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婚姻大事,豈可兒戲!
作者:瓷穆      更新:2020-10-22 02:28      字數:10870
  “太後歇息的福壽宮離紫雲宮很近,聽說搭救你們的人是走的水路,便讓人先行傳了懿旨,說要見見洛世子。”桃灼一邊走,一邊低聲跟陶夭夭解釋。

  他抬頭看了一眼走在前麵的洛雲錫,想了想又說:“太後娘娘平日裏深居簡出,看起來嚴肅了些,你待會見了她,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知道了嗎?”

  陶夭夭吐了吐舌頭:“明白了,保命要緊。”

  陶夭夭的話將桃灼逗笑了:“太後娘娘不是壞人,你也不要過於擔憂,一切有我呢,你先跟在後麵慢慢走,小心一些,長公主在前邊,我先過去打聲招呼。”

  陶夭夭“哦”了一聲之後閉緊了嘴巴,還是有些納悶桃灼忽然間的示好。

  看著桃灼的背影,她伸出手去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臉。

  桃灼貌似是在發現自己女兒身之後開始轉變的態度,難道……

  她飛快地搖了搖頭,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人的眼睛不會騙人,桃灼對夏家那個夏錦汐丫頭關心雖然藏得極深,可是卻瞞不了她。

  桃灼對夏錦汐有情,是不會看上自己的,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心眼兒好,看自己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怪可憐,所以想要幫幫自己。

  陶夭夭點點頭,在心裏確認了這個想法。

  桃灼此人,人長得好看,脾氣又好,本事又大,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大好青年!

  “見過長公主。”洛雲錫和桃灼走在最前邊,跟藍琪問了好。

  陶夭夭偷偷抬頭看了一眼,藍琪左邊站著提前趕回來的顧紫璃,右邊站著定遠侯府的那個小霸王,還有一些熟麵孔也在,包括薛楚玉和桃依依,還有欲言又止的夏錦汐。

  打量的功夫,陶夭夭的目光好巧不巧地跟顧紫璃的目光對了個正著,顧紫璃對著她笑了笑,心虛的她慌忙低下了頭。

  藍琪並沒有留意到身邊顧紫璃的小動作,她關切地打量了洛雲錫一眼才開了口:“能平安回來就好,太後和皇上已經在紫雲宮等候你們多時了,快隨本宮進來吧。”

  “是。”洛雲錫應了一聲,有意無意地回頭看了一眼陶夭夭,陶夭夭慌忙加快了腳步。

  一行人穿過大理石鋪成的林蔭道,又過了一座鬱鬱蔥蔥的花園,最後在紫雲宮的台階下停了下來。

  藍琪轉過身對著眾人說:“洛世子已經平安歸來,你們都各自回去匯報吧,明日就下山了,都回去收拾收拾吧,崢兒你留下,雖本宮一起進去,太後已經念叨你多時了。”

  “是,表姑!”

  眾人告了退陸續退去,顯得桃崢的聲音尤為清晰。

  他逆著人群走來,一身戎裝的他少了幾分少年的稚氣,多了幾絲男兒的剛烈。

  他從側方台階上利索地跳了過來,跟在藍琪的身邊大搖大擺地上了台階。

  “阿崢,不許放肆!”桃灼上前一步將桃崢扯了回來,“後邊跟著去!”

  桃崢不敢不聽,撇著嘴退到了桃灼的身後,正好跟陶夭夭並列而行。

  “小醜八怪,原來是你?”桃崢看了陶夭夭半天之後開了口,語氣不太和善,“小爺最討厭故弄玄虛的人了,這才是你的真麵目吧?說!你之前將臉塗那麽黑,有什麽意圖?”

  “小人正是陶季,桃三公子好,您想多了,我將臉塗黑是黑著臉玩兒的,沒什麽意圖。”陶夭夭板著臉打了個招呼,她沒有自虐的傾向,犯不著熱臉貼冷屁股。

  “聽說你又救了洛雲錫一次?”桃崢不相信地打量了陶夭夭一眼,“就你這小身子板兒?還能救人?什麽時候咱們兩個比劃比劃?”

  “桃三公子英勇神武,陶季自愧不如,怎麽敢跟您動手?”陶夭夭對桃崢呲牙笑了笑,心裏頭卻犯起了嘀咕。

  崖底一行,分明是洛雲錫救了她,怎麽桃崢卻說是她救了洛雲錫呢?

