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離幸醉酒
作者:晚生末學      更新:2020-11-12 08:19      字數:4691
  晚風習習,清月柔光,離幸站在窗口處,垂落著三千青絲,風輕輕拂過,拂過她那不染纖塵的明眸皓齒,勾起肩上的一縷秀發,左手端著一杯清酒,右手抬著一個雕花白瓷的酒壺,那酒壺玩玩的壺勾像極了天上彎彎的清月,窗前還有未開敗的桃花一星半點粘在樹上,原本之前濃濃的桃花之間已經被厚厚的樹葉所取代,隻留下幾朵殘花。

  離幸抬頭看著眼前的須臾景色,嘴角勾起一抹輕笑,抬起手將白玉酒杯裏的佳釀一口飲盡,隨即抬起雕花白瓷酒壺高高的倒了酒下來,倒是緩緩落入了白玉酒杯中,看著頗有行雲流水的樣子,像是一汪瀑布漂流下來,這是進貢的桃花醉,隻有三壺之數,永帝留了一壺,給了公冶景行和公冶尋稷各一壺,公冶景行知道離幸喜歡桃花,便覺得她這樣的性情中人,該是會喜歡這酒,所以便眼巴巴地將酒送來了丞相府。離幸不知為何今晚為何突然想起這酒,命煙翠拿了出來。

  不愧是上好的桃花醉,屋內充滿著濃濃的桃花香和酒的香氣,配上外麵的清月落在離幸身上幾縷,迷離的遠光。離幸因為喝了酒的緣故,原本一貫清冷靈動的眸子上染上了幾分迷離縹緲之感,像是一汪深不見底的泉水,頗有輕紗遮麵的感覺,原本白皙的臉蛋上湧上一抹紅暈,整齊披散在肩後的青絲也變得稀稀落落,身上不染一絲纖塵的氣質也變得讓人欲罷不能,不禁想要靠近她。

  “東風吹水日銜山,春來長是閑。落花狼藉酒闌珊。佩聲悄,晚妝殘,憑誰整翠鬢?留連光景惜朱顏,黃昏獨倚闌。”

  離幸的眼中似是籠罩一層薄薄的雲霧之感,紅唇泛著酒中的光澤,眼神慢慢地按了下來,像是隕落的星星一般墜入海中,清冷迷離的聲音緩緩地念著。

  煙翠走了進來看到的便是美人獨倚欄的這副模樣,半癡半醉,雙眼含情,煙翠的眼光盡是止不住驚豔的光亮,她從未看到過離幸這個樣子,一看,頓時眼中到了夜晚微微的睡意也在此刻消失得一幹二淨。不過,注意到離幸眼中那微含的憂愁,不禁也跟著離幸眉頭一皺,猶豫萬分走了過去,看著離幸一手拿酒杯,一手提酒壺的樣子,嘴裏才念叨完方才的詩句。

  “小姐念得是什麽啊,真好聽!”煙翠看著離幸緩緩開口,淺淺地笑著。

  離幸轉頭看了她一眼,臉上是含著酒意迷人的笑容,讓人忍不住便要陷進去一般,“你若是喜歡想學的話,可以去找落蘊,她會教你的!”

  “謝小姐!”煙翠看著離幸如此楚楚動人的樣子,看著也心生喜意,便忍不住地緩緩說了一句,“小姐生得真美,像是天上的仙女一般!”

  今晚的離幸卻與平日裏那副清冷的模樣大有不同,笑意盈盈的打趣著煙翠,“我竟然不知咱們的煙翠還見過天上的仙女呢,恐怕是在夢中般!”

  煙翠因為離幸的話微紅了臉,低下頭難為情的呢喃著,“奴婢是沒有見過天上的仙女,但是夢中也總能夢見幾回,不過小姐比那仙女漂亮多了!”

  “世人淺薄以貌示人,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再美又有什麽用呢,如果可以我情願不要這美貌,隻求上天給予我一副蒲柳之姿,相貌平平,換取心中所想,所往,比什麽所謂的美貌還要有價值!”離幸聽著煙翠止不住的誇獎,看著她眼中的驚豔,勾了勾一抹極致哀傷的笑容緩緩說道。

  煙翠對自家小姐的話很是不解,隻能有些迷糊地看著離幸,一臉天真的問道,“那小姐心中所想皆是什麽!”

  離幸轉過身看著天上的那輪彎月,吹著拂過的微風,吹醒心中的絲絲醉意,笑意不達眼底,沉默不語。

  落蘊端著一杯醒酒茶走了進來,看了站在窗邊的離幸和煙翠各一眼,眼中閃過一抹幽光,走過去對離幸恭恭敬敬地說道,“小姐,奴婢給您準備了醒酒湯,您多少喝些!”

  接著落蘊轉頭看著煙翠,升起一抹笑容,輕聲說道,隻是笑意不達眼底,“煙翠,你去拿些上好的百合放在這屋中!”

