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沛公是個什麽樣的人
作者:心術不正x7      更新:2020-12-05 12:07      字數:2604
  劉季的飯很不好蹭,一場酒宴下來,虞周見過了精幹的夏侯嬰、既隨和又刻板的曹參、穩重可靠的周勃、忠心耿耿的紀信、亦步亦趨的盧綰……

  如果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能夠友善一點就好了。

  比較特別的是,劉季在這頓飯上的表現看上去很單純,似乎真的是為了賠罪之後處理好兩軍關係,對於一些早該有所耳聞的新式軍器和戰具,他是一個字都沒提。

  倒是盧綰忍不住問過兩次,劉季瞪了他一眼之後,才不痛不癢的關心兩句,順勢就把話題扯到曲轅犁一類的農具上,盛讚此物實在惠利萬民。

  曲轅犁,楚軍對這東西並未保密,甚至還送給秦墨一些實物供他們研究過,隨著楚軍不斷北伐,一些新生事物也在輻射開來。

  劉季對於這玩意兒好奇很正常,甚至說,他能把好奇心從軍用品轉移到民用品上麵,這是極有分寸的表現了。

  於是話題一時間融洽許多,從曲轅犁的構造到用起來的感覺,這位眾所周知的流氓皇帝居然可以鋪下身子虛心請教,讓虞周倍感意外。

  酒酣興起,劉季甚至親自下場操犁體驗了一把,周勃與夏侯嬰在前頭充當老牛拽著,他在後麵扶著,戲耍般的“啾”“啾”聲吆喝起來,算是把酒宴推上了高丶潮。

  這種感覺虞周極少能在楚軍體驗到,因為項籍就不是一個拉的下臉來與人胡鬧的性情,國恨與家仇迫使他極快的成長,也少了許多少年人該有的樂趣。

  比較起來,虞周甚至可以想像劉季年少時一定是像許多鄉間孩童那樣,上樹摸鳥下河捉魚,逃上一天課回家挨打,拿著木棍扮演打仗弄一身傷、然後回家繼續挨打……

  總之,淘的很、皮實的很,也最容易與同鄉夯下結實的情義。

  項籍從小到大呢?最常見的地方就是習武場,而且每次一露麵總是攪和成高手寂寞敵手難求的局麵,時間長了,他就是想鋪下身子,也被自己架上去下不來了,隻有寥寥數人可與之深交。

  差別啊!

  不知不覺,虞周喝的有點高,迷迷糊糊回到自己的軍帳,就有親兵打上一盆熱水伺候著。

  熱騰騰的巾帕呼在臉上,喘息有些不舒服,不過舒張的毛孔似乎可以吞吐酒氣,能讓人愜意許多。

  昏沉欲睡的時候,虞周聽到帳外有腳步聲由遠及近,似乎是到了門口看到自己的模樣誤以為已經睡著,站那兒不動了。

  “怎麽樣,樊將軍走了嗎?”

  聽到詢問,燕恒回道:“走了,你離開之後他隻呆了半刻,也起身告辭了。”

  “唔……”

  今天很特別,因為燕恒很少能在虞周身上看到緊張這種情緒,現如今為了一頓宴席而緊張,讓人有些想不通。

  “你覺得劉季這個人怎麽樣?”

  這個問題來的忽然,燕恒想了一會兒,回道:“有些粗俗,卻也不是那麽不堪,能當朋友又不能太親近,再多的屬下說不上來了。”

  虞周慢慢揭開臉上的巾帕,笑得很燦爛,燕恒這家夥既然知道廣施恩澤者必將有負於人的道理,眼光算是練出來了。

  可惜還是差點火候,他們老劉家的朋友豈是那麽好當的?