  “我是一定得找你挑戰的!”桃崢仿佛沒聽到陶夭夭的話,依舊自顧自地開口,“兵器任你選,誰輸了在誰臉上畫王八!”

  “桃三公子,您是聽不懂我說的話是咋地?都說了我打不過你了!我認輸行了吧?”

  陶夭夭有些煩躁地掏了掏耳朵,“行,畫王八是吧?你喜歡什麽樣的,回頭我給你畫上十個八個的送到您府上,保證讓您滿意行不?”

  “你現在腳受傷了,小爺我是不會趁人之危的,等你腳傷好了,我就去玄幽王府找你挑戰!”桃崢自顧自地說著話,陶夭夭無語地翻了翻白眼。

  看桃灼這麽精明,桃依依也不笨,怎麽這個桃崢就是一根筋呢?

  二人說話的當口,走在前邊的藍琪她們已經進了大殿。

  “微臣參見皇上,參見太後娘娘,參見皇後娘娘!……”洛雲錫和桃灼對著殿上端坐的幾個人拜了下去,陶夭夭也依葫蘆畫瓢地磕了一個頭。

  “都起來吧。”坐在中央的九淵皇藍泓,他看了一眼腳步有些虛浮的洛雲錫,輕咳了一聲之後又說:“來人,給洛世子賜座。”

  “謝皇上。”洛雲錫沒有推辭,起身之後便在小太監搬來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陶夭夭識趣地跟著祁風一起站到了洛雲錫的身後,然後學著洛雲錫的樣子,眼觀鼻鼻觀心。

  當然,她還是可以用眼角的餘光悄咪咪觀察一下殿內的情形的。

  大殿之上的皇上和皇後她都見過了,包括皇後右側的那兩個妃子她也見過,隻是依舊不知道哪個是德妃,哪個是嫻妃。

  皇上的氣色跟前兩日見到的差不多,一副中氣不足的樣子,皇後依舊端莊華貴,隻是神情有些憔悴。

  至於那兩個妃子,表麵看上去溫婉可人,但陶夭夭知道,能做到她們這個位置的,沒有幾分手段是活不到現在的。

  唯一沒見過的那個就是坐在皇上左邊的那個老太太了。

  一身雍容華貴的黃色朝服,頭戴鳳冠,正襟危坐在那裏。

  略施粉黛的臉華貴端莊,讓人猜不出她的年齡。

  陶夭夭隻看了一眼就低下了頭,然後在心裏默算了一下。

  這個太後,保守估計也得年過六旬了吧,可是精神頭看上去卻比另一邊坐著的皇後還要足。

  “雲錫啊,昨日的事,朕都已經聽紫璃和桃灼他們說了,確實是太子的不對,朕已經責罰了他,將他遣回太子府閉門思過了,雲錫應該不會怪他吧?”藍泓開口打破了大殿裏的沉默。

  “皇上嚴重了,雲錫不敢。”洛雲錫開口,聲音平淡,聽不出什麽情緒。

  陶夭夭偷偷抬頭看了一眼皇後的神情,心頭恍然大悟,原來太子受了責罰,怪不得皇後的神情如此憔悴呢。

  反觀一旁坐著的那兩個妃子,倒是神采飛揚。

  “朕叫你們過來,也沒什麽大事,知道你平安無事就放心了,主要是太後想見見你。”藍泓又說,他對著坐在他左側的太後溫聲開口:“母後,他就是玄幽王世子,洛雲錫。”

  “哀家知道。”太後終於開口說話了,中氣十足,聲音裏沒有半分蒼老。

  “讓藍琪她們在這裏陪您說說話吧,兒臣還要跟薛相和夏太尉他們商議圓月教餘孽的事情,就先退下了。”藍泓說著站起了身。

  “哦對了,哪個是陶季?”藍泓已經轉過了身,又停了下來。

  “回皇上,小人是陶季。”陶夭夭從洛雲錫身後站了出來,雖然麵上是一片恭敬,心裏卻對這個皇上翻了個白眼。

  這個皇上還真是健忘,又不是第一次見自己了,玉芙宮的宮宴,還有第二日清晨辨認水池裏打撈上來的藥瓶的時候,他們還說了幾句話呢,這麽快就忘了?

