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女兒香,情愫亂
作者:瓷穆      更新:2020-10-22 02:28      字數:10866
  “長公主,您吩咐抄的茶方已經抄好了。”

  “交給齊嬤嬤收著吧。”藍琪示意那宮女將茶方交給太後另一側站著的一名上了年紀的嬤嬤,那嬤嬤姓齊,從太後年輕的時候就陪在了太後的身邊,是太後的心腹。

  “母後的身子,就有勞齊嬤嬤了,這麽些年陪在母後身邊,辛苦您了。”藍琪對齊嬤嬤很是尊重。

  “長公主折煞老奴了,這都是老奴應該做的。”齊嬤嬤慌忙對著藍琪行禮,“請長公主放心,老奴一定會照顧好太後娘娘的!”

  齊嬤嬤上前攙扶住了太後的另外一隻胳膊,卻見太後對著她擺了擺手。

  “哀家不累,還有事情沒說呢。”太後拍了拍藍琪的手示意她重新坐回去,然後看著端坐在一旁的德妃開口:

  “德妃啊德妃,你總是這幅性子,我們這些人在這裏說了這麽半天話,你都不問問哀家將你留下的目的嗎?”

  德妃抬頭笑了笑,柔聲道:“太後娘娘將臣妾留下,自然有您的打算,臣妾等著就是了。”

  太後歎了一口氣:“景秋丫頭就是隨了你這溫吞吞不爭不搶的性子,幸好鈺兒不隨你……說到景秋,這丫頭過了年也快十六了吧?”

  德妃眼神微閃,淡笑著搖搖頭:“回太後娘娘話,景秋比桃三公子大三個月,要到明年五月才十六呢。”

  “哦,那是哀家記錯了。”太後抬手摸了摸額頭,身邊的齊嬤嬤慌忙遞上一杯茶。

  太後接過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又說:“景秋丫頭跟崢兒打小就不合,一直這麽拖著也不是辦法,哀家琢磨著,她年紀也不小了,反正這婚事也是當年皇上的一句戲言,不如索性就算了吧。”

  太後此言一出,大殿裏的眾人神態各異。

  沈玉楓咧了咧嘴,笑著用胳膊肘碰了碰身邊的桃灼,桃灼則低了頭,微微彎起了嘴角。

  最興奮的當數桃崢,他一個箭步到了太後跟前,“噗通”一聲跪在了太後跟前,眉毛高高地揚了起來:“謝姑祖母成全!”

  陶夭夭不明白來龍去脈,便縮在洛雲錫身後看戲,隻有德妃的神情,似乎跟其他人的喜悅正好相反。

  她勉強笑了笑,柔聲對太後說道:“太後娘娘,這婚事是皇上當年金口玉言定下的,臣妾也做不了主,再說,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臣妾覺得,最好還是去問一問定遠侯和定遠侯夫人。”

  “德妃娘娘,你這是什麽話?你明知我母親不可能站出來反對,卻還非要提及我母親!”桃崢臉上的笑意瞬間褪去,他“騰”地一聲從地上站了起來。

  “強扭的瓜不甜,姑祖母已經找高僧算過了,我桃崢跟你們皇家公主八字不合,德妃娘娘若是存心要拖,那就拖下去好了,反正我馬上就要去龍虎軍軍營了,好男兒誌在四方,看誰拖得過誰!”

  “桃三公子,你——”德妃漲紅了臉。

  “阿崢住口!不得無禮!”

  桃灼變了臉色,抬步朝著桃崢走了過來,彎腰對著德妃施了一禮:“德妃娘娘恕罪,阿崢打小混慣了,誰的話也不聽,微臣代他跟您陪個不是,還請德妃娘娘大人大量,別跟他一般見識。”

  德妃深呼吸了幾口氣,壓下了臉上的怒意,繃緊了臉沒有說話。

  “崢兒,去,跟德妃道歉!”桃崢身邊的太後慢條斯理開了口。

  “知道了,德妃娘娘恕罪,給您賠不是了。”桃崢敷衍地對著德妃拱了拱手,又扭頭回到了太後身邊:

  “姑祖母,您也看到了,我這性子,根本不適合娶景秋公主,再說了,長幼有序,我哥都二十好幾了,他還沒成親呢,哪裏能輪的上我?您趕緊跟皇上說說,將這門婚事退了吧!”

