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對馬匹機動力的影響比湯姆想的還要高。好在越向南，積雪越淺，速度自然也就越快。饒是如此，回到摩根堡已經是1859年1月初了，聖誕節還是沒趕上。

  湯姆在印第安廢墟酒館打了一大堆“白條”，每個牛仔都有份。憑這個支票，就可以到科羅拉多人民銀行提取1500美元現金。這一趟遠門，來回近兩個月，花了他15萬美元。

  回去的路上，年輕隨從抱怨道：“這麽多錢，動員一支軍隊都夠啦。”

  湯姆笑道：“別這麽算，起碼，那些跑到開拓團的人，一個都沒走脫。他們損失一支部隊，還有相應的武器裝備和馬匹，都被我們賣空了。想來應該印象深刻。很多時候，不來一記狠的，他們不知道疼。我還用15萬美元買到了信用，這個才是最物有所值的。”

  年輕隨從：“……信用？”

  湯姆笑了笑：“人無信則不立。”

  南北戰爭爆發前，美國正規陸軍不過一萬六千人。哈德遜灣公司加上英軍也高不到哪裏去。英國人這時在全球軍隊不過20萬。幾百人的損失已經足夠嚇掉他們的下巴了。

  一個降兵問道：“克魯格先生，我們您有安排麽？”

  湯姆道：“放心，我的產業很多。如果你們想從事老本行，開拓團指揮喬治.摩根會以公道的價格收購任何品質的皮毛。我的食品加工廠也不限量收購野牛肉，隻要你們拖到廠門口就好。別忘了，在開拓團任憑獵物腐爛在荒野，可能會惹上麻煩。所以你們扣板機時要多想。隻要肯幹，獵人在開拓團是最容易富裕的一群人。”

  另一個一個降兵忍不住道：“……克魯格先生，您說過，我們是您的兵……”

  湯姆的馬慢慢的停下了，他轉頭道：“你說的對……，我應該信守承諾。土匪，從現在起，他們幾個就是克魯格家雇員。”

  土匪：“好的，少爺。……不過這不合規定。想要成為克魯格家的工作人員，第一條就是必須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湯姆笑道：“凡事都會有例外，比如……你也是。”

  土匪愣了，連忙說道：“……您說的太對了！……各位，歡迎你們的加入。”

  幾個降兵麵色奇異，心想合著您原來也不是摩根堡本地人？似乎，這小克魯格用人還是很開明的啊，不由得精神一振。不過嘴上立刻說著客氣話，紛紛表示要努力工作雲雲。

  湯姆見到喬治時，已經是晚上。在他的二樓書房。

  喬治進來後，隨手就關上了門：“湯姆小子，你的那些槍匠我把他們埋在了開拓者墓園。哦……謝特，你的胡子多久沒刮了？……我猜你這兩個月就沒洗過澡吧？”

  湯姆無奈道：“我剛吃完晚飯，如果你沒來，我已經泡在澡盆裏了。”

  喬治哈哈大笑，丟過來一根卷煙：“聽說你這次虧了15萬？”

  湯姆抬手接住，臉上更無奈了：“……一開始隻有十幾個人，我怎麽知道最後會有一支軍隊等著我？”

  喬治拉著火柴點煙，湯姆湊過來逗火。喬治笑道：“回頭跟我說說你是怎麽用100人打贏的。對了，你還搞了個懸賞？你就不怕他們也搞個懸賞針對你？”

  湯姆眼珠一轉，笑道：“細節你不知道？看來嶽父您的探子不行啊？至於懸賞，這最符合我們的形象，不是麽？”

  喬治哈哈笑道：“好吧，其實那個探子就是我，一路上已經有很多人在議論了，我多問了幾句。另外，我還要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你的兵工廠裏，起碼有十一個人被收買的。你想怎麽處理他們？”

  湯姆：“我猜也是如此，他們收了多少錢？”

  喬治麵色詭異：“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有兩個沒收錢，他們認為他們在反抗暴君，反抗你這個大資本家。”

  “瓦特？”湯姆麵皮僵硬，“所以裏通外敵？這是什麽鬼邏輯？”

  喬治：“我怎麽知道？”

  湯姆：“好吧，收錢的全部吊死，財產全部沒收，家人流放。沒收錢的全家流放，財產保留。”

  喬治奇道：“那幾個沒收錢的，你想放過他們？”