  她低了頭任藍泓打量,除了藍泓的目光之外,她還感受到了來自太後和皇後那邊的目光。

  她微笑著低了頭,所謂敵不動我不動,看看而已,又吃不了人。

  “果然是個伶俐的孩子。”看著陶夭夭的模樣,藍泓“哈哈”大笑了兩聲,“朕聽紫璃和桃灼他們說,這次在崖底,你又舍命救了雲錫一次?還降服了漠北的一種神犬,可有此事?”

  陶夭夭抬頭,疑惑地看了桃灼一眼,見桃灼正看著她溫柔地笑著,她心裏便明白了。

  怪不得桃崢之前也說過她又救了洛雲錫一次,原來是桃灼和長樂公主已經提前傳了消息過來,而且,還憑空給她記了一功。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這功勞也不是白得的,她跟洛雲錫之間,也算得上是“互救”了。

  心思百轉之間,陶夭夭笑盈盈地抬起頭:“回皇上話,世子是小人的主子,小人救他是應該的,至於那個蒼猊犬,也說不上降服,不過是湊巧罷了,若是沒有世子和桃大人,還有長樂公主的保護,小人早就死在那隻大蒼猊口中了。”

  “是什麽樣的蒼猊犬,可帶來了?讓哀家看看!”太後忽然開了口。

  陶夭夭抬頭看了一眼太後,又看一眼太後身邊的皇後,忽然就有些慶幸自己聽了桃灼的話,提前將小蒼猊送走了。

  她清了清嗓子開口:“回太後娘娘話,那小蒼猊至多才剛滿月,又剛剛失去母親,現在的心情不太好,您別看它小,若是發起狂來,誰都不認的,小人怕驚嚇到太後娘娘和皇上,所以便托桃大人將它遠遠地送到了一邊。”

  太後聞言,跟一旁的皇後對視了一眼。

  皇後冷哼了一聲開了口:“是嗎?本宮怎麽聽說,那蒼猊原本是太子帶人擒獲的?

  太子的人廢了很大力氣,帶去的人都折損完了才重傷了那蒼猊犬,最後卻被你們黃雀在後搶了功勞!太子告訴本宮說,你帶走的那條小蒼猊,原本就是他打算獻給皇上的!”

  “皇後娘娘,這裏麵可能有什麽誤會,當時的情景,莫穀主,桃大人還有長樂公主都在,大的蒼猊犬死在桃大人、長樂公主和世子三人的劍下;

  太子殿下要是真的想要將小蒼猊犬獻給皇上,就不會讓手下痛下殺手了!死在太子手下的小蒼猊,足足有四隻啊!小人身邊的這一隻,是小人拚了性命才從太子侍從的劍下救下來的,怎麽又成了太子的獵物了?

  皇後娘娘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問問長樂公主和桃大人他們,若還是不行,小人也敢跟太子對質。”

  陶夭夭心裏輕嗤了一聲,這個皇後說話還真是大言不慚,分明就是太子沒用不識貨,還故意鬆開繩子想要置洛雲錫於死地,沒想到她竟然還要惡人先告狀!

  “放肆!”皇後拔高聲音冷斥了一句,“你以為你是誰?你說跟太子對質就對質嗎!”

  陶夭夭垂了眸:“皇後娘娘息怒,小人隻是實話實說。”

  “你——”

  “好了,都少說兩句吧!”藍泓咳嗽了兩聲,開口打斷了皇後的話,

  “慈母多敗兒!朕早就說過不讓你插手太子的事,他成了如今這個樣子,跟你脫不了關係!這次的事,朕心裏自有論斷,你無需多話。”

  “皇上!”皇後還想再說些什麽,最終卻沒有說出口。

  她瞪了一眼陶夭夭,眼底的陰狠一閃而過。

  “秋獵的論功行賞昨日朕已經封賞完畢,男兒組拔得頭籌的是桃崢,女兒組那邊是薛相家的薛楚玉,鑒於陶季得了一條神犬,又搭救世子有功,朕就破例也給你個賞賜,你說吧,想要什麽賞賜?”藍泓轉身看著陶夭夭說道。

  陶夭夭心中頓時一陣狂喜。

  她笑得眉眼彎彎地朝洛雲錫看了過去,卻見洛雲錫避開了她的眼睛。

  “皇上,您也太偏心了!您賞賜臣的時候可沒讓臣自己挑選!”角落裏一個聲音傳來,是一直噤聲沒吭氣的桃崢,語氣帶了些不服氣。

  藍泓“哈哈”笑了兩聲:“朕已經說服定遠侯同意讓你進龍虎軍軍營帶兵了,你還想要什麽賞賜?”

