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五章 夜探密道
作者:太史令的鼠標      更新:2020-10-26 09:01      字數:3339
  逍遙池,解洲,蘭台,鐵庫。

  小吏接連翻開幾冊目錄,確定了尋找位置,正要幫秦簪抽調案卷,忽然壞水噴湧,手一扶腰,嘴裏倒吸一口涼氣。

  “哎呦媽呀!”

  秦簪微微皺眉:“怎麽了?”

  “哎呦我的個老腰,偏這個時候閃著!”他裝作費力地挪到桌邊,身子一靠,“無妨無妨,老傷了,歇一會就好,卷冊在那裏,姑娘請自行翻閱。”

  秦簪尋親心切,看他不似作偽,便道:“請編纂休息,我自己來即可。”接著貓下腰去,向半埋在地下的鐵櫃中尋找卷簿。

  忽然兩胸一緊,整個背後壓下一座山來。

  這混賬居然對自己無禮,秦簪大怒,鉚足勁向上頂去,她力氣倒也不小,馱著小吏撞到了櫃頂,疼得小吏“吭哧”一聲哼,卻沒能擺脫束縛。

  這一下小吏也加了勁,箍住秦簪死活不放手,他**焚身,也不顧疼痛,鼻息哼哧哧噴著燥氣,嘴裏亂七八糟什麽話都說出來了。

  “好妹妹……就讓哥哥爽一下……好久沒……要女人了……”

  一雙手不住地搓揉,那亂七八糟的東西也開始亂八七糟。

  “……你真軟……來嘬個嘴……你不是要以身相許麽……先快活一下……人生得意須盡歡……哥哥保證叫你……”

  秦簪又急又怒又怕,奈何半埋在地的鐵櫃空間狹小,一時間擺脫不開那淫棍,情急之下,勾起十根指甲,狠狠朝小吏的髒手撓去。

  數條血印子登時刻在小吏的手背,疼得他鬼號一聲,失去重心,整個壓向秦簪。

  周遭傳出沉悶的金屬斷裂聲音,突然一聲巨響,秦簪身子一輕,天旋地轉地向下栽去,眼前一黑,倒不是摔得,而是上邊已被坍塌的鐵架堵了個嚴實。

  灰塵蕩了好一陣子才沉澱,秦簪咳了半天才放下手臂,手掌觸摸的地方濕漉漉似有青苔泥巴,周遭靜得沒有一絲聲音,也不知道那混蛋怎麽樣了,別躲在什麽角落等著偷襲自己。

  她蜷起身體,等待眼睛適應黑暗。漸漸能看清了,自己好像掉到了一個地洞當中,上方的洞口已被斷裂的鐵架牢牢封死,兩滴熱流滴到額頭,她急忙抹去,腥乎乎竟是鮮血,再仔細看,趙姓小吏給斷櫃戳成了刺蝟,懸在頂上死透了。

  死了人,秦簪嚇得芳心亂顫,急忙渾身上下摸了一遍,隻有掌根手肘有些擦傷,其餘部位一切安好,這才稍稍定心。

  想想剛才的境遇實在後怕,也不知哪路神佛保佑自己,心裏念了一通經,再祈求保佑順利脫困。

  不知為何又怨起了常餘,心裏罵了他一百遍,好歹心情漸趨平複,秦簪開始四處打量。

  千百斤的塌鐵架牢牢封住洞口,其上布滿鐵鏽,看來是因潮濕導致年久鏽蝕,自身鋼鐵壓力本來已經很大,剛才自己和小吏爭執之力成了壓塌房梁的最後一片雪花。

  可奇怪的是,這鐵櫃之下為什麽會有這麽一個小洞,剛好能容一人之身?

  借微光再向洞裏打量,左方黑漆漆看不到土壁,幽幽有風拂來,莫非是處密洞?

  上是肯定上不去了,與其呆在這裏等天明後被蘭台官吏捉到,還不如碰碰運氣向下走走看,說不定會有出口。

  秦簪仗著膽子,摸摸索索向左邊爬去,觸手盡是濕泥腐土,氣息倒還清爽,看來定是有出風的口子。

  向前爬了一陣,隱隱能看到亮光,她手腳並用加緊爬行,亮光越來越強,她隻顧爬,也沒看路,手一空,頭上腳下從洞中栽了下來,好在離地不高,並未受傷。

  再看時,洞內空間寬敞了不少,高可站立,寬可展臂,弧形的道頂和牆壁都砌著青磚,磚縫濕漉漉滲著水,滋養著厚厚的青苔,水流匯在地麵兩側的水溝中緩緩排走,溝裏有一隻巴掌大的耗子正好奇地打量這個從沒見過的大個頭。

