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渾水摸魚
作者:晚生末學      更新:2020-11-12 08:20      字數:4726
  “我讓你查的事情怎麽樣了?”

  公冶景行偉岸的身姿立於案桌前,卷著一隻寬大的袖子,右手拿著一直上好的狼毫在那潔白無瑕的宣紙上一瞥驚鴻。

  吐出的聲音有些冷,帶著一絲暗沉和漫步精心,連眸子都未抬起來。

  公冶景行身前站著一黑袍男子正是疾如風,全都是一片精致的黑,沒有其它一絲顏色,如同黑暗一般,站在那,便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樣。

  “回殿下,屬下前去查了!這宣紙的確是來自宮中的四寶齋所製,那夜是如何送到離大小姐手中也不得而知!”

  疾如風緩緩朝公冶景行拱手行禮,陰冷的聲音緩緩流出。

  公冶景行握著狼毫的手輕輕一頓,眼神閃過一抹淩厲的殺意,隨即,轉瞬即逝,狼毫在手中繼續揮動起來,倒是多了幾分心不在焉。

  “連你也不得而知?”

  公冶景行似有所探地問了一句似有試探,似有異樣。

  疾如風臉色絲毫微變,平靜如水,繼續說道,“是!以屬下多年的經驗看來,那夜給離大小姐遞消息的人定是一個高手,什麽痕跡都未曾留下!”

  公冶景行扯著嘴角輕笑了一聲,似是帶著一絲諷刺和漫不經心,“在你眼中還有高手?”

  “殿下說笑了!這天下之大,在屬下之上的人不知多少!那人的輕功和內力必然是在屬下之上!”疾如風聽著公冶景行的話,倒是不驕不躁,並不心生驕傲來,隻是緩緩地分析著。

  “在你之上?”公冶景行輕笑不斷,繼續說道,“那的確是個高手!”

  “能查出是何門何派嗎?”公冶景行出聲接著繼續說道。

  疾如風寬大黑袍覆蓋的頭似乎是輕輕地搖了搖,陰森冰冷的聲音緩緩流出,“看不出任何!想必是無門五派!”

  “無門無派?”公冶景行不免譏諷地笑了一聲,“無門無派倒也搞出這麽多事來,想必也是個不省心的主!”

  疾如風似是頓了頓,還是接著說道,“殿下,會不會真如寧世子猜測一般是宮裏的那位所搞的鬼!”

  公冶景行鷹眸一眯,似是透出一抹極致的淩厲來,涼薄地唇緩緩掀起,“哪位?”

  公冶景行明知故問,倒是讓疾如風一向沉穩冰冷的身子驟然一頓,隨即,裝作若無其事的開口,不過似乎也明白了公冶景行的用意。

  “恒王!”

  公冶景行沉默不語,隻是右手快速卻又淩厲地在宣紙上揮動著,劍眉星目,雙眸微蹙,含著一絲異樣的光。

  殿內嫋嫋升起的龍涎香似乎也掩蓋不了這股風雲詭譎的氣味。

  良久,公冶景行才緩緩道,有些淩厲地眸子也看向了疾如風,目光如炬,“你怎麽知道便是恒王?”

  疾如風眸子微頓,接著回答道,“恒王與殿下您一直處於明爭暗鬥的狀態,表麵雖然還未撕破臉。可是恒王與蕭貴妃,蕭家的人一直盯著太子殿下的東宮之位。若是殿下的東宮多一些麻煩事,他們自然也是樂意見到的。雖然昌鳴伯爵府的反抗不過是不痛不癢一番,但是殿下畢竟是要分出人手和精力去對付,難免讓有心之人有機可乘!”

  “恒王若是選用宮中四寶齋的宣紙一眼便會被人識破,他為何還會這般做?孤可不相信孤的這個四弟會愚蠢到自取滅亡的地步!”

  公冶景行冷冽地眼眸從疾如風身上肆意掃過,帶著一抹微光和異樣,薄唇輕啟,似是帶著一絲最後的倔強。

  公冶景行潛意識裏還是希望這件事跟公冶尋稷沒有關係,但是如今事事指向公冶尋稷,可公冶景行卻未從她眼中查到一星半點。公冶景行這樣處於高位的人,不會輕易相信別人,但是同時也是足夠自負,足夠相信自己眼光所容納的判斷。

  疾如風身形一頓,心中已經明了公冶景行的意思。但是疾如風既然成為了公冶景行的屬下,自然一切都要為了公冶景行而考慮,即便是冒著被公冶景行丟棄的危險。

  “殿下睿智非凡,自然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個道理!”

  疾如風有些沉重森冷的聲音緩緩流出,似是還帶著一絲勸慰。

  公冶景行停下手中的狼毫,掀起那雙如鷹一般淩厲地雙眼,肆意地放在疾如風身上,緊緊地凝視著,平淡無波,那雙漆黑至極的眸子看不出一絲情緒來。

  “蕭家惦記東宮之位,蕭貴妃惦記儲君之位,這些孤都知道。但是這些理由的存在並不吃為了證明所有的事情都是初遇公冶尋稷之手,這其中是非曲折,皆不清楚,不可妄下定論,更不能有所妄動!”

