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欲擒故縱
作者:晚生末學      更新:2020-11-12 08:20      字數:4676
  碧色將藥粉小心翼翼地灑滿了月濃的傷口,這期間月濃很疼,卻沒有再拉公冶尋稷的手,不知什麽時候也緩緩鬆開了,連公冶尋稷都沒有察覺,或許他一心都撲在月濃的傷口上。

  碧色拿出幹淨的紗布將月濃的手小心翼翼地包了起來,將藥瓶裝進藥箱裏,又將月濃方才卷上去的衣袖小心翼翼給放了下來。

  “殿下,已經上好了!”碧色緩緩起身,淺淺一笑,輕聲說道。

  “有勞碧色姐姐了!”月濃看著碧色,一臉感激,難得扯出一抹笑容來,嬌聲道。

  公冶尋稷看了眼月濃,好久都沒有見她展露笑顏了,或許這便是他今晚最大的收獲吧!公冶尋稷看向碧色,撇去心中方才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公冶尋稷自恃一向看人很準,他看得出碧色不是個耍心機弄手段的狠毒之人,之前自己的一切想法不過是強加於她身上的。

  “你辛苦了!”公冶尋稷不由得發自內心對碧色說了這麽一句。

  碧色一聽笑意更弄了,公冶尋稷還從未對她說過如此客氣溫柔的話,她自然是高興的,隻是沒有想到是為了另一個女人。

  “殿下嚴重了!奴婢惶恐!”碧色連忙淺淺一笑,朝公冶尋稷說道,突然又看了眼月濃,想到了什麽,急忙出聲問道,“月濃的手傷的這麽重,是怎麽傷的?”

  公冶尋稷聽著碧色的話也看向了月濃,似是在等待著她的回答,因為這便是公冶尋稷一直想問卻沒有機會開口的。

  月濃神情一僵,露出一副為難之色,微低下頭,低垂著眉眼小心翼翼地說了這麽一句,“奴婢笨拙,是奴婢修剪花草時不小心傷到的!”

  看著月濃躲閃的眼神,聽著她支支吾吾的話,明眼人自然一下子便能看出這其中的貓膩,月濃隻是在撒謊掩蓋罷了。

  碧色看著月濃,又看了眼手上剛剛包紮好的厚厚的繃帶,眼神中不免流露出一抹擔憂來,輕歎了一口氣,朝月濃說道,“若是你受了什麽委屈,還是告訴殿下吧!殿下現在在這,讓殿下替你做主,你手上這可不是小傷!”

  碧色知道這宮中的仗勢欺人,許多陰思之事,自然弱小就免不了被人欺負,畢竟碧色曾經也是這般過來的,隻是碧色比月濃要幸運這麽一點,遇到了公冶尋稷得到了他的賞識,做了內殿掌事宮女,自出去後人人尊稱一聲碧色姐姐。從那以後,碧色再也沒有受過什麽罪,也甚少看過別人的臉色,隻是在這繁華之中迷亂了自己的心。

  歲哦說都是宮女,但終究還是分著三流九等。

  月濃聽著碧色發自肺腑的話,沉默不語。

  公冶尋稷見她的樣子便知道碧色也問不出什麽來了,隻能等自己循循善誘。

  “你先回去吧!”公冶尋稷朝碧色擺了擺手,沉聲說道。

  碧色微愣,卻在下一秒轉瞬即逝,沒有猶豫,也沒有勸阻,隻是微低下頭朝公冶尋稷屈膝行禮,“奴婢告退!”

  碧色依舊沒有帶走燈籠,毫不猶豫地轉身便走了,因為她要給公冶尋稷留下光明。碧色轉身的眼睛微紅,像是灑上了一層血雨一般,卻是能夠看到那種來自心尖的顫栗,她終是看著公冶尋稷為了另一個人女人小心翼翼,滿眼深情。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碧色能夠公冶尋稷的一舉一動中看出對月濃的一顰一笑的在意,碧色明白公冶尋稷眼中的深情不是假的,那是真真切切散發在周圍的情愛,來自深海與星辰,隻為一個人守候。恐怕連公冶尋稷都沒夠察覺到自己對月濃的喜歡如此顯而易見,碧色看得很清楚,就像公冶尋稷眼中隻有月濃,而她的眼中隻有他一般。

  無關身份,無關地位,隻要不喜歡公冶尋稷酒杯不會看到她。

  “疼嗎?”

