餘保持清明,如果是後者這就有點可怕了……

  正當虞周殺心漸濃的時候,劉季開口了:“子期賢弟,說起來兄長真要跟你說一聲對不住,你當年派人幫助我們沛人度過難關,誰知他們竟然趁我不在惹下大禍……

  唉!我已經狠狠的過他們了,也一直沒臉再聯絡你們……嗝……”

  “沛公這是哪裏話,我的手下也有不周之處,此事過去就過去吧,休要計較。”

  虞周想起來了,奎木狼那幾個家夥確實可能帶著酒,這事兒回頭得去問問。

  “哎﹌叫季哥……算了,你想叫什麽就叫什麽吧……

  你說過去了,可是做兄長的心裏這道坎過不去啊,再怎麽說,救命之恩應對報之以性命,何故拳腳相向?”

  這就是劉季有分寸的地方,虞周從未顯露不喜,他便隻從稱呼上的堅持察覺一二,進而絲毫不做勉強。

  “沛公……”

  “帶上來!”

  帳門掀開了,進來的家夥一溜兒赤膊,上半身遍布的青紫一看就是被人抽出來的,更別說他們每人身上背著一根藤條,做什麽用不言而喻。

  “子期賢弟,劉某不配做這個兄長,我馭下不嚴,當時動手的幾人都在這兒了,至於那個什麽相裏,等日後見了他,我一定拿此人的腦袋來賠罪,聽說他還是個秦人,這是挑撥咱們啊!”

  在場的全是沛人,樊噲認識一大半兒,見過之後不忍心了:“子期啊,你就原諒季哥這一回吧,當時他也不在山上,哪想到秦墨那個钜子趁虛而入了啊。

  這些兄弟早已受過罰,這是怕你沒看到不相信,季哥才把他們拉出來再打一頓……”

  虞周鼻子都氣歪了——他娘的,這不是說,以後沛人又得把怨恨記在自己頭上?

  我還怎麽惦記夏侯嬰、曹參之流?!

  又被劉季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