  德妃看了桃崢一眼,緩緩放柔了眉眼,聲音裏染上了幾絲苦澀:“太後娘娘,鈺兒這兩年不在臣妾身邊,多虧身邊有景秋陪著,看看身邊的姑娘,景秋也不算太大,就讓她多陪臣妾兩年吧。”

  說著說著,她眼底泛起了淚花,便捏起錦帕輕輕拭了拭眼角。

  抬頭看到太後眼底的動搖,她又說:“太後娘娘,剛才桃三公子也提到長幼有序了,按年齡算,景蓁公主比景秋還年長一歲呢,不是也沒定下來嗎。”

  太後張了張口,最終化作一絲歎息。

  她疲倦地摸了摸額頭:“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這件事,回頭再說吧。”

  “太後娘娘累了,臣妾送您回去休息吧。”德妃說著站起身來,邁著蓮步到了太後跟前,伸手攙住了太後。

  這一次,太後沒有推辭,在齊嬤嬤和德妃的攙扶下站起了身。

  “姑祖母!”看到太後要走,桃崢急了,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桃灼一把拉住了胳膊。

  久未說話的藍琪也站了起來,深深地看了德妃幾眼之後,她跟太後道了別。

  將太後送走之後,她轉過身來看著洛雲錫:“在崖底呆了一夜,又受了傷,都回去好好梳洗一番吧。”

  “是,雲錫告退。”洛雲錫站起身來,陶夭夭慌忙上前攙扶住他的胳膊。

  洛雲錫的胳膊僵了僵,猶豫片刻之後,他借著整理披風帶子的將胳膊從陶夭夭手裏輕輕掙脫了出來。

  陶夭夭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抬步跟上了洛雲錫的步子,在經過桃灼身邊的時候,她對著桃灼招了招手,換來桃灼一個燦爛的微笑。

  “表姑,我也先回去了,剛認識了幾個龍虎營的副將,我去找他們喝酒。”桃崢也準備開溜。

  “小小年紀喝什麽酒?當心你父親知道了再罰你!”藍琪皺眉。

  “我回府之後就去營裏報道了,皇上金口玉言許下的,他可不敢違抗聖命!”桃崢咧嘴笑道,露出一口大白牙。

  “哥,你陪著表姑說話,我先走了!”他對著桃灼眨了眨眼睛,還不待桃灼說話,就幾步跳下台階不見了蹤影。

  大殿當中一時隻剩了藍琪母女和桃灼。

  “長公主,若是沒什麽事,臣也先告辭了。”桃灼對著藍琪低了低頭。

  “灼兒,你先別走,本宮有事問你。”藍琪開口叫住了桃灼。

  “是。”桃灼心頭微動,麵上卻不露聲色。

  “你和紫璃陪本宮走走吧。”藍琪開口,率先邁下了台階。

  “是。”桃灼心下疑惑,他看了顧紫璃一眼,顧紫璃同樣疑惑。

  二人沒有說話,一左一右地跟在藍琪身後出了紫雲宮的宮門,進了一條鬱鬱蔥蔥的林蔭小路。

  “你跟紫璃今日是怎麽回事,為何對那個陶季如此維護?”藍琪一邊走,一邊開了口。

  顧紫璃沒有答話,隻拋給桃灼一個事不關己的眼神。

  桃灼淡笑了一聲:“長公主您誤會了,臣對陶季,並無維護之意……”

  他斟酌了片刻,又說:“據臣所知,那陶季和洛世子一樣,都是北方人,在飲食習慣上差異不大,所以他燒的菜才能入得了洛世子的眼。而太後娘娘是南方人,口味偏淡,不一定能吃得習慣。

  還有,玄幽王府的陳管家您也知道,向來對府裏的下人立的規矩少,陶季在玄幽王府鬆散習慣了,若是進了宮,衝撞到哪位貴人,她自己受罰不說,怕還會連累洛世子和長公主您,所以臣才會出言相勸。”

  桃灼的話惹來藍琪一聲輕笑:“灼兒啊灼兒,幸好你不是言官,若是你去了督察院,怕是那些禦史都得自愧不如。”

  桃灼也笑:“臣就當長公主這是在誇讚微臣了。”

  藍琪停住了腳步,緩緩轉過身來,看著桃灼的時候,臉上是一片惋惜。

  “你們兩個知道嗎?太後的意思,原本是想給你們兩個賜婚的。”

  桃灼微愣,顧紫璃更是黑了臉,她咬了咬嘴唇:

  “母親,外祖母這麽大年紀了,安心頤養天年不好嗎?怎麽竟喜歡亂點鴛鴦譜!”