  公冶尋稷小心翼翼地拉過月濃的手,看著右手上的繃帶,似是能夠看到隱隱約約的血跡,心中不免一陣心疼,即便是知道月濃怕疼,但是公冶尋稷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月濃原是低垂著眉眼,心思早已飛到了那雲端,卻被公冶尋稷突然拉起手,月濃感受著手裏傳來的溫度,即便是隔著繃帶月濃也能感受到來自公冶尋稷手心的灼熱。

  月濃掀起眉眼,抬頭向上看,隻因公冶尋稷比她長出了那麽一大截,月濃便隻能選擇仰望,便是因為這樣再加上公冶尋稷的身份,每一次與公冶尋稷對視,月濃心中便是沒由來的緊張與恐慌。

  月濃抬頭正好對上公冶尋稷一向沉著冷靜的眸子帶著濃濃的擔憂與心疼。公冶尋稷的眼神太過熱烈,仿佛灼燒著月濃的眼球,月濃心上一驚,急忙撇過了頭,不敢與公冶尋稷對視。

  “不……不疼!”月濃也不敢說疼,因為在她看來這便像是變相的撒嬌邀寵,月濃不希望公冶尋稷誤會了什麽,卻又難掩心中的緊張,隻能斷斷續續地開口。

  公冶尋稷看著月濃躲閃的神色,聽著她小心翼翼地聲音,心裏很不是滋味,隻能輕歎了一口氣,竟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輕揉著月濃的頭,輕聲說道,“怎麽會不疼呢,傷得這麽重,你一個姑娘家疼就喊出來說出來,沒有必要強忍著像個男人一般,我會心疼的!”

  月濃一愣,像是觸電一般頭上傳來公冶尋稷輕微的觸感,聽著公冶尋稷溫柔關心的話,那句“我會心疼的”讓月濃的心竟然漏了幾個拍子,鬼使神差之下月濃居然沒有躲開公冶尋稷的手。可是轉念一想,細細品著公冶尋稷的話,月濃卻不禁感歎這人世滄桑,世事無常。

  “疼就一定要喊出來嗎?”

  月濃本就是個倔強的性子,有著一副急性的脾氣,那日在廢院與公冶尋稷第一次相見,落落大方的月濃,說話談吐幽雅,視野開闊並不局限於茶米油鹽,或許是因為當時的第一次沒有涉及太多,月濃才會如此真實。

  後來月濃才明白附庸風雅不過是達官貴人的風花雪月,而對於她這樣身份的人來自然是將柴米油鹽放在第一位。這兩個人之間若是有了過多的深入,牽涉著彼此的生活,那麽一切就不是最初遇見那麽簡單。

  公冶尋稷聽著月濃的話,輕揉著月濃額頭的手頓然停住,嘴角微僵,心中升起濃濃的憂愁像是被一團青霧所圍繞緊緊抓住,不肯放手。

  “告訴我是誰傷的你!”

  公冶尋稷沒有正麵回答月濃的話,隻因為素來天資聰慧,能夠舌戰群儒的他竟然也找不到了什麽合適的措辭。雖然他高高在上,一出生便擁有榮華富貴,但是自幼生在宮中,長在宮中,公冶尋稷自然也對宮中的那些肮瓚事有一定的知曉。

  可是深宮似海誰又能逃得過呢!他們這樣的人雖然一出生便是錦衣玉食,榮華富貴,卻是也僅僅於此,此後的腥風血雨,骨肉分離,自相殘殺會成為他們一生所有的追逐,同時也將成為他們一世的束縛。

  公冶尋稷無法參與月濃的過去,但是卻可以等候她的未來。現在公冶尋稷最想知道的便是到底是誰傷了她,到底是誰竟然將他放在心上重話都不舍得說一句的姑娘傷成這般樣子。

  月濃聽著公冶尋稷的話,沉默了許久,低下頭,掩去雙眸中的辛酸,輕聲說道,“奴婢方才同殿下和碧色姐姐說過了,是奴婢修剪花草時不小心弄傷的,不關任何人的事!”

  “這麽重的傷,你自己弄的,誰能相信,你是把我當傻子了嗎,告訴我,到底是傷了你,我替你報仇,我定替你討回公道!”

  公冶尋稷聽著月濃的話,苦等了半天才聽到這麽一句,又是軟弱,又是忍讓,公冶尋稷不免慍著怒氣嗬斥了一聲。

  “是奴婢自己弄傷的,殿下就不要草木皆兵了!”

  月濃沒有因為公冶尋稷的怒氣而退縮,臉色竟然變成了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什麽都不在意的樣子,可是又怎麽可能什麽都不在意呢!

  “你不說我便不知道是誰了嗎,那我就去查,無論如何我是不會放過傷害你的人,我不允許你這樣一個人默默地承受著傷痛!”

  公冶尋稷見月濃這副隨遇而安的樣子心裏不免一陣激動,急切地說道。

  月濃聽到公冶尋稷的話,終於忍不住抬頭看著他,沒有一絲的躲避,仿佛有了一絲坦蕩。而公冶尋稷看著月濃突如其來的眼神,不由得一愣,因為他好像在月濃身上看到了那日她在廢院的樣子,坦然淡雅,不染世俗。

  “殿下如此不過是想為奴婢出氣罷了,殿下若是真的為了我好,那就請殿下不要追根究底了,就讓這件事翻過去吧!殿下若是不放過那些人,那同不放過奴婢又有什麽區別!”