  “是!”煙翠看著落蘊有些意味不明的樣子,但是也不會出聲拒絕,看了眼離幸,行了禮退了下去。

  落蘊聽煙翠說了今日在宮中發生的事,特別是離幸拿了寧氏做擋箭牌,義正言辭拒絕了皇上下下旨同太子殿下完婚的意思,落蘊聽了這事,隻是緊緊地皺了皺眉,沒有過多地在煙翠麵前表現出來。

  “小姐,別站在風口了,小心著涼,過來喝口醒酒茶去去嘴裏的辣味,也好清醒清醒!”

  離幸深吸了一口氣,走了過來,落蘊連忙拿過她手中的酒杯和酒壺收拾起,離幸倒也沒有說什麽,隻是眼神如斯,半含醉意,不見方才之態,看了眼桌上的醒酒茶緩緩喝了一口,頓時便隻覺頭腦清醒了些許。

  “小姐今夜這般可是在想今日的事?”

  落蘊收拾好後,站在一旁,輕聲說道。

  離幸抬頭,嘴角上揚隨即又沉沉地放下,眼裏有一閃而過的冷漠,換上眼中濃濃的清冷。

  “沒有!不過是貪杯罷了!”

  落蘊見離幸喝完了手裏的醒酒茶,抬起罐子,緩緩倒下一杯,嘴裏還便說道,“小姐也不知如此擔憂,萬事皆有因果輪回,有些將來要發生的事情是一出生便注定好了的,就像你遇見什麽人,有多少的緣分也未必都是自己說了算,一壺清酒,兩處閑愁,倒也會苦了自己!”

  離幸聽著落蘊的話,落蘊是最了解她心思,說的話也句句正中下懷,離幸喝了醒酒茶,又端過一旁落蘊還未端出去清洗的酒杯,放置鼻間,閉上眼睛輕輕地嗅著那桃花醉的香氣。

  離幸睜開眼睛,輕聲呢喃著:“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啊!”

  不一會兒,煙翠便拿著上好的百合花回來了,拿過一旁的瓶子一枝一枝地插了進去,倒上些水養著,百合香氣濃烈,頓時,殿內便再難以問到桃花醉的酒氣,餘下來的隻是濃濃的花香。

  離幸看著那上好含苞待放的百合,鼻間充斥著清香但是濃烈的味道,眨了眨眼睛,看著煙翠緩緩問了一句,“這百合看著倒不想花房早些摘下來養著的!”

  煙翠聽到離幸的話,立馬變得眉開眼笑,走到離幸身邊笑著說道,“小姐真是聰明!這百合不是花房每日固定摘下來的,花房裏的百合雖說拿水養著,但是怎麽說也少了些許滋味,奴婢親自去了一趟花園,親自給小姐挑了上好的幾株!”

  離幸聽了煙翠的話,眼中閃過一抹輕微的驚訝,隨即又消失得無影無蹤,見煙翠的眼中也沒有邀功奉承的姿態,倒是看著是真的為了她好。離幸的嘴角勾起一抹淺淺地笑意,“你的眼光好,挑的百合自然是好的!”

  落蘊正替離幸鋪著榻,拿了些許花露輕輕撒著。

  煙翠走了過去,忙笑著說道,“落蘊姐姐,我來幫你!”

  落蘊笑著應了一聲。

  煙翠猶豫了一會,眼神中閃過一抹難為情,接著緩緩開口道,“落蘊姐姐,都這麽晚了,為何小姐還要百合花啊!”

  落蘊轉頭看了煙翠一眼,隨即轉過頭這才緩緩道來,“不是小姐要,是這桃花醉的酒香太大了,那百合氣味濃重,拿來放在屋裏熏上一熏,便掩蓋了。再說,夫人本就不喜歡小姐喝酒,若是夫人來了這濯塵園,聞到該是又要責罰小姐了!”

  “哦!原來是這樣,隻是若隻是熏屋子,我還以為是小姐需要還特意去花園中剪了幾株,如此倒是有些浪費了!”煙翠聲音慢慢便小了些。

  落蘊看了煙翠一眼,忙笑著勸慰道,“你做得很好,小姐可是丞相府的嫡女,蘭陵的貴女,用的東西當然是要上好,便連熏屋子也是要最好的!”

  煙翠聽著落蘊的話,衣服恍然大悟的樣子,臉上和心中有些小失落,弱弱地說了一句,“看來我學的還有很多!”

