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張良的情懷
作者:心術不正x7      更新:2020-12-05 12:07      字數:2516
  那誰誰曾經說過,活著還是死去,這是一個問題。

  對於當今天下的許多人來說,要不要擼起袖子幹一番大事,要不要趁此良機先稱王再渾水摸魚,這也是一個問題。

  趙善沉迷於小胖子,把這個煩惱逐漸淡忘,但是現在,楚軍又有兩個聰明人為此憂心了。

  “韓成?子房師兄怎麽忽然想立此人為韓王?!少將軍那裏我們如何交代?!”

  張良尷尬的笑了笑,卻被一個“我們”說的身心俱暢,隨即回道:“所以張良才來求助虞師兄,希望你與我一起說服少將軍。”

  此時的天下那是徹底亂套了,齊、楚、趙、魏紛紛自立,還有數不清的草頭王不知藏在哪個犄角旮旯,別的不說,光是楚國就有好幾個……

  陳勝的張楚、項籍的項楚,聽說巨野澤裏有個強人叫彭越也打出楚國旗號,虞周管他們叫盜楚,還有龍且來信說秦嘉居然真的在尋找三氏的後人,差點建成景楚……

  項籍想起這些就無比糟心,出於對大父和故國的尊崇,他現在連上將軍之位都不好意思繼承,現在倒好,楚王滿地跑,大王多如狗。

  自己最看重的、有所堅持的東西被別人當做兒戲一般,項大個兒心情很不好。

  偏偏這個時候張良找上門,又出了這麽個餿主意,是挺難為人的。

  虞周有點想不通,立個韓王沒什麽,無非是多一個招攬人心的傀儡,但是這事兒有點敏感啊,張良祖上五世相韓,他就不怕招來猜忌嗎?

  還有,為什麽放著一個現成的韓王信不用,這個韓成又是從哪找來的?

  “子房師兄,我有些疑惑不吐不快。”

  “講。”

  “這個韓成哪裏好過韓信,能讓師兄不遠千裏找來,以為王儲。”

  說到這個問題,張良的表情精彩極了,漂亮的女人臉瞬間皺起來不說,兩條眉毛一下子聚到一起,像是兩柄小刀正在交戰,糾結萬分。

  過了還一會兒,他才吸了一口氣道:“韓成此人最大的有點就是……沒有優點。”

  這是什麽話?沒有優點?

  片刻之後,虞周懂了,沒有優點就沒有威脅,楚軍利用這個家夥的時候可以毫無顧忌不說,若是日後再有什麽變化,這位韓氏後裔也能落得個善終,算是成全張良的故國之情了。

  “那韓信……”

  “韓信誌大才疏、無智無節,若是用此人,我軍必會為其所累。”

  一句話就把韓王信排除在外,也說明張良是真心為楚軍將來考慮的,但是這樣一來,他身上的嫌疑怎麽辦?

  虞周可以理解五代先祖皆為韓相的那種故國情懷,不代表每個人都能理解啊?

  “子房師兄……那你自己……”

  張良就是張良,話未出口他便懂了,自嘲的笑了一下之後,他回道:“前幾日我接到家信,內子為我張家添了個大胖小子,愚兄總算可以放下一樁心事了……”

  虞周有點不明白,好端端的說著韓王,怎麽忽然把話題轉到多了個兒子上麵去了?

  還有他這語氣怎麽回事?怎麽跟交代後事兒似的?不至於啊!

  “子房師兄後繼有人,可喜可賀……”

  張良擺了擺手打斷虞周,繼續說道:“我打算給這個孩子起名不疑,以示張某坦蕩之心,虞師兄以為如何?”

  這下虞周徹底愣了,拿兒子的名字作文章,代價稍微有點大啊……

  為什麽這麽說呢?

  秦漢之際起名字都是有講究的,單名為尊、雙名為賤,因為“二名非禮也”,這種在後世看來沒什麽區別的事情,當下就如曹操削發代首一樣嚴重,他們是真的把頭發看的如性命一樣重要!名字也是!

  張不疑,聽上去就有點隨便,頂著這麽一個名字招搖過市,矯情點的人家都不願把閨女嫁給他,因為良賤不婚這種風氣總有自以為是的家夥進行曲解,哪怕他爹是丞相都不行,一聽就是庶子。

  可是虞周知道張良的夫人那是正兒八經的韓國貴胄之後,三書六證禮聘的嫡妻啊!

  一個名字影響一生,這事兒真不是說笑的,用一句後世的形容詞來說,張不疑若是為官,他的天花板天生就比別人更低。

  所以這一次,張良是真的下了決心,把子孫後代的前程都賭上了。

  “子房師兄……用不著這樣吧?少將軍脾氣雖然脾氣衝一些,但是依他的性情不會計較許多,過去這陣就沒事了。”

  張良搖頭拒絕:“少將軍的性情我也了解,我防的是更多叵測的人心,張某不像虞師兄一樣根腳穩固,若想在楚軍之中施展一番抱負,細微之處不可不慎。”

  虞周聽完之後心裏有些不得勁,笑著安慰了一句:“小侄降世我這做叔父的也沒什麽禮物,這樣吧,若是他日後有興趣,我願將所學傾囊相授,如何?”

  張良同樣笑道:“這是犬子的福氣,等他再大一些,看他有沒有這番造化吧。”

  張良是個善於明哲保身的聰明人,所以回複的謹慎又敷衍,在他看來,相交過甚和富貴傳承都不是什麽好事兒,前者容易呼群聚黨,後者反而更加不利子孫,損誌又多生事端。

  不愧是崇尚道家清淨無為的人。

  這種話再往深了說沒什麽意思,張良稍坐片刻之後,很快告辭了,虞周送走了他,坐回原位想著接下來怎麽勸項籍同意立韓王。

  想著想著,心思不由轉到家事上去了,人家生孩子的生孩子、上了戰場照樣不耽誤談情說愛,怎麽隻有自己那麽苦,要和想念的人隔江相望?

  天氣越來越熱,也不知道江南現在是梅雨如舊還是豔陽高照,小然一個人留在家中,遇到什麽憂恐驚懼又該如何麵對?

  懂事的小丫頭總是報喜不報憂,卻不知道平淡口吻的書信更加讓人心疼。

  想歸想,帶她出來可是萬萬不成呐,戰場上什麽人都有、什麽事兒都有,多一個人擔心又有什麽用?上次背水一戰都把她嚇成什麽樣了!

  左右無事,虞周攤開一張信紙,取過硯台開始研磨,措辭稍許,醜得不忍直視的字體頓時落在紙上。

  人家寫字那是爪印瘦雪有如寒梅錯落,虞周寫字,就像某些軟體動物爬過一樣,倒是好認的很……

  “子期,虞子期!哈哈哈……你看看誰來了?

  猜不到吧?

  俺給你介紹,這是老樊的同鄉,劉季劉三哥,這次會盟的豐沛大軍,季哥是頭領……”

  虞周胳膊肘子被拉了一把,本就難看的字體更顯飄渺,他對樊噲做了個難看的笑容,說道:“樊大哥來的真巧……”

  樊噲對於自己做了什麽還沒自覺,憨快的回之以大笑,倒是跟他同來的那個胡須特別順溜的家夥挺有眼色,見狀掃了一眼說道:“常聽樊噲提起子期賢弟,今日終於見麵了,賢弟這把字……嘶——好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