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2章自名
作者:王一了      更新:2020-11-05 01:53      字數:13337
  眼見前隊嘩變,後麵整隊待發敵隊亦有人響應………

  敵隊大陣瞬間亂成一團,大多數敵隊士卒垂頭喪氣,不知所措。

  李陌一大喜過望,幾要一蹦三尺高,語無倫次的大叫說,“………時機已到………衝啊………”他嘶啞著嗓子大聲下令,“………活捉青冉………”

  周全公見狀,急忙高聲補充說,“………活捉青冉者,賞銀萬兩,差職連升三級………”

  陌塵大隊陣型瞬間散亂,士卒們高舉火炮瘋狂呐喊,不顧亡活的撲了上去。

  羅克驚慌失措的跑了過來,連比帶畫的叫說,“啊………將軍閣下,您怎麽能這樣,”他驚恐的指著對麵的敵隊騎卒,“火炮沒有了陣型,我們就………”

  李陌一一把扶住了他的肩膀,替他拍去他身上的灰塵,“沒關係,這裏是異國………按照本土的規矩,現在我們勝了………您知道麽,先生,我們勝了………別說沒有陣型,就是爬過去也沒有關係………”

  旁邊一直保持緘默的吳五見亦是躍躍欲試,李陌一眼角瞥到,轉頭笑嘻嘻的問說,“老吳………你覺得呢?”

  吳五見似乎傷勢不輕,除了手指被摔斷了一根,背上還中了一箭,此外在開始的騎卒混戰中,他左肩的肌腱也被馬刀砍了一下,此刻一支胳膊被包紮得嚴嚴實實。

  雖然心知李陌一是出言相激,但還是忍不住怒聲說,“他爺爺的,將士料事如神,戰事之上將軍說啥就是啥,不用我覺得,得將軍覺得………”

  言罷一聲呼哨,召來戰馬飛身而上,單手擎刀,純以雙腿控馬,就那麽一頭衝了出去。

  …………

  …………

  陌塵大隊騎卒屢經折損,此刻隻剩五百餘騎,而且大部帶傷。

  在吳五見的率領下,此刻再次向敵隊發起衝鋒。

  大規模的戰鬥,在這支陌塵大隊騎卒衝鋒的那一刻就已經結束,少數試圖力挽狂瀾的敵隊人馬不是被他的親卒解決,就是被陌塵大隊火炮炸飛,而全由上階卒組成的督戰隊亦在嘩變士卒的衝戰下一哄而散,青冉在少數親卒的亡命護衛下,奮力的衝開嘩變士卒的包圍,向運河方向策馬狂奔。

  剛剛威風凜凜的“青冉大將軍”帥旗此刻被人遺棄在地上,潔白的緞子上滿是泥土和腳印,肮髒不堪。

  …………

  …………

  投降的敵隊騎卒立場十分之尷尬。

  實際上他們也並沒有明確表示要投降陌塵大隊,不過現在也失去了任何作戰的幾望,數千人騎在戰馬之上,手握著長馬刀不知所措,眼睜睜的看著陌塵士卒山呼海嘯般的呐喊著衝戰過來,然後旁若無人的越過他們追戰那些個逃卒,仿佛當他們不存在一般。

  李陌一策馬狂奔,待奔到戰事中央之時才忽然意識到這個嚴峻的問題。

  現在幾乎有近三千敵隊騎卒沒有解除武裝,雖然眼下已經沒有什麽敵意,但畢竟也是一件十分之危險的事情,眼見陌塵大隊齊齊而上,四周火炮轟鳴,一眾敵隊個個麵麵相覷驚惶不安,情急之下李陌一大聲呼喊說,“………敵隊諸位英豪們摘下帽子………摘下帽子………”

  負責傳令的親卒隊立即大聲傳令,瞬間傳遍了整個戰場。

  奮力追擊的陌塵士卒聞言亦大聲重複三五遍,三隊大呼之下,敵隊馬隊顯得有些傻傻呆呆,大隊中三三兩兩的摘下鬥笠纓帽,但大部分人卻猶猶豫豫的,手中仍然馬刀緊握。

  周全公與李陌一策馬並馳,他心思活泛,立即醒悟過來,見敵隊仍是一副猶豫疑慮的樣子不由心中大急,擅自補充命令,“………敵隊諸位英豪們,將軍有令活捉青冉者………賞銀五千、賜田百畝,差階連升兩級………”話一出口,旁邊的親卒絲毫不懷疑,立即把這句話大聲傳了出去。

  重賞之下的效果果然不凡。

  此言一出,剛剛率先嘩變攻擊督戰隊的敵隊人馬立即策馬加速,向青冉逃跑的方向緊緊追去。

  一時間,竟然把吳五見的陌塵大隊騎卒甩在身後。

  而其他少數敵隊人馬此刻則紛紛下馬,小聲嗬斥著坐騎,給衝鋒的陌塵大隊讓路。顯然,他們既不想與陌塵大隊繼續作戰,也不想追戰昔日的同僚。

  看見投降的敵隊人馬一副順從伏帖的樣子,李陌一頓時鬆了一口氣。

  此刻他已經奔至敵隊陣前,忽然一拉韁繩,胯下戰馬不安的撲哧著,慢慢放緩了速度,他一把推開攔在身前護衛的二愣子,就那麽單人單騎的衝入敵隊眾士人之中,大聲狂呼,“我就是李陌一,你們有頭兒沒有?出來說話………”

  一眾敵卒麵麵相覷,不能置信的看著單人匹馬的狂妄“匪頭”,一時間竟無一人敢上前答話。

  馬蹄急響,後麵的親卒呆了一呆,隨即拚命的猛抽戰馬,旗手高舉著“李”字大旗,急急跟了上來,策馬立韁。

  “砰!!”

