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比悲傷更重要的事
作者:柳色輕侯      更新:2020-03-15 06:13      字數:4307
  果核啟示錄最新章節

  然而在下一秒,諾丁亞爾的悲傷蕩然無存,因為他被氣笑了。

  “你是來偷窺我們的戰術秘密的麽?”

  這是聞訊趕來的波利的第一句話,諾丁亞爾就是因為這句話氣極而笑的。

  一具格鬥用探索者機體在棘齒之花的駐地門口發呆,這種情況當然會被匯報上去。

  踢館這種行為雖然在機體格鬥時代並沒有多盛行,眾人還是聽說過這種史前的頗具浪漫色彩的傳說的,而且不少人效仿。

  隻是在機體格鬥時代,從未有人成功過。

  這並不妨礙某些自認為很厲害的流浪自由虛無試圖這種方式加入格鬥團然而他們的厲害,最多的也隻是吉姆尼程度的厲害而已。

  專業,是一個永遠都跳不開的話題。

  當你憑借業餘者的視野,覺得這我也能做到,那對我來說太輕鬆了的時候,你其實忽略了對方是在高對抗情況下做出的這類動作。

  以足球動作的馬賽回旋來說,踢野球的選手感覺自己經常在有防守的情況下做出馬賽回旋這樣的動作而輕巧的過人,然後就覺得自己在看職業聯賽的時候有充分鄙視場上球員的資格。

  如果真的有機會易地而處的話,你會知道你有多菜。

  因為你做出那種動作時候麵對的對手防守壓力與身體對抗程度,跟你鄙視的那個人在相應情況下麵對的,是天差地別的差距。

  一種事情如果被作為一項專業去研究的時候,其中湊熱鬧行的外行旁觀者的觀點,往往就開始變得可笑。

  因為數據和分析,乃至對於規律性的捕捉,會讓我們肉眼所見的所謂真實與常識暴露最不堪的麵目那是完全而徹底的誤解。

  我們經常看到對於國足的鄙夷,看到“反正都是輸,不如這個教練讓我去當,我不要錢”的說法,但其實輸一個球,或者輸兩三個球,跟輸十個以上的球還是有差別的。

  並不是有十一個具備足夠職業水準與水平的球員放到場上,就自然會產生合力,十一個梅西放到場上與國足對踢的話,可能被打出恥辱性比分。

  因為對於梅西並不適應的位置,他不可能踢出高水準,最特別的位置比如說:門將與後衛。

  習慣把自己的以為當做真實的人當然不會承認這種現象,他們習慣把一切歸結為精神的力量,說我看不見你拚你搶你搏命,所以你們都沒有盡力。

  可是足球場上防守撲得過猛隻會有一種現象發生你會很輕易的被對方過掉或者產生嚴重犯規。

  任何對抗性競賽都是一場抑製與反抑製的遊戲。

  當他們嘲諷後場隻會大腳長傳衝吊不通過中場的時候,他們並看不到所謂的中場人員的接球線路或者個人位置,都陷入對方的重重包圍,自己的攻防核心已經被對方戰術性抑製。

  後衛嚐試傳球給中場的結果,很可能是被對方斷球之後直接打反擊,更保險安全的傳球就隻剩成功率極低的大腳長傳,雖然進攻大概率無效,但自己有時間組織防守。

  因為不懂,所以輕易的輕視,所以誤以為自己很厲害,所以盲目的擁有信心以為純屬外行人的自己在這個已經形成專業的領域輕易出人頭地。

  落魄的棘齒之花,成為很多這樣的選手紆尊降貴選擇的切入點,所以沒少打發這樣冒出來的虛無自信可以成為下一個查索迪亞而成為棘齒之花的救世主的這類虛無並不在少數。

  這樣出現在棘齒之花駐地外的諾丁亞爾,就被誤以為這樣的來客。

  吉姆尼原來是被安排來專門為這類來客展示專業是如何碾壓業餘的頭號人選,並因此在這類野生的棘齒之花擁躉中擁有不小的名氣。

  他們其實用擁有一個真正的高手的,隻是他們不派他上場失敗的幻想與嚐試者當然不肯接受自己的菜,於是高抬吉姆尼的水準來安慰自己,並對棘齒之花的衰落產生種種陰謀論的猜測。

  天知道,那會兒吉姆尼的確是棘齒之花以角鬥士身份注冊的選手中最菜的一個,他隻是展示了經曆過專業訓練的選手如何碾壓業餘而已。

  而現階段,棘齒之花派出來迎接挑戰的,當然不再是已經擊敗了響虎而崛起成為棘齒之花出場五小強之一的吉姆尼,而是接替吉姆尼成為最菜的另一位角鬥士練習生。

  那位同學冒冒失失的出來,站到了諾丁亞爾的對麵,拉開架勢很不耐煩的對屎黃色塗裝機體的諾丁亞爾冷冷的扔出一句:“來吧!”

