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阿嘉的過去
作者:溫太太鯊鯊      更新:2020-10-17 22:36      字數:3093
  每個地方的人都有自己信仰的神明,祈禱著另外一種力量的保護。像有些地方信仰著圖騰上的神或獸,有些建立寺廟教堂等信奉著自己文明中的神,而東方的各個村莊則是供奉著各路會成神成仙的動物。

  阿嘉的家鄉在遙遠東方的一個小村落中,這裏的人們供奉著羊神。羊神本無名,人們隻知道它是羊。

  在繁榮了一百六十七年的漫長歲月後,戰爭打響,東方人為建立自己的朝代,爭奪土地自立為王,使得這個偏遠的地方也不幸殃及。

  那一年,阿嘉十六歲。

  每個時代都有著自己的個性,那個黑暗混亂的年代讓整個世界都攪在一個熔爐裏,淬煉著每個人早早成熟,早早死去。無論是東方還是西方,多是一片苦中作樂。但也正是如此,有了亂世出英雄的說法。

  手無寸鐵的村民為了保全剩下的人能像之前一樣正常生活,他們向羊神祈禱尋求幫助,在眾多恐懼的眼神中,羊神選擇了這個年輕無畏,天生對戰爭有著厭惡想法的小女孩。羊神相信,有些東西不是自己能賦予的,更無法左右未來的發展。自己要選擇的是一個事事與生俱來的人,然後輔助那個人成就更多的事情。

  “你們祈禱一棵茁壯的樹,我將選擇一棵我認為有能力生長成那樣的苗子,而不是選擇滿地的小草。有些人生來是如此的卓爾不同,以至於背負上更嚴肅的命運。但正是看到了你那有力跳動的心髒,我相信如果讓你選擇,你也會毅然奔赴上這條道路。我願意幫助你們,但我要帶走這個孩子。她會實現我,我也會成就她。”

  那一天,羊神的一番話讓參天巨樹下跪拜著的人們紛紛左顧右盼,他們好奇到底是哪個孩子。並非感激或崇拜,隻是愚人大眾單純的好奇心。

  在人群中,年幼的阿嘉昏倒在地——人們先是詢問、焦急,而後看著虛無的光從樹上飄進阿嘉的身體裏融化般契合一體——大家才驚詫道原來被選中的人竟然是個丫頭片子。

  即便常人都覺得小孩子去外麵一定是危險且容易喪命的,但畢竟保全了大家,村民們默不作聲,人人都覺得阿嘉一人換回了整個村莊。於是在阿嘉醒後誰也沒有提這件事情,像往常一樣過日子。隻是阿嘉發現,人們總是用可憐她的目光看著自己,父母則莫名每日以淚洗麵。

  沒有人有任何村莊裏出人才了的榮譽感,就像羊神並非選擇了一位即將出征的戰士,而是一個活祭品。

  是的,是個人都會這麽想。在阿嘉有所成就之前,人們覺得她一個小女孩出門,在這亂世必死無疑。羊神不然,它在夢裏告訴阿嘉——

  “孩子活的年月短,很多事情尚未經曆,故而不知。論做事,比起孩子,人們更信任年長者。就算做同等無經驗的事情,年長者同樣麵對第一次見到的事情,有更多的經驗積累去處理,這是必然的。但不代表孩子不比大人成器,孩子也終將長大成人。或許我選擇你算拔苗助長,但該走的路怎樣都是要走的。孩子,你是可以有番作為的人,我不甘你留在一個農耕女織的日子中度過一生。女性雖天生比男性力氣小些,這是大自然給予我們每個生物性別不同的天賦,缺點應後天自行補足。我的力量也望祝你一臂之力,‘阿爾基之握’是大自然中山的力量,今後善用之。你們雖信奉羊神,然從不知曉其名諱。記住,揚阿爾基之名和正義,傳達你的內心到更遠的地方。去看這個世界究竟是怎樣的。平和地接納它。我將長眠於世,祝君好運。”

  那一天,長眠的不止羊神,還有阿嘉**的生長。依舊是人類的身體,但不知為何,身邊的人日益老去,她仿佛得到了永生。

  遵循著神的旨意,蘇醒的阿嘉不久便離開了家鄉。羊神的庇護使得人們找不到這個地方,村莊一片祥和寧靜,如桃源仙境般。臨行前的遊子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出生的故土,如自己期望的一樣美。欣慰,開心。

  這一眼看罷,便在歲月的長河中獨自前行。

  一走,便是百年。

  她並非不會老去,**之身也會死亡,隻是比大家慢了許多。十六歲的麵容,不知經曆了多少年月才長到二十三四歲的樣子。連她自己也記不得了。就像法菲瑞一樣,活得太久便不在乎年齡了。

