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崢嶸歲月 第188章:國君【上】
作者:孟婆湯有點甜      更新:2020-11-26 23:34      字數:5292
  寶玉隻見過倉頡所創造的文字,卻沒有見到倉頡所煉製的秘寶。但此刻使用這枚符石,他便想到了應該可以這麽做。

  寶玉此刻隻是有所領悟而已,想得到未必等於做得到,打造這種東西還需要切實的去修煉與嚐試才行。但今後再見到類似的秘寶時,他至少不會太驚訝;若有人突然打出秘寶,也不會令他感覺猝不及防。

  刀叔真是個好人,他給了寶玉這枚符石。也幫助寶玉領悟了一種新的秘法神通。更重要的是,今後對敵時若遇到這種東西,寶玉也不至於心中沒數。

  而眾人卻被寶玉嚇了一跳,待那符石秘寶的威力餘波散盡之後,紛紛走過來問道“李路先生,您這是在幹什麽?好端端的一枚符石。也不是遭遇強敵,怎麽就這樣用掉了?”

  寶玉笑道“刀叔方才不是說了嘛,讓我研究這等秘寶,我就是為了研究啊。不用它,又怎能研究明白?”

  提問者有些張口結舌。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這位李路先生真是大手筆啊!這等難得的秘寶。都是留在關鍵時刻對付強敵的,它是一次性的,用了也就沒了啊。李路先生就這麽把秘寶給用掉了,說是為了觀摩其玄妙,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幹出來的事情。

  就這麽打出去,又能研究出什麽呢?這符石製作之法,是園燈先生的秘傳,就連季英這樣的親傳弟子都還沒學會呢。假如想用這種方式去研究明白,多少枚符石也不夠啊,園燈先生非得累吐血不可,不累吐血也得氣吐血!

  但眾人也不好說寶玉糟蹋寶物,反而紛紛誇讚他出手不凡、有高人風範雲雲。

  其實寶玉打出這麽一枚符石,當然不可能得到園燈先生的秘傳,他也不能就此製作出同樣的符石來。但他明白了這等手法,將來可以自行鑽研,在觀摩倉頡所演示符文神通的基礎上進一步嚐試,未嚐不可打造出類似的秘寶。

  季英在遠處看著,咬著牙連腮幫子都在抽搐。他在遭遇狂獒撲擊的危急關頭,寧肯將危險轉嫁給寶玉也沒舍得用掉的秘寶,此刻就被寶玉隨手浪費了。就像扔掉什麽不值錢的破東西,隻為聽那一聲響。

  眾人皆已知幽穀內發生的事情,清楚這枚符石是怎麽來的。寶玉雖然沒有像刀叔那樣嗬斥季英,這枚秘寶也不是他本人開口要的。但刀叔既然逼著季英拿出來了,寶玉也就不客氣的收下了,而且就當著眾人之麵這麽用掉了。對於季英來說,這一記無聲的耳光打得可是太狠了!

  有人還在猜測,李路先生這麽做是另有深意,是給涼風頂園燈先生看的,既給刀叔的麵子,又表示自己並不貪得涼風頂的秘寶。但寶玉當然不是為了打季英的耳光,就算季英把臉伸過來他都沒興趣費手,也不認識園燈是誰,隻是為了研究符石的玄妙。

  在眾人熱熱鬧鬧的談笑之中,終於來到了那片生長著龍血寶樹的彭山禁地。從那道高崖有一條密道通往穀中,眾人剛剛走下去沒多遠,就不知從哪裏突然冒出來一隊軍士,手持刀槍攔住去路喝道“國中禁地,不得擅闖!……哎呀,刀將軍,怎麽是您啊?”