  “哪有這麽說長輩的!”藍琪板起了臉,“我這不是已經勸下了嗎?她老人家挑來挑去,總也挑不出中意的人,她原是想著依你這清冷的性子,得配你表兄這樣體貼的男子才行,但是我也知道,你跟灼兒都不是適合對方的人,所以便攔下了。”

  “挑不出中意的我就不嫁,這才剛下山,你舍得這麽快就將女兒嫁出去嗎。”顧紫璃上前一步挽住了藍琪的胳膊,沒有外人的時候,她才露出這麽一副小女兒家的脾氣。

  “你外祖母顧慮的是,就你這性子,到了哪裏怕是都討不了婆家的喜歡,怕是就算吃虧了也不肯說。”藍琪歎了一口氣,抬手將顧紫璃的一縷頭發抿到了耳後。

  “母親,我不會吃虧的,師父教了我一身好本事,誰若是惹了我,我必定饒不了他!”

  不隻想到了什麽,顧紫璃的俏臉微微紅了紅,雙手也習慣性地摸了摸腰間的軟鞭。

  “胡鬧!就算要動手也得分什麽場合啊!要真是嫁了人,哪有動不動就在婆家動手的!”藍琪清斥了一聲,眉頭鎖得更緊了。

  桃灼輕笑了兩聲:“長公主不必擔心,紫璃貴為公主,沒有人敢欺負她的,若是真的受了委屈,就算您不出手,我們定遠侯府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你們這些孩子,沒有一個讓人省心的!”藍琪再次歎氣。

  “灼兒,你心裏,還是放不下夏家那孩子是嗎?常言道,人死不能複生,莫說隻是一紙婚約了,就算是已經成了親,你心中念了她這麽些年,也算是對得起她了!有些感情,該放下的時候,就得放下……”

  不知想到了什麽,藍琪微微紅了眼眶。

  像是怕被桃灼和顧紫璃看出來,她慌忙又說:“我看她那妹妹錦汐也不錯,還對你一往情深,要不……”

  “長公主,您別說了……”桃灼忽然開口打斷了藍琪的話,眼角染上一抹苦澀:“錦茵對我有救命之恩,我在她墳前發過誓,為她守身三年,您就不必再為了我的婚事操心了。”

  “也罷,你自小就是個讓人放心的孩子,如今也早已過了成家的年齡,別讓你父親和母親等太久。”藍琪輕聲勸道,“你也累了一整晚了,明日就下山回城了,趕緊回去歇著吧。”

  “是,臣告退。”桃灼沒有多做停留,告辭之後就離開了。

  ……

  再說洛雲錫一行四人出了紫雲宮之後,在宮人的指引下徑直去了供大臣住宿的瑤華宮。

  瑤華宮宮宇眾多,宮人將洛雲錫引到一處優雅別致的宮宇門口,宮門上寫著三個大字:青雲宮。

  “洛世子,莫穀主,這是柳大人特意為二位安排的地方,環境優雅,遠離嘈雜,裏邊的東西也一應俱全,長公主還吩咐準備了上好的銀炭。

  熱水已經備好了,待會就送來,若是二位還有什麽吩咐,宮外就有值守的太監,還有巡邏的侍衛,二位盡管吩咐便好。”

  那小太監滔滔不絕,對洛雲錫很是恭敬,打開宮門之後就退了出去。

  眾人抬步進門,剛開門就從正殿裏迎出一個人來,陶夭夭看了一眼,是已經兩日沒見的紅兒。

  “世子,莫穀主,陶兄弟。”紅兒低著頭一一見禮,麵上難掩擔憂:“聽說世子受傷了,沒事吧?茶已經沏好了,床鋪也已經鋪好,你們趕緊進去歇著吧。”

  洛雲錫沒有說話,瞥了一眼這座不大的宮殿就走了進去。

  “紅兒姐姐,你怎麽在這兒?”陶夭夭好奇地問道,他們上山的時候將紅兒留在了行宮住處,但是第一晚住的地方卻不是這裏。

  “這個地方是長公主聽說你們受傷之後讓柳大人臨時騰出來的,原來住的地方離上林苑的西門太遠了,長公主怕你們受累,便讓柳大人安排了這裏。”紅兒笑著說道。

  陶夭夭“哦”了一聲,跟在洛雲錫後麵進了門。

  剛一進門,她就聽到了沈玉楓戲謔的聲音。

  “小廚子,你跟太後是有仇吧?”

