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放過秦清如
作者:晚生末學      更新:2020-11-12 08:20      字數:4708
  秦清如緊緊凝視著離幸的雙眼,早已空洞的眼神卻還是透露出一絲堅定來,摒棄了為風塵女子之時的風塵氣息,倒是多了幾分清明,多了幾分讀書人的倔強來,眼裏閃過一閃而過的鋒芒可以看出秦清如的堅定。秦清如心理很明白,離幸不會怪自己,亦然不會讓自己痛苦至死,但是她卻很清楚站在離幸身後的公冶景行和寧暮起卻是一定會的,他們容不得任何人對離幸有一絲絲的傷害。

  對於秦清如的話,眾人卻持了不同的態度,落蘊和煙翠相視一眼,顯然是有一些錯愕,但是也沒有絲毫要開口的意思,如今這般情形,自然是離幸怎麽說她們身為奴婢的就怎麽做。

  疾如風和遲明倒是眼眸微眯,一動不動卻也一言不發。

  而公冶景行眼神微眯,眼中透露出來一抹打量,生怕秦清如又出了什麽幺蛾子,雖然說現在的秦清如看這般模樣倒是應該不會做出什麽舉動來,但是隻要事關離幸,公冶景行卻不得不防,也不得不多了幾分警惕。

  寧暮起倒是靜靜地喝著茶,收起了那副流裏流氣的模樣,身上的那股紈絝不羈也消失不見,劍眉星目,沉默不語,但是那寧暮起彎彎勾起的嘴角,卻讓人捉摸不透。照理說,寧暮起這樣溫文爾雅之人此時應該是懂得憐香惜玉的,隻是寧暮起的那份憐香惜玉隻是限於親近的親人,而不出一個外人,還是一個傷害過離幸的外人。

  離幸聽著秦清如的話,麵色有所輕微的波動,眼神中湧現一抹微光,隨即意識到自己情緒的流露,離幸忙收斂心神,低垂下眉眼,輕眨了眨,隨即掩去眼中的眸光,看向秦清如,準備開口,可是秦清如卻搶先一步開口。

  “離小姐,如今我已無憾,也無懼生死,隻希望在我死前,您能夠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請求!”

  秦清如看著離幸,眼神中似是閃過一抹輕微的慌張,緩緩出聲,而眼裏輕微的躲閃卻是在心中擔憂離幸會拒絕於她。

  公冶景行和寧暮起的眼神瞬間便變了,帶著濃濃的犀利和殺氣,像是再看一個死人一般。若是接下來秦清如說出的話逾矩,那麽恐怕公冶景行和寧暮起心中對離幸的那一絲顧忌也會瞬間消失殆盡,從而引來山崩海嘯。

  落蘊和煙翠相視一眼,方才眼中的些許不忍也漸漸被一抹鄙夷與警惕所取代。

  秦清如自然也能夠感受到來自四麵八方的敵意,但她不生氣,因為不會有人在這麽短短的一刻就去相信一個有前科的人。

  而離幸也是沉默不語,離幸的心中倒不是防備和警惕,而是一抹打量,她一旦相信她看人的眼光,如今此時此刻離幸相信自己沒有看錯。

  “若是離小姐為難,便當在下沒有說過這話,隻是……”秦清如看得出離幸的猶豫,以為離幸也和其他人一樣對自己心生防備,連忙有一絲輕微的慌張,急忙開口,卻被離幸猛地打斷。

  “說!”離幸看著秦清如的樣子,心中不知為何竟然有一絲輕微的煩躁,她倒是很想知道此時此刻秦清如會有什麽樣的請求,離幸不是個心狠手辣之人,自然不會連這短短的片刻都不給人。而且在她看來一切事情揭開以後,秦清如也並不是那種苦苦糾纏,不分是非之人,如今她開口,離幸倒是願意給她一個機會。

  秦清如輕微一頓,眸中閃過一抹微光,隨即輕聲開口,“我希望我死前能夠前去祭拜一番那個叫香蘭的女子!”

  秦清如一開口,眾人都是有些愣了,皆是以一抹變幻莫測的神情看向秦清如,麵色難明,似有打量。

  其餘人兩兩相望,相視一眼,沉默不語,心思各異。

  離幸也是輕微一頓,隨即不過是轉瞬即逝,麵色平靜,眼神看不到巨大的波動,雙眸之間還是能夠看出一絲淡淡地微光閃過,幽深幽暗,離幸倒是沒有想到秦清如的請求竟然是去拜祭那個因秦海生而死的香蘭。

  “她是因哥哥而死,我理應去祭拜她,哥哥如今不在了,他生前所欠下的一切我這個做妹妹應該替他承擔,如今去祭拜一番,也算是全了這些年我的執念!”秦清如見離幸半天不說話的樣子,有些心急了,急忙朝離幸開口,訴說表明自己並無其他心思。

  離幸微頓,眾人皆是一頓。

  離幸緊緊凝視著秦清如那雙眼睛,攜裹著一絲堅定與不迫,這無論怎麽看,也不像是說了謊的,說到底秦清如雖然刺傷了自己,不過也是芝麻大點小傷,她終究是沒有什麽錯,這些年來說得苦也已是夠了。

  “她的墳墓我讓人葬在了西郊深林。離京城不過幾公裏,倒也不遠!”離幸在心中微微歎了一口氣,輕聲開口。

  秦清如一頓,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不太確定地開口詢問,“離小姐的意思是?”