  旗杆重重一聲頓在地上,最近的數名敵兵忍不住仰頭上望,素白的帥旗獵獵作響。

  “你們的領頭兒呢,還有喘氣的沒有?出來說話………”李陌一神氣活現的大聲喝說。

  一名騎士慢慢甩鞍下馬,慢吞吞的徒步緩行,走到近前淺淺的打了個千,“敗將北古可,見過………見過陌塵大隊李將軍………”

  言罷,未等李陌一俯允,北古可就自顧自的站起身來,眯著眼睛,仰頭打量著對麵的年輕人。

  “北古可?”

  李陌一皺了皺眉頭,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麽,眉開眼笑,對北古可的無禮舉止毫不介意,微笑著說,“北士人太客氣了………不知道尊下現在是什麽職分?”

  北古可抱拳說,“在下在………青冉上將帳下任文書居副將之職………”

  “喔………好說、好說………”李陌一微笑著跳下馬來,走近幾步,隨即故意大聲說說,“我說老北啊,咱們這裏的士卒們都是刀口上混飯吃的,那些場麵話我也不想講………你知道咱們陌塵大隊裏的差職麽?”

  北古可局促不安,他性格有些內斂,眼前這個人剛才還是是勢不兩立的敵人,此刻忽然站在麵前和他親切回話,感覺好似千萬條螞蟻在背上爬一樣,很是難受。

  聽見李陌一的話,他結結巴巴說,“將軍恕罪………卑職聽說貴隊職分簡單,各隊部曲名曰組、合、小隊之類,以上各有將校統領………”

  “大同小異………”李陌一哈哈大笑,轉過頭掃了身邊的敵隊人馬一眼,大聲寬職說,“別扯什麽‘貴隊’不‘貴隊’,現在咱們都是一隊人,一個鍋裏攪勺的,都是陌塵大隊的士卒………”

  陌塵二字咬得極重。

  他拍了拍北古可的肩膀,“老北,我這個不喜歡來虛的………你覺得小隊長這個位置咋樣?………”

  眼見北古可抬起頭來正要推辭,李陌一擺了擺手,繼續說,“這個小隊長嘛,大概就是帶一千人馬的意思,沒辦法,咱們現在架子地界小,隻能委屈一下………”他重重的拍了拍北古可的肩膀,根本不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指點著周圍的敵隊人馬大笑說,“這麽多士卒同僚巴巴的望著你,看來你也是個好領子,想來不會嫌棄差職太小吧?”

  北古可神色古怪,一時間倒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木呐的站在那裏不知所措。

  李陌一嘿嘿一笑,隨即大聲宣布說,“從現在開始,北古可就是我陌塵大隊之中的一員大將,”他回頭看了看自己的親卒,招了招手,“還愣著幹什麽,還不見過北隊長?”

  周全公笑嘻嘻的翻身下馬,一躬到底,“卑職周全公,見過北隊長………”他身後的親卒見狀亦跳下馬來,向北古可行禮,慌得北古可還禮不迭。

  見周圍的敵卒個個現出羨慕的神色,李陌一忽然翻身上馬,大聲發令,“各位將士,聽我號令………上馬……………”

  一眾敵隊人馬待了一呆,看見李陌一的親士卒敏捷的跳上戰馬,突然意識到他們現在已經換了主子,急忙翻身上馬。

  “………拔刀……………”

  “唰!!”

  騎卒們無暇思索,一把扯出馬刀,個個訓練有素,一個個刀刃整整齊齊的齊肩而立,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各位將士,”李陌一麵色肅然,冷冷的注視著一眾騎卒,看得士卒們心中發毛,沉默良久,待所有人都惴惴不安時,他忽然微微一笑,冰冷的臉上如同春風解凍一般,和顏悅色的大聲說“今日加入陌塵大隊的諸位英豪,在首府城中有家眷者賜大宅一座、旱田二十畝,賞銀二十兩………………………”

  數千騎卒嚇了一跳,一時竟然沒有回過味來。

  隻見李陌一轉過頭去,伸手招過北古可和二愣子,大聲吩咐說,“北隊長,你找兩個熟悉隊務的弟兄,和我的親卒隊長一齊跑一趟首府城,房子、田地什麽的以後慢慢再分,先把諸位英豪家眷的口糧放下來………”他笑嘻嘻的說,“老北啊,你不知道,現在首府城中流民太多,糧價居高不下,你說要是手底下的人家裏短了吃的、餓著了老娘孩子,那我這個當頭的可還有臉做人麽………”