  陶夭夭被嚇了一跳,慌忙四處看了一眼,這才壓低了聲音恨恨然道:

  “莫穀主,這話可不能亂說,不是你跟太後推薦讓我說茶方的嗎?我說了之後你也說沒問題了,怎麽?現在反而又來說我了?”

  這個莫問莫名其妙將她推出去,她還沒來得及跟他算賬呢,他倒是先找起她的麻煩了!

  “小廚子,你還別不承認!”

  沈玉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到陶夭夭麵前將她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最後才說:“清心火的藥材那麽多,你為何非得選蓮子心?苦哈哈的,跟那些苦澀的湯藥有什麽區別?”

  “莫穀主此言差矣,我又不懂藥材,你們要的是花草茶,我隻能盡其所能想一些花草茶方子了。”陶夭夭眨著眼睛笑道。

  “你還好意思提花茶?”沈玉楓抽了抽眼角,“那茉莉花不是花嗎?金銀花不是花嗎?這兩個你選哪一個不好,非得選個蓮子心和竹葉?”

  “原來莫穀主也深諳花茶之道啊,既是如此,您為何自己不說,非得將我推出去呢?”

  陶夭夭對著沈玉楓撇了撇嘴,踮著一隻腳躲到了洛雲錫的身後。

  “世子,您可別怪我,太後說話不好聽,我這是給您出氣呢!”

  陶夭夭彎腰在洛雲錫耳邊輕聲說道,吐氣如蘭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洛雲錫身子僵了僵,慌忙往一旁撤了撤身子。

  “世子,送熱水的公公過來了,沐浴用的東西奴婢已經準備好放您房間了。

  紅兒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沒人讓她進來,她便很自覺地站在了門外。

  “世子,時間不早了,我都餓了呢,我先伺候您去沐浴吧!”陶夭夭直起腰來說道。

  “噗——”話音落下,沈玉楓剛喝了一口的茶水被遠遠地噴了出來。

  他臉色古怪地看了一眼洛雲錫,卻見洛雲錫黑著一張臉,跟平日裏的表情並沒有什麽兩樣,反觀屋外的紅兒,臉色卻很古怪。

  洛雲錫“騰”地一聲站起身來就往外走:“我沐浴的時候,不喜歡有人在場,祁風,守好門!”

  “是!”祁風答應了一聲,疑惑地看了一眼沈玉楓之後,他跟在洛雲錫身後離開。

  “小廚子,洛雲錫沐浴的時候,你伺候過幾次?”沈玉楓湊到陶夭夭跟前神秘兮兮地問道。

  “就一次,是在湯池那邊藥浴的時候,當時他以為我是奸細,還想一把掐死我呢!”陶夭夭摸了摸自己的小細脖子,想起那天的情景就心有餘悸。

  “不過現在好了,世子已經看到了我日月可鑒的真心,我並不是誰派來的奸細,更不會取他性命,所以他已經將我當成自己人了!”

  陶夭夭挺了挺被束胸勒得緊緊的小胸膛,臉上很是自豪。

  “就一次是吧,那還好,還好。”沈玉楓偷偷擦了一把冷汗,這件事,他還是暫時先跟他那個表兄桃灼瞞下吧。

  “紅兒姐姐,有我的熱水嗎?”陶夭夭伸了個懶腰問道,昨晚落水之後衣裳全濕了,雖然顧紫璃給換了衣裳,可周身的寒意還是沒有逼出來,難受死了。

  “當然有了,已經在你房裏了。”紅兒抿著笑道,眼底劃過一絲不自然,卻被她飛快地壓了下去:“還有你的衣裳,我也給你送過去了,你趕緊去洗一洗吧。”