  隻是這最後的這句話隻因煙翠的聲音實在太小了,以至於落蘊沒有聽見,這倒容易造成誤會。

  …………

  次日,初陽微醺,灑向蘭陵,人們肆無忌憚地享受著陽光,早晨的陽光曬起來頗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宣陽宮朝政殿。

  文武百官皆站於殿下,手拿玉圭,個個屏息凝神,微低著頭,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麵上都是有些難看但是有惶恐的臉色充斥著。隻見龍椅上的永帝緊緊皺著眉怒氣衝衝看著底下的大臣,眼神微眯著,不怒自威透露著濃濃的不滿,而昌鳴伯爵府一行人的臉上都是濃濃的帶著驚慌的神色。

  公冶景行的嘴角卻帶著詭異的笑容,雙眸深不見底,一抹微光從嘴角一直延伸到眉梢,像是好的獵手抓住了狡猾的狐狸一般一樣的得意。

  蕭謙的臉上是濃濃的疑惑,微沉著臉,冷冷看著眼前的一幕。

  中間的空道上跪著的是諫議大夫李程,手拿玉圭,眼睛直直地看著玉圭,一副義正詞嚴的樣子鏗鏘地說著,頗有一副忠臣的意味。

  “皇上,昌鳴伯爵府長子梁仕敏強搶民女,德行虧損,如今人證物證聚在,臣身為諫議大夫理當呈上,請皇上對昌鳴伯爵府之子處以懲戒!”

  底下的眾大臣心思各異,恐怕都在想著一個問題,這諫議大夫李程不是蕭老將軍以前的門生,照理說,行事參奏當是蕭家不言而喻,為何會突然對昌鳴伯爵府這樣以前氣候不如從前的下手,這中間究竟有牽扯了多少事情,隻是當局者清,旁觀者迷。

  昌鳴伯爵府的梁候聽到自己的長子被參奏,心中一緊,對自己的兒子也頗有了解,自己的這個長子同小公子一樣隻知終日留戀花叢柳巷之地,但是強搶民女這事卻是有些牽強,若是想要女人,秦樓楚館多的是何必要去搶那樸素的民女呢!

  其實,梁候想的這一點,眾大臣包括永帝在內的所有人也都知道,但是如今證據擺在眼前,卻是怎麽也抵賴不掉的。

  梁候緊緊握著手裏的玉圭,眼神微眯,心裏想道:“這諫議大夫李程是蕭家那邊的人,我侯府自認為沒有與他們家結怨,怎麽今天會突然發作,但是如今人證物證聚在,蕭家這次擺明了是要將敏兒治罪,不過幸虧隻是強搶民女的罪名,隻要不牽扯人命,永帝也罰不到哪裏去,如今隻能先暫且認下,或許可以從輕發落!”

  梁候心中想著,想道這,馬上從文武百官中走了過來,拿著玉圭往前走了兩步,緩緩跪下匍匐在地,大聲說道,“臣教子無方,竟然讓其子做出如此禽獸不如之事,令臣蒙羞,請皇上重罰!”

  梁候的樣子頗有一副大義滅親的樣子,麵上居然看不出一絲破綻來,跪在地上的梁候心中卻不由得冷笑,微微側頭從下往上狠狠看了蕭謙一眼。

  “好啊,蕭謙你個老狐狸,你我兩家從未結怨,你竟然如此行事,如今你蕭家風頭正盛,我暫且忍下,待來日再做較量!”

  而蕭謙麵上的臉色倒是看不出什麽,心中便是奇怪的很,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般,接受到梁候惡狠狠地眼神時更是不知道為何如此,但是隻能等朝會結束,再向諫議大夫李程問個明白。

  永帝看著底下的梁候頗有一副大義滅親的樣子,掃了掃朝下站著的所有文武百官,眼神有些發暗,但是諫議大夫的參奏卻是不能不予理會。過了好半晌,才耐著深沉地聲音緩緩說道,“傳朕旨意,昌鳴伯爵府之子梁仕敏強搶民女,德行有虧,賜廷杖八十!”

  “謝皇上開恩!”梁候連忙又朝地上磕了一個響頭,緩緩起身,沒有牽連其他人才是最好的。

  永帝朝旁邊的陳華看了一眼,陳華心領神會,走上前大聲道,還拖著上上的嗓音,“退~朝!”

  文武百官這才連忙鬆了一口氣,有次序地退下,而公冶景行和寧國公寧易山卻沒有要退下的意思。

  永帝都準備要起身離開了,見朝下的公冶景行和寧易山都沒走,又隻能好好地坐著,等著兩個人的回答。

  “太子和國舅還有事嗎?”

  公冶景行看了眼永帝,然後看向寧易山,眼中劃過一抹狡黠,向寧易山微微頷首,“兒臣想,舅舅同我想必要向父皇稟告的都是同一一件事!”

  “哦~!”永帝的眼中閃過一抹微光,饒有興趣地看著朝下的兩人。

  “舅舅先說!”公冶景行朝寧易山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不見絲毫喜怒。

  寧易山看了眼公冶景行,朝公冶景行拱手示意,麵上頗有意味地看著公冶景行,隨即,寧易山轉過視線,收斂目光,看向永帝,低下頭握著手中的玉圭,緩緩說道,“臣想請皇上賜婚!”

  聽到這話,永帝的眼神閃過一抹幽光,饒有興趣地期待著寧易山的下文,而公冶景行的嘴角卻上揚了一個弧度,卻是難改眼中的神色。

  “哦,不知道國舅想要朕給誰賜婚啊!”

  寧易山再次拿著玉圭的手拜了拜,絲毫不畏懼鏗鏘地說道,“臣鬥膽替犬子求娶宣清公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