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阿爾基並未公開阿嘉擁有‘阿爾基之握’的力量，除此之外沒有刻意隱藏任何消息。隻要有心，確實可以循著蛛絲馬跡找到麵包店——找到阿嘉。

  她們也沒有意識到這會給自己帶來額外的麻煩，相反，她們想著說不定這日益增長的名氣和功勳會使很多惡徒不攻自退，畏懼阿爾基。至於會有崇拜者之類的，從未想過。

  深夜，打烊的麵包店突然被猛敲門，感覺遲些開門木板就要被敲壞了。阿嘉被吵醒，她從三樓裹著衣服，快步走下台階走到門口。門旁掛著的鳥籠中，法菲瑞一副剛被吵醒的樣子睜不開眼。

  是誰會在這時候來麵包店呢？餓壞了的乞丐嗎？阿嘉邊想邊打開了門。

  一個看起來確實很像乞丐的小女孩站在門口，看起來一米四左右，黑發像枯草般幹巴巴的，皮膚慘白，瘦的皮包骨，一副小孩子營養不良的樣子。穿的衣裙像是碎布縫在一起，又像是一個好衣服愣是穿到破爛不堪，光著一雙小腳丫。看臉大概是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一雙大眼睛正有神地看著自己。

  小女孩說，自己從報紙上看到阿爾基，每個報道都有關注，每個事件信息她都記得。見到阿嘉本人她激動的語無倫次。希望自己能留下來幫忙，哪怕是打雜也行，她太想每天都見到本尊了，感覺血液都沸騰了。

  睡夢中被吵醒的阿嘉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麽情況，腦子還沒回過神來。隻覺得一個無家可歸的小女孩想得到安身之處，正好又是阿爾基的關注者罷了。

  隻是這個狂熱的小粉絲出現的時間有些奇怪，為什麽要選擇如此晚的時間段呢，大家一般都已經睡覺了。是擔心自己的穿著在白天會被人趕走嗎？第二大道的人們都是老生意人了，大部分店主都是不會隨便讓一個乞丐進來乞討的人。

  也許是小孩子的自尊心和害怕。讓她選擇了晚上。阿嘉隻能這樣想，不然還會怎樣呢。

  現在的阿嘉有著一米七的身高和二十三四歲的臉，但已經活了幾百年。看著眼前年幼便乞討的可憐小女孩，她心疼又欣慰，也許阿爾基的報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默默鼓勵著很多人。

  她蹲了下來，握著小女孩的手說道：“你吃晚飯了嗎，就算是夏天這個時候光腳也很冷吧。進來吃麵包嗎？”

  小女孩抱住了阿嘉，默不作聲。來之前懸著的心——害怕被偶像趕走，擔心是不是不該來——終於落地了。她哭出了聲，那種緊張和害怕消失了的感覺，緊繃的弦得到答案後，情緒一時間控製不住地湧出來。

  阿嘉抱起小女孩，轉身走進屋子，把黑暗關在門外。拿著燭台，她喚法菲瑞去燒熱水。先給女孩吃點東西然後洗個熱水澡，已經很晚了，今天大家都應該睡個安穩的好覺。

  盡管大家看到的麵包店隻有一層樓，但這隻是法菲瑞的幻術支撐。一樓沒有桌椅可以讓孩子坐下吃東西，阿嘉抱著她去了二樓。法菲瑞作為看門鳥一直在門口的鳥籠中睡覺。三樓全是空房間，因為她也沒想好可以做什麽用處，便一直空著。隻有自己的房間布置了床和日用品，今晚小女孩和自己先擠一張床，明天起床就可以給她準備自己的房間了。她這樣想著。

  坐在椅子上，小女孩的腳夠不著地麵，她前後交叉著搖擺雙腿，興奮地一刻也不閑著，問道：“姐姐你為什麽會和鳥說話，鳥怎麽會燒水呢，你也會魔法嗎？”

  也會？這是什麽意思，小孩子的想象嗎？阿嘉疑惑，回答：“我不會魔法哦，會魔法的是那個給你燒洗澡水的姐姐，你會什麽魔法呢？”

  小女孩舉起雙手，驕傲地說道：“我會黑魔法！就是女巫的那種哦！”