  彭山禁地中,駐紮著巴室國最為精銳兩支軍陣。從各宗門招募來的修士,一部分直接編入軍陣中,另一部分平日也與軍陣一起配合操練。山穀中不缺地方,高坡下建有成片的營房,足夠一百多人居住。

  此地已經營多年,有不少所謂的營房其實就是各宗門修士所建的修煉靜室,除此之外,它也是國君的行宮所在。越過生長著龍血寶樹的高坡,那一大片山野便是自古宗室的畋獵園林,隻是國君很少來打獵。

  眾修士就在這裏住了下來,每日觀摩軍陣操演,在龍血寶樹下定坐修煉、彼此交流切磋,還幫助駐守的軍士與各宗門同修打理藥園、照看田地中的作物,不時抓幾隻山雞和兔子、摘些美味的野蔬回來,日子過得非常舒心。

  原本駐守此地的修士們也來自附近各宗門,與眾人大多是舊識,其中有不少人還是同門,在一起聊得當然很開心,禁地中也難得有這麽熱鬧的時候。

  刀叔和小苗將眾人送入禁地,安頓好之後便匆匆離開了。刀叔臨行前還動用兵符下令,在他沒有回來之前,任何人不得擅離此地,也不得向外界透露任何消息,並吩咐禁地中的主事者以及軍陣戰士,一定要恭謹禮待李路先生,盡量滿足他所提出的各種要求。

  其實不必刀叔吩咐,眾人聽說了山中發生的事情以及寶玉還將要做什麽,皆對他極為尊重。尤其是那些軍陣戰士,對寶玉是敬仰至極。

  寶玉也沒什麽特別的需要。他住在一間單獨的靜室中又一次辟穀閉關了。修士所謂的閉關有不同的情況,有時是定坐靜室不受任何打擾,而有時隻是處於一種相對封閉的環境中、身心也保持在某種特定的狀態中。

  寶玉偶爾也和此地修士們一起交流修煉中的各種體會,雖不涉及眾人各自的宗門秘傳,但境界感悟是相通的,大家越聽越是佩服。這位李路先生年紀輕輕,在修煉中似乎總能觸類旁通,——他真的隻是一位四境修士嗎?

  至於寶玉。並沒人傳授過他任何具體的秘法,與人交流時也無所謂藏不藏私,將自己的感悟都說得很清楚,他人能否達到同樣的境界,就看各自的修煉了。而寶玉本人也獲益良多,更重要是增長了有關巴原以及修士圈子中的各種見聞。

  有很多東西,都是山神沒有告訴過他的。畢竟山神所介紹的大多是巴原上百年前的事物。而離開蠻荒以來,寶玉還是第一次正式接觸與進入到巴原上各宗門修士的交往圈子中。

  大多數時候,寶玉隻是獨自在靜室中定坐感悟玄通,因為手邊就有一件他還沒搞明白的東西,便是那玉匣中奇異的小型五花參。寶玉一直沒參悟透,此“靈藥”從何而來。又為何會以這樣一種方式出現?

  感應其物性之妙,應是那株金鈴藤數百年凝煉的生機靈性所化,竟然會沿著根係遁走,被攝取後由無形化為有形,卻還是一株五花參的模樣。其實那株古藤的根莖仍然紮根於崖下。真正的靈藥並未被采走,那麽這東西是從哪兒來的?

  就連對不死神藥都無比熟悉的寶玉。也搞不明白這五花參是何物了。他之所以答應出手救治國君,某方麵的原因,也是想找個借口將此物留在手中,至少在沒有搞明白它是什麽東西之前,不能就這麽將之當成“靈藥”使用。

  琢磨了兩天未得要領,寶玉定坐時便將那玉匣打開放在身前,又取出了那朵金花,以禦器之法催動,使其在半空綻放。當金花暫放之時,有一絲法力波動發自那株小型五花參,它與那朵金鈴花之間有著某種微妙的感應聯係。

  這株五花參就源自於那株古藤,是某種靈性顯化帶有神通法力,但是離那古藤越遠,其神通法力就越微弱,直至完全失去了感應,變得就像普通的植株。而寶玉的金鈴花便摘自那株古藤,在法力催動之下,才能感應到這種玄妙。