  “多謝紅兒姐姐!”陶夭夭興奮地答應了一聲,問了一聲自己的房間位置就離開了。

  到了房間之後,她小心地插好門栓,三兩下除了衣裳就跳進了那個冒著熱氣的浴桶當中。

  微燙的熱水透過肌膚毛孔浸入四肢百骸,瞬間趕走了她身上的寒意,陶夭夭發出一聲舒服的喟歎。

  一陣腳步聲在廊下響起,走到自己房間門口的時候停了下來。

  “誰!”陶夭夭緊張地嗬斥了一聲。

  “是我,紅兒。”紅兒的聲音帶著笑,“莫穀主說你染了風寒,讓我過來送幾個藥包,放水裏能夠驅寒。”

  “不用了,我已經喝過驅寒的湯藥了,你將藥包給世子送過去吧,交給祁風。”陶夭夭隔著屏風揚聲說道。

  “那好吧,我過去看看,世子那邊應該已經備上了。”紅兒答應了一聲,腳步聲逐漸走遠。

  陶夭夭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煩躁地歎了一口氣。

  “真是可憐你們了,整日裏被纏得死死的,本就不甚傲人,這下子被壓得更癟了!也不知道這女扮男裝提心吊膽的日子何時才能到頭!”

  在熱水裏默哀了好久,她才出了浴桶,然後飛快地擦幹了身子換好了衣裳,當然,那一對小可憐還是被她纏了個結結實實。

  沐浴過後,神清氣爽。

  陶夭夭做了一個決定,她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從洛雲錫身上將自己血玉偷出來,還要再催促桃灼一聲,問問玉劍山莊那邊的動靜。

  想到這裏,陶夭夭便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徑直去了洛雲錫的房間。

  “你怎麽來了?”洛雲錫的房間房門開著,祁風正在裏麵收拾衣服。

  “我來伺候世子啊。”陶夭夭笑著開口,目光瞥過祁風手裏的一堆衣裳,瞬間動了心思。

  “桃大人來了,世子在正殿裏說話呢。”祁風抱了衣服就要出門,卻被陶夭夭伸出胳膊攔住了。

  “祁大哥,你這提劍的手哪兒能洗衣服啊,還是交給我吧!”陶夭夭說著,伸手就去祁風懷裏搶衣服。

  玄幽王府的臥房沒有,書房裏也沒有,那血玉說不定就在洛雲錫身上放著呢,真是該死!她昨晚上怎麽就沒趁洛雲錫昏迷的時候好好搜一搜呢?

  “這衣服不用洗,明日就下山了,洗了也幹不了了,我給世子收起來去。”祁風抱著衣裳身子一閃,躲開了陶夭夭伸過來的手。

  他古怪地看了陶夭夭一眼,世子說的沒錯,這個陶季果然想打衣裳的主意。

  可是為什麽呢?

  祁風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衣裳,卻並未看出任何端倪。

  他對著陶夭夭擺了擺手:“你去大殿吧,桃大人將你的蒼猊犬送來了,還有那條血靈蛇。”

  “是嗎,那我走了!”聽到蒼猊團子來了,陶夭夭暫時放棄了尋找血玉的打算,掉頭就往大殿方向跑。

  還沒跑到大殿,她就聽到了裏麵傳來的一陣陣“嗚嗚”聲,聲音有些沙啞和煩躁。

  在這陣陣“嗚嗚”聲裏麵,還夾雜著桃灼和洛雲錫低低的說話聲。

  聽到說話聲,陶夭夭的步子一頓,悄悄放慢了腳步。

  “……我知道,長公主如此做是怕皇上對我下手,想通過長樂公主來保護我。”

  洛雲錫的聲音遠遠傳來,“我自然不會怪她,但也不會感謝她,父王不想跟皇室有任何牽連,就算這門婚事強壓下來,他也不會同意的。”

  “所以,你是不打算跟王爺說了?”桃灼問道,“長公主想幫你,我倒是可以理解,但是看太後的意思,似乎皇上也是同意了的。”

  洛雲錫輕笑了一聲:“他不過是想通過長樂公主來牽製我,牽製父王罷了!不過……”

  聲音頓了頓,他又開了口,聲音似是玩笑,又似認真:“桃兄來跟我說這些,倒是令雲錫不解了,按理說,你跟皇上的關係,比跟我的關係,好像更為親近吧?”