  “皇上,臣已經說了,會憑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來,不需要您的安排,您還是撤了我的校尉一職,賞我一把趁手的兵刃吧!就這麽進了龍虎軍營,會有人說閑話的!臣並為立功,不想白得這個職位!”

  桃崢不服氣地漲紅了臉,倒讓陶夭夭對他刮目相看了一番。

  “怎麽?堂堂的京都小霸王還怕幾句嫌話?”藍泓笑了幾聲,又說:“朕已經說了,校尉一職是朕給你的秋獵賞賜,將來的路,才是真正靠你自己一步一步走下去呢。”

  藍泓似是累極,一連咳嗽了好幾聲才擺了擺手:“想要兵刃是嗎?回頭你去找夏遠,讓他帶你去禁軍大營裏挑。”

  “謝皇上!”桃崢大喜,慌忙謝恩。

  藍泓對著桃崢擺擺手,又看了陶夭夭一眼:“你呢?還沒想好要什麽嗎?”

  “想好了!”陶夭夭立刻回答。

  剛才的好一會兒,她還以為皇上將她給忘了。

  “你心中所想的,是什麽賞賜?”藍泓看似隨和地看著陶夭夭,卻在心底默默猜測著陶夭夭有可能說出口的話。

  “皇上,有件事小人想先跟您確認一下,若是惹您生了氣,還請皇上能饒小人一命。”

  陶夭夭若有若無地看了一眼皇後,然後笑著開口。

  “什麽事你說吧,朕不是昏君,不會動不動就要人性命?”藍泓說道。

  “那小人就說了哈!”陶夭夭直了直身子,“皇上,那條小蒼猊,您應該不會再從小人身邊要回去吧?”

  藍泓“哈哈”大笑了兩聲:“你獵回來的獵物自然是你的,怎麽?你覺得朕會奪人所好?”

  “不!不是的!”陶夭夭慌忙擺手,裝作害怕的樣子縮了縮脖子:“小人隻是怕回頭太子殿下會找小人麻煩。”

  太子此人,心腸歹毒,不得不防,若是能求一個護身符,就最好了。

  她這邊心裏才剛念叨,就聽藍泓冷哼了一聲:“他敢?若是他找你麻煩,你就去告訴桃灼,讓他跟朕說,朕給你做主!”

  對上陶夭夭的目光,桃灼含笑點了點頭,陶夭夭頓時喜不自勝。

  “謝皇上!那小人就鬥膽跟皇上要賞賜了哈!”她樂滋滋地開口,一旁的皇後卻氣白了臉。

  “說說看。”藍泓對著陶夭夭開口,心裏不知在盤算著什麽。

  “皇上,之前在玉芙宮的時候,您曾經賞了我幾顆金瓜子,要不,就再多賞幾顆吧,小人家裏窮,得攢銀子娶媳婦。”

  陶夭夭笑得眉眼彎彎,一旁知道她女兒家身份的洛雲錫和桃灼等人卻抽了抽眼角。

  尤其是沈玉楓,想笑,又不太敢笑,憋得實在辛苦。

  “哈哈哈哈!”陶夭夭的話將藍泓逗得哈哈大笑,也終於放下了心中的警惕。

  他對著一旁角落裏的一個小太監揮了揮手:“去給陶季取一袋金葉子過來。”

  “是!”小太監忙不迭地轉身離開,片刻功夫就小跑了回來,手裏拿著一個金絲線繡成的荷包過來。

  “拿著吧,這是賞給你的,足夠你下半生娶妻生子安穩度日了!”藍泓說。

  “謝皇上!”陶夭夭大喜,慌忙接過荷包致謝,還順帶著偷偷掂了掂重量。

  雖然她想象中的袋子跟手裏的這個袋子的大小有些出入,她也已經知足了。

  意外得來的錢財,不要白不要!