  公冶景行對公冶尋稷的維護與相信已經不言而喻,顯而易見的了。

  疾如風卻有一絲感歎眼前讓他追隨忠心的太子殿下是不是被人吊了包。峨眉微蹙,底下的臉便隻看得見一片極致的黑色,越發陰森冰冷的聲音再次緩緩流出,似是還帶了一絲不管不顧。

  “殿下以後將會是萬人之上的為帝者,不該對有存在自己威脅的人生出半分憐憫之人,這樣隻會讓潛伏的人越發變本加厲!”

  公冶景行嗤笑了一聲,右手輕輕轉著手中的狼毫,隨即狼毫在手指上的一個波動,完好無損地落在了盛滿黑墨的硯台上,似是濺起點點黑墨,正巧落在了公冶景行麵前潔白的宣紙上,那身玄色衣袍上似乎也是沾濕了那麽一星半點。

  “孤不是動了惻隱之心,更不是生出了什麽憐憫。孤隻是不希望有人趁機嫁禍,想要將水攪渾,趁機渾水摸魚。這般敵人在暗,孤在明,豈不是越發得不償失!”

  公冶景行冷冽的聲音緩緩響起,似是帶著一絲不容人反抗的壓迫。

  疾如風偉岸陰沉地身子一頓,心中也知多說無益,隻能換上了一分恭敬道,“屬下相信殿下自有殿下的安排!”

  “嗯!”公冶景行深沉肅穆地聲音緩緩應了一聲,臉色也比方才好看了那麽幾分,似乎是對疾如風的態度讚賞的默許。

  為高位者,最忌屬下忤逆君上。

  “殿下繼續作畫,屬下便先告退了!”疾如風朝公冶景行緩緩拱手行禮,陰森的聲音在寂靜的空氣中緩緩響起。

  “等等!”公冶景行涼薄地唇突然想到了什麽,接著吐出兩字來。

  疾如風急忙對公冶景行詢問道,雖快速卻不是冷冽陰沉,“不知殿下還有什麽吩咐?”

  “去查查血影樓!看看這件事與血影樓有沒有關係!”

  公冶景行涼薄地道,聽不吃一絲情緒來,不洗不怒,在這時刻竟然有些無盡的壓抑。

  疾如風沒有一絲的猶豫不決,幾乎脫口而出道,“是!屬下立馬便去查!”

  “嗯~退下吧!”公冶景行漫不經心地道。

  “是,屬下告退!”疾如風朝公冶景行微微彎腰低頭,拱手一禮,隨即快速走了出去。

  正好在門口處與趕來的寧暮起打了一個照麵。

  疾如風沒有一絲意外,隻是眸子輕抬,朝寧暮起微微拱手,道,“世子!”

  “嗯!”寧暮起輕輕應了一聲,多看了疾如風一眼。

  疾如風卻隨即繞過寧暮起離開,隱匿在那牆角處。

  寧暮起劍眉星目,峨眉微蹙,含著波光流轉下的淩厲,不免多看了疾如風幾眼,隨即,這才緩緩走入殿中。

  “你都聽到了?”

  寧暮起後腳剛踏進殿中,公冶景行清冷淡漠輕飄飄地話便傳了過來,倒是飄飄忽忽一般,細聽來,或者與公冶景行相識了許久的人,應該一下子便能夠聽出來公冶景行話中含著的那絲淩厲。

  寧暮起身形一頓,隨即眼中的那抹淩厲和陰霾轉瞬即逝,立馬換上那副紈絝不羈,瀟灑風流的模樣來。

  “看來什麽都瞞不過殿下!”寧暮起不免彎唇笑道。

  其實,方才寧暮起早就到了東宮,隻是到河清海晏這內殿時,寧暮起剛好看到了一身黑袍的疾如風進入了內殿。寧暮起便眸子一閃,隨即眸子一閃,閃過一抹詭異,走到一旁軒窗外的廊下聽起了牆角來。疾如風準備從內殿中出來,寧暮起這才連忙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硬生生撞了上去,這才與疾如風打了一個照麵。

  “你想聽什麽,便光明正大地進來聽,何必如此鬼鬼祟祟!”

  公冶景行似是有些無奈,鷹眸微眯,冰冷的聲音緩緩響起。

  寧暮起輕笑了笑,嘴角裂開的那抹笑意越發濃厚了,眼神波光流轉,顯得越發邪魅風流。

  “可是我覺得光明正大地聽倒不如偷聽牆角來得有趣!”

  公冶景行輕睨了寧暮起一眼,看不出半分喜怒來,嗤笑道,“想你一個堂堂國公府世子竟然也能做出這等鬼鬼祟祟之事,依我看,你倒是蠻有那三教九流的微末功夫,實在讓人刮目相看!”

