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問聖意
作者:晚生末學      更新:2020-11-12 08:20      字數:4748
  碧色深深地看了月濃一眼,眸中閃爍著晶瑩,隨即,轉身離去。

  待月濃回到春和秋月,碧色早已回來了,正坐在榻邊輕梳著頭發,眸色平靜,腦海中全是公冶尋稷對月濃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樣。

  月濃帶著一身疲憊沐浴著月色走了進來,進碧色還未休息,月濃恭恭敬敬地問了一句,“碧色姐姐,還未休息啊!”

  碧色抬眼看著月濃,扯出一抹淺淺地笑容來,“哦,還未呢,你去哪了,這麽晚回來!”

  月濃眼色動了動,雙眸閃過一絲異樣,自顧自地脫下外夾襖,也沒有要隱瞞碧色的意思,“我去廊下點燈了!”

  碧色裝出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假裝驚訝地問道,“你現在是內殿的宮女來,按理說是不需要做那些事,那些事自然有人替你去做!”

  月濃尷尬地笑了一聲,麵色平靜,露出一副謹小慎微的模樣來,“左右我閑著也沒事,或許是點久了宮燈,一時不達習慣,碧色姐姐放心,我堅決不會耽誤其他事的!”

  碧色輕笑了笑,一副極其友善的模樣,輕聲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想著怕你多辛苦了!”

  “謝謝碧色姐姐,不會的!”碧色是個好的,相處這幾日來月濃也能夠感受到幾分。

  “我讓人給你準備了熱水,你去裏麵好好沐浴一番再休息吧,明兒也精神些!”碧色緩緩道。

  月濃雙眸微微一頓,隨即對碧色濃濃一笑,輕聲道,“有勞碧色姐姐了!”

  碧色彎唇一笑,“去吧!”

  既然碧色已經開口了,月濃也斷沒有拒絕的意思,隨即便進入了裏麵好好洗漱一番。

  月濃進去後,碧色停下手中的梳子,走到一旁的銅鏡前的繡花上緩緩坐下,將梳子放在桌子上,清靈透亮的眸看著銅鏡中倒映出來的自己,眸光深了深,緊緊看著銅鏡中映照著裏麵的那道屏風。

  而月月濃進去後,眸色深深,不複方才謹小慎微,雖然是背對著屏風,卻輕撇著頭,看著外麵,眸色清冷,似有一抹微光閃過。

  良久,碧色緩緩收斂了眼神,重新看向銅鏡中的自己,不由得伸出手摸了摸自己那白皙的臉龐,突然,想到了什麽緩緩起身,朝榻邊走去,掀開錦被,鑽了進去,理了理頭發,將身子側向了裏麵。

  月濃沐浴好出來後,穿著宮女白色的紗裙,搖曳生姿,青絲長垂。

  月濃看了眼背對著的碧色已經入睡的模樣,眼色微暗,來不及多想,走過去剪了燭心,隨即,屋內陷入了一片黑暗,還好今夜月亮格外得圓,倒是依稀看得到一絲光亮。

  月濃掀開錦被,也躺了進去,輕輕歎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而碧色卻在那時緩緩睜開了眼,眸色清冷似是晶瑩湧現。

  明月星辰,星光旖旎,皇城陷入寂靜,卻依舊是萬家燈火之樣,這寂靜之下仿佛覆蓋的便是湧動的風雲詭譎。

  次日,嬌陽浮起,柔光四射,靜謐的蘭陵似是籠罩上一層薄薄的暖黃色。

  朱門宮道,紅牆青瓦,景陽鍾聲悠揚,陣陣清脆。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陳安站在永帝之下,手拿著茂密的拂塵,恭恭敬敬站著,尖細的聲音傳遍著整個朝政殿。

  坐在龍椅上的永帝神情似有不耐,看著幾分惺忪和慵懶的模樣,麵色平靜地掃了一眼下麵的眾大臣,皆是屏息凝神,沉默不語之樣。

  陳安微微轉過身,似乎是等待著永帝的示下。

  永帝朝陳安微微點了點頭。

  陳安心領神會,朝永帝微微頷首,隨即,轉身高聲喊著,“退~朝!”

  “兒臣告退!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永帝之下,眾臣之上,那時公冶景行站的位置。公冶景行低著頭拱手彎腰朝永帝行禮。

  “臣告退!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群臣俯身下跪,也便隻有公冶景行這東宮太子的身份不需要了。

  永帝走後,群臣這才依次離開。站在群臣之中的寧暮起身形未動,卻也是抬起腳步,朝上麵的位置看了看,顯然是在等公冶景行。

  公冶景行走了下來,輕睨了寧暮起一眼,隨即,兩人並排走著。

  “殿下是要去見皇上吧!”寧暮起麵色平靜,緩緩開口。

  “嗯!昨日你說得,正好今日無事,我去看看父皇的意思!”公冶景行直視著前方,麵色平靜,一身淡黃玄色朝服,頭戴玉冠白玉發梭,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頓時毫無遮掩的顯露,頗有未來之君的氣勢。

  “嗯,那好!正巧我去一趟同樂宮,待會我過來尋你!”寧暮起輕聲道。

  公冶景行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宣陽宮,朝陽殿。

  “皇上,太子殿下正在殿外求見!”有太監急匆匆卻又不慌不忙地進去稟告。

  永帝正在批閱著二十四洲上來的奏折,握著羊毫的手指一頓,“景行來了?”