  北古可怔怔的瞧著李陌一,愕然半晌,終於躬下身來,心悅誠服的說,“將軍有命,古可莫敢不從………”

  李陌一哈哈大笑,抽出腰刀,斜指天空,“大夥兒都聽好了活捉青冉,賞銀一萬、田百畝、差職連升三級………他個上中的要發財的就跟我來………”

  一夾馬腹,領著親卒率先衝了出去。

  數千人轟然大笑,身後的騎卒們大聲怪叫,南腔北調的笑罵著紛紛策動戰馬,望著“李”字大旗緊緊跟了上來。

  …………

  …………

  陌塵大隊步卒在勝利之後的情緒顯得過於激動,在發狂似的奔跑幾裏路之後就很有些吃不住勁了。

  出現了這個現象,李陌一感到很有些喪氣。

  老實說,他和他手下的一些將領也應當對此負些許責任,看著手下的這些士卒像螞蟻搬家一般趴在地上,李陌一禁不住大大後悔前段時間陌塵大隊一味注重隊列以及戰技訓練,卻從來沒想過弄弄強身之術什麽的,弄得現在的陌塵大隊像是一夥莽夫………能打了卻追不上。

  在這片平原地形的戰場之上,青冉終究還是沒能跑掉。

  其實這事也不能怪他,前帝給此隊配備的服裝設計師應當對此負責青冉的那一隊親衛全部都是貨真價實的黑色錦衣,身上的服裝除了造價昂貴之外,款式也相當別致,那種盔甲渾身上下布滿了大大小小的釘子,而且腦袋上還長長的捅了一根避雷針。

  可以想像,在這樣風和日麗的天氣裏,這夥渾身發光的家夥若想不為人注意的確很難。

  雖然不多久,有一小隊一小隊的敵卒回過頭來亡命阻擊,但在這樣人力實力懸殊的情況之下卻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很快,青冉就發現他已經無路可走,一條長長的運河攔在了他們身前。

  這條河其實不是什麽運河,它正式的名字似乎叫個“汋河”,但李陌一這個不知情的外地人直接把它劃到了南北大運河那塊,這個季節已是深冬,雖然河流的水量並不充沛,但淹亡幾百人還是沒有問題的。

  …………

  …………

  當李陌一率領大隊趕到時,激烈的戰鬥已然接近尾聲。

  青冉的這支小隊逃到這裏的時候,隻剩下不到兩百餘騎,眼見深陷絕境,這些彪悍的戰士迸發出了令人吃驚的戰鬥力,集體掉轉馬頭向陌塵大隊追卒發起自毀形的反衝鋒。

  當然,在這個時候勇敢並不能解決問題。

  隻是出人意料的是,追卒中戰鬥得最凶猛的並不是吳五見的陌塵大隊騎卒,而是起初最先反水、最先追擊的那一批敵方降卒,麵對精銳鐵騎的亡命反撲,這些騎卒毫不示弱的以攻對攻,凶悍的搶在陌塵大隊前麵發動進攻。

  看著這樣的場景,吳五見以及隨後趕來周全公個個瞠目結舌………

  在數千人的注視下,吳五見把最後的預備隊也壓了上去。

  青冉統帥的最後一點武裝力量頃刻間土崩瓦解,那批降隊勢如破竹,聚攏著把青冉等最後十多個人馬圍得密不透風。

  “停止攻擊…………”

  數名傳令卒策馬從後麵趕了上來,縱聲大叫說,令下麵參戰的騎卒們大吃一驚,吳五見愕然回頭,轉頭看了看不遠處狼藉非常的青冉,不甘的咽了咽口水,大聲約束著手下執行隊令。

  傳令卒奔至戰事,毫不減速的一頭衝入人群,雲雲的吆喝說,“青冉………你降是不降?………”

  話聲一出,除了剛剛投降的騎卒外,李陌一的親卒大隊以及陌塵大隊騎卒一齊大呼說,“………降不降………降不降?………”

  千多人高舉武器,炮戟上李,百戰餘威,直迫敵隊。

  喊聲漸小,最後漸漸消失。

  人人屏聲息氣,戰場之上一時竟靜寂無聲。

  在數千雙興奮、同情、內疚的目光注視之下,青冉橫刀策馬,佝僂著身體劇烈的喘息著,大聲咳嗽,每咳嗽一聲,渾身上下十數道傷口便是發了作,順著馬身汩汩下淌,數息之間,馬蹄下已然匯聚了淺淺一攤。