  打賞完陶夭夭,藍泓對著太後低了低頭:“母後,兒臣先行告退了。”

  “你去忙吧,讓藍琪她們娘兒倆陪在這裏就行了,皇後和嫻妃也回去吧,明日就該啟程回宮了,嫻妃幫著皇後去安頓一下那些女眷們,至於德妃,也留下陪哀家一會兒吧。”

  太後在一旁看了半天戲,對著皇上和皇後他們擺了擺手。

  “是,兒臣(臣妾)告退。”藍泓帶著各懷心思的皇後和嫻妃告了退,看著大殿當中剩的幾個人,太後長出了一口氣,將後背完全靠在了寬大的椅背當中。

  她在人群裏巡視了一圈,然後滿臉慈愛地對著桃崢招了招手。

  “崢兒快過來,讓姑祖母看看,這細皮嫩肉的,去了龍虎營那苦地方,回來還不得曬成黑炭了!”話音當中滿是不舍。

  桃崢上了台階,蹲在了太後的麵前,太後的一雙眼睛像是定在了桃崢的身上。

  陶夭夭看了一眼端坐在太後另外一側的那個妃子,終於通過太後的話分辨出了哪個是嫻妃,哪個是德妃。

  留下的這個德妃,比剛才離開的嫻妃更多了幾分溫婉,太後和桃崢說話,她便在一旁低頭笑著。

  連帶著陶夭夭一起,眾人便看著太後伸手摸摸桃崢的頭發,又捏捏桃崢的臉,眼底滿是笑意。

  就在陶夭夭幾度以為太後手指上的護甲會劃破桃崢那張好看的俊臉之時,太後忽然“呀”了一聲,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

  “瞧瞧哀家這記性,藍琪啊,哀家來這裏是想做什麽來著?”她將桃崢從地上拉了起來,越過桃崢的身子朝藍琪問道。

  藍琪笑了笑:“母後,您剛才說,想見一見雲錫。”

  “哦哦哦,想起來了,是那個玄幽王的世子,洛雲錫是吧。”太後恍然大悟。

  她朝洛雲錫的方向看了一眼:“哀家年紀大了,眼神不好,你近前來,讓哀家仔細看一眼。”

  “是。”洛雲錫輕咳了兩聲,將胳膊抬了起來。

  看著伸到眼前的胳膊,陶夭夭愣了片刻,直到洛雲錫一個眼刀過來,她才慌忙上前扶住了那隻胳膊。

  洛雲錫便一步三晃,在陶夭夭的攙扶之下站起身來朝前走了幾步。

  “病懨懨的,這就是傳聞中玄幽軍的‘戰神’?”太後皺了皺眉頭,“細皮嫩肉的,沒有一絲陽剛之氣,還不如洛淵呢,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嘍!”

  洛淵,是玄幽王的名字,洛雲錫的爹,陶夭夭是知道這個的。

  聽到太後不太和善的語氣,陶夭夭悄悄抬頭看了洛雲錫一眼。

  洛雲錫倒是沒有生氣,嘴角甚至還帶了一抹笑意——嘲諷的微笑。

  “母後!”坐在太後身邊的藍琪微微皺了皺眉頭,輕聲對著太後開口。

  “哀家說錯了嗎?他們玄幽軍的那些名聲都是世人給的!僅靠他洛淵一人,如何能夠力挽狂瀾?當年若不是顧誠拚著一死搗毀了天晟的魔教,又哪裏來的九淵這麽些年的安寧?”太後看著藍琪,聲音裏難掩沉痛。

  “母後,您別說了!”藍琪的聲音也沉了下來,臉上劃過一抹哀傷。

  顧誠這個名字,陶夭夭也知道一些。

  他是顧紫璃的父親,長公主藍琪的駙馬,是個不可多得的武將,為朝廷立下不少汗馬功勞。

  然而當年跟天晟的一戰之後,他死在了西北邊關。

  “當年之事,哀家可以不提,但哀家還是那句話,我皇家的公主,絕不嫁洛家人!你和皇上就死了這條心吧!哀家絕不會讓璃兒嫁給洛淵的兒子的!”太後的聲音裏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此話一出,在坐的除了藍琪之外,其他的人都吃了一驚,尤其是洛雲錫。

  他猛地抬頭看了一眼太後,再看一眼藍琪,聲音沉了下來:“婚姻大事,不可兒戲,雲錫多謝長公主惦記,雲錫的婚事自有父母做主,不勞其他人費心。”

  每當洛雲錫這個腔調說話的時候,陶夭夭就知道,他一定是動怒了。

  不僅是他,顧紫璃也是滿臉震驚,她上前一步到了藍琪的麵前:“母親,這麽大的事,您事先怎麽從未跟女兒提起過?”