  “回皇上的話,是!”太監回道。

  “讓他進來吧!”隨即,永帝收回眸子,隨意地說了一句。

  “是!”太監直起嗓子朝殿外喊道,“宣太子殿下覲見!”

  公冶景行緩緩走了進來,一步一步極其沉穩,周身氣勢仿佛能上震九天,下撼九泉,無不散發出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來。

  “兒臣參見父皇!”

  公冶景行連忙拱手朝永帝行禮。

  永帝放下手中的筆,一旁的高安接了過去掛起,永帝看見自己最疼愛的兒子,仰首爽朗一笑,“景行來了!怎麽這個樣子時候來朝陽宮是有什麽事嗎?”

  公冶景行彎唇一笑,“父皇睿智,兒臣的確有事想聽聽父皇的意思!”

  永帝眼神一頓,笑意卻不減半分,連忙隨意甩了甩袖子,說道,“好了,先別站著了,快坐,有什麽事坐下來慢慢說!”

  “謝父皇!”公冶景行沒有拒絕,接受得理所當然,轉身大步一跨,一撩衣袍坐到了雕梁畫棟的檀木椅上。

  端元皇後早逝,公冶景行是由永帝親手撫養長大的,自然永帝和公冶景行雖為君臣,後為父子,但是兩人卻是相處得極好,不似其他猜忌心生忌憚。

  “說吧,是有什麽事!”公冶景行一來,永帝批閱奏折的心都沒有了,倒是一副慈愛的看著公冶景行。

  公冶景行眼神微頓,似是閃過一抹異樣,眸光微閃。

  永帝瞬間心領神會,也是最明白這個兒子的心思,隨即就擺了擺手道,“都下去吧!”

  殿中伺候的侍女太監便連忙退了下去,便隻剩下高安未動。

  永帝輕睨了高安一眼,“高安,你也下去吧!”

  “是!”高安麵色平靜,無任何一絲波動,能夠以這樣的身份坐到如今這個位置,自然是不容小覷的,又豈會喜怒形於色。

  “你素來有話便會直說,從不拐彎抹角。今日這般欲言又止,難不成是有關風月之事?”

  高安出去後,殿中便剩下了永帝和公冶景行。永帝最是了解這個兒子,似是早已看破了一切緩緩開口。

  “父皇英明!”公冶景行眼神微閃了閃,接著緩緩開口,“父皇,下個月便是皇祖母六十壽宴,兒臣是否要攜人出席?”

  永帝神情微頓,似是在考慮什麽,沉默不語的模樣。

  公冶景行又連忙出聲接著說道,“皇祖母的有意讓……”

  公冶景行話還未說完,便被永帝出聲打斷,公冶景行也連忙噤了聲。

  “你皇祖母的意思,朕知道。朕當然是希望那日你和離丫頭能夠一同出席,你皇祖母想借這個機會更加在眾人麵前定下離丫頭的身份,朕也希望皇室與寧家的姻緣之親能夠展露眾人。”

  永帝峨眉微蹙,曆經風霜的臉容顏冷峻,可見年輕時的風采卓絕。

  公冶景行一聽永帝的話,心中欣喜不,有了永帝的口諭才算得上是名正言順,也好有個充分的理由,否則如何讓人服眾。

  “多謝父皇!”公冶景行連忙起身,朝永帝拱手行禮,眼中止不住的光芒。

  永帝卻是擺了擺手,麵露一分難色,道,“你也不必急著謝朕。這件事朕看啊,你還是去問問你姨母的意思,你姨母脾性大的很,到時候若是知道朕又亂下旨意,又該怪朕自作主張了!”

  公冶景行容顏冷峻,矜貴自持的臉終是出現一絲裂縫。

  其實無論是誰聽到永帝的這番話,恐怕都是不敢相信的。誰見過哪個九五至尊竟然也會顧忌一個小小婦人。帝王下旨,自然是隻能接受,而不能反抗,又何來自作主張一說。

  若不是公冶景行知道自家父皇和姨母兄妹情深不亞於現在的離幸和寧暮起,恐怕那張萬年不變的臉也是會出現些許驚訝的裂縫。如今,看看往常,離幸和寧暮起感情至深,公冶景行全都看在眼裏,想必當初的永帝和寧氏也是如此。

  “是父皇說得有理,兒臣的確也該詢問姨母的意思!”