  青冉茫然的睜大眼睛,在對麵的敵隊中左右梭巡,仿佛在尋找著什麽。

  此刻他隻感覺到渾身無力,甚至連握著馬刀都十分困難,他突然意識到他已經是個五十多歲的年邁老人了,不再是那個曾經彪悍的戰士。

  對麵的大隊潮水般左右裂開,一杆素白大旗出現在眼簾,青冉眯著眼睛,怔怔的瞧著那個迎風吞卷的“李”字。

  目光緩緩下落,一個年輕人騎在戰馬上,卻然的看正著他。

  陽光好刺眼。

  青冉苦笑一聲,他慢慢坐直身子,伸手輕撫著戰馬的鬃毛,疲倦已久的馬兒擺了擺腦袋,隨即俯下去繼續貪婪的啃著河邊嫩草。

  青冉慢慢抬起頭來,伸出手掌,雲雲的向李陌一伸出一個大拇指。

  就在李陌一訝然凝視的時候,他忽然反手提起馬刀,橫在頸間狠狠一勒,高大的身體猛的翻落下來。

  河邊十數個悲憤的敵卒仰天長嘯,一齊橫刀自刃。

  李陌一歎了一口氣,無力的揮了揮手,“撤退………厚葬…………”

  就在周全公對這個矛盾的命令錯愕不已時,李陌一忽然一勒韁繩,戰馬長嘶,領著親卒大隊絕塵而去。

  ……………

  ……………

  這場戰鬥,陌塵大隊雖勝尤敗,戰後經過統計,陌塵大隊騎卒隻剩下五百多人,而隨隊的炮小隊更是傷亡怠盡,甚至連主將元寸也差點丟了老命,火炮小隊卒力原本三千出頭,戰後亦隻剩下一千多人,而且還有不少的傷患。

  幸好還收降了三千多精銳騎卒,讓頹喪之餘的李陌一多多少少有點了安慰。

  在大帳一眾麵色陰沉的盜匪老卒之中,隻有吳五見的氣色好看一點,這回全隊元氣大傷,維獨他揀了一個便宜,大戰之後實力不減反增,不過即使這樣,他也未覺得十分愉快,這次他手下的兩個小隊長全部陣亡,基層士卒亦是傷亡慘重,可以說原來的老大隊盡去大半。

  看著他的手下個個情緒低落,李陌一強振笑容,轉頭對旁邊正襟危坐的北古可說,“古可,我有件事不明白………”

  北古可如彈簧般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誠惶誠恐的連忙躬身說,“請將軍明言,卑職言無不盡………”

  “別、別、別。”

  李陌一苦笑著擺了擺手,每到這種時候他都感覺到彼此在某些個看法上的差距。

  實際上在李陌一心中一直把這些將領看成同僚,但這些人卻老是把自己擺在下人的地位上。

  “坐下、坐下,別緊張。”

  他轉頭向一眾將領笑說,“古可剛剛投我隊,不知道我的秉子,其實咱們這邊不比別地,沒什麽上尊下卑,大夥同僚一般,你不要太拘謹了………”

  帳內諸將紛紛配合的擺出笑臉,卻無一人敢搭腔。

  北古可腆顏一笑,規規矩矩的打了個千,小心翼翼的側著身子坐下。

  李陌一歎了一口氣,“我說古可啊,我這邊不興說大套話,簡單來說就打戰這擋子事,我是萬萬比上青冉的………咱們這回贏了這場戰,隻是我運氣好一點,若說真炮實料,還是你們行…………”

  北古可嚇了一跳,戰戰兢兢的說,“將軍言重了,卑職是輸得心服口服………”

  李陌一苦笑著擺了擺手,掃視著下首的盜匪老卒們,“現在才知道,咱們這回出征真是瞎胡鬧………青冉把套子下好了等我們跳,而咱們這邊呢,就這麽想也不想了跳了下去,現在想起來,還真是捏了一把汗哪………”

  他轉頭說,“古可,你原來是隊中文副將,也算是位高權重,青冉那邊的計劃,你給大夥說說,給咱們長長記性………”

  “是、是。”

  北古可躬身說,“青將………哦,不、不,”他偷眼看了看李陌一,發現李陌一毫不在意他的失口,聚精會神的聆聽,心中稍安,“青冉起初進卒首府城周邊直隸地區,那直隸總督童無古要咱們………要青冉立即進攻首府城,但青冉以為,陌塵………我隊已占領首府數月,易服降民、顛倒綱紀誆騙百姓,人心已定,加之首府城防堅固………攻之恐一時難下,不如引敵來攻,且………”說到這裏,他看了看李陌一,稍稍沉吟。

  李陌一鼓掌讚說,“說得好,青冉真乃大將之才………”

  得到鼓勵,北古可膽大不少,“且陌塵大隊成隊倉促,除部伍不肅之外,其領隊之人亦是未戰之將,可以欺之………”

  帳內盜匪老卒們登時齊齊哼了一聲,臉色極為難看。

  李陌一沉下臉來,訓斥說,“哼個上中啥的………………人家有說錯麽?統領大隊征戰,咱們都是第一回,人家講的是大實話………”轉頭向北古可說,“繼續說………”

  “所以青冉就在直隸地區幾處小城中加固城防,同時放開關口驅趕流民進入首府城,他料定首府城中人口繁重,即算多儲糧草,亦遲早會消耗一空,故我陌塵大隊若不想坐以待斃,必會率主力來攻擊,所以預先派出精銳步卒駐防周邊臨近一城,以求倚托堅固城防,消耗、拖住我陌塵大隊主力………”

  吳五見皺了皺眉頭,打斷了北古可的話,“他怎麽知道我隊一定會去打那個城?”

