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〇〇章 死灰複燃
作者:太史令的鼠標      更新:2020-10-26 09:01      字數:3274
  聖教主親臨,令達真觀內幾名潑教骨幹頗感意外。知微道人領銜,身後杜夢已、衛漢、武擔域、安巾幗攜百餘名歸附達真觀的老教徒跪迎道邊。

  當然,這一幕萬萬不可給達真觀其他人等看到,正因此,迎駕隊伍遠遠來到節朱山北咽羅河畔,隱在一道小山穀中。

  迎駕隊伍中隻有知微、衛漢和武擔域見過教主,卻也不是當麵見到,而是通過一方能夠放射光影的小盒子見到的,光影中的人同騎在英招獸上的這個人很像,但那個顯老,這個看上去也就三十出頭,他真的就是統禦百萬信眾的一教之主?

  潑教教主徐行近前,從白瓷瓶中向為首幾人頭上潑灑淨水,口頌教法:“天地淨宗,潑除塵垢,滌我凡胎,降我惡障!”

  “天地淨宗,潑除塵垢,滌我凡胎,降我惡障!”百餘名教徒齊聲吟誦。

  簡短而莊重的祝禮結束,潑教教主開口:“辛苦你們了!”

  知微跪行一步:“聖教主法體親至,教眾不勝榮幸,均懷歡喜之心,怎有辛苦可言!”

  “甚好甚好!”潑教教主環顧這可可憐憐的百十號人,“想昔日我聖教率眾百萬,聲勢何等宏大,現如今……”他搖了搖頭。“是本座閉關太久,以致教法衰微,該當自罰!”

  知微作為潑教右使,聽著潑教教主要自罰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像是剜在心頭的刀子,臉上青一陣紅一陣。

  “聖教主切莫自責,聖教之衰一是由於數次黃石山大戰折損過重,一是因為鄭聰背信棄義,一是因為五幫十二派屢屢作梗,這些盡都是屬下之過,若要責罰,請聖教主責罰屬下一人!”

  潑教教主用鼻子噴了口氣:“責罰?說得輕巧,責罰你右使一人便能令聖教中興?若真有那樣好事,你早已死了上千遍了!”

  知微低低伏在地上,貌似被責備地瑟瑟發抖,實則暗中警戒:他就帶著四匹英招獸並四名護法,加上他和胯下坐騎滿打滿算十個戰鬥力,若真鬧翻了,說不得,我身後起碼有三十死忠,先剁翻了他再說。

  然而潑教教主卻並未發難:“責備是沒有用的,不如叫你戴罪立功!”

  知微趕快跟上話去:“請聖教主頒布法旨,任它刀山火海,屬下萬死不辭!”

  “不要總死啊死的,本座不要你死,你給本座好好地聚攏舊部,並大力宣揚教法凝聚信徒!”

  知微領命。

  潑教教主向身後一指,一名護法走上前來,他續對知微道:“你身為右使,是否覺得奇怪,為何一直不見本教左使?”

  “正是!”這一問不僅問到了知微心上,在場所有教徒均渴盼答案。

  潑教教主指了指身旁這人,他個子不高,有一頭金燦燦的頭發,有兩孔金燦燦的瞳仁,看樣貌不是中原人士,倒像是極西零創國那邊的番子。

  “右使請了!”這人按照中原禮節抱了抱拳,語音是地道的中原話。

  知微連忙回禮,問潑教教主:“莫非這位就是我聖教左使?”

  潑教教主點了點頭。

  潑教以左為尊,在教主之下,自然是左使地位高,知微連忙將右手高舉過頂,左手撫心,腰直角彎下。“參見聖教左使!”

  身後教眾依禮參見左使。

  潑教教主道:“左使不是大寧人,但有個大寧俗名,叫做莊無名,你們以後直接稱呼莊左使即可。”

  眾人領命。

  潑教教主再道:“聖教衰微,複興大計本座責無旁貸,但中原的事情本座暫時還顧不上,因此派左使回來主持,一切教務你等須聽從左使安排,右使當全力配合。”

  知微高聲唱喏:“謹遵教主法旨,願聽左使調遣。”

  莊左使頭發忽而變成粉紅,眸子跟著也變了顏色,看得一眾教徒麵麵相覷,他老實不客氣開口:“右使聽令!”

  知微上前,躬身候命,臉不變色,心裏卻不順溜。

  “著右使速在咽羅河上架設駟馬橋,一月為期。”

  知微心頭一揪:咽羅河此段水流洶湧,莫說是墩橋,便是浮橋也搭不起來。一月為限?這一個月都是夏季汛期,這不擺明了難為人麽!

  他心中雖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上司和他的命令不痛快,但麵上還是過得去的。“知微定不負左使重托。”

  莊左使再道:“第二件事,以你聖教右使和達真觀掌門雙重身份,派人詳細探查嶽州寧軍兵力布置,詳報報我!”

  嶽州?他打聽嶽州做什麽?這人架子真大,有本事你去篡了教主位子坐,牛什麽牛!