  頭上懸著逍遙池,裏邊沒有淹水,看來一定有專門的排水口,秦簪心中一定,同時對這通道的存在充滿疑惑。

  光線從左邊傳來,右邊黑洞洞似乎仍未到頭。

  微弱的橙光閃爍不定,靜聽,並沒有其他聲音。

  秦簪躡手躡腳向光亮處走去,沒三丈,走到一個十字路口,光線自左手邊通道傳來,另兩條通道向前向右伸入黑暗。

  再向光線走去,不一會走到了一間穹頂的大廳,正中擺著一個高腳火盆,盆中燃著一豆油燈,地上碎著一攤琉璃罩,想必是以前罩風用的,也不知是被老鼠蛤蟆什麽的碰到了地上。

  油缽有臉盆大小,如今已燒得剩下茶盞大小淺淺的一汪燈油,秦簪瞧到地上堆著七八根現成的火把,就著殘燈點著,有火有亮,膽子壯了不少。

  她向地廳打量,環牆共有八個門,看來這是一處複雜的密道。早聽老人們傳言皇城地下有無數暗道,看來此言不假,不過為什麽會連通到解洲卻想不明白。

  既然暗道那頭可能通向皇城,自己想要找到出口難道要從皇城出去?那是設禁的地方,自己一露頭,立刻得給抓起來送到大獄。

  再往回走?卻不知道那邊通向何處。

  她走到一閃門旁尋找,看有什麽線索可尋,然而一無所獲,再回頭探索燈柱,抹開上邊積了一層的黑灰,在油缽的邊緣找到了路標。

  八個方向有五個通向皇城內苑與六部機樞。

  自己來的通道刻著“鹽倉”,應該是鹽倉渠。

  靠左一個是“黃石”,看來這底下還連通著黃石山。

  靠右一個是“二宮”,卻不知道是什麽地方,鍾玄好像也沒有一個地方叫做“二宮”的。

  皇城肯定是不敢去的,翻回頭去鹽倉又太遠,看看 “黃石”通道口噴濺到大廳裏的灰塵,估計它已在災變的時候毀去了。

  算了算方位,“二宮”通道指著西邊,且碰碰運氣,看究竟能走到什麽地方。

  秦簪高舉火把,一路走了下去,地道漸行漸高,進到一個分叉的小廳,裏邊的長明燈早已熄滅了。

  她映著火光查看油缽上的路標,五條分叉分別指向“馬園”“狐牙”“鼓樓”“清涼丘”和“石頭壘”。

  “馬園”和“狐牙”是西城的兩條大胡同。

  “鼓樓”在西市東口。

  “清涼丘”是皇城西北的一個小山包。

  “石頭壘”在“清涼丘”西邊,那裏是前朝一處廢棄的城牆,如今做了遊園。

  “鼓樓”離著西市最近,便從這裏出去好了。

  她打定主意,一口氣朝下走去,沒多遠,道壁上多出一眼小孔,和剛才自己逃出蘭台的通道差不多大小,小孔內的痕跡顯然比主通道新,應該是後挖的。

  秦簪隻看了一看,便照原定的方向走去,卻走到了一個死胡同。

  向上望去,有一個豎井,井壁砌有凹凸孔供人攀蹬,秦簪將火把插在磚縫當中,小心翼翼爬了上去。

  頂板是銅築的,碧油油泛著銅鏽,她使勁向上推了推,頂板紋絲不動,又向下拉了拉,一樣不動,再前後左右各個方位挪動,始終沒移開銅蓋半分,也不知道是上邊堵死了,還是年久鏽蝕,叫蓋子和框子融成了一體。

  此路不通,秦簪隻好原路返回,她站在“盜洞”旁猶豫了片刻,大膽鑽了進去。

  半蹲半爬上行不久,空間突然大了,腳踏到一潭水當中,深僅及膝,路斷了,頂上也沒有空間,左右看看像是太湖石砌成的,再打量,發現水麵上有半麵小洞,伸手探進去,正好能容一人通行。

  秦簪仗著水性好,憋一口氣鑽了下去,原以為水道很長,結果未出三步便探出水來,竟是鑽到了一孔假山石洞當中,石洞外燈芒渺渺,夜蟲的鳴叫此時聽來格外的親切,終於走出來了。

  秦簪走出石洞,眼前一星燈火懸在粉牆的月門頂上,照著一潭蓮池不泛漣漪。

  身後好大一座假山,山上涼亭翠柳好不愜意,也不知是哪個富貴人家的後花園,又有誰知道山腹當中竟連著一條密道,又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秦簪一身輕鬆,既到了地麵,離開應該不成問題,看看山牆,自己爬不上去,隻有找門走。

  她像夜貓子一樣弓著身子跳到岸上,摸到月門,這時城裏的梆子響起,已到四更二刻,再熬一刻宵禁便解除了。她盡撿暗處走,繞來繞去卻總也找不到個通往外邊的門。

  “什麽人?”

  暗夜裏突然一聲嗬斥,嚇得秦簪渾身一個激靈,僵在當地不敢動彈。

  一隊值夜人衝了過來,看一個女子衣衫不整,渾身汙泥,又是個生臉,當下抽出腰刀逼住秦簪。

  “何人擅闖私府?”

  就在秦簪沒得分辨的一刹,右邊一扇房門吱呀打開,一個女子衝這邊招手。“哎呦我說小秦呀,你叫我等得好苦,就叫你到蓮池摸節藕給老爺磨粉粥,你看你搞得渾身泥巴像什麽樣子,藕呢?”

  秦簪眨巴眨巴眼睛,突然認出了這人是遴甄坊的姐妹安綺羅,腦子瞬間反應過來。

  “藕都沒長足,口感一定不好,正想著怎麽回複姐姐的。”

  安綺羅將秦簪一拽,笑臉對著值夜人道:“這不是劉隊長麽,值夜辛苦了,這是府裏新來的丫鬟,路不熟,虧得沒鬧誤會,要不這妮子以後可不好混呢!諸位辛苦,天亮了過來喝碗熱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