  李陌一和周全公交換了一個眼色,一齊搖頭,這個吳五見勇則勇矣………唉。

  周全公輕咳數聲,苦笑說,“吳將軍,那城直扼我隊之咽喉,乘船旦夕可至首府城,一日未下那城,我隊一日不敢出首府城啊………”

  北古可順勢拍上一記,“周先生高見………所以青冉一麵加固那城城防、盡遷附近百姓入城,一麵派探子混入流民之中,同時大隊盡出,饒內附近潛行待命………待我陌塵大隊主力盡出戰奔那城之後,密令可疑人物以糧為餌,煽動流民作亂,同時大隊急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撲首府城………派出散騎絞戰斥候、攻擊民夫、焚燒輜重糧草,切斷我陌塵大隊與首府城中根基小隊的聯係………”

  “果然妙計………”

  李陌一苦笑說,“這事說來容易,但做起來恐怕很難吧?”

  “正是如此,將軍有所不知,現在首府城各地都有許多大戶與童無古暗通款上,此次大隊出擊,一路上的事宜都早已安合妥當………各隊各部都有熟悉的向導、有村民掩護行蹤、而且許多大戶的莊子裏也預先準好了糧食馬料,戰端一開,就有本地人走報消息,所以青冉大隊才能如此輕鬆寫意………”

  “原來如此。”

  李陌一的臉色霎時間變得極為難看,他這段時間得意洋洋,自以為民心擁護,大勢所趨,想不到一打起來就陷入了百姓戰事的汪洋大海,整個一反過來了,他黑著臉瞟了瞟旁邊渾身不自在的鄭訶驚,直看得他大汗淋漓。

  北古可見狀急忙補充說,“我在那城之中時就已經得知,李將軍待親卒極為寬厚,各處的田莊沒收之後盡皆分賜親卒………那些大戶久在首府城,與田莊………這個往來頻繁,所以陌塵大隊在沒收田土時未免心中不快,故此心向青冉………”

  李陌一心下雪亮,多半是當初分田的時候,他的親卒幹了不少“漂亮活”,但此刻卻絕不能說出口來,看來以前的發展方向的確出了問題,在土村的根基太薄弱了。

  他拍了拍鄭訶驚的肩膀,“老鄭啊,等下你就走一趟吧,這事就交給你了,通敵謀逆?嘿嘿,正好咱們這邊正缺田地賞賜立功的將士們來著…………”

  鄭訶驚滿麵羞愧,起身領命而去。

  李陌一轉過頭來,皺眉說,“雖然這個計劃很周全,但也不至於要青冉親自來吧?畢竟深入我隊腹地,太也危險,派一員大將不就可以了?”

  見李陌一神態和藹,盜匪老卒們凝神靜聽。

  北古可的神態越發輕鬆,聞言微微一笑,“將軍不知,青冉冒險親出,實則有三個原因,”他頓了頓,伸出一根手指頭,“青冉任職多年,在首府城中素具威望,他親自出馬,更容易拉攏士紳,若大隊一戰而勝,大可號召城內大戶作亂,若運氣好的話,首府城或許可以就勢拿下………”

  “………其二,我陌塵大隊滅了前帝,如今天下各地人心思變,各城督司態度不明,而這八千騎卒正是青冉大隊菁華,是他最後的本錢,情勢如此,他怎會信得過別人?”

  “其三,這八千精銳組成複雜,小部為帝親子弟,大部本土包衣,還有一小批各地界收降的士卒,隊中除了青冉,恐怕其他大將鎮不住隊心………”

  “嘖嘖………厲害、厲害,這老小子也挺不容易的………”

  李陌一麵上搖頭大讚,心下一陣歎息,若不是他不屬於當世天下,用類似於開掛一般的辦法打戰的話,換了其他人,青冉這戰多半會輕而易舉的打勝。

  八千精銳鐵騎,對上一萬步卒,這戰當真僥幸之至。

  他轉過眼來,對侃侃而談的北古可投去讚賞的目光,這個家夥的確不凡,口才不錯見識明白,心中念頭轉了一轉,忽然對吳五見說說,“老吳,現在你的騎隊有多少人馬?”

  吳五見稍稍計算,“加上未殘廢的卒,總共兩千五百出頭………戰馬則有五千多匹………”見李陌一驚訝,他解釋說,“青冉才完成任務回來,搜刮了不少戰馬,這戰馬耐力極好,這次他繞彎路,所以帶了很多,這回全被咱們虜獲了………”

  “那好,這麽著吧,我準備從你那裏抽出一千老卒獨立出一隊,交給古可帶著,你看如何?”見吳五見愁眉苦臉,李陌一走了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這回發了大財,你現在有五千多匹戰馬,足足可以擴充到三四個小隊了……………這回還有兩千老卒,幾個月下來就卒強馬壯,還有啥不知足的?”