  十足的高手架勢,完全沒有絲毫的征兆顯示他是當下身後這座駐地中最菜選手的事實。

  “啊?”正在怔忪自己怎麽不自覺跑來棘齒之花駐地的諾丁亞爾一愣,你這是要跟我單體格鬥?

  作為這幾十年格鬥場的頭牌,鋼鐵風暴的駐地裏也沒少來某些心比天高的選手挑戰,夢想著一舉替代諾丁亞爾。

  然而,這樣的事情就從來沒傳到過諾丁亞爾的耳中,早就被練習生們輕易的打發了,甚至沒資格在諾丁亞爾麵前被談起過,所以諾丁亞爾哪兒知道還有這樣的事情?

  雖然不是太明白,雖然心情不是太好導致狀態大概也不是最佳,雖然不在自己的格鬥機體內,但作為當今格鬥場單體格鬥的第一人,諾丁亞爾的驕傲不允許他回避這樣的挑戰。

  他壓根兒沒有考慮到別人是沒有認出他來這一個基本的可能,反而以為棘齒之花秘密培養了什麽高手,這會兒要拿他來試水。

  於是,迷迷糊糊的他迎了上去,隻是很輕易的一招,就撂倒了那位最菜的高手同學。

  這也太菜了吧?諾丁亞爾正不明所以呢,被驚動的波利與伯維爾就迎了出來難道這類業餘選手中真的出現了什麽真正的高手?他們是這麽以為的。

  然後,屎黃色的諾丁亞爾當然認識波利和伯維爾的特有塗裝,他仍舊保持著一把按倒那位最菜高手的姿勢,一臉懵逼的問波利和伯維爾:“你們這是……什麽個意思。”

  這話一出口,波利就通過嗓音聽出了這是諾丁亞爾換裝前來,他們大概率是誤會了,還真以為業餘選手中會出一招撂倒職業選手的奇才。

  失望的波利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就氣笑了諾丁亞爾。

  他是誰?他是繼查索迪亞之後格鬥場的統治者,不敗紀錄的保持著,與此毗鄰的那座格鬥場上當之無愧的王,他用得著來偷窺一個還在預備賽掙紮的格鬥團的戰術秘密?

