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九章 閉門羹
作者:太史令的鼠標      更新:2020-10-26 09:01      字數:3251
  常餘想見秦簪道歉,卻給懷璧堵在了門口。

  “簪姐姐今日倦了,所有人一概不見!”

  常餘向屋裏望了望,隻有一豆燭光,連個人影都看不見,嘴巴張了兩張,千言萬語全找不到出口,末了隻輕悄悄說了一句:“請她好好休息!”便灰溜溜下了坡去。

  恨有多深,愛便有多切。

  秦簪就躲在窗戶後邊,門外的一舉一言全都捕捉得清清楚楚。

  她已從懷璧口中得知這一路東行的艱辛,也知道了常餘向自己道歉的誠意,氣本來已消了三分,又看到火光中消瘦憔悴的常餘不禁心疼,氣又消了二分,隻要他肯放下麵子承認錯誤痛改前非,自己又不是不講理的人,裏外裏都要和好的。

  奈何這呆子遇到懷璧一個柔柔弱弱的紙老虎便知難而退,更連一句像樣的人話也沒留下。

  這一激,那夜他和王因然糾纏粘膩的私情轟然浮現眼前,胸中那一團半熄的炭火仿佛給噴了一口涼水,轟的一聲爆燃了起來,氣得她無處發泄,照著竹牆狠狠錘了幾下。

  牆是沒什麽事,秦簪的拳峰倒給擦破了皮,這一疼既氣又急又委屈,眼淚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女子如水,脾氣秉性都像是水中的倒影,氣極的時後說的都是反話,隻要男子肯放下麵子甜言蜜語一番,多半女子不久後便會雨霽雲開。

  可若是男子按著女子的氣話去想去做,非但解決不了問題,隻會是火上澆油,讓仗越打越激烈。

  常餘於男女情理一竅不通,吃虧豈不在眼前。

  他垂頭喪氣回到住處,竹聲正焦急地等在門外,看他這窩囊樣子就知道事情辦得不順利,先把他接進屋裏,急切詢問道:“見著簪姐姐了?道歉了麽?”

  一聲又長又重的歎息!

  “哥哥你這是什麽意思啊?是簪姐姐沒原諒你麽?還是罵你了打你了?”

  常餘委屈道:“她要是打我罵我倒好了,可恨我一路上對懷璧這麽照顧,居然攔著不叫我見!”

  “什麽!”竹聲兩眼氣得牛大。“懷璧不叫你見你就不見啦?”

  “懷璧說簪兒她休息了。”

  “那你就回來啦?”

  “不然咋辦?”

  麵對這麽個榆木疙瘩,小竹聲真想一巴掌抽過去,可看看常餘的苦瓜臉又實在不忍心。

  “哎呦喂,簪姐姐越是不見你越是要闖啊,女人心懂麽?硬闖懷璧能攔住你麽?”

  “你們女人心海底針,我哪兒懂呀!”

  竹聲拉拉扯扯把常餘從座位中拽了起來。

  “我們陪你一路風餐露宿趕到這裏,不是叫你癱著不動的,現在才什麽時辰,哪裏有覺睡,你趕緊回去,懷璧姐姐再擋著你,你就賴在門口不走,有什麽話大聲講就是了,這竹子做的房子又擋不住聲音!”

  言罷推推搡搡把常餘攆出門去。

  常餘恬著臉賴在懷璧身邊:“好懷璧,你就叫我進去吧,我道了歉就走,不會耽擱太長時間的!”

  懷璧把下巴一仰胳膊一叉:“不行,天都黑了,怎麽可以擅闖女孩子家的閨房,你有沒有點禮貌?”

  常餘點頭哈腰:“不進去也行,那我就在這裏說吧。”

  懷璧急忙拿手捂常餘嘴:“這裏更不行,大營裏邊哪兒哪兒都是人,你不要臉,簪姐姐還害臊呢!”

  常餘想起竹聲的囑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衝著屋裏說道:“簪兒你原諒我吧,我錯了,我再也……”

  啪的一聲,懷璧不知從哪裏揪出一根荊條,狠狠朝常餘背上打去。

  “說了不準咋呼,你怎麽這麽不要臉,你這皮比豬皮還厚麽?”

  聽著外頭一個打一個挨的“熱鬧勁”,秦簪幾乎後悔叫懷璧“堵死大門”了。

  本來為的是叫她堵一堵這薄情郎,出胸中一口惡氣,其實心裏一萬個希望情郎溫言軟語哄自己一哄。不料懷璧是個死心眼,竟追著常餘一路打下坡去了。

  秦簪一時心急,不知道該怎麽暗示懷璧“靈活處置”,又怕常餘被打了一去不複返,心裏罵了他一萬句“呆子”,又罵了自己一萬句笨,偏偏也放不下架子出門製止。

  怨憤交加之下,心口一陣陣抽痛,疼得氣也喘不允乎,嚇得她急忙撫胸順氣。

  常餘挨揍去了不久,像個皮球一般又被竹聲踢了回來,苦著眉眼強咧著嘴角討好懷璧。

  “天下最最好的懷璧!好懷璧妹子!懷璧小姐姐!就讓我進去見見簪兒吧,咱們這一路走來我不都懺悔了好多次了麽,你不也說過我可以原諒麽?”