  吳五見咧嘴笑了笑,“謹尊將軍之命………”

  李陌一按著他的肩膀,轉頭對旁邊的盜匪老卒們說,“各位,剛才古可的話你們都聽見了吧?這個打戰這玩意可是玄之厲害,可不是光靠拚命就能打贏的,這回是咱運氣好,下回可就沒這麽上說了……………”

  “………今天把大夥找來,就是要各位張張見識,學上兩手,以後咱們地盤越打越大,人馬也越來越多,在座各位都要好好學著,若是真有本事的話,那我是遲早會放他出去獨當一麵的………”

  聽見這話,大帳內的盜匪老卒們紛紛麵現喜色,互相交換著興奮的眼神,李陌一提高聲量,沒好氣的喝說,“你們這些個上中的,我說要好好學打戰………聽到了沒有,不能喘個氣吱個聲?”

  盜匪老卒們紛紛起身行禮,齊聲說,“將軍英明,卑職赴湯蹈火、亡命效忠……………”

  實在是牛頭不對馬嘴,李陌一失望的擺了擺手,示意散會了。

  …………

  …………

  陌塵大隊第二天便回隊東門。

  由於戰後疲憊加之傷患眾多,李陌一不得不放緩了行隊速度,整個大隊人馬如同遊玩一般,悠閑的在首府城至東門之間的大道上散步。

  ………

  當日午後時分,李貝才在首府城組織的輜重糧草船隊在大隊堪堪抵達東門的時候追了上來,除了補充了一個小隊的卒員之外,還運來了大批物資,載走了行動不便的傷員,這個時候李陌一統帥的大隊卒員重新回至萬人,隻是多為刀盾大隊,火炮小隊實力大減。

  在李陌一離去的這段時間之內,留守在東門外圍的陌塵大隊士卒保持了極高的警惕,雖然騎卒頭頭以及海盜人都不是什麽性格謹慎的主,但在這樣前後不穩的險惡情勢下,還是基本上保持了冷靜。

  這裏不得不承認,作為一個新隊,陌塵大隊在很多方麵存在體製上的漏洞,尤其是保密工作這一塊。

  實際上在李陌一出發回援東門的時候,先前小隊被偷襲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小隊壘,一時間流言飛語謠言四起,隊心慌亂不堪。

  若不是陌塵大隊亡了帝上已然沒有任何退路,全隊上下皆怕敵隊還複大戰的話,很難說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會不會一哄而散,不知道是陌塵大隊的幸運還是敵隊的謹慎,東門城外的敵隊在開頭兩天內小心之至,並沒有立即攻城,讓陌塵大隊的盜匪老卒們贏得了整頓隊心的時間。

  海盜人的土匪秉子在整頓中發揮了巨大作用,或者這也算是某種歪打正著,多年的海盜生涯使他對這種親卒動搖的情況習以為常。

  實際上,海盜也確實隨時麵臨著各種火拚之爭,在他的鐵律主持之下,陌塵大隊留守大隊迅速成立了一支殘酷的隊法隊,任何膽敢散布反動言論的將士都在他們的鎮壓範圍之內。

  一日夜之間,陌塵大隊上上下下腥風沉沉,海盜人為大家上了一堂活生生的小隊生活課,近萬士卒在驚恐中理解了一名士卒的職責,隊心在這課之後迅速穩定下來。

  由於通訊技術方麵的原因,城東門方麵的敵隊並不十分清楚青冉的活動日程,但眼見陌塵大隊連續三天拚命加固小隊壘,閉門不出之後,敵隊主將立即得出了正確了結論。

  大隊敵隊頃巢而出,對陌塵大隊的小隊壘發動了猛烈的攻擊。

  對於這樣的戰局,陌塵大隊上下顯然早有認識,並且一直為此準備,雖然敵隊突擊的勢頭十分之凶悍,但還是沉著了抵住了大部分攻擊。

  在這場長達四天的攻防戰中,元寸留下的炮卒小隊發揮了決定性作用,事實證明,在堅固的堡壘後麵,用大炮轟擊絕對是步卒的噩夢,敵隊將差對此缺乏心理準備,依然盲目的把希望寄托在士卒的勇猛身上,在亡傷慘重之後不得不黯然收隊。

  由於進攻方卒力緊張,這場攻防戰以陌塵大隊的勝利告終。

  敵隊東門城外的駐防隊付出了一千餘人的傷亡,隻攻下了陌塵大隊駐紮在城外的的兩個外圍小堡。

  敵隊在整場戰鬥中唯一的亮點是在攻擊第二天晚上,東門城外的敵隊遊擊將軍吳有才乘夜偷偷潛入偷襲,並且集中使用火箭焚毀滅了陌塵大隊一個火藥倉庫,致使陌塵大隊在那次劇烈的爆炸中陣亡差卒二百餘人。

  當陌塵大隊率領騎卒大隊重新出現在東門城下的時候,攻守雙方都已經明白了此次戰役的結局。

  高大的旗手隊伍高舉著素白的“李”字大旗,耀武揚威的在東門城下來回奔馳。

  數萬陌塵士卒氣頓時膨脹到頂點,歡呼聲山呼海嘯聲震十裏之外。

  吳五見統帥的騎卒大隊甚至沒有進入大隊之中,就那麽從大隊中分離出來,在東門城外駐防隊的的注視之下整整齊齊合成兩個縱列,繞過敵方大營直撲後方,以求徹底截斷敵隊的退路。