  想到這裏,擔心越來越濃,連燕恒都把劉季當成可以交往之人,項籍那家夥根本沒有應付這類人的經驗,被誆的當掉褲子那是遲早的事兒啊。

  如果一個家夥長著一張特別能算計的臉,那麽這個人沒什麽可怕,因為別人第一次見到他就會小心提防。

  如果一個人長的成熟穩重、行事不羈又荒誕,那麽此人也沒什麽可怕,因為這類人要麽是生性淡薄的高士,要麽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劉季明顯不是高士,那麽別人就會把他當做喜好交際的二混子,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因為不做防備,所以才更可怕,自從劉季兒戲般的提出學習曲轅犁如何製作的那一刻,虞周就將戒備心升至最高!

  小題大做?秦墨都能學,劉季學不得?

  並不是,齊王使者提出購置一些強弩,人家會拿出錢糧擺在那裏等待交換,魏王使者不要臉一點,也會憑著反秦大義死纏爛打。

  隻有劉季,明明想要楚軍先進的冶鐵手段,卻做足了無關緊要的姿態,以輕率至極的樣子麻痹對方,最後從曲轅犁的犁鏟下手,誰還敢小看他?

  “沒一個好相與的啊……”

  應付這種人很累,心裏從內而外的累,想到範增“以前”居然可以抗衡劉邦張良再加一群妖孽,雖敗猶榮真心佩服呐!

  “好——!”

  “外麵發生何事?”

  “回都尉,是項莊,他與一群同宗子弟正在蹴鞠,要不要屬下去喝止?”

  “不用,一起去看看。”

  到了校場之後,果然見到一群少年正在踢球,之前見過麵的也有幾個,現在還能叫的上名字,比如項佗、項聲、項通、項……反正就是諸項,都是隨著項梁從下相來的。

  場外觀眾同樣熟悉,除了從不落下熱鬧的劉季一夥,就屬站在一顆大樹底下的項梁最醒目了,虞周實在不願再跟沛縣那夥人糾纏,起身前往樹蔭。

  “項叔父,許久未見,您倒是愈發精神了。”

  項梁哈哈一笑毫不客氣:“薑是老的辣,酒是陳的香,子期莫非忘了嗎?別看這幫小子蹦的歡實,隻要老夫進場,他們誰都不是我的對手!”

  都老夫了,還跟一群毛孩子一般見識,敢情他在這站了半天不是想多看看兒子,而是渾身發癢啊?

  “項叔父說笑了,這位是……”

  項梁一掌拍在身邊人的肩膀上:“這是羽兒的三叔,你也跟著叫一聲叔父便可。”

  虞周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心想怎麽又蹦出來一個三叔?項伯不是救張良的時候被始皇帝抓住砍了嗎?難道還有什麽內情,其實沒死?

  那可是個二五仔啊!

  “這便是大兄招的那個女婿,兄長常常提到的虞子期嗎?”

  “正是,你看如何?”

  “果然一表人才,大兄眼光了得……”

  這兄弟倆說話的時候,虞周一直沒有緩過勁兒來,上前叫過一聲三叔之後,他便細細聆聽兩人對話,想知道這人到底是不是項伯。

  也許是他臉上的疑惑太明顯,項梁趁著間隙解釋了一句,言語之間有些含糊又隱晦,看來還涉及到項家不可對人言的秘聞。

  含糊歸含糊,也讓人心裏亮堂不少,此人真的不是項伯,而是項燕的第三個兒子項襄,因為出身問題再加上楚國覆滅,他就一直藏身下相隱姓埋名,多年不與項家聯係。

  現在項梁用人之際,好家夥,整個下相真是被他拔出蘿卜帶出泥呐……

  虞周一邊消化項燕其實有四個兒子的消息,一邊努力去想這人都有什麽作為,想了很久沒有收獲,再加上校場一直吵鬧不休,就此作罷。

  “子期,你觀沛公乃何人?”

  嗯?這個問題之前剛剛問過燕恒,現在又被項襄問了,虞周琢磨了一下,回道:“不甘人下之人。”

  “哈哈哈,我也這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