  離幸深深看了一眼秦清如,掩去眼眸的一抹光,也是在心中做了決定,輕聲道,“我不會殺你!”

  聽著離幸的話,秦清如一陣一陣濃濃的錯愕充斥著心間,還未等秦清如反應過來開口,離幸便又接著說道,“所以,你若是想祭拜,什麽時候都可以,就在西郊深林!”

  “不可!”“不可!”秦清如還未來得及開口,公冶景行和寧暮起異口同聲的聲音帶著些許陰沉與犀利便緩緩傳來。

  秦清如倒是沒有過激的舉動,隻是微微習慣性地朝公冶景行和寧暮起的方向看了一眼,便連忙收回視線,微低著頭,垂下眉眼,太子殿下和寧世子不會輕易放過她的,她也早就料到了,這一切都隻怪自己自作自受。

  “她傷了你,怎麽能夠輕易放過!”公冶景行話語犀利,深深地看了秦清如一眼,像是再看一個死人一般,空洞淩厲,如同冬日飛雪的寒冷一般,攜裹著一層濃濃的殺意和不滿,能夠將人如此侵蝕一般。

  寧暮起也是一副眼神陰沉冷漠的模樣,隻要事關離幸,寧暮起便會收起那副流裏流氣地模樣,他自然也是同公冶景行一樣認為的,即便是如今事情一切都真相大白,秦清如也的確可憐,但是這卻不能抹滅她曾傷害離幸的事實,若是要如此輕易放過,寧暮起也是不答應的。

  “阿幸,現在不是你發慈悲心的時候,這事還是聽殿下的!”寧暮起微沉著聲音對離幸說道,麵色有些不太好看。

  而離幸清冷疏離地目光在公冶景行和寧暮起身邊來回移動,麵色平靜並無異常,倒是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捕捉的微光,離幸看著兩人,沉默不語,心裏卻是在想要怎樣才能讓兩人鬆口。

  “秦清如甘願受罰!任憑太子殿下,寧世子和離小姐處置!”秦清如微低著頭,聽著公冶景行和寧暮起的話,在一看離幸沉默不語的模樣,秦清如卻以為離幸是在殺與不殺自己之間糾結,還未等離幸開口,秦清如便緩緩地朝公冶景行和寧暮起的方向拜了拜,隨即秦清如低垂下的眉眼輕輕小心翼翼地掃了一眼離幸,聲音有些落寞,沙啞著嗓子扯著嘴角緩緩開口,“離小姐不必替我為難,況且我早該死了!我早已是孑然一身,如今一切水落石出,我在這個世上也沒有什麽可以再牽掛的了!”

  看著秦清如的身影,倒是沒有方才的柔弱與不堪一擊,似是多了幾分堅定,那單薄的身影瘦弱卻又那麽孤寂,強撐著最後一抹信念,就像是那斷了線的風箏,像那秋天裏飄飄忽忽隨風而落的葉,漂泊無依,隨風而去,落寞單薄。

  離幸眼神微動,看著跪在地上的秦清如,麵色有一些動容,給旁邊的落蘊使了一個眼色。

  落蘊微怔,隨即轉瞬即逝,心領神會,上前伸手將秦清如輕輕緩緩地扶了起來。秦清如感受到力量接近,微微抬頭赫然映入眼簾的便是落蘊的那張臉,秦清如看著落蘊,落蘊卻看了她一眼,隨即看向離幸。隨之,秦清如也緩緩看向了離幸,離幸麵色平靜,毫無波動,秦清如眼神閃過一抹幽光,微微一頓,似是有些不太確定。

  “秦姑娘,起來吧!”