  懷璧眼睛一瞪嘴巴一努,手裏的荊條在常餘眼前晃來晃去。

  “此一時彼一時,那時我看你沒這麽可氣,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看一眼你就想揍,還有,簪姐姐說了,她和你也就是杯水之交,請你不要再恬不知恥地叫‘簪兒’了!”

  ‘簪兒’是秦簪在黃石山中叫常餘這麽稱呼自己的,當時花前月下你儂我儂,正是兩個人戀情初建之時。

  常餘回憶過往柔情,不禁滿心苦澀,既然秦簪再不許自己再叫她‘簪兒’,那說明她是真的對自己死了心,自己也不能狗皮膏藥一樣沒皮沒臉地粘著人家不放。

  心灰意冷之際,他也不顧荊條的威脅,放聲朝著竹屋大喊。

  “我知道你恨極了我,但那時我是為人所攝,並非本意,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總之……”

  一句策劃了半天的“我是鍾情於你的”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總之……我對不住你就是了!”

  一口氣隨著歎息泄去,常餘像蔫了的皮球,似是解脫似是無奈,灰溜溜滾落坡下。

  竹聲看著常餘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真地起了急。

  “你怎麽回事,還是不是個男人,你到底怎麽想的?”

  “哎,她說與我不過杯水之交,是我自作多情了!”

  竹聲也不說話,把剛打開的行李重又收拾了起來,卻隻拾掇自己的東西。

  “哎呦我的妹子,你這又是做什麽?”常餘可憐兮兮問道。

  竹聲帶著哭腔回答:“我本來就是遴甄坊的人,現在還回去和姐妹在一起。”

  常餘趕緊上前拉住她手:“妹子別再鬧了,我已經是焦頭爛額的人了,你這一走算怎麽回事,都來擠兌我麽?”

  竹聲甩手甩不脫,一急哭了起來。“我沒你這窩囊哥哥,大姐不在了,簪姐姐做我的主,我去求簪姐姐,叫她不要把我送給你了,我不想再跟著你了!”

  常餘哪裏知道,小姑娘一半的氣是衝著自己優柔寡斷,另一半卻是委屈著擔憂著秦簪分了常餘對她的感情。

  常與與秦簪和好了她怕,不和好她又氣,心裏似有水火神君在激烈鬥法,煎熬得一陣清蒸一陣紅燒,如今索性一發噴了出來,扛起包袱跑出門去。

  常餘呆立在門口,手中緊緊攥著在路上偷偷給秦簪買的胭脂,空空如也的腦子仿佛**天旋地轉,胸口卻似勒了道鐵箍,一口鬱氣怎麽也喘不上來。

  本來設想得好好的,到了霄冠山贏得秦簪的原諒,一行人歡歡喜喜北上,未成想剛到半天便處處碰壁,自己到底怎樣做才好?

  一時茫然,一時無奈,唯有苦笑兩聲。

  垂頭喪氣地正要回房休息,門外卻轉來了蒯大,他一臉興奮,拉起常餘手往外便走。

  常餘哪裏掙得過他,邊碾著小碎步邊問:“你幹什麽,帶我去哪兒?”

  “走走走,灑家在眾人麵前誇下海口,說你前測五百年後測五百載,現在過去給他們算命,可不能給我掉價!”

  常餘氣得笑了起來:“你打賭為什麽要搭上我呢?我今天沒心情算命,我也不會算命!”

  蒯大牛眼一瞪:“放屁,這一路看你算了多少次了,不給麵子是不是?你要不幫忙灑家這個忙,小心我把你在客館私會朵裏芍茵的事情告訴秦簪!”

  常餘煩亂至極,朝蒯大撒火道:“告去告去告去,隨你的便,我無所謂!”

  蒯大哪裏管他顛倒迷離,猛地一俯身,把常餘扛到肩上,任如何打罵,先把人掠到了再說。

  一路小跑轉上了一處開闊的山崗,火把之下站著宴席上的幾個人。眾人見蒯大是扛著常餘上來的,都是一怔。

  於戰連忙接下常餘,玩笑道:“隻聽說過搶婚的,於某今兒開眼,見著搶算命先生的啦!”

  既來之則安之,常餘看眾人似是早已等候,約莫是在商量什麽要事,也不敢再鬧脾氣,忙施禮道:“不知將軍找我何事?”

  “聽蒯兄說你會占星之術,有個事情想請教一下。”於戰也不等常餘謙虛,將手往南一指,同時命令周圍親兵熄火。

  火把一一熄滅,周邊陷入一團黑暗,等適應了黑暗,順著於戰手指指點的方向,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小片暗紅的光芒。

  於戰解釋道:“那裏有亮光的地方便是南海道治所南海城。”

  常餘仰著脖子瞅:“於將軍是要測城裏什麽人麽?”

  於戰將手畫了一個圈,輕輕說道:“可否請常兄弟幫忙卜測一下,這南海城的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