  藍琪欲言又止地看了洛雲錫一眼,最終歎了一口氣。

  她輕輕拍了拍顧紫璃的手背:“這不是你外祖母也沒同意嘛,現如今,說與不說都無關緊要了。”

  “母親,您答應過女兒的,女兒自己的婚事要自己做主,您就不用再為我操心了。”顧紫璃低下了頭。

  “璃兒你過來,婚姻大事哪有自己做主的道理?”太後對著顧紫璃招了招手,“你等著,哀家回頭一定好好替你挑一挑。”

  “外祖母,紫璃的婚事不著急,我跟母親一別多年,始終未曾盡孝,我想多陪母親幾年。”

  顧紫璃低頭走到太後跟前,褪去了幾分冷意,現出了幾分小女兒的嬌嗔。

  “你不著急哀家著急啊!”太後似乎對這個外孫女很是疼愛,對著顧紫璃說話的時候,才真真正正像一個普通的長輩。

  “哀家也舍不得你啊!你母親就你這麽一個女兒,將來你招了駙馬,是得回去你那封地的,今後咱們祖孫倆再想見麵,可就難嘍!”太後歎了一口氣,還抬手擦了擦並不存在的眼淚。

  顧紫璃沒有說話,規規矩矩地在一旁站著。

  太後感歎完,似是又想起了什麽,她抬頭在大殿中巡視了一眼:“對了,哪個是神醫穀的穀主?”

  沈玉楓一直跟桃灼站在一起,卻一直心不在焉地把玩著手裏缺了一根扇骨的折扇,直到桃灼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肘,他才“哦”了一聲抬起頭來。

  “回太後話,草民在這兒。”沈玉楓行了一個漫不經心的禮,然後直起腰來。

  “聽說你醫術高超,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此話當真?”太後問道。

  沈玉楓笑了笑:“太後娘娘,草民借用您剛才說的一句話,名聲嘛,都是世人給的,草民沒那麽大本事,也就比普通的大夫多治了幾個疑難雜症而已,而且草民貪財,治不治得好也是看錢財來的。”

  沈玉楓的語氣吊兒郎當,說出口的話更是放肆,太後微微變了變臉色。

  “莫問!”桃灼皺了皺眉頭,低聲斥責了沈玉楓一聲,然後對著太後彎下了腰:“太後娘娘息怒,莫穀主是江湖中人,在神醫穀呆久了,染了一些傲氣,不太懂禮數,還請太後娘娘恕罪!”

  “你的意思是,哀家若是請你治病,還得給你一大筆銀子你才肯治了?”聽到桃灼求情,太後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些,語氣卻依舊帶著怒意。

  “那倒不用,草民跟洛世子有些交情,隻要他開口,不給錢草民也治。”沈玉楓淡笑著低了低頭,麵上卻沒有任何懼意。

  “豈有此理!”太後“啪”地一聲拍在了椅子扶手上,她終於回過味兒來了,原來這個莫問跟那個洛雲錫是一丘之貉,這是來給洛雲錫出氣來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藍琪,連名帶姓地斥責道:“藍琪,這就是你給哀家推薦的名醫嗎!”

  藍琪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她低聲勸道:“母後息怒,是女兒疏忽了,沒有事先讓灼兒教他一些規矩。”

  “太後娘娘是否近日夜不能寐,咽幹口苦,還伴有胸悶或刺痛?”太後正要發火,沈玉楓卻慢條斯理地開了口。

  “沒錯,太醫說太後是心火旺,可是吃了許多服藥卻不見輕,所以才建議她出宮散散心。”太後冷著臉沒有說話,倒是一旁的藍琪開了口。

  沈玉楓點點頭:“心火亢盛的主要原因是由於腎水不滋養心火,出現水火不相濟所致,太後娘娘是因為七情鬱結,又因暑期剛過,火熱治邪內侵,再加上過度服用溫補藥物,久而生熱化火所致。”