  他真的用得著。

  這是查索迪亞在觀看了棘齒之花種種攻防演習之後的真切感受,他到底還是看了,因為伯維爾的邀請。

  伯維爾沒波利那麽小家子氣,因為他知道他們這套戰術有機會到達諾丁亞爾麵前的時候,肯定早就被人研究透了,沒什麽秘密可保存的。

  他們當下並沒有與諾丁亞爾交手的機會,到能和諾丁亞爾交手的時候,必定已經在人前展示了無數回了。

  諾丁亞爾卻倏然心驚,因為隻有他這種階段的選手,才能感受這種打法的恐怖之處

  這是一個時代的結束,而且並不是他終結查索迪亞,查索迪亞終結誰誰誰,誰誰誰之前的誰誰誰終結畢博那樣。

  這是整個個人英雄主義年代的結束,諾丁亞爾能夠預測,在棘齒之花重新崛起之後,是所有個人英雄主義的時代的結束。

  再不會有他,有查索迪亞,有畢博那樣的個人角鬥士明星,那種憑借一人之力挽救戰局的表現再不會出現。

  機體格鬥將會進入一個強調整體的年代,他難以想象這種跡象居然是從那種他看來滿是破綻的重盾戰法延伸而出的。

  他深切的感受到一種無力感,就好像騎士與風車的作戰,他就是那個可笑的堂吉訶德。

  棘齒之花的這些戰術並不完美,但他敏銳的感受到了那種跡象,個人,將不再被重視,所有人都將成為一個龐大機械中的零件,強調的是戰術紀律,強調的是你必須完成的任務。

  他們這種所謂的高手,唯一的舞台可能會剩下個人戰這個王座賽2分的戰局,任何超過1的規模,個人所有的發揮將被極大的抑製。

  “怎麽樣?覺得有什麽問題麽?”伯維爾還在真誠謙遜的詢問諾丁亞爾的意見,他不到諾丁亞爾和查索迪亞的程度,真的還不曾覺察到這種變化的意義。

  伯維爾還單純的認為,這隻是能改善他們沒有太突出個體戰力劣勢的一種被迫發生的轉變而已。

  “這個,是誰的想法?”雖然這麽問,諾丁亞爾的目光卻直奔那個被查索迪亞送回來的小子,據說叫做巷狐的那個。

  果然,查索迪亞是覺察到他這樣的才能了嗎?這的確是終結他們的恐怖家夥啊,以後任何格鬥團的強大,都很難依靠某一個天才的誕生了,諾丁亞爾短暫的忘卻了悲傷,在另一種沉重中想到。

  “小狐狸的主義,伯維爾幫忙做的完善來著。”波利毫不隱瞞的得瑟著推薦道,這會兒他倒是不保密了。

  “我期待著與你的那一戰。”諾丁亞爾直視著響虎,認真的說道。他決定自己一定不會像查索迪亞那樣變相的回避,絕對會完成王座交迭之戰,不給這個超越所有人的天才任何的遺憾。

  響虎笑了笑,什麽都沒說,因為他不知道說什麽?這具響虎的機體內待著的並不是響虎,而是吉姆尼的意識與核心芯片組,他被教導著不知道說什麽的時候就笑。

  “沒機會咯你。”接話解圍的是知情的波利,他的意思是響虎已經不再上場了,開始擔任戰術指導的角色。

  諾丁亞爾卻一愣,做了另外的理解:“也對,能想出這樣戰術體係的天才,的確不用與我在個人戰上一爭長短,那根本不是他優勢的所在。那麽我在團隊賽中等候你的時代的到來。”

  “你還是沒機會。”波利裂開這他鋼鐵麵頰的嘴笑,這兒表情卻是不用仿生麵龐的格鬥用機體都能做出來的:“這小子已經被揍翻了,以後隻擔任戰術指導的指責,不下場咯。”

  “啊?”這卻是諾丁亞爾完全沒有想到的情況,但卻似乎在情理之中,這是個用腦的家夥,根本沒有必要跟他在格鬥技上一爭長短。

  隻是,難道格鬥場之王的更迭,從此再也沒有任何儀式性的一戰了嗎?他當年如果知道錯過跟查索迪亞的那一戰,就意味著永久性的錯過了這種儀式再發生的可能,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回避那一戰吧?

  “對了,你今天怎麽跑來了?不是你們之後還有慶祝嗎?”對格鬥場內外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的波利問道。

  他當然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類似的慶典他也參加過很多回好麽?隻是那時候的冠軍還是他們。

  “那家夥,不在了。”諾丁亞爾答非所問,隻是悶悶的答道。

  “哪個家夥?等等,難不成你說的是……”波利和伯維爾一起吃驚的瞪大了眼部探測儀,做出類似動作的還有一直站在旁邊的簡卡羅。

  他們當然都知道諾丁亞爾說的是誰,因為諾丁亞爾還是個菜鳥新丁的時候,因為被查索迪亞重視,也拜托過查索迪亞幫他找一找那家夥,查索迪亞那種人,當然是讓整個棘齒之花都知道了諾丁亞爾的故事。

  在場邊的眾人裏,唯一狀況外的隻有裝扮成響虎的吉姆尼而已,他隻是直覺的感受到氣氛瞬間似乎沉重起來,所以也果斷的沉默著盡量減少存在感。

  波利想問怎麽回事,但想了想又覺得怎麽回事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諾丁亞爾的心情,所以他隻是重重的拍了拍諾丁亞爾的肩膀。

  “我也不知道,收到這個消息之後,莫名其妙的就跑到你們這裏來了。”諾丁亞爾在勉強讓自己的聲音輕鬆:“大概是因為這個圈子裏,我覺得唯一能給我安慰的,就是查索迪亞留下的你們吧?”

  “那就在這兒待著,直到平複心情為止。”簡卡羅答道。

  既然諾丁亞爾談到查索迪亞,無論怎樣他都決定接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