  “知微領命!”

  莊左使向身後揮了揮手,從山穀轉彎處小步跑出來二百頭棕熊。“這二百頭檮杌暫時歸在你標下。”

  英招獸上一個瘦瘦窄窄的人同時出列,莊左使道:“此人擔任檮杌隊隊長,負責配合你們,若要找我,可通過他來聯係我。”

  知微心頭火起:這哪裏是協助,分明是安插了個督軍在自己身邊,自己做得好也就罷了,若是稍有差池,這些怪物早晚得撕扒了自己,得早作預備才好。

  “不知隊長如何稱呼?”

  檮杌隊長向後抹了抹油膩膩的黑卷發:“澤南哥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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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真要趕汛期的一個月在奔流不息的咽羅河上搭築一座駟馬橋,便叫大寧工部最牛的工匠來也做不到,這可怎麽辦?

  這難不倒圓滑善變的知微。他給出的方案是在咽羅河上遊水流平緩處搭建浮橋,反正莊左使也沒說必須在哪兒哪兒建,隻要橋起來,自己的任務就算完成。

  咽羅河源自大雪山南麓,吸取高原萬千支流,匯成一股波瀾飛流直下,淌過千裏戈壁,一頭撞在鹿猩山西麓折而向南,再一頭撞在節朱山北麓折而向東。

  在鹿猩山節朱山中遊一段,因為地勢落差大,加之紅沙河等大支流匯入,河水滂沱無匹,連船都不敢走,更別提架橋。

  出雙山夾口,咽羅河向東闖入千裏沃野,兩岸的擠壓蕩然無存,渾濁的河水在河南平原鋪展開數十丈的寬度,便這個寬度,尋常墩橋根本無法跨越,即便搭設浮橋,也隻能等枯水季河麵變窄、水流趨緩時才可以。

  因此,架設浮橋的最佳地址隻剩下千裏戈壁了。

  戈壁不像沙漠,沙丘連綿起伏隨風而動,其內幹燥異常寸草不生,而戈壁間雜著砂地、石地、岩地,並在水流經過之處零零散散分布著綠洲和森林。

  因為戈壁地勢平緩,因此咽羅河在此不急不寬,周邊並有植被樹木,就地取材搭設浮橋,此處再合適不過了。

  找合適的地方花了半個月,再搭設浮橋又用去半個月,一月期滿,一條可供四匹馬並轡而行的駟馬浮橋搭設成功。

  與此同時,達真觀和潑教兩支斥候隊伍源源不斷地將南邊嶽州的城防、兵力部署、糧草儲備以及周邊的一切軍事情況報給知微,由知微轉告莊左使。

  橋是用來過河的,莊左使通知了知微用橋時間,但並未告知用橋的是誰,所以當知微帶領一眾親信親臨浮橋時,眼前的景象令他畢生難忘。

  浮橋北的戈壁東北方蕩起一片沙塵,沒有風,哪裏來的沙塵暴?知微不禁懷疑。

  塵埃雲慢慢靠近,地麵的小砂石開始在地上淺淺地跳舞,舞步越來越妖冶,到後來,知微眾人已能感覺到來自大地的震顫。

  當先出現的自然是騎在英招獸背上的金發左使,他身邊跟著一名靚麗的紅發番邦女子,兩人顯得十分親密。身後密密麻麻是英招部隊,乍一看去,沒有五萬也有三萬。

  當莊左使看到知微眾人候在浮橋前,原本歡快的麵孔突然沉了下來。“右使辛苦了!”

  知微趕忙施禮:“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左使親自領兵,可是去攻打嶽州?”

  莊左使發色慢慢變紅,他用紅瞳瞪著知微:“這個你不必知道!”

  左使尊位雖在右使之上,但畢竟是平級關係,他左右囂張,倒好像自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那個,若非潑教還有些利用價值,知微真要當場反水了。

  老道強顏歡笑:“那左使可還有什麽需要我配合之處?”

  莊左使冷笑一聲:“你把橋修在這荒村野嶺,叫我們趕了這好些路程,也罷,你就守在這橋邊,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棄橋,若是有人敢來毀橋,你就好好防禦著!”

  在知微冒火雙目的護送下,左使並那美女並騎通過浮橋,身後烏泱泱的妖獸大軍跟著過去。

  大軍上岸,漸漸加起速度,一路燒殺搶掠以人為食。十日後到達嶽州外圍,妖軍並未攻城,而是虛晃一槍,全速南下。

  在椒江北岸,突如其來的兩萬妖軍殺得嶽州五萬部隊丟盔棄甲徹底崩盤。

  江南岸,鶴阪城岌岌可危,原本守軍、百越大舜聯軍、嶽州援軍搭建起來的微妙的均勢,被蠻不講理的妖軍徹底打破。妖軍無法橫跨湯湯大江,占絕對優勢的百越大舜聯軍終於窺見到了破城的良機。

  入夜,大舜大營上空飛降下來一片黑影,句芒將一個女子放在暗處,那女子徑直朝一處大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