  公冶景行微垂著眉眼,清冷出聲,聽不出半分喜怒。

  “你先坐吧,這裏就你和父皇,不必這麽多禮!”永帝最是喜愛公冶景行這個長子,自然是不希望與之生疏了的。

  或許是太過牢記公冶景行儲君身份,都快忘了公冶景行不但是端元皇後的嫡子,更是當今皇上的長子,身份極其尊貴,自擾是無人可比的。

  “是,謝父皇!”公冶景行聽著永帝的話心中倒是一抹暖流劃過,緩緩坐了下來。

  永帝想了想,良久,才掀起眸子緩緩開口,“找個日子去問問你姨母的意思。順便也替朕看看你姨母!”

  “是!”公冶景行應聲答道,眸子中卻是閃過一絲不輕易察覺的異樣。

  永帝又接著說道,麵色有些沉重了起來,肅穆凝滯,有些深沉壓抑的聲音緩緩出聲,“自從你母後去世,你姨母傷心過度,當初纏綿病榻幾月,如今就算是過去了這麽長時間,也是不敢經常入宮,怕觸景生情。唉~景行啊,你是你母後唯一的孩子,你姨母最是惦記著你呢!”

  公冶景行麵色也沉重了起來,氣氛有些慢慢凝滯,雙眸微蹙,似是帶上一抹淡淡的悲戚,涼薄地唇緩緩掀起吐出幾句來,“母後同姨母姐妹情深,母後去世得早姨母傷心過度也無可厚非。兒臣定然會好好照顧姨母,前去探望,隻是每每兒臣前去看望姨母,姨母總是推脫不見,如今向來怕也是看到景行傷心罷了!”

  “你的樣貌像極了你的母後,若是你姨母經常見你,說不定都會以為是你母後回來了了呢!”

  永帝輕扯著嘴角緩緩說道,似是帶著一絲濃濃的苦澀來,蔓延至嘴角化作濃濃的苦澀。

  “父皇是惦念著母後的!”

  公冶景行看著永帝這副樣子,心中終是有所不忍,而且公冶景行也明顯得能夠看得出永帝對於端元皇後的懷念並不亞於自己,也不亞於任何一個人。

  永帝聽著公冶景行的這句話,精明的雙眸有一瞬間的失神,隨即彎唇一笑,倒隻是那笑中大都是被苦澀蔓延,不過是帝王的強顏歡笑罷了。

  “父皇自然是惦念著你母後的,若是你母後還在的話,看到你如今這副神采奕奕,獨當一麵的模樣,定是不知道該有多欣喜。”

  “隻要父皇心中記著母後,從未忘記過母後,兒臣便已經覺得知足了!”公冶景行緊緊凝視著永帝的雙眸,緩緩出聲,那雙眸中似是帶著一絲輕微的試探。

  永帝又豈會不知公冶景行的心思,隻是低垂眉眼輕笑了笑,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

  隨即,笑意完全收斂,永帝緩緩從禦案前的龍椅上起來緩緩走到公冶景行身邊,看著公冶景行這副模樣,不禁內心百感交集,對於這個兒子,永帝是最寵愛的,卻也是最為愧疚的,念著他年幼喪母,永帝對公冶景行的幾乎是永帝所有兒女加起來都比不上一半。

  “景行啊,朕有時候也是身不由己,無可奈何。朕知道你心中是記恨著父皇的,但是父皇卻不得不這麽做,父皇今日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即便父皇有再多的妃嬪,可是心中卻沒有一日一刻放下過你的母後!”

  永帝再寵愛公冶景行,也畢竟是帝王,也得維護帝王的氣勢和尊嚴,如今,永帝這般低頭倒是公冶景行從小到大從未見過的,如今這般,永帝雖未到白發蒼蒼,可是卻已經能夠看出經曆的風霜。

  說不動容,那是不可能的。

  公冶景行連忙起身朝永帝拱手,聲音中的冰冷倒是收斂了不少,“父皇嚴重了,身為帝王有太多身不由己,兒臣能夠體諒父皇!”

  永帝伸出手放在公冶景行的手,就勢將公冶景行帶了起來,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拍了拍公冶景行的手道,“你能夠如此想父皇感到很欣慰!倒是你,父皇如今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

  “兒臣愚笨,讓父皇操勞了!”

  公冶景行收回手,緊緊凝視著永帝的雙眼緩緩出聲,說到底,永帝終歸是疼愛公冶景行長大的人。

  “你自幼天資聰穎,超凡脫群,年紀輕輕便更是文武雙全,朝政之事處理得僅僅有條,能夠運籌帷幄,獨當一麵。這都是你的天資,如今你能有這般模樣,父皇的確百般欣慰!”

  永帝看著公冶景行卻是有些失了神,眸子中盡是感慨和慈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