  落蘊也明白離幸的意思,雖然公冶景行和寧暮起與其離幸持了相反態度,但是落蘊是離幸身邊的人,自然無論如何也是聽離幸的。於是朝有些錯愕的秦清如緩緩出聲,語氣倒是比方才好了很多。

  秦清如在一陣錯愕之下緩緩起身。

  “小姐,您這是?您可不能心慈手軟,她……”一旁的煙翠見落蘊將秦清如親手扶了起來,明白落蘊是受了離幸的意思,連忙有些不滿,急忙出聲。

  公冶景行和寧暮起對於離幸的舉動有些錯愕,但是隨即一想倒也在意料之中,但是恐怕兩人這次恐怕是順不了離幸的心意,如今倒好有煙翠這個出頭鳥開口,試試離幸的態度如何。

  “夠了,我自有分寸!不必多言!”離幸猛地將煙翠的話打斷,聲音微微沉了一份,可以見其淩厲之風。

  而落蘊的一句“秦姑娘”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離小姐,我本是卑賤之身,你不必為了我……”秦清如看著離幸與煙翠之間那微微有些緊張的氣氛,心中不免有些緊張。說到底,離幸終究是幫了她的,她雖墮入風塵,但是少年時的幾年識書,也懂得什麽叫做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你閉嘴!”離幸卻有些斥責地打斷了秦清如的話,話語雖是斥責,但是卻聽不出半分斥責之意來,離幸知道秦清如又將是那番說辭,這才厲聲將其打斷。

  秦清如一頓,低頭垂眼沒有開口,心中卻升起了一絲一樣的情緒。

  公冶景行和寧暮起相視一眼,眸色一暗,閃過一抹幽光,沉默不語,心思卻是大同小異。

  “你方才不是還有些不忍嗎?照理說,我放過她,你應該替她高興不是嗎?怎麽現在倒是這般對我的命令一直阻攔個不停!嗯~”

  離幸抬眼看向煙翠,看著煙翠嘟囔著嘴的氣憤模樣,嘴角掛起一抹似笑非笑地笑意來,其實,所有人都能夠聽得出離幸語氣中的不容人所抗拒,越是不滿時,越是這番似笑非笑,讓人不寒而栗。便也隻有煙翠會懵懵懂懂,聽不出個所以然來。一個“嗯”字看似詢問,其實這其中卻蘊含了不一樣的情緒,帶著一絲危險和警告。

  站在秦清如身邊的落蘊,見離幸眼色不對,落蘊眼波流轉,連忙上前中規中矩地走到離幸身側,輕輕拽了拽煙翠的手,麵色平靜,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樣,輕聲開口,“煙翠,小姐怎麽說便怎麽做,做奴婢的要事事以小姐為先,最忌忤逆!”

  煙翠卻不顧落蘊的好言相勸和眼色,當做沒有看到一般,將煙翠的手急忙睜開,上前一步,急忙出聲,“小姐……”

  “夠了!”離幸見煙翠連落蘊和自己的規勸都不聽了,不免心中也多了些許不滿,離幸知道煙翠是為了自己考慮,但是一個不聽主子命令的,特別是在人前,也是架不住威嚴來。聲音不免沉了幾分,也大了幾個聲度,帶著濃濃的犀利和淩厲。

  煙翠不免一怔,看著離幸這副樣子,微抿著唇,一副極其委屈地樣子,不敢說話。

  離幸卻是挑眼看向她,麵色有些不太好看,勾起嘴角的一抹譏諷之笑來,“我不是以德報怨之人,但是也不會咄咄逼人,心狠手辣,何必手上多沾鮮血呢!太子殿下和寧世子反對,我倒是還能夠理解一二,但是煙翠你如此義正詞嚴,我倒是就不能理解了。知道你是為我考慮,也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隻是要告訴你,自然我做了這個決定,無論如何是改變不了。今日,這人我是留定了!”

  離幸話語鏗鏘,帶著濃濃的強勢,似笑非笑更是平白無故給人一種無形之中的壓迫,而離幸的這番話卻是另有用意,可不隻單單堵煙翠的話的,那未免也太過大材小用。很明顯,這話是對公冶景行和寧暮起所言的。

  公冶景行和寧暮起雙眼一沉,神色有些頓住,自然是聽出了離幸話中的“指桑罵槐”,相視一眼,心思各異。

  寧暮起嘴角聽著離幸的話,看著離幸的側臉,不免流露出來一抹無可奈何的輕笑來,雙眼轉過,端起雲頂山霧淡淡地輕抿了一口,麵色有些紈絝不羈。

  公冶景行卻是麵色有些不太好看,心中知道離幸是個倔強的性子,如今離幸都將此話說得如此絕,恐怕也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若換做是別人這麽忤逆自己的話,恐怕公冶景行便會下手了,但是離幸自然就是不一樣了,公冶景行又怎麽舍得苛責她,隻能在心中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喝茶緩解情緒,免得流露出什麽來讓離幸不滿。

  “是,奴婢知道了,奴婢無禮,請小姐恕罪!”離幸如此淩厲,煙翠也不免心頭一怔,也不敢再繼續忤逆,奴大欺主這麽大的罪名她無論如何也是扛不起的,隻能深深地看了秦清如一眼,有些不甘緩緩低頭恭敬朝離幸說道。

  “退下吧!”煙翠既然認錯了,離幸也不好再說什麽,說到底煙翠是自己身邊人,也總不好在大庭廣眾之下讓煙翠沒了麵子,深深地看了一眼低頭垂眼的煙翠,輕歎了一口氣緩緩出聲,語氣也低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