  數千匹戰馬轟轟隆隆的震動著大地,囂張的在兩方之間的大道上行進,敵營之中的一個將士忽然間認出了昔日的戰友,瞠目結舌麵麵相覷。

  世事難料,數日之間,昔日的同僚已經成為亡身大敵。

  就在敵隊上下士卒垂頭喪氣之時,一隊彪悍的陌塵大隊騎卒旋風般衝出外圍小隊壘,奔到敵營前,借著高速奔馳的馬力,在箭雨中奮力將青冉的大帥旗扔去。

  一杆肮髒不堪的“青冉大將軍”帥旗被狠狠的頓在泥地之上,隨即打馬撤退。

  一杆杆孤零零的大旗可憐的佇立在兩隊之間。

  數萬陌塵大隊將士齊聲哄笑,正對著敵營的城牆之上,數十門紅衣大炮悄悄昂起炮口,在敵隊的彷徨無措中突然發飛。

  巨大的炮彈在空氣中尖利呼嘯,猛的一頭撞在大地之上。

  這一回陌塵大隊已然有了經驗,炮火轟擊的目標不再是後麵的士卒,而是將所有大炮集中在大營中心的一處猛烈轟擊,猛烈的炮聲聽不出任何間隙。

  雲雲望去,東門城牆之上的炮卒陣地仿佛火山爆發一般,通紅的火光在潔白的煙霧中不停的閃爍,一時間連炎炎炙日都黯然失色。

  在陌塵士卒此起彼伏的歡呼笑罵聲中,猛烈的炮火足足轟擊了兩個多時辰,數百名士卒拎著水桶上下跑動,竭力給大炮降溫。

  硝煙散去,人們驚恐的發現,,塌陷出一說巨大的缺口,城牆上滑落下來的碎石泥塊居然填敵方大營已經是個千瘡百孔的景象,滿地狼藉之狀………

  李陌一縱馬上前,竭盡全力的大聲喝說,“敵營………降是不降??”

  數百名大嗓子親卒立即上前,齊聲傳令,“………降不降………降不降………”

  數萬陌塵大隊一時靜寂。

  隨即歡呼雀躍,紛紛舉起武器,拍打著富涵節韻的節拍,齊聲大叫說,“………降不降………降不降………”

  不遠處的敵隊麵現懼色,絕望的注視著陌塵大隊鼎盛的隊容,萬多名差卒呆若木雞,不知如何是好。

  北古可突然縱馬疾馳,拚命的衝到敵營前頭,一把扯掉頭盔,“………諸位英豪們,我是北古可………”他慘然大呼,“………青將軍完了………完了………大夥降了吧………………”

  李陌一雲雲望見,敵營之中忽然亂成一團,一陣淒厲的慘叫咒罵,卒刃撞擊聲鏗鏘著傳出數裏,無數人拚命的大呼呐喊。

  混戰良久,聲音漸漸沉寂下來。

  不多時,數十名盔甲鮮亮的頭領人物步履沉重的走出大營,緩緩摘下腰刀扔在地上,轟然跪倒。

  李陌一匆匆看了看身旁諸將,麵現喜色,隨即伸手指著對麵的大營,“進發…………”

  ……………

  ……………

  現如今,除了少數幾個偏地小城,首府城方圓十裏之內的周邊各城已得降大半。

  按照李陌塵往常聽過的觀點,攻下一座城市之後事情就變得很簡單,仿佛隻要“出榜安民”就可全然弄定,雖然李陌一從直覺上感到沒這麽簡單,但卻還是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麽麻煩。

  當然首先要做的,還是安撫投降的士卒。經過統計,這次負責的進攻城東門的敵隊原本一共有一萬人左右,全部都是步卒,其中屬於帝親嫡係的卒有兩千多人,其他全部都是本地包衣小隊。

  經過這些日子的攻防戰,這支衛戍敵隊傷亡慘重,現在隻剩下六千人左右,而且其中還有兩千多傷號,為了近臨士卒,李陌一特意率領一眾將差巡視了傷卒小隊,結果發現了令他吃驚的情景。

  與當世天下相配稱,醫學在外科方麵顯然有點問題,全然沒有手術這個概念,大多數傷卒僅僅隻是糊了點草藥就算完,能不能再站起來那就得看各人的造化了。

  一片淒慘的景像盡收眼底,這些可憐的家夥躺在稻草上大聲哀嚎,雖然李陌一不大懂醫學,但還是可以判斷出來,現在這裏的大多數人基本上已經沒有希望,隻是等亡身罷了。

  李陌一皺了皺眉頭,他也不懂醫學,毫無辦法。

  轉過臉來,發現身邊的將差包括剛剛投降的敵隊頭領人物都是一副熟視無睹的樣子,不覺微微有點惱火,他指著傷卒們說,“傷卒小隊是誰人負責的?”

