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活著？”

  我望著身旁女子，不敢置信地開口質問。

  她卻連看我一眼的動作都沒有，就這麽帶著我的仙軀，一路疾馳，越出了傳送陣後，便來到了一處滿是霧靄的混沌之地。

  此處的霧靄，與第三禁區中先天妖氣所凝聚而成的霧靄並不相同，它蘊含著非常濃鬱的靈氣，由天地誕生，簡直就是一個天然的蘊養葫。

  甚至，更令我震撼的是，在距離我百裏之外，有一顆直入雲霄，足有萬丈之高的巨大古樹，枝繁葉茂，有數億萬粒的菩提懸掛在上，散發著神聖無比的氣息。

  每一顆菩提上，金光流轉，一幅幅我從未見過的異象橫生。

  “這地方……”

  我猛然望向四周，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妙的異感。

  “到底是哪！？”

  嗡。

  一道微弱的仙元波動蕩漾而出。

  我隻感覺自身驟然一停，落在了平地之上，周圍遍布的靈氣無孔不入地鑽入了竅穴之內，即便不去運轉功法，也能感覺到這些靈氣主動化為了仙元，在體內流竄。

  “好強大的天地規則！”

  我瞳孔一縮，這難不成就是第一洞天？

  可為何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問題，還是出在我麵前這個女人身上。

  “司辰？”

  我喚出了她的名號，她卻並沒有理會我，而是自顧自往那顆參天菩提樹前走去，腳步輕盈，身材曼妙，就連垂落的發絲，都散發著一種令人心神具慕的清香。

  我隻能跟著她的腳步，一直往前，仿佛踩在了天池之中，腳下盡是一片虛浮。

  眼前這個仙子一般的女人，正是當初我在月聖天池上，親眼看著呂擎天出手擊殺的——司辰。

  隻不過，這時的她，似乎並不是那時的她。

  或者說，她和我曾經見過的司辰，完完全全是另一個人。

  那雙淡如白月光的美眸，仿佛將萬物都置身事外了去，光是仙軀上所散發出來的氣質，便足以碾壓我所見過的所有修士。

  “第一洞天，你去不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終於開口，如冬季的雪花，冰冷無比。

  “為什麽？”

  我壓下心頭萬般疑問，皺眉反問道。

  同時，為了搞清楚自己是不是進入了某種幻境，我不停地運轉著神念，洗刷自己的思維，讓自己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直至來到這顆巨大的菩提樹前，司辰終於停下了腳步。

  她抬起手指，指向菩提樹上那一粒粒金色的菩提子，輕聲道：“因為它，不屬於這裏。”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看了看四周，即便幽瞳運轉，也無法穿透這些霧靄，便隻好問道，“這地方是哪？你不是已經死了？為什麽會帶我出現在這裏？”

  司辰回過頭，美眸中散發而出的力量，不過眨眼間便將我全身上下看透了個遍，隨後走到我麵前，抬起冰涼的玉手，按在我眉心之上。

  頓時——

  一股劇痛傳遍全身。

  我眉心之上，一道散發著幽光的裂縫擴散開來，爆發了璀璨無比光芒。

  接著，一顆雪白色的靈珠，從裂縫中鑽了出來。

  “這是……”

  “灼靈仙珠？”

  我神色一滯，瞬間回想起來，不久前在瑤池主殿中，那個由殘劍所化的男子為了讓我完成約定，將這玩意兒植入了我的靈柩之中，並聲稱如果沒有到達，便會毀壞我的仙魄。

  司辰將其拿在手中把玩片刻，玉指輕輕一捏，靈珠便破開成了無數粒碎片，化作一道灰袍虛影，懸浮在我眼前。

  她輕聲道：“長生，你果然如約而至了。”

  那道虛影連忙半跪在地，恭敬道：“參見主人。”

  “是你？”我望著他，心中更是詫異，不解道，“你不是已經……消散了？”

  這灰色虛影朗笑一聲，站起身來，望向我道：“長生早已不死不滅，隻不過與主人一樣，被封印在了天劫之中，所以隻能以這種方式寄宿在你體內，你莫要見怪。”

  我沒有說話，隻感覺腦子裏亂成了一團，眉頭死死皺起。

  “也許你很疑惑為何我會帶你來此。”這名為長生的器靈笑道，“當初在放逐大陸上一見，我之所以選中你，一是看中了你以人仙之身，卻臨危不懼，用計謀將五大天級宗門擺了一道，我欣賞至極。二，則是因為，你所修煉的功法，早就種下了因果。”

  “功法？”我問道，“你指的是——《魂決》？”