  “那要如何醫治?”藍琪又問。

  沈玉楓裝模作樣地歎了一口氣:“這本不是什麽疑難雜症,按理說草民是不醫的,但是既然是太後娘娘,又有長公主您作保,草民就說一個方子吧。”

  “來人,上筆墨紙硯。”藍琪對著一旁的一名小太監說道。

  “不用了!”沈玉楓擺了擺手,“幾句話而已,不用開藥……”

  他神秘一笑:“太後娘娘隻要少生氣,多開懷大笑,平日裏沒事的時候不要悶在宮裏,多出去轉轉散散心,還有,少服用一些補藥就行了。”

  “就這些?”藍琪愣了,太後似乎也有些不太相信。

  “當然,若是太後娘娘非要吃藥,那草民便跟您推薦一個人。”沈玉楓看了一眼陶夭夭,笑得賊兮兮。

  陶夭夭眼珠子便是倏地一跳。

  “你要舉薦誰?”藍琪又問。

  “就是她,洛世子身邊的那個小書童,陶季。”沈玉楓對著陶夭夭眨了眨眼睛,換來陶夭夭一個白眼。

  藍琪順著沈玉楓的目光看過去,若有所思。

  “你的意思是,花茶?”

  太後心中一動,眼底也閃過一絲亮光。

  花茶的事情,她是聽到藍琪提過一些的,若真是花茶可以緩解症狀,那必定要比那些苦澀的藥物來得好,她本來口中就苦澀無味,這些日子又每日裏喝那些苦澀的湯藥,早就厭煩透頂了。

  “長公主所言甚是!正是花草茶。”沈玉楓笑著低下頭,悄悄後退了一步,退回了桃灼的身邊。

  “你做什麽?為何將她推出去?”桃灼壓低了聲音開口,臉色變了幾變,強忍著沒有發火。

  “表兄莫氣,我懷疑我這表妹懂醫,正心心念念想收個小藥童來著,偏生她還一直不承認,所以便試她一試。”沈玉楓笑著壓低了聲音解釋。

  “你太魯莽了!她在那種地方長大,怎麽可能懂醫!”桃灼低聲質問。

  從看到沈玉楓拿的那張血玉圖樣之後,他就暗中派人去了葡萄鎮打聽,當地民風樸實,不會說謊,夭夭在陶家的那些年是怎麽過來的,他比誰都清楚。

  唯一慶幸的是,在外人看來夭夭雖然癡傻,卻不曾真正受過什麽苦,但是那所謂的醫術,她是不可能懂的。

  “懂與不懂的,試試看再說啊。”沈玉楓胸有成竹地笑道。

  陶夭夭送到長公主府的那些花茶方子,曾經被蘇宇謄抄下來了一份放在了大廚房那邊,他隻看了一次,就已經心中有數了。

  再加上她平日裏給洛雲錫調配的那些個藥膳,要說她不懂醫,打死他也不相信。

  桃灼還是有些擔心,全神貫注地盯緊了陶夭夭的臉,時刻準備著替她解圍。

  陶夭夭幹笑了兩聲,從洛雲錫身後站了出來。

  “長公主,太後娘娘,其實小人也沒什麽別的本事,能拿得出手的,也就隻有做做飯泡泡茶了,方才莫穀主提到的花草茶,小人倒是略懂一二。”陶夭夭謙虛地低頭說道。

  她被沈玉楓推出來,已是騎虎難下,與其推脫得罪太後,倒不如放手一試,反正那花草茶又喝不死人。

  “你不是還武藝高強嗎?數次救洛世子於水火之中,這本事你怎麽不說?”

  陶夭夭心裏正盤算著自己的小九九,冷不防地卻聽到太後身邊的桃崢開了口,頗有些憤憤不平。

  陶夭夭慌忙低下頭:“桃三公子身子尊貴,小人不敢跟您動手!當然了,就算是動手,小人也隻有挨打的份兒!”

  “是不敢還是不屑?正好這裏寬敞,人也不少,要不,咱們比劃比劃,讓他們做個見證?”