  起初,麵對這榮耀的命運,她興奮、義不容辭。她渴望正義,渴望用自己的行動告訴這個世界規則和王法是什麽,她想保護很多人,想懲罰那些草芥人命的惡徒和權貴。但時間磨沒了她的熱情,她麻木地幫助著所到之處的冤屈和弱小。

  這百年中,她徘徊於小事,像幫助村民一樣幫助弱小的人們,對於她擁有的力量而言,無異於殺雞用牛刀。沒有固定的住處,沒有固定的經濟來源,小孩子不怕吃苦,也不知道什麽是苦。隻覺得快樂、充實而滿足。每天身邊都洋溢著歡樂和感激。

  但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像人吃了飯第二天還是會餓一樣。人們還是不斷遇到事情,無數小事磨到阿嘉麻木。直到那天,一件事情刺激到了她。

  她第一天救的可憐老婦人,也是第二天絞刑台上站著的那個老婦人。台下的人們紛紛唾罵,在大家的視角裏,老婦是壞人。

  誰關心被殺那人的遭遇呢。老婦的苦衷,誰又知道呢。到底誰才是真正該被判死刑的人呢,難道阿嘉誤殺了自己概念中的好人而救了一個壞人嗎?難道兩個人都不應該被處死嗎?

  這樣因為角度不同而帶來糾結的事情愈來愈多,阿嘉開始質疑自己的正義之道。

  畢竟自己握著強大的力量,一般人都難以相敵,如果自己愚笨,難以作出正確的判斷,那和草芥人命的殺人魔又有什麽區別呢?自己究竟是哪一方的,這件事情做錯了嗎,之前有做過更多的錯事嗎?

  那一刻她發現——這個世界是永遠無法平衡的,也沒有絕對的正義。隨著見到的事情越來越多,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和迷茫。

  一瞬間,世界是如此的空曠,耳朵好似聽不見聲音。呼喊聲、哭聲、笑聲、磨刀的聲音、麻繩摩擦木板的聲音,都消失了。世界變成一張白紙,所有事物全部融為一體。

  她有一個夢想,而羊神看到了,並給予了她實現夢想的能力和責任。隻靠解決一件件基層的小事情是不足以完成夢想中的程度。自己的精神需要到達更高的層次,需要一個更長遠的規劃。她必須思考,才能更好地行動。隻靠無盡的壽命和力量是不足以帶給世界什麽改變的,她必須努力攀爬到更高的山上去看看,才能理解更多事情。如果一直在山腳下繞圈,再繞多久也不會有改變。

  世界並不是簡單的、隻有左邊和右邊的天平,她意識到,如何端平這杆秤是自己一生的課題。

  從離開村莊到她醒悟自己究竟該做什麽,隔了百年。作為一個孩子的成長和意識,或許有些久,不過有些事情永遠不晚。

  她離開了那個地方,來到世界的中心,戴德安拉的都城摩華,買下第二大道破舊的老屋子。這個廢棄多年的空殼子被她改造出三層,並開了一家麵包店。

  從此死氣沉沉的老宅每天清晨都彌漫著烤麵包的麥香味,她還帶來了家鄉的特色——魚麵包。似乎是東方人的獨特手藝,在西方國家她還是獨一份。故而吸引來了無數食客慕名而來。許多不知道的人以為是她發明了魚麵包。實際上她隻是手藝的傳承者、思鄉的遊子。

  善良的阿嘉在金錢至上、利益第一的第二大道結識了許多好友,第二大道的商人們都喜歡找阿嘉聊天。人們都很喜歡這個年輕可愛的入駐者。

  隨著魚麵包越來越香,引來了法菲瑞。兩個都如此長壽的人有著說不清的熟悉。也許正因如此,法菲瑞留了下來,偶遇的兩人互相理解、照顧、一起對抗著時間的漫長。直至現在。

  一個人走的是路,兩個人是旅途。和法菲瑞結為朋友前,阿嘉的生命中隻有無盡的任務,她沉迷在解決大家的困擾麻痹自己日複一日的生命。法菲瑞的出現帶來了生活的氣息,她的生命不再隻屬於別人,還屬於她自己。

  在維持自己生計之餘,阿嘉依舊保持著幫助人們的習慣。她不想辜負羊神阿爾基對自己的信任和期望。日常光臨城鎮的告示牌。水漲船高,在本就很有名氣的摩華城,又是商業一條龍的第二大道,消息傳播是如此之快,阿爾基的名氣越來越大。

  阿嘉生命中的不速之客也敲開了麵包店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