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進了新社會後, 已經不興封建迷信那一套了，然而大家夥兒心裏麵還是有些忌諱的, 甭看顧母胡編亂造打壓戚妄的時候做得順溜無比，並且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可現在讓她拿家人發誓了，她卻慫了，一句話都不敢說。

  看著慫掉的顧母，戚妄隻覺得異常荒謬可笑。

  作惡的時候她沒有一絲一毫的懼怕，現在讓她發誓了，卻膽怯地不肯說，想來她也是怕有報應的。

  顧父的想法跟顧母差不多, 可是他見村民們看著自己兩口子的神情都變了, 心中便知道不好。

  這事兒要是不解決了, 他們一家在村子裏麵的名聲怕是就要完了。

  這麽想著, 顧父便立刻開口說道：“戚妄，現在是新社會了, 破四舊都轟轟烈烈地展開了這麽多年, 主席說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你現在拿這些賭咒發誓, 是想搞封建迷信麽？”

  還別說，這人的腦子倒是比顧母好用一些，知道給戚妄扣高帽子，不過他這一套對戚妄並沒有用。

  “誰說我在搞封建迷信？這隻是恨普通的一個誓言而已, 若是不相信，不搞封建迷信, 又何必在意這句話呢？我問心無愧, 自然坦坦蕩蕩, 你們不說，便是問心有愧，怕報應到自己頭上去，大家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村民們聽到戚妄說的這番話後，也覺得戚妄說的有道理，大家連連點頭，有不少好事兒者朝著顧家夫妻喊了起來。

  “人家戚知青說的對，人都敢發毒誓了，你們卻不敢發，是不是因為你們心虛啊？”

  “就是，當年你們去求著人戚知青娶顧雪梅的事情我們都記著呢，當初人家戚知青可是斬釘截鐵地拒絕了你們，怎麽後來又成了人死乞白賴地要娶她了？”

  村裏人說話嘴上沒什麽把門的，扯到最後，說的話便有些下作了。

  在這個年代，對女人的道德要求其實遠遠要比對男人的高，男人耍流氓的事情並不稀奇，可女人耍流氓逼著人娶她的事兒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大家的討論度自然更高些。

  其實戚妄並沒有利用輿論逼迫的意思，他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男女平等，男人耍流氓要被人罵，那女人利用自己的優勢耍流氓自然也是要被罵的。

  聽著周圍村民們所說的那些話，顧母的眼前一陣陣發黑，可是到了這一步，她還是不敢隨隨便便地發誓。

  現在隻不過是丟人罷了，等時過境遷，這些人會把今天這一切都遺忘掉的，可若是她發了毒誓，萬一他們全家真的不得好死了怎麽辦？

  顧父也是同樣的想法，隻是到了這一步，他仍舊強撐著不肯低頭。

  “話都讓你說盡了，我們各憑各良心，村裏人誰不知道你這人謊話連篇，嘴裏沒句實話，我相信大家的判斷。”

  聽到顧父所說的話後，戚妄突然笑了起來：“各憑各良心？我居然不知道你們顧家人還有良心這種奢侈品。”

  顧父氣急，惱羞成怒道：“戚妄，你別太過分……”

  戚妄絲毫不給他麵子，直接了當地打斷了他的話。

  “我隻是把真相說出來，這就過分了？跟你們相比較起來，我還真是善良到有些愚蠢了。”

  懟完了顧父後，戚妄沒看那對夫妻仿佛要吃人一樣的目光，直接看向了在場的村民們。

  “這些年顧家兩口子如何在村子裏敗壞我的名聲，我也是聽過的，之前我想著是一家人，不想過多計較，離婚後又看在有福的份上，也不願意拆穿他們，不過既然他們不領我這份情，我也不會再給他們留麵子了。”

  戚家的條件其實不錯，戚妄的父母是雙職工，因為是稀缺的技術工種，所以戚家夫妻的工資並不低，他們心疼這個下鄉的兒子，錢和吃喝上從來都沒有短缺過他的，可以說兩口子有一半的錢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知道原主入贅了顧家的原因後，兩口子其實覺得有些對不起顧雪梅，所以給的錢和東西又比戚妄單身的時候更多些。

  原本單身時候給戚妄的錢是三十元一個月，他結婚後便提升到了五十塊，而各種票子隔三差五地就會寄過來。

  在這四年的婚姻生活裏，戚家夫妻搭給兒子，最後又養了顧家這群白眼狼的錢和物品算起來能有四千塊。

  在這個年月裏，四千塊可是一筆巨款了，被說隻是養五個人，就算再多養五個也是成的，不論是原主還是戚家夫妻都是厚道人，可是他們的厚道善良卻沒有換來一丁點兒的好。

  顧家這些人靠著戚家過好日子，可是卻到處敗壞戚妄的名聲，讓他在村子裏麵變成過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我爹娘每半年都會匯款一次，連帶著各種票也會一並寄過來，這些都是有據可循的，郵局那邊可以清楚地查到記錄，半點兒都做不得假。”

  當聽到戚妄說戚家這幾年給的錢和東西有多少後，村民們全都懵了，隻覺得自己腦子出現了幻覺，否則的話怎麽會聽到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對，顧家不是說戚妄做了上門女婿後，一直就是靠顧家養著的嗎？他們不是說戚妄一直都是個吃軟飯的窩囊廢嗎？

