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不需要白紙黑字的一筆婚約，

  我也可以對他死心塌地。

  ——蘇落

  第二天，天色微亮，慕靳言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他也沒有回避，當著蘇落的麵，就接了電話。

  低沉的聲音有些淡漠，“查的怎麽樣？”

  蘇落半支起眼眶看著他。

  他的眸子依舊是沉著冷靜的。

  即使是未婚妻在別人手裏，也未見絲毫的慌亂。

  也是，像他這樣冷冽鎮定的男人，做什麽事，都向來運籌帷幄。

  何曾受人要挾過。

  可這是一個好機會，隻要他把她送到把群綁匪手裏，不費一兵一卒就可以救回林夕。

  再者，隻要她死了，就沒人要求他取消婚約了。

  她笑了笑，兩全其美。

  “那幾個綁匪都是國外的黑戶口，兩年前左右您出手讓警方斷了他們的根據地，據不完全統計，對方的陣營，大概還剩下幾百人，而且....手中有兵器。”

  兩年前？

  一旁的蘇落蹙了蹙眉。

  慕靳言眯了眯眸子，淡漠的問：“查清楚他們的具體位置了嗎？”

  那頭的人似乎是猶豫了一下，訥訥道：“沒有，慕少，我需要時間。”

  慕靳言聲音低沉，冷冽又不容拒絕，“你最多隻有三個小時。”

  三小時？！

  手機那頭的人更加猶豫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慕少，我也知道時間緊迫，但是三個小時，實在是.....”

  “不如還是，讓蘇小姐先配合一下，先保住林小姐的命再說.....”

  “立刻去找人。”

  慕靳言垂眸看了一眼床上麵色沉靜的女人，不悅的打斷那邊的話。

  既然是黑道上的人，就必然會選擇對自己有利的位置。

  他忽然想到了什麽，對那頭的人冷聲：“去找西郊外的那個風沙口。”

  那個地方，占據地理環境優勢。

  易守難攻。

  “是。”

  電話掛斷之後，他再次低下頭，看著床上神態慵懶的女人。

  蘇落帶著探究與疑惑對上他的目光。

  半晌後，她輕輕說道：“兩年前，那個犯罪團夥，是你暗中做的手腳？”

  慕靳言的眸子驀然幽深起來。

  垂在身下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

  她隻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繼續道：“也就是說，你知道，我曾坐過牢。”

  頓了頓，她陳述：“而且，是你救了我。”

  他定定的凝視著她。

  眸子有什麽東西在慢慢的碎裂。

  心口忽然泛上密密麻麻的疼。

  他急切的想上前抱住她，卻聽她再次一字一頓的反問，“是不是？”

  他的雙手愣在了原地。

  過了許久，他才聽到了自己的聲音說：“是。”

  她驟然笑了，明明眸底是那樣的悲傷，可她的眼淚都要笑出來了。

  她還是沒有哭，放在被褥上的雙手緊握成拳，衝著眼前的男人大吼：“出去，你出去！！”

  他怔怔的看著她。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樣崩潰的她，這樣痛苦的她，這樣難過的她。

  她從前，其實是愛笑的。

  他知道，她笑起來的樣子，比這世上所有人都好看。

  他大步上前捧住她的臉，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沙啞與顫抖，“落落，不要這樣好不好，我不會在意的.....靳言哥哥是不會在意這些的...”

  “靳言哥哥答應你，除了我，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好不好.....”

  他的聲音裏，甚至還帶著低低的祈求。

  痛苦與憤怒衝破她的理智，她的眼淚簌簌地流了下來，一把推開他，怒吼道：“你走啊！我讓你走！！你聽見沒有！出去！出去！！！”

  他不敢用力，身形一個趔趄，向後退了一步。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單手正了正有些歪了的領帶。

  眸色幽深的看著床上顫抖的女人。

  他凜冽的走上前，驀然製住她不安分的雙手，將她壓在大床上。

  他忽然慢慢親吻她臉上的淚，然後吻遍她的眼角，鼻子，唇.....

  半晌後，她在這樣的溫柔中，呆滯寧靜了下來。

  她動了動唇，對上他深沉的眸子，說：“謝謝你，讓我在你麵前，無所遁形。”

  她掩藏了那麽久的秘密，從不敢讓人知道的秘密。

  就這樣被他一一剝開，呈現在他麵前。

  更可笑的是，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她在他麵前，就是個跳梁小醜是不是？

  他不語，收下的動作卻沒停。

  他一把撕碎了她身上的睡衣，唇一路向下。

  她的身體僵硬，唇角卻忽然笑出了聲，“慕少，如果讓你的準未婚妻知道，你在她生死不知的關頭，與別的女人在床上顛鸞倒鳳，你說，她還會不會原諒你啊？”

  他抬起如黑夜一般的眸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眸底閃過嗜血的光。

  她指甲深深陷進男人肩胛的肉裏。

  晌午的陽光很好，由於窗簾沒打開，屋子裏悶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臥室桌上暖橘色的台燈還沒有關掉，光線十分的柔軟。

  空氣中還夾雜著急促的呼吸聲與嗚咽聲。

  等到慕靳言走後，蘇落起身拉開窗簾。

  她在浴缸裏放滿了水，小心翼翼地褪掉身上的衣服，讓整個身子泡在溫熱的水中。

  洗了個澡之後，她坐在房間裏。

  一坐就是一整天。

  窗外已經是夕陽，她慢慢的從床上走了下來。

  屋子裏一直安安靜靜，一整天除了送飯上來，張姨也沒有上來打擾過。

  她挑了一件褲子穿上，然後在鏡子麵前慢條斯理地梳著自己栗色的卷發。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麵色卻安靜的出奇。

  慕靳言回來的時候，天已經有些黑了。

  甫一推開門，就看到了女人安靜的坐在鏡子前。

  蘇落在鏡子的倒影中看到來人，並未回過頭，隻是淡淡開口，“找到人在什麽地方了麽？”

  他看起來極為疲憊，一身黑色的風衣緊緊貼在身上，風塵仆仆。

  卻在看到她的時候，眸子裏多了幾分溫度。

  他邁開步子上前，從背後抱住了她，親了親她的臉蛋，聲音晦澀難辨：“找到了。”

  就在西郊，在那樣易守難攻，傍山依水的地方。

  一旦進入，很容易迷路不說，還有狼群等野生動物。

  能夠成功救回林夕，幾率並不大。

  那群綁匪有備而來，狡猾至極。

  她專注的看著鏡子裏那個男人的臉，像是要用力銘記下來一樣，“你現在回來，就是來找我，對麽”

  男人沒說話。

  她無聲的笑了笑，聲音平靜而又淺淡，“你會把我交給林瀟嗎？”

  她明明還是笑著的。

  眸子裏猶如陽光下瑩潤的寶石。

  明亮極了。

  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她的笑容，已經不會再直達眼底了。

  此時此刻，他卻寧願她能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