  “殿下這話我就當做你是再誇我了!”

  寧暮起卻是臉色半絲微變,與公冶景行之前的微妙關係便是相熟多年的老友一般。笑得越發歡快,整個人仿佛撒上了一層濃濃的邪魅之氣,讓人不由得勾住了心魂。

  “當然了,像我寧暮起這般自小天資聰穎,聰明睿智的,這世上可是不多見的,文能安邦,武能定國,若是不入那仕途,那這江湖上必定是有我寧暮起大名鼎鼎的一號人物。可惜了,今生注定是要叱吒朝堂的了。想想這腥風血雨的江湖就少我這麽一號威風凜凜的人物,真是可惜了!”

  寧暮起臉上盡是濃濃的輕笑,那手舞足蹈,一邊說還一邊擺了擺去,倒是頗有說書人的模樣。

  公冶景行手握著狼毫都不免頓住了,被寧暮起的這番自言自語給搞得一臉無語,抬起頭來,掀開那雙漆黑淩厲地眸子,卻是不由得帶上了些許笑意。

  “我看江湖上少了你這號人物,才叫是福氣!也算是少了一個禍害!”

  “若是我是個禍害,殿下還將我留在身邊,整日與我朝夕相處,不怕嗎?”

  寧暮起卻是眼眸一動,閃過一絲濃濃的詭異來,彎下腰,將手撐在案桌上,也撐著整個身子,身姿窈窕,說不盡的風流和邪魅,看著倒是比那蘭陵城中最出色的清官也邪魅上不少。

  公冶景行輕睨了寧暮起一眼,看著寧暮起的這副sao操作,眼神中不免出現一絲鄙夷,倒是沒有製止寧暮起的動作,隻是停下手中的狼毫,看著寧暮起,很是不屑地說道,“怕?我為何要怕?”

  寧暮起笑得越發風流,眼眸中盡是詭異的溫柔,這副畫麵看著很是詭異,就像是開滿罌粟的沙漠一般。

  “怕我是個禍害啊~”

  公冶景行輕笑了一聲,眼中平靜無波,卻是看不出一絲情緒來,隻是眸子冷淡,薄唇輕啟,道,“禍害自然是有人收的!”

  “殿下嗎?”寧暮起笑得越發風流,仿佛不將這場戲演到底是不罷休了,接著笑得越發邪魅道,“殿下舍得收了我嗎?”

  公冶景行卻是冷笑一聲,輕睨著寧暮起,嘴角掛著深深地鄙夷,漫不經心地說道,“我不舍得,自然有人舍得!”

  “我長得這麽英俊瀟灑,風流倜儻,誰會舍得收了我呢!殿下真是越發喜歡開玩笑~”寧暮起卻是沒有半分收斂,越發變本加厲。

  “若是舅舅看到你這副樣子,想必你可以好好地鬆鬆筋骨了!”

  公冶景行漫不經心地話卻是將寧暮起嚇得臉都僵了。

  隻見寧暮起的臉瞬間僵住,那帶著的濃濃的風流和邪魅瞬間收斂起來,換上幾分哭笑不得。

  公冶景行卻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寧暮起,寧暮起的軟肋是他的父親,恐怕這個蘭陵城的人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吧!

  寧暮起瞬間有些炸毛了起來,整個人從案桌上跳了起來,一副惱羞成怒的模樣,就像是一隻受驚的小白兔一般。

  “不是吧!殿下,你這麽不將義氣啊!你擅自將我的馬車帶回來了,我就不與你計較了。沒想到你倒是到打一把,真沒想到你竟然是一個這樣的人!”接著,寧暮起便捂著胸口露出那副故作痛心疾首的模樣來,“你真是傷痛了我的心啊~”

  公冶景行卻不在慣著寧暮起,眼中閃過一絲不耐和無可奈何,眼神湧現一抹淩厲,陰沉地聲音緩緩流了出來,“你是不是你在用這樣的語氣來和我說話,來惡心我!你信不信我,讓人把你五花大綁送回寧國公府,讓舅舅好好教訓教訓你!”

  寧暮起一聽到自家的父親,那囂張的氣焰瞬間便弱了下來,像隻打了蔫的公雞一般,氣勢瞬間便弱了一大截,卻還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殿下,現在怎麽和阿幸一樣!動不動就那我爹嚇唬我呢!”

  公冶景行聽寧暮起提起離幸,雙眸一頓,眼中的淩厲收了起來,換上一副溫柔繾綣,隨即,又想到了什麽,越變得沉重了許多。

  “阿幸回去後,姨母有沒有對阿幸怎麽樣?”

  公冶景行出聲問道,眉目中似是染上一層淡淡的擔憂。

  寧暮起那副做作的模樣也在公冶景行提到離幸的那一刻正經了起來,身上的那股風流和邪魅瞬間消失得幹幹淨淨,換上了一副肅穆與沉重。

  其實,寧暮起在丞相府有個眼線是擔心離幸才安排的,寧暮起自然是知道離幸被禁足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