  湯姆嗬嗬一笑：“不，我隻是給他們個機會，讓他們正確的認識一下世界。”

  喬治忽然道：“你有沒有發覺，我們似乎被人盯上了。”

  湯姆想了想：“共濟會？”

  喬治臉色不好：“我就知道，你也跟他們接觸過？”

  湯姆：“他們有沒有讓嶽父也加入他們呢？”

  喬治麵色凝重：“是的，不過我心存疑慮。這個組織我讓人調查了一下，似乎非常龐大。很多人，看上去不相幹的人，那些位高權重的人，居然都是這個組織的成員。”

  湯姆緩緩道：“資本從誕生之初，就已經跳出了國家範疇。對於大資本家來說，國家隻是一個個白手套。而共濟會，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資本家團體。嶽父您如今身家豐厚，當然被認為是資本的一員。邀請您和您這樣的人加入他們，是他們愈發壯大的最佳途徑。”

  喬治：“……你也想勸我加入他們。”

  湯姆笑道：“曆史上，共濟會多次發生分裂。比如美國獨立戰爭就是英格蘭共濟會古典派支持的。1826年墨西哥內戰雙方都是共濟會成員。還有，法國大革命時，是法國共濟會會長奧爾良公爵殺掉了路易十六，當然，用個投票做了個遮羞布。顯然，這是個不那麽嚴密的組織。進去後，他們其實並沒有多少手段來製約我們。”

  喬治奇道：“這個組織經常內訌？那它還有什麽用？”

  湯姆：“他們認為自己與普通人類不同的，所以在尋找同類。掌握更多資源的人，當然喜歡與同樣掌握著資源的人打交道。共濟會就是這種場所。每個人都覺得可以在這種組織裏獲得好處，起碼會覺得方便。如果內訌了，隻是分賬不均而已。”

  喬治皺眉：“……這種內訌應該是暫時的。將來必定會有人把他們整合在一起，用資本。”

  湯姆把煙叼在嘴上，拿出一張開拓團發行的一美元紙幣，屈指彈了一下，發出特有的響聲。說道：“不，很可能是貨幣。”

  喬治若有所思：“貨幣就是資本？”

  “嚴格來說貨幣不是資本，它隻是紙而已。不過隻要有人使用它，它就可以輕易的變成資本。所以說貨幣就是資本也沒錯。”湯姆笑了笑，“嶽父您有沒有想過，如果整個美國都使用我們的貨幣，我們的財富將有幾何？”

  喬治想了想：“印太多會貶值的，你這個想法很有趣。不過美國憑什麽要用我們發行的貨幣？”

  湯姆：“共濟會。”

  喬治愣了一下，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來回渡了兩步：“你想控製共濟會？”

  湯姆笑道：“美國已經沒有一個資本家幹的比我們更好，他們隻會無休止的壓榨工人，即便如此，大多數人資本家的財富隻是我們的零頭。如果您加入共濟會，還能聽他們的？”

  喬治沉默不語，眼神卻犀利非常，有些神遊天外的架勢。以湯姆對喬治的了解，一看就知道他心動了。

  喬治奇道：“你的想法不錯，不過你為何不加入共濟會？反而讓我去？”

  湯姆笑道：“他們有個操蛋的規定，必須年滿20歲。”

  喬治忍不住哈哈大笑，說道：“知道麽，馬西奧也建議我加入共濟會，不過他的目的是最終摧毀它。我們在他眼裏算是進步的資本家，有一定建設性。而共濟會必定是一個反動透頂的組織。”

  湯姆有些意外：“他是如何得出這一結論的？”

  “馬西奧是這麽說的，資本主義發展到一定階段，注定會尋求壟斷地位，如果他們成功，人類社會將進入停滯。因為隻要生產些過時的產品，就能賺的盆滿缽滿。不會再有動力去發明創造，進而推動人類進步。”

  湯姆驚了：“他還有什麽依據麽？”

  “他認為，這是曆史上發生過。每一種社會製度都有這種階段。歐洲的封建製度發展到高級階段專製王權時代時間不長，很快就被資本主義取代。但中國不同，他們之前進步神速，然而發展到專製王權時代後，竟然持續2000多年。其本質上是削弱人類進步，用來適應社會製度。這是非常可怕的。”

  “而資本發展到這個階段，也會削弱人類本身，用來維持資本主義高級階段。這無疑是反動透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