  小女孩的回答著實嚇到了阿嘉，她沒想到一個小孩子會知道這些，還聲稱自己也會魔法。是惡女巫的學徒嗎？那又怎麽會崇拜以正義為信仰的阿爾基呢。她覺得是小孩子市井傳說聽多了的發言。也許她連自己在說什麽都不知道。

  “黑魔法一般是不好的東西哦，小孩子盡量不要接觸這些。先吃東西吧。你等我。”

  阿嘉起身下樓去拿櫃台中剩餘的魚麵包，是她特地留著準備給法菲瑞餓了的時候吃的。不然每天是不會有剩餘的魚麵包的。法菲瑞有時候中途睡不著時總喜歡吃點東西。

  她端著麵包上樓，小女孩仍擺動著腿翹首以盼地看著她。“吃飽洗澡後我們睡覺，明天醒來我們一起去準備你的房間。”她把裝有麵包的盤子放到小女孩麵前。

  看著小女孩狼吞虎咽，阿嘉想著小女孩的話。很多時候錯的不是力量，是使用力量的人。但黑魔法則不是，它的存在本身就是邪惡的玩笑，一個真正的錯誤。隨著開放的世界對女巫存以寬容，許多女巫匯集到戴德安拉。但使用黑魔法的女巫從不被人接受，在陰暗角落活得像隻老鼠。

  有人出於利益或一時鬼迷心竅，使用魔法傷害他人。但黑魔法的引導過程本身就會對他人造成傷害。就像天生嗜血的惡魔，黑魔法是罪惡的幫凶。一般找惡女巫的人想做什麽，你都能猜出目的——詛咒、謀殺、變形……這些字眼像它的親戚一樣總是讓人一起聯想到。

  黑魔法是和阿爾基完全對立麵的存在。

  雖然近年，使用黑魔法的女巫逐漸消失匿跡，如果不提起來，甚至想不起來世上還存在過這樣一批人和這樣一種力量。直至它又出現。

  阿嘉並不了解黑魔法的傳承需要什麽條件，招收學徒又有什麽門檻。但是讓一個十歲左右這麽小的人類孩子學，身體受得了魔法的反噬嗎，腦子是否記得住那複雜的咒語，心靈又是否知道自己站在光明的另一邊。

  她不信這個孩子真的是黑魔法的學徒。不敢信。

  小女孩邊嚼著麵包邊說道：“這算是接受我留下來幫忙了嗎，我一定能幫上忙的。我不是來白吃白喝的，我想幫你的忙。我叫萊烏琪芙，今年十一歲。”

  “才十一歲……你當然可以留下來，不用幫忙你看到的那些報紙上的事情，那太危險了。如果你想的話，可以幫忙打掃店裏的衛生，看看有沒有可愛的流浪貓餓了需要魚吃，喂喂它們。不過，你是走丟了嗎？你想留下來還是我幫你找你的家人？”

  阿嘉照顧一個小孩子是完全沒問題的，但她覺得比起外人照顧，也許自己家才是孩子更好的歸宿。至少應該問問，尊重她自己的選擇。

  “我可以的，我沒那麽弱。我想幫忙。我不是走丟，我是從女巫那跑出來的。我的家在很遠的地方，我忘了叫什麽，但是很小的時候家裏窮，把我賣給了女巫。據說那個老女巫需要人繼承自己的本領傳下去，說不能斷了。就高價買了我。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父母，跟著女巫學魔法。她說我很有天賦，腦子靈，學東西很快。一教就會。六歲……我學了五年，就學會了她教的全部東西。”

  “這……”阿嘉覺得這個孩子正一臉輕鬆地說著很沉重的東西，就像她完全不為此傷心。

  “之後有一天，有一大群人舉著火把和農具要來殺了老女巫，說她害人不淺、罪有應得，大家都害怕她。即便她已經老得走不了遠路，很多草藥都要我去買。大家還是怕的完全不敢靠近她。隻是喊得聲音很大，火把舉的很多。明明是晚上，卻像白天了一樣。之後，他們點燃了女巫家的後院，火苗從地上的幹草一直綿延到牆壁和屋她已經活夠了，不想再活下去了。魔法也得到了傳承，自己對得起任何人。讓我快跑，說他們不敢追上來。隻敢悄悄地放個火。於是我就跑走了。一頓亂跑，就到了這，看到報紙裏你們好厲害。就想著有朝一日是不是我也能看到你……這麽厲害的人。”

  阿嘉一時語塞，說不出任何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