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蘇糖走出臥室門的那刻，腰間忽然纏上了一雙手臂，沒有像剛才一樣用力，就那麽輕輕的環著她。

  她也沒有像剛才一樣掙紮，停下腳步，靜靜的站著。

  他握住了她垂在身側的雙手，帶到她身前，將她緊緊捏在一起的手指慢慢掰開，同她十指相纏，擁她入懷。

  “蘇糖……”

  他低頭埋在她頸邊，嗓音比之前更嘶啞，輕聲叫她的時候，讓蘇糖說不出的難受。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們忽然就變成了這樣？

  明明不久前，還那麽好。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她的問題還是他的問題，又或者，他們兩個人本就不合適。

  本來，他們之間就一直橫亙著這樣的矛盾。

  隻是她以為，她不去想，不去在意，那問題就不存在。

  可當它再次冒出頭來，依然能輕易擊垮他們。

  她沒有動，也沒有開口，隻安安靜靜的看著前方。

  他在耳邊低低的，好像祈求，“寶寶，不要走……”

  他不知道她想去哪兒，可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如果讓她離開這間臥室，他就真的會失去她。

  這感覺讓他無比慌亂。

  他下意識又將手臂收緊了幾分，聲音低到顫抖，“別走。”

  蘇糖笑了，笑容苦澀，“不走，留下來做什麽呢，被你侮辱嗎？可是祁夜，你在那樣說我的時候，是在侮辱你自己，你知道嗎？”

  她是真的，沒有想過祁夜會那麽說她。

  他明明知道她和顧景恒沒有關係的，可他在生氣的時候卻選擇用這樣的方式來刺痛她。

  她越來越懷疑，在她麵前的祁夜，她真的了解過嗎？

  或者，是自以為的了解。

  她的話讓祁夜臉色微變，就連抱著她的手都輕輕顫抖，許久，他開口，“是我錯了，可是蘇糖，你也不該說那樣的話來傷我。”

  蘇糖閉上眼，“是，我也錯了。”

  她的聲音很低，帶著難以掩飾的哽咽。

  祁夜的心卻翻起了浪來，湧起無數慌亂，他忍不住將她抱得更緊，“寶寶……”

  剛開口，又被蘇糖輕聲打斷，“可是，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

  她終於轉過身，抬頭看他，卻在看著他滿眼的痛意時鼻尖一酸。

  她緊了緊手心，低低開口，“祁夜，你總說你愛我，可你在愛我的同時，心裏卻又能裝著另外一個人。”

  她的眼淚落下來，卻眼也沒眨，就這麽直直看著他，“我一直在告訴自己，沒有關係，這是應該的。畢竟我不能要求你做個忘恩負義的人，你能記著她其實才是對的。我也應該感謝她，因為沒有她，我或許也不會遇見你。”

  “可是祁夜，你的記住已經不單單是對一個曾經幫助過你的人了。你每天都會夢見她，每天都在夢裏叫她的名字，因為她而痛苦不堪。每次在我看著你和你說話的時候，你卻在想著她，甚至就連你看著我的時候，其實都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她。也許你還在想，她那麽痛苦的時候，你在哪裏，你為什麽不在她身邊，為什麽沒有能救她？你在後悔，後悔自己把她弄丟了。你在自責，你自責她死得那麽慘，你卻在這裏抱著我，享受溫暖。”

  “你看，那個人對你那麽那麽重要。我甚至在想，她如果還活著，如果她長大後依然那樣善良可愛，你是不是也會愛她？”

  她的眼淚掉得越來越厲害，祁夜僵著，想抬手替她把眼淚擦掉，卻僵著動也沒有辦法動。

  蘇糖也沒有停，一直在繼續，想把壓抑了許久的話都說出來。

  “當初容璃出現的時候，你也很在意，可你也很清楚你不愛她。那時候我真的天真的以為你愛上我了，所以可以為了我輕易放棄過去。現在我才明白，不是這樣，你能那麽輕易放棄，是因為容璃本來就不是你記憶中那個樣子。所以祁夜，你愛的人，從頭到尾都不是原來的蘇糖，當然，其實也不是現在的我，而是那個在你小時候救過你的，善良可愛的女孩兒。”

  “正好，蘇糖和她長得很像很像，而我，也許在你看來和她一樣善良。所以，你愛我。可是祁夜，如果她現在再一次出現，你也能愛她。”

  眼淚已經完全模糊了眼，她全然看不清他，而他也從頭到尾都沒有開口。

  她閉了閉眼，把眼淚全都眨掉，聲音已經幹啞，幾乎無聲，說：“你這樣的愛，我不想要了。”

  說完，她掙脫他的懷抱，轉身要走。

  而她轉身那刻，他忽然緊緊握住她的手腕，“如果，你就是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