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秦清如
作者:晚生末學      更新:2020-11-12 08:20      字數:4624
  紫鶯聽著離幸的話,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離幸所說的那句按照寧暮起的方法而來處置了。被活活燒死,紫鶯眼睛瞬間變得驚恐萬分,瞳孔瞪得老大,腦海中全是方才看見的場麵,烈火焚身,孤立無援,濃煙入喉,無法掙脫,這樣的痛苦紫鶯不敢在承受第二次,紫鶯對離幸的恨猶如海深,她的確不怕死,但是那種被熊熊大火燒死的疼痛早已侵蝕了她的意誌。

  紫鶯驚恐萬分,很是恐懼的樣子,仿佛看見了什麽能奪走她魂魄之物,急忙將瞪得極大的雙眼看向離幸,雙眼中臉上盡是濃濃的乞求,卑微如斯,實在可憐,“不要,不要,離小姐,不要啊!”

  離幸看著紫鶯這副模樣,眼波微轉,卻也是沒沒有露出半分異樣來,平靜無波,有些陰沉淡漠地緩緩開口,“既然不想,那就告訴我為什麽要殺我,嗯?紫鶯!”

  紫鶯的雙手無力垂下,仿佛用盡了所有力氣一般,再也沒有力氣去掙紮,去反抗,紫鶯聽到離幸喚自己的名字時,眼神中有一瞬間的黯淡和厭惡,那濃濃的落寞和不甘是藏不住的。

  而離幸恰巧便將紫鶯這一絲絲情緒收入眼中。

  “我不叫紫鶯!”良久,紫鶯失魂落魄地說出了這句話,麵色平靜卻又波濤洶湧。離幸也沒有催促她,給了她足夠的時間去考慮。

  聽到紫鶯的這句話,眾人不免紛紛側目訝異。

  公冶景行和寧暮起相視一眼,峨眉微蹙,卻又緩緩放下,準備聽紫鶯接下來的說辭,但是心中不由得升起濃濃的警惕,畢竟離幸可以給紫鶯機會,但是公冶景行和寧暮起卻是堅決不會,因為她動了不該動的人。

  離幸峨眉微蹙,雙眼湧現一絲驚訝和不解,隨即轉瞬即逝,恢複原樣,不讓任何人能夠捕捉到她的情緒,離幸看著紫鶯失魂落魄的模樣,沒有半分嬌柔造作,眼神也平靜了很多,看著不想吃說謊的樣子,但是離幸不會因此放下心中的警惕。

  “紫鶯該是百花樓的老鴇給你取的名字,那你真實的名字叫什麽!”離幸問她。

  離幸也能夠猜到紫鶯話中的意思,紫鶯曾是秦樓楚館的風塵女子,自然會有一個全新的名字,那她如此說來倒也不為過。

  紫鶯看了離幸一眼,卻又緩緩低垂下眉眼,接著又抬頭,眼中露出些許期翼,看著離幸,輕聲反問道,“離小姐真的想知道我的名字嗎?”

  離幸看著這樣的紫鶯,雙眸的波轉突然一怔,神情有些僵住,因為她好像從紫鶯的眼中看到了一絲不一樣的情緒,眼中帶著光芒,仿佛離幸在不在意她的名字這個問題很重要一般,紫鶯眼中一往的那抹野心與**消失得幹幹淨淨,隻留下了一絲絕望和落寞,便是連最初對離幸的殺氣都收斂了不少。

  對於離幸來說,知不知道紫鶯真實的名字都沒有關係,離幸本就淡漠涼薄,又豈會去在意一個曾經想要自己命的人的名字。可是當離幸觸及到紫鶯眼中的目光時,離幸心中的那抹決絕卻又怎麽也生不起來了。

  “嗯!”最終離幸還是輕輕應了一聲,依舊不改淡漠清冷,朝紫鶯輕輕地點了點頭。

  紫鶯看到離幸的反應,立馬露出一抹笑容來,仿佛一副很滿足的樣子,笑意盈盈,嘴角彎彎,撇去風塵,仿如一個小家碧玉的姑娘,幹淨通透。

  離幸頓時有些失神了,更加確定麵前的紫鶯背後一定有什麽隱情。

  “我本姓秦,喚清如!”紫鶯看著離幸,通透幹淨的眼睛仿佛即便是在風塵流連多年也未曾沾惹,紫鶯輕聲細語,緩緩開口。

  紫鶯一開口,眾人便有些愣住了。秦清如這個名字倒是詩情畫意,文雅風騷,倒是頗有大家閨秀,小家碧玉的風姿。

  公冶景行和寧暮起也皆是一愣,沒想到這才是紫鶯真實的名字,公冶景行倒是瞬間恢複原樣,沒有多想,在公冶景行看來,無論她是誰,叫什麽,都與他沒有任何關係,有關係的隻是她傷了離幸,而公冶景行也隻記得她傷了離幸,理應該死。眼神中止不住的濃濃的厭惡和不屑,麵色陰沉,不似他人,或許這便是公冶景行,也是公冶景行給離幸獨一無二的偏愛。