  桃崢伸手去懷裏摸兵器,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來進入行宮之後,兵器已經被門口值守的太監給收去保管了。

  “阿崢!不得無禮!”桃灼上前一步擋在了陶夭夭的麵前,對著桃崢沉聲開口。

  “哥!我可是你親弟弟!你怎麽向著一個外人說話!”桃崢黑了臉,卻也沒再開口刁難陶夭夭,而是氣呼呼地退在了一邊。

  “陶季,莫穀主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若是你實在為難,我想,太後娘娘也不會怪罪你的。”桃灼溫聲對著陶夭夭開口。

  “多謝桃大人關心。”陶夭夭知道桃灼是想幫她解圍,便對著桃灼友好地笑了笑。

  轉身對著高座上的太後和藍琪拜了拜,她笑道:“既然長公主和莫穀主提到了花茶,那陶季就隻好班門弄斧了,不過,我給長公主的那些花茶方子都是些滋補保健的方子,太後娘娘已經有了實症,所以見效未必快。”

  “有沒有效果,你說來聽聽嘛。”沈玉楓笑著說道,“若是哪裏說錯了,本穀主可以給你指點一二。”

  “你先說說吧,服不服用還得看太後的意思。”藍琪對著陶夭夭開了口。

  “是。”陶夭夭清了清嗓子,“剛才莫穀主說太後娘娘是心火旺盛,要去除心火,就要先清心,我認為太後娘娘可以喝竹葉茶來清心瀉火。”

  “竹葉茶……”藍琪沉吟了一番,竹葉茶的名字聽起來似乎跟自己飲過的那些花茶不太一樣,口感應該也談不上多好吧。

  “沒錯,是竹葉茶。”陶夭夭胸有成竹地笑著說道。

  “用蓮子心一錢,竹葉一錢,拿開水衝泡,泡上一刻鍾的時間,微涼之後服用,可以瀉心火。竹葉茶雖然口感微微發苦,但卻帶著竹葉的清香,比那些苦澀的湯藥要好的得多呢!”陶夭夭笑得眉眼彎彎。

  “莫穀主,你覺得呢?”藍琪看了沈玉楓一眼。

  沈玉楓的臉色有些古怪,他“啊”了一聲抬起頭來,對著陶夭夭伸了伸大拇指:“這小廚子肚子裏有幾分墨水啊,這方子不錯,挺適合太後娘娘的!”

  “那就好。”藍琪點點頭,然後低聲對著太後開口:“母後,您看……”

  “先試試吧,本就不是什麽大事,哀家實在是不想喝藥了!”太後似是對這個竹葉茶很是期待。

  藍琪心中一喜,對著身後的一名宮女低聲耳語了幾句,那宮女點點頭退了出去。

  “剛才莫穀主提到廚子,本宮忽然想起來了,聽說你的廚藝也不錯,太後今日正好胃口不好,若是你閑來無事,可以多來太後宮中轉轉。”藍琪又說。

  “這……”陶夭夭看了洛雲錫一眼,有些猶豫。

  洛雲錫眼神微閃,淡笑過後,他對著藍琪開口:

  “長公主,她毛手毛腳,頑劣慣了,在玄幽王府的時候沒少惹出亂子,若是去了宮中,難保不會闖禍。宮中禦廚眾多,她的手藝,也就那樣,難登大雅之堂!”

  洛雲錫一邊說,一邊對陶夭夭使了個眼色,陶夭夭慌忙點點頭,屁顛屁顛地退到了洛雲錫的身後。

  “長公主,洛世子說的沒錯,陶季是山野出身,宮中規矩眾多,太後娘娘又身子尊貴,不能有絲毫大意,微臣也覺得不妥。”桃灼也笑著開口。

  桃灼臉上的關切,卻換來藍琪一個別有深意的目光。

  看到藍琪若有所思,她身後的顧紫璃笑了笑:“母親,女兒也覺得不妥,外祖母身子這麽尊貴,身邊伺候的人都是千挑萬選的,若這個陶季真的有幾分本事,何不讓她將菜譜默出來交給禦膳房呢?”

  “也好,是本宮顧慮不周了。”藍琪笑著開口,她看了一眼略帶倦意的太後,先行站起了身。

  “母後,您身子乏了吧,我扶您回宮休息吧。”她一邊說,一邊上前攙扶住了太後。

  一名宮女從偏殿的側門走了過來,手裏拿著一張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