  “準確來說，它不叫《魂決》。”長生揮動袖袍，抬手指向身旁這顆蒼天巨樹，說道，“這顆樹，名為‘摩訶菩提欞蘭業果自在菩提樹’，它一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顆菩提子，每一粒菩提，便是一段因果。”

  “自打你進入放逐秘境的那一刻起，你的每一步，都被這億萬菩提子中的其中一顆所掌控著。”

  “什麽？”我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些菩提子中，都有我的道身。”司辰接過話語，輕輕拂動手指，說道，“一共九千九百九十九尊，你在月聖天池上見到的那一尊，被呂擎天斬落，如今還剩九千九百九十八尊。”

  “這……”我心中巨顫。

  “還不清楚麽？”司辰美眸望向我，淡聲道，“所謂的放逐秘境，隻不過是這顆菩提樹捏造出來的因果罷了，它誕生於混沌間，生長於因果中，被天道所蘊養著，你這一路走來，所經曆的一切，都隻是它的道果，從第二十八洞天，到第十一洞天中發生的一切，都是。”

  “不，這不可能！”我神色緊皺，反駁道，“我所殺之人，所經曆之事，所修的境界，絕不會有假！”

  “這便是菩提樹的強大之處了。”司辰抬起手，撫摸著其中一顆菩提子，輕聲道，“它並非假象，而是因果的化身，隻不過這裏麵的因果，早就已經逝滅罷了。”

  “你，到底想說什麽？”

  “秦一魂，你去不了第一洞天。”長生幽歎了一口氣，說道，“因為第一洞天是真實存在的，而其他洞天，早就因為呂家而被毀滅了，不論是光墟界還是蒼戌界，先天仙妖一族，早就在數億年前，擴大了自己的領土，人族為了保全大局，舉族遷徙至遙遠的大荒界。”

  “你之所以能在其中經曆這一切，是主人用這顆菩提樹的種子，將它們保留在了菩提之中。”

  “在你之前，已經有過將近七千八百萬名的仙界修士，與你經曆過相同卻又不完全相同的故事，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能夠像你一樣，走這麽遠。”

  “而那些修士，皆是主人的道身橫跨諸天萬界，引渡而來。”

  “你秦一魂，也是其中之一。”

  我心髒劇烈起伏，仍然有些不敢相信這一幕。

  “這顆菩提樹不死不滅不化，自打天道存在的那一天起，它便出現在此，當年我出生之時，被雷劫卷入後，便親眼看著它一點點長大，到了如今這種地步。”司辰嫣然一笑，說道，“而我，也趁著漫長的歲月，觸摸到了超脫於仙帝之上的境界。”

  “仙帝之上的境界？”我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顫聲道，“你……你難不成就是當年那名自打出生起，便身具仙帝境界的呂家女嬰？”

  “正是。”長生解答了我的疑惑，輕聲道，“隻不過從那時候開始，主子便被天劫所束縛，至今沒有逃脫出來，秦一魂，你能夠來到此，並非偶然，你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望向他。

  “你心中的萬般疑惑，皆會有所解答。”長生說道，“但，現在還不是時候，擺在你麵前的，隻有兩個選擇。”

  “第一，”他伸出一根手指，“我將回到你的體內，借助灼靈仙珠送你去真正的第一洞天，呂家仍然佇立在那片界域，但你身邊不再會有衛將軍相伴，你的小世界也帶不過去，你隻能孤身一人前往，呂滄溟留給你的遺願，仍然是存在的，那隻是諸多因果中的變數，隻不過過去了這麽多年，呂家還有多少記得呂滄溟這位人皇的後人，就不得而知了。”

  “也就是說，若你想前往第一洞天，你要做好以玄仙圓滿境界，獨自抗衡整個呂家的準備。”

  我屏住呼吸。

  “第二，”他輕聲道，“你現在所見到的菩提樹，包括你腳下所踩的每一寸，同樣隻是這九千九百九十九粒菩提子中的一粒因果所化，真正的菩提樹，在一個叫做輪回混沌界的地方。那裏，有一道由數億萬天劫所形成的天道陣法，束縛著我家主人的仙軀，包括我，以及你要尋找的那名叫做瑤夕的仙子。”

  “輪回混沌界？”我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司辰，說道，“所以，第二個選擇，是讓我破開陣法，去救你，對嗎？”

  司辰沉默了幾秒，方才微微點頭。

  “嗬嗬嗬……”我不禁自嘲大笑，說道，“讓我一個玄仙境界的人，去跟那億萬天劫對抗，你們覺得，我有可能辦得到嗎？”

  司辰捋了捋發絲，輕聲道：“因果告知我，若真有輪回，應緣之人去往陣前，自會有所回應，你是否能做到，不是你我能決定的，而是天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