  月濃終是忍不住,朝公冶尋稷輕吼著,眼神中已然不見慌張,隻是嘴角所泛著的苦澀都變成了無奈。為什麽苦澀呢,因為心痛,為什麽無奈呢,因為不懂。

  公冶尋稷看著月濃,除了廢院那一次,她平日裏都是對自己恭敬至極,沒有半點反抗,甚至還有些害怕,如今看到她這副反抗的樣子,卻不由得心中一喜,這才是真正的她,不是嗎?但是轉念一想,公冶尋稷心中卻不由得心疼起了她,什麽叫做不放過她們就是不放過她呢!

  公冶尋稷眼神一僵,瞬間便懂了她口中的話。這深宮便是這麽的殘忍,沒有所謂的人性與善良所言,多度的偏愛和與眾不同的待遇隻會招來無窮無盡的嫉恨與眼紅。止於眼紅,終於眼紅。

  恐怕這身後的流言蜚語不是月濃能夠承受住的。

  “你真善良!”

  不知為何公冶尋稷腦海中突然想起了這麽一句話來,在宮中像月濃這般幹淨天真的姑娘已是僅有。他雖非良善之人,卻被月濃的善良所吸引。

  隻是後來的後來,公冶尋稷才知道麵前的這個女子並不善良,也並不幹淨。

  月濃聽著公冶尋稷的話,眼中臉上沒有一絲因為公冶尋稷的誇讚而欣喜的神色,隻是眼神暗了暗,柔柔地聲音吐出這麽一句來。

  “這不是善良!”

  公冶尋稷:“……”

  其實,公冶尋稷也有一瞬間後悔方才自己沒有太過考慮便隨意說出這句話來,明明他便知道這其中的意思。公冶尋稷的心想著不由自主地竟然有些慌了起來,這樣她會不會以為自己在暗諷她呢!

  公冶尋稷在心中嘀咕著,心越發慌了,帶著一絲急切地說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多想!”

  月濃深深地看了公冶尋稷一眼,卻是沒有多餘的情緒表來,隻見月濃朝公冶尋稷緩緩屈膝行禮,輕聲道,“殿下嚴重了,既然如此,奴婢懇求殿下不要將此事鬧大,奴婢卑微,不奢求什麽,隻求在宮中平安度日,不爭不搶!”

  “我可以放過她們,不追究此事,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公冶尋稷深深地看著月濃平靜地說完一件事,不由得出聲。

  “方才我便答應了殿下三件事,如今這又多了一件,殿下可真是會鑽空子啊!”偏偏我還拿你沒辦法!

  當然這最後一句月濃出來。月濃聽著公冶尋稷無理的要求,即便是再好的脾氣也被他消耗得沒了耐性。

  見月濃有些生氣的樣子,公冶尋稷不免彎唇不羈一笑,“我隻鑽你一個人的空子!”

  月濃:“……”

  公冶尋稷好不容易在月濃臉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情緒,自然是高興的,不免得起了挑逗之心。

  隻是後來的後來,公冶尋稷才明白,原來這才是她真正的樣子!

  “奴婢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點燈宮女,不知能為恒王殿下做些什麽呢!”

  月濃掩去眼中輕微的不滿,有些不安地問了一句,因為月濃猜不到公冶尋稷會提出怎樣的要求來,但是月濃的心裏卻隱隱約約有了一定的猜想。

  果然下一秒,公冶尋稷便同實際行動告訴了月濃,證實了她的猜想沒有錯。

  “你能幫我做的事,這世間已無第二人可以做到!”隻因這世間隻有一個你。

  公冶尋稷彎唇不羈一笑,亮麗的眼眸發著濃濃的光來。

  “殿下真是太抬舉奴婢了!”

  月濃聽著公冶尋稷自恃的情話,心中卻沒有一絲情動,隻是聲音有些淡漠,越發顯得疏離,沒有了害怕卻多了冷漠。

  是害怕更好呢,還是冷漠更好呢!這是一個兩難的抉擇,又不是一個兩難的抉擇。

  公冶尋稷一向精細的人自然一下子便意識到了月濃的不對勁,與其說不對勁,倒不如是變化,短短一刻鍾的變化。唯唯諾諾到淡定坦然,再到冷漠不在意。

  好像是公冶尋稷的那句“你真善良”開始!

  柔弱可憐的美麗女子最是能夠引起男人的保護欲,也最能以最快的方法走進一個人的心裏。但是若是想要在男人的心中紮根,尤其是一個不平凡的男人,那麽對於那個男人來說,柔弱無助終有一天也會變成了厭棄,倒是冷漠清冷最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就像是放風箏一般,輕拉輕放,隻要風箏線不斷,風箏輪在自己手中。

  這招叫欲擒故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