  聽了洛雲錫的話,桃灼“哈哈”大笑了兩聲:“你就當我這是跟你惺惺相惜吧,長公主還是皇上的親妹妹呢,不還是站在你這邊的?”

  洛雲錫也笑,又問:“圓月教餘孽的事情,是如何處理的?”

  “嗚嗚嗚——嗷嗚!——”陶夭夭原本還想再繼續偷聽下去,冷不防被腳邊一個忽然出現的黑團子嚇了一跳。

  她尷尬地笑了兩聲,從高大的殿門後麵走了進來。

  彎腰抱起小蒼猊之後,她對著桃灼打了聲招呼:“桃大人,您來了啊?”

  “來給你送蒼猊犬和血靈蛇,順便看看你的腳傷好了沒有。”桃灼笑著開口,站起身朝著陶夭夭迎了過來。

  看著陶夭夭的時候,他的眼神比平日裏還要溫和,惹得洛雲錫疑惑地皺了皺眉頭。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你看——”陶夭夭抱著蒼猊團子在原地轉了兩圈,“就差不能上竄下跳了。”

  “好了之後得多注意,傷過一次之後就容易落下病根,下一次稍微一碰就極易受傷。”桃灼低頭看著陶夭夭的那隻傷腳,不放心地又叮嚀了一句。

  似乎是覺得自己的關心有些太刻意了,他便輕咳了兩聲轉身離開,走到一張椅子的下麵捧了一個竹筐過來。

  將竹筐放在桌子上,他對著陶夭夭招了招手:“陶季你過來。”

  “好。”陶夭夭答應了一聲,知道那個筐子裏邊應該就是那傳說中的血靈蛇了。

  她將蒼猊團子放在地上,幾個大步到了竹筐旁邊,一旁坐著的洛雲錫也忍不住站起身踱了過來。

  “世子,你身上好香啊!就像醉歡樓裏姐姐們用的香粉!”一陣奇異的香味因了洛雲錫的忽然靠近傳入了陶夭夭的鼻孔當中。

  她上前一步,將臉靠近了洛雲錫,使勁吸了吸鼻子:“都快將沉水香和梅香的味道掩蓋住了呢!”

  洛雲錫被陶夭夭的突然靠近嚇了一跳,他慌忙後退了一步,耳後的肌膚泛起了淡淡的粉紅:“桃大人還在這裏呢,你又說什麽渾話呢!”

  他藥浴用的藥包都是沈玉楓提前配製好的,這一點不會出錯。

  至於味道,他更是沒有覺察出任何異常,看來這小丫頭片子的鼻子跟她的腦袋一樣,也不是時時靈光的。

  看到陶夭夭不停地圍著洛雲錫轉悠,桃灼微微皺了皺眉頭,輕咳了兩聲才說:

  “陶季,你就別糾結洛世子身上的味道了,若是你再不過來,這血靈蛇估計就忘了你的味道,不好馴服了!”

  “說得神神秘秘的,究竟是什麽樣的小蛇?我看看。”

  陶夭夭被竹筐裏的血靈蛇吸引了過來,轉身離開了洛雲錫,將竹筐掀開了小小的一道縫隙往裏看去。

  “當心一些,它太小了,別讓它爬出來。”桃灼在一旁開口提醒。

  陶夭夭應了一聲,索性蓋緊了蓋子,隻透過竹筐的縫隙往裏瞧去。

  她看到了盤在竹筐底部的一條小小的蛇,細細的身子,粉粉嫩嫩的,不像真蛇,倒像個假蛇玩具。

  這條蛇的樣子,跟她知道的那些劇毒之蛇的模樣相去甚遠。

  “桃大人,這就是你們說的那個血靈蛇?”陶夭夭不確定地又問了一遍,“不會弄錯了吧?它這麽小,這麽可愛,怎麽會有毒呢?”

  “陶季,你別被它的樣子騙了。”桃灼開口,“我跟莫問第一眼看到它的時候,就是被它的樣子騙到了,第一次見它的時候,它是銀白色的,咬死一名侍衛之後才變成了這個顏色。”

  “真的?”陶夭夭依舊半信半疑,“它還會變色?”