  要是真像是戚妄所說的那樣子，這哪是窩囊廢軟飯男？這分明就是個金娃娃啊。

  當籠罩在村民眼睛上的迷障終於掃開了後，很多過去他們沒有意識到的事情便浮現在了他們的腦海之中。

  他們記得在招了戚妄做上門女婿之前，其實顧家的日子過得並不好，顧家的房子在村子裏麵雖然說不上是最破舊的，可卻也好不到哪裏去。

  然而招了戚妄做女婿後沒多久，顧家便起了新房子，那窗明幾淨的磚瓦房可是村子裏麵頭一份的。

  顧雪梅和顧佳佳這姑侄兩個從前穿的衣服跟村子裏麵大部分的人一樣，都是灰撲撲的補丁摞補丁的拍衣服，可自打顧雪梅嫁給了戚妄後，就再沒有穿過破衣服了，而顧佳佳身上也經常穿鎮子上都沒有人穿過的漂亮衣服。

  很多事情單看其實並不起眼，可是樁樁件件聯係起來後，卻讓人不由得往深了去想。

  戚妄言之鑿鑿，直接說了去郵局可以查到證據，再聯係到顧家人那發生翻天覆地變化的生活，村民們看顧家夫妻的眼神變得越來越怪異。

  此時顧家夫妻身上穿著簇新的棉襖棉褲，就連腳上的也是縣城裏的人才穿的皮棉鞋，就連顧佳佳這個小女娃的腳上都有一雙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紅色皮棉鞋，她頭上帶著的頭花和發卡也是村裏人沒有見過的款式，一看就知道是花了大價錢買的。

  大家都是一個村子裏住著的，誰家是什麽條件他們還能不清楚麽？從前他們像是被魘住了似的，看不明白這些事情，可是現在被戚妄一挑明了，村民們便都反應了過來。

  誰都不是傻子，有些事情之前看不清楚是因為壓根就沒有往那方麵去想，可是現在仔細想想，就會發現當初的自己到底有多蠢。

  這麽簡單的事情當初他們怎麽就看不明白？

  人家戚知青一個人過的時候，日子過得那叫一個瀟灑，人身體雖然瘦弱了些，可也不像是現在一樣，跟個病秧子似的，仿佛隨時都會斷了氣一般。

  當初戚知青沒入贅到顧家的時候，跟村子裏的人來往雖然不密切，卻也是有來往的，然而入贅了顧家後，在顧家有意識地隔絕下，戚知青跟村裏人便斷了聯係，大家關於戚知青的事情都是聽顧家的人說的，顧家這兩口子就這麽一點點兒地把人家戚知青給塑造成了他們口中的軟飯男窩囊廢。

  顧家這兩口子分明是吧整個村子的人都當傻子再耍。

  “顧有德和張美蘭這兩口子也太惡毒了吧？居然這麽禍害人家戚知青，戚知青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攤上這麽一家人的。”

  “就是就是，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扒在人家身上一口口地喝血吃肉，結果轉過臉就在村子裏敗壞人家的名聲，這是想要把人給逼死了啊。”

  “看看顧家的人過得多滋潤，看看戚知青和有福那孩子多慘，我當初還以為戚知青能起了院子是顧家人看他可憐拿了錢給他，現在看來，我真恨不能給自己一個大耳刮子。”

  利用輿論做武器的人，遲早也會被輿論所反噬，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當初顧家夫妻既然選擇了利用這一點兒來敗壞原主的名聲，那現在的反噬就該是他們應該受的。

  戚妄看了一眼臉色慘白的顧佳佳，見她的身上有米粒大的光點在往外冒，看起來像是要左右這一切，不過顯然她的錦鯉命並不正宗，戚妄一手打造的絕境局麵她根本就沒有辦法破解。

  戚妄垂下了眼眸，遮掩住了眼中的情緒。

  看來顧佳佳這個錦鯉命也不過如此。

  聽著這些人的議論，顧家夫妻的臉一片慘白，他們知道，自己的名聲經過這次的事情怕是要臭不可聞了，可事到如今，就算明知道他們的辯解可能無用，他們也不願意就這麽坐以待斃。

  “你們別聽他胡說，我們家日子好過起來，都是因為我們足夠勤勞，這些錢都是我們賺來的，戚妄在說謊，你們別信他的鬼話。”

  聽到他們這番話後，戚妄毫不猶豫地懟了過去。

  “我若說的是鬼話，那你們說的是什麽話？畜生的話麽？我有證據證明我說的是真的，你們有證據證明麽？你們一家子當初設計我，為的不就是這些麽？怎麽，敢做不敢當，做都做了，現在倒是不敢承認了？”

  顧母氣得眼前一陣陣發黑，見戚妄那一副得理不饒人，像是要生生把他們逼死的模樣，顧母惡向膽邊生，嘶吼一聲後便朝著他撲了過去。

  “你要害死我們一家，我要撕爛你那張嘴，我讓你胡說八道，讓你胡說八道！”

  戚妄哪裏會讓顧母攻擊到他，不過往旁邊讓了一步，顧母便撲倒在了地上。

  顧父急忙過去扶起了顧母，見她的額頭因為撞到門檻上紅腫了起來，他氣得朝著戚妄平破口大罵了起來。

  “戚妄，你非要趕盡殺絕不成？好歹你也叫過我們一聲爹娘，你現在這是要生生逼死我們才樂意嗎？”

  這是知道說不過，就開始道德綁架了嗎？

  戚妄挑了挑眉，毫不客氣地懟了回去。

  “你們害我的時候可曾記得我還叫過你們爹娘？你們都不記得，哪裏有臉來要求我？”

  ※※※※※※※※※※※※※※※※※※※※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