  寧暮起最是了解公冶景行,在觸及到公冶景行眼神中袒露對紫鶯濃濃的厭惡之時,寧暮起沒有半分的訝異,若是公冶景行因此而改變情緒,寧暮起才覺得他不是公冶景行了。

  寧暮起雖然也是手段狠辣,但是那些都是因為身份不得不學起來的,他倒是一個通情達理之人,隻是這份通情達理也要僅限於她無任何利益上的作為,就像今日紫鶯傷了離幸,即便寧暮起知道紫鶯另有隱情,或許是迫不得已而為,寧暮起也不會輕易放過她,畢竟拿離幸來說,寧暮起是不會拿她去冒險的。

  離幸神情一頓,心中突然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眸色平靜,卻奈何閃過一抹微光,清冷淡漠,嘴角輕輕呢喃紫鶯的名字,“秦清如!”

  紫鶯看著離幸,眼中露出一絲濃濃的光亮,便是在離幸念出紫鶯名字的那一瞬間,紫鶯仿佛看到了一樣不同尋常的光亮,心中頓時有些釋然,過往種種拚命地在紫鶯的腦海中爭相而上,紫鶯扯出一抹輕笑來,笑中帶著濃濃的苦澀。

  “已經多久沒有人叫過我名字了!”紫鶯有些呆滯,癡癡扯出這麽一句話,隨即自問自答,癡笑模樣,“五年了吧,整整五年了,原來都已經五年了!”

  離幸看著紫鶯的深情和那癡笑的模樣,峨眉微蹙,眼中閃過一抹警惕的微光,但是同時心卻微微鬆懈下來,看著紫鶯這副模樣,離幸更加確定,她十歲入的百花樓,那十歲前呢!又發生了什麽,還未等離幸向紫鶯開口,便又聽得紫鶯癡癡說道。

  “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爹爹給我取名清如,這便是兩字的由來。年少時,我可喜歡這名字了!”

  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紫鶯露出一抹異常的溫柔與柔和來,輕聲細語,聲音幹淨通透,眼中帶著濃濃的光澤,那便是未出閣的少女懷揣著憧憬的模樣,便像是一縷冬雪過後,初春乍現迎來的三月春風,暖暖春意,搖搖安然,像是夏季百花盛開中一同爭相開放的嬌花,綻放其美好風姿,初秋的落葉飄飄於然,似那熟透的秋實,令人擇取,冬雪冰三尺,驕陽四射,融化所有的冰冷。

  紫鶯有些呆呆地出聲,嘴角卻掛著那抹淺淺柔和的笑意,眼中的神采光芒卻是怎麽也止不住。

  離幸在紫鶯的話中和笑容竟然有些失神了,她一直認為紫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除去那妍好的相貌,還有偶爾顯露的才氣,都讓離幸有些疑惑,如今看紫鶯這副模樣,聽她說的話,離幸便已知曉自己的猜想沒有錯,她麵前的這個紫鶯是念過書的,與那些自幼處於風塵的女子是有幾分不同。

  “可惜啊,後來十歲入了百花樓這等風塵之地,媽媽便給了我紫鶯這個新名,說是紫色溫柔繾綣,柔情似水,又說夜鶯歌喉動人,聲聲入耳,我本不喜歡這個名字,可是入了百花樓又有什麽喜歡和不喜歡呢!自那時起,過去的秦清如便已經死了,我已沒有了秦清如這個名字,也不會有人再記得,也不會有人知道我是秦清如了,從此我便是紫鶯,是百花樓眾多姑娘中的一個。因生的一副好模樣,我從十一歲便開始接客,伺候各種各樣的男人,他們讓我惡心,讓我想吐,可是我一反抗,等來的便是一頓毒打,那淩厲的鞭子便會一鞭一鞭打在我的身上,皮開肉綻,隻要反抗,便會受此懲罰,舊傷未好便添新傷!”

  紫鶯跪坐在地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露出一副癡笑的模樣,猶如一個瘋子一般,平靜地訴說著曾經的過往種種,眼中含淚,波光流轉,透露出對這個世間濃濃的無奈和絕望,但是卻是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那是倔強的姑娘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最後一抹倔強。

  離幸靜靜地聽完紫鶯說的話,峨眉微蹙,眼神微閃,湧現濃濃的暗光,還有一絲不忍,但是那絲輕微的不忍很快便又消失了,因為離幸不會允許自己動那不該有的惻隱之心,這亂世的世間本就是如此,誰又怪得了誰。

  煙翠和落蘊相視一眼,雙眉緊皺,從神情看來似乎是有一絲動容,卻也不知是真是假。

  “想不得她的身世竟然如此可憐!”煙翠緩緩在落蘊的耳畔來了這麽一句。

  落蘊淡淡地看了煙翠一眼,眸色平靜中有一絲輕微的複雜,刻意壓低聲音出聲問道,“怎麽,你不忍了?”