  這倒是她第一次聽說,上一次隻記得桃灼說過這血靈蛇有毒。

  “這血靈蛇的幼蛇為銀白色,每咬死一個人,身上便會鍍上一層紅色,最終會由銀白色變成火一般的紅。”桃灼說,“而且,它並不像其他種類的蛇一樣會冬眠,體長至多也不過一尺長短,若是馴養得好,還會跟主人心意相通。”

  “真的嗎?這麽神奇?”陶夭夭眼裏閃著金光,好想立刻就將這小東西拿出來把玩把玩,但是想了想它身上的毒性,她還是忍住了。

  “既然這小東西是我的了,那我可不可以將它帶回我房裏養?”陶夭夭抬頭問道。

  “養是可以,但是不能影響其他人,還有,若是惹出了什麽麻煩,你得自己擔著。”看著陶夭夭躍躍欲試的模樣,洛雲錫沉聲開了口。

  剛剛沐浴過的陶夭夭臉頰微紅,身上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清甜香氣,就像那些他素來看不上眼的蜜餞果脯香。

  洛雲錫隻看了一眼,就倏地別開了頭。

  他這眼神是怎麽了?

  這丫頭跟葡萄鎮的那個傻丫頭相比,樣貌上分明沒有一絲變化,就是臉頰瘦削了些,衣著服飾變換了些而已,為何他之前竟然沒有絲毫察覺呢?”

  “遵命!”陶夭夭興奮地叫了一聲,伸手捧起了那個竹筐就往外跑,還不忘叫走腳邊一直轉悠著的小蒼猊團子,“走了阿黃!”

  “嗷嗚——”蒼猊團子跌跌撞撞地跟在陶夭夭身後,過門檻的時候還跌了一個大跟頭,惹來陶夭夭好一陣狂笑。

  桃灼轉身看著陶夭夭離開,眼底是一片寵溺的笑:“今晚皇上設了晚宴,宴席中有不少野味,你帶著陶季和莫問一起過來吧。”

  像是怕洛雲錫會決絕,他又說:“今晚上皇上和皇後都不過來,就一些晚輩吃吃喝喝……陶季喜歡熱鬧,你若是不來,她定然會一個人偷偷溜去,會無法無天的。”

  說到陶夭夭,他眼底的笑意越來越深,眉眼也是越來越溫柔。

  洛雲錫原本想要推辭,卻在看到桃灼眼中那一片溫柔的時候改變了主意:“好,我會帶她過去。”

  “那我就先回去了,圓月教餘孽的事,待我詳細問過夏大人後再跟你說。”桃告辭離開了房間。

  經過陶夭夭房間外的時候,他聽到裏麵傳來的“咯咯”聲,微微駐足了片刻,又來回踱了幾步,之後才轉身離開。

  洛雲錫站在正殿門口,將桃灼的小動作全部看在了眼中。

  看著桃灼微微上揚的嘴角,他的眼神瞬間變得晦暗莫名。

  “公子,離晚宴還早,您身子還未恢複,上床休息片刻吧。”祁風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洛雲錫將視線從陶夭夭那扇緊閉的房門上收了回來。

  “不用了,莫問睡醒了嗎?去叫他過來。”

  “公子,剛才一個過來打掃的公公說,今日的晚宴裏有賭場,彩頭是一株百年雪靈芝,莫穀主說這雪靈芝可以壓製您的寒毒,他就去……去喝酒猜拳了,一時半會的,可能回不來了。”祁風低下了頭。

  “他們藥王穀裏什麽藥材沒有?月夕閣裏又什麽藥材沒有?他非得從賭桌上取?”洛雲錫黑了臉。

  “話雖如此,莫穀主說他身上的藥材已經用完了,神醫穀和月夕閣又地處偏遠,所以……”祁風小心地說著原因,不明白自己主子這是怎麽了,分明剛才還是有說有笑的。

  洛雲錫黑著臉,一言不發地轉身進了門。

  他先去了書桌,在書桌旁坐了許久,桌上的書卻一頁也沒有翻。

  從椅子上站起來之後,他又轉去了床邊,剛坐下卻又去了窗戶旁。

  窗戶外邊是一片盛開的桂花林,香氣襲人,帶著絲絲甘甜,讓他原本想要靜下來的心,更亂了……

  再說陶夭夭將一蛇一狗帶進房間之後,先喂飽了阿黃,這才關緊房門開始寬衣解帶。

  她從身上脫下一件中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中衣丟進了那個竹筐,然後又蓋緊了蓋子。