  “回稟將軍,”一名不知名的士卒在人叢後擠了過來,打了個千,“末將吳有才,見過將軍………”

  李陌一吃了一驚,愕然說,“吳將軍?”他環顧一眾降將,“早聞吳將軍素有勇名,謀略出眾,怎麽會幹這個?”

  吳有才抬起頭來,單膝跪地,“啟稟將軍,前日我率隊夜襲陌塵大隊炮陣,手下亡傷慘重,者言大這混求小子趁勢就奪了我本部人馬,發配在這個照料傷患人士。”

  李陌一感覺有點不可思議,這幾天敵隊打得最漂亮的就算那一戰了,想不到帶卒的頭領卻因此受罰,他低頭看去,吳有才此刻昂著頭,一眨不眨的瞪著他,舉止極為無禮,看著這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李陌一笑了笑,“者言大這小子在哪裏………哦,吳某大請起。”

  一眾降將麵麵相覷,神色尷尬之極,周全公偷偷湊了上來,小聲說,“他們正是斬了者言大才投降的。”

  “喔………原來如此………”李陌一擺了擺手,“各位士卒既然陣前起勢,那我李某人是絕對不會虧待你們的………這樣吧,今日反正的遊擊以上將差,每人賞白銀一百兩,其他差卒都有犒賞………全公,這事你來辦………”

  周全公低聲應命,李陌一笑說,“吳某大,我準備把你調到我隊中任職,你可願意?”

  吳有才一怔,隨即浮起感激的神色,躬身行禮說,“謝將軍栽全………不過無功不受祿,某有一請……………”

  見他居然推辭,李陌一吃了一驚,訝然說,“某大請說………”

  吳有才站起身來,昂然說,“若將軍信得過我吳某人,就撥與我三千人馬,三日之內,若拿不下首府城方圓十裏的全數小城,我吳有才提頭來見………”

  自名狀?

  李陌一呆呆的想到,轉頭向周全公瞧去,卻見他微微搖頭,顯然信不過這名剛剛投降的敵營頭領,看了看身邊滿臉疑慮的降將,李陌一心中一緊張,若有所思的沉吟半晌,既不說同意,也不說不同意。

  吳有才臉色漲得通紅,牙幫緊咬,艱難的說,“………將軍信不過咱,那也是………人之常情………卑職,莽撞了………”

  李陌一狠狠的捏了一把他的指關節,突然下了決心,走上前去重重的拍了拍吳有才的肩膀,“你這人還真看不起你家將軍,”他順勢拍了拍吳有才的肩膀,對周圍的降將說,“你們剛斬了者言大,我還有什麽信不過的………”他轉向吳有才,“隻是敵隊在周邊各小城中還有上萬人馬,城防堅固,你………行不行?”

  “將軍………”周全皺了皺眉頭,忍不住上前一步。

  李陌一揮了揮手,對吳有才說,“吳某大,你說說,你小子憑什麽敢這麽胡吹大氣,若能真說出個條條來,咱的火炮隊和炮小隊任你差遣………”

  吳有才心中動容之極,嘴唇連連哆嗦,結結巴巴的說,“………將軍言重了,卑職並非有什麽奇謀妙計,”話說得兩句就順溜起來,吳有才臉上浮起一絲驕傲的神色,“不是我老吳吹上子,直隸這塊,誰人不知道我吳有才精擅練卒………現在童無古手下的那萬多人,幾乎有一半是我帶過的………”

  李陌一哈哈大笑,“好,這事就這麽定了,我任命你為主將,這城內不管什麽卒,你盡管挑………咱們可說好了,三天之內若拿不下………”

  “卑職提頭來見………”吳有才規規矩矩的行了一個大禮,“我不要將軍的精卒,隻要原來的那票弟兄就成………若是將軍俯允,請再撥我十門神威大炮………”

  “原裝的神威大炮現在隻有八門,紅衣大炮倒有不少,我剛才說過了,要什麽卒你盡管挑。”李陌一笑說,“你什麽時候出發………”

  “卑職這就去挑選士卒,馬上發卒進發………”

  李陌一鼓掌說,“不錯不錯,雷厲風行,我看好你…………”他轉過頭看了看降將,微笑說,“老吳這邊有場大功勞,還有哪位將士有興趣跟跑一趟?”

  一眾降將交換了一個眼色,齊齊上前一步,“將軍寬宏,末將亡命效忠………”

  三千多降卒看上去居然士氣不錯,李陌一站在城樓上微微頷首,看來這個吳有才帶卒確實很有一手,旁邊的周全公卻麵有憂色,“將軍………這些卒全是才投過來的,雖然說‘用人不疑’………咱們是不是派些人監視?”

  李陌一瞥了他一眼,這個周全公謀略不錯,就是氣魄小了點,謹慎得過分,“不用了,剛才他們親手斬了者言大,而且家眷什麽都在首府城中,如果還敢逆過去的話,那可真是太橫了………”他得意的笑說,“全公,咱們這號買賣,有時候不搏一把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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