  煙翠聽見落蘊此話,立馬矢口否認,“怎麽可能,身世是身世,刺傷是刺傷,無論怎麽樣,她刺傷了小姐,這事總是要有個說法的,怎麽能因為身世便逃了過去!”

  落蘊露出一抹淺淺地笑意來,似乎是對於煙翠的態度很滿意,於是輕聲地說道,“你說得極對,我們可要時常記住,我們是小姐的奴婢,最大的使命便是要保護好小姐!誰敢傷害小姐,那便是你我二人的敵人!”

  煙翠聽著落蘊的話,麵色有些沉重,也慢慢收起了眼中那絲對紫鶯的惻隱,緩緩應了一聲。

  落蘊深深地看了煙翠一眼,這才回過神,她知道煙翠是個心善的,同時也是個俠肝義膽的,對於傷了離幸,對離幸不敬的人,煙翠總是最不滿的,但是煙翠同時也是個心腸極軟的,容易原諒別人,而落蘊今日的一番話便是要好好提醒煙翠,切莫不可心軟敵人。

  紫鶯到底是傷了離幸的。

  而這裏的侍衛暗衛都是公冶景行的心腹,自然是以公冶景行馬首是瞻,況且暗衛從小便練就了無情無義,隻唯主人之命是從,更沒有所謂的惻隱之心,憐香惜玉,他們也隻是靜靜聽著,根本一人會同情紫鶯。

  而遲明,東宮暗衛之首,尚書嫡子,公冶景行最重要的左右手,他更不可能會對紫鶯動了惻隱之心。

  底下的人不會,而一向以無情冰冷,陰沉狠厲著稱的公冶景行又豈會對一個傷了離幸的女人而有一絲一毫情緒上的動搖,隻見公冶景行麵無表情聽完紫鶯的話,隻是徑自地喝著茶,臉色依舊是冰冷陰沉,沒有半分的變化。若不是離幸,紫鶯早就身處亂葬崗喂狼了。

  而寧暮起一向風流倜儻,瀟灑不羈,也沒有對紫鶯露出一絲不忍,隻是眼神幽深幽暗,看不出任何情緒來,恐怕整個河清海晏裏的人,唯有離幸的態度是最好的了。

  離幸本想開口問紫鶯為何會到了百花樓,紫鶯卻突然惡狠狠地看向離幸,眼神露出極其淩厲的光芒,像是地獄的寒冰一般。

  眾人心中不免一驚,而煙翠和落蘊也急忙護在了離幸身前。

  “可是,這所有的苦難我都不應該承受,是你,是你,離幸,是你造就了我這樣一個悲劇的人生,沒有你,我便不會被迫入百花樓,更不會受盡折辱,是你,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紫鶯朝著離幸撕心裂肺地喊道,眼神猩紅,帶著嗜血的瘋狂,卻是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來,那臉上早已變得更加猙獰,隻看得到對離幸濃濃的恨意和不甘,方才那個溫婉柔和的模樣早已消失得幹幹淨淨。

  紫鶯此話才出,全場都寂靜了下來,都一臉不善地看著紫鶯。

  公冶景行和寧暮起將那淩厲帶著寒冰的目光投射在紫鶯身上,仿佛要用眼神殺死她一般,冰冷陰沉,像是帶著地獄修羅一般的陰寒。

  “放肆,竟然敢汙蔑小姐,你自己受的罪,關小姐什麽事!”煙翠便是這樣一個人,隻要有人對離幸不敬,煙翠必然是第一個站出來的,就像是現在這般聽著紫鶯的話,煙翠立馬憤怒不已,臉色陰沉,開口大罵。

  紫鶯卻是冷冷看著離幸,不改臉上半分情緒,透露出濃濃的嗜血與瘋狂。

  離幸朝煙翠擺了擺手,示意煙翠讓開,煙翠雖然有些不想,但是麵對離幸帶著濃濃堅定的眼神,煙翠也隻能緩緩站到一旁,狠狠瞪了紫鶯一眼。

  離幸緊緊凝視著紫鶯的眼眸,清冷淡漠,麵上沒有半分的情緒,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微微前傾了一下身子,眸色閃過一抹微光,盯著她,緩緩出聲,“說清楚!”

  簡單的三個字卻是帶著離幸濃濃的強勢,那副令人不可抗拒的姿態展現在眾人目前。離幸倒不是如此武斷之人,她看著紫鶯這副模樣,能夠知道紫鶯方才的話沒有說謊,但是離幸卻堅信自己光明磊落,沒有做過任何違背良心之事,況且她與紫鶯從未相見,更沒有相識,又何來那麽多的恩恩怨怨,即便是如此,離幸雖然不齒,也不畏懼,卻也想知這其中究竟到底是怎樣一副隱情。

  離幸不會放過一個動機不純的人,但是離幸也不會讓無辜之人平白受冤,她既然來了,今日她勢必要將這些事情弄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