  她跟馴蛇人討過經驗,馴服蛇的開始階段,是要讓嗅覺非常敏感的蛇熟悉人的氣味,所以她的貼身衣物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陶夭夭透過竹筐的縫隙往裏看了一眼,自己的那件中衣已經將那小小的一團粉紅埋了個結結實實。

  她輕輕敲了敲筐子的邊緣,那條蛇終於動了。

  衣服鼓囊囊了半天,那小蛇從衣服底下鑽了出來,在衣服中間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又重新盤好,還不停地那那一雙黑漆漆的小眼睛打量著陶夭夭。

  “你是女寶寶還是男寶寶啊?我叫你什麽呢?”陶夭夭放柔了眼睛,也努力將聲音調到一個最清脆悅耳的頻率。

  “你這麽小,跟條卷起來的小方巾差不多長,要不……我叫你紅菱好不好?”陶夭夭小心地伸出手指從竹筐的縫隙裏來來回回晃了幾圈。

  那條小蛇的頭部便也跟著陶夭夭的手指來來回回地晃動著腦袋,有趣極了。

  “從現在開始,你就叫紅菱了,跟著姐姐好好混,姐姐不會虧待你的!”

  陶夭夭嚐試著將手指伸到了竹筐的縫隙當中,同時也做好了迅速將手撤離的準備。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那條小蛇並沒有攻擊她的手指,反而將頭伏了下去,那姿態,像是臣服,卻也像愛搭不理。

  “今晚上你先住在這裏,等我給你找個新窩,再將你帶在身上。”陶夭夭對著小蛇揮了揮手,轉身開始穿外衣,穿好之後,她又風風火火地開門去了洛雲錫的房間。

  “你不是去喝酒猜拳了,還回來做什麽?”洛雲錫的聲音隔著屏風傳來,陶夭夭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卻沒停止風風火火地腳步。

  “世子,我去安頓阿黃和紅菱了,沒去喝酒猜拳啊!”陶夭夭繞過屏風進了內室,一眼就看到正在更衣的洛雲錫。

  衣帶剛剛解到了一半,正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露著

  看到陶夭夭進來,洛雲錫腳底一個趔趄,瞬間黑了臉。

  他一把將衣襟合上,對著陶夭夭低斥了一聲:“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也沒人說我不能進來啊?”陶夭夭懵了,“這有什麽?我是你的貼身書童啊,吃住都在一起,你沐浴都還是我伺候的呢!”

  “聽不懂人話嗎?我讓你出去!”洛雲錫咬牙切齒地低吼,明明黑著一張臉,卻可疑地紅了耳垂。

  “出去就出去嘛,凶什麽凶!真是莫名其妙!”陶夭夭小聲嘀咕著退出了屏風外,卻並未出門,而是在外間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

  “從現在開始,你不用來我房裏伺候了。”洛雲錫穿戴整齊之後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怎麽看都覺得陶夭夭在這裏礙事。

  “怎麽了世子,我做錯了什麽事了嗎?為何您不要我了?”陶夭夭撇了撇嘴,可憐巴巴。

  撇開血玉不談,她可是還指著他洛世子的名號護著她房裏的那兩個小東西呢。

  “你想留在玄幽王府?”洛雲錫看了陶夭夭一眼,徑直走到對麵的椅子上坐下。

  陶夭夭便很識趣地站起身來,利索地倒了一杯水捧到了洛雲錫麵前。

  “除了玄幽王府,我哪裏還有其他地方可去啊!”陶夭夭聲音沉痛,就差痛哭流涕了:“我自己一人也還罷了,可是如今又有了阿黃和紅菱,若是世子要趕我走,它們兩個也會成為無家可歸的孩子!”

  而且,還極容易被有心之人給搶走,陶夭夭在心裏加了一句。

  “就隻有無家可歸這個理由嗎?若是你有地方去,是不是就不會留在這裏了?”洛雲錫看了陶夭夭一眼,沉聲問道。

  他想起了被他收在密室裏的那枚血玉,頓時有些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