  反複感應體會,寶玉很驚訝的發現了一件事,不禁想起了倉頡說過的一句話——天地間萬事萬物皆有其紋理。

  此物本是無形之靈性所凝,被他攝出後才化為有形之體,就如倉頡曾在虛空中畫出的那些符文,處於某種臨界狀態,接下來可以有兩種截然不用的變化。

  其一便是在適合生長之處重新紮根,成為一株與原先一樣但又是全新的金鈴藤。這與植物本身的特性有關,五花參便可以截取根莖移植,但普通五花參當然不能自行移植,而那株古藤竟能通過這種方式做到。

  假如是那樣,原先的古藤便失去了特異的靈性,會漸漸枯死,因為普通的五花參不可能存活那麽多年,隻在原地留下數百年所祭煉的天材地寶軀殼。而新長出的五花參幼苗,會在成長過程中逐漸繼承這種靈性,但還有沒有當初的幸運就很難說了。

  假如沒有遭遇意外,它可能再度成為當初那樣的古藤。這相當於某種修煉的過程,被突發的意外打斷了,不得不又重新開始。

  那株古藤尚未擁有清晰的靈智,但已有了某些神通靈性,能做出某些應激性的反應,處在一種欲通靈而未通靈的狀態。世間禽獸可以自悟修煉,而草木也可自感成靈,甚至最終化形為草木之精。其修煉所需的歲月又要比禽獸之屬漫長得多,在世間亦更為罕見。

  寶玉聽山神說過,世上有草木之精,在相當於四境修為之後,它們亦可化為人形行走,但是離原身所紮根之處越遠,其神通靈性就越弱,假如原身受到傷害,其修為也會大損甚至會消失。要到突破六境之後,才能基本不受原身之困,而直至突破化境,方能完全超脫原身所限。

  寶玉還從未親眼見過草木之精,也許見到了他也未必能認出來。而那株古藤亦尚未修煉成精,隻是數百年自然生長過程的靈性所聚,已有了通靈的可能。正因為如此,它感受到了自身所麵臨的危險,才會做出那樣一種反應。

  就算原身不保,它也可以紮根於別處,以不引人注目的方式重新開始這段漫長的修煉曆程。假如寶玉等人沒有闖入那片幽穀,古藤當然不會如此,在今後漫長的歲月裏,它有可能修成真正的草木之精,也有可能永遠不會成功。

  但這個過程受到了人為的驚擾,它現在處於一種既成功又失敗的狀態,恐是常人難以理解的概念。因為那株小型五花參雖然被泥土覆蓋、受萬年常清之泉的滋潤,仍然保持著生機靈性,卻被收存在玉匣中處於被法力封印的狀態,並沒有真正地重新紮根生長。

  假如那株古藤枯死了,玉匣中的小型五花參也會失去生機,隻留下一株罕見的靈藥而已。假如寶玉將它重新種植於某地,可以長出一株具有靈性的五花參來,但便相當於那株古藤數百年的修煉前功盡棄。

  而寶玉將若這奇異的小型五花參歸還原處,其實就等於那金鈴藤成功突破了很重要的一個關口,這無意中的經曆,會成為它通靈修煉的開始。將來若有幸再突破四境,他還可以化為人形行走山野,甚至可以變化出一株五花參滿山亂跑。

  但這一切的前提在於寶玉怎麽選擇,而寶玉已經做了決定,他要把這株小型五花參送回去,令其與古藤原身重新融合。

  古往今來,有不少高人修士都見過草木之精,但還沒人見過這麽奇異之物。通常的草木之精直至修煉成形才會被人所知,是不會出現這種東西的。這對於寶玉來說,也是感悟天地造化的莫大機緣。

  寶玉在靜室中定坐之時,小天也沒出去亂跑,就蹲在一旁似是為他護法,又似是在看稀奇,樣子卻不時有些走神,不知它再想什麽——難道是在想小苗嗎?

  寶玉便將自己研究這株五花參的感悟,皆原原本本向小天解說。小天如今已能完全理解寶玉所說的話,包括那些複雜深奧的玄通妙義。

  不知小天從中感悟到了什麽,接下來的每天夜間,它便在那穀地的月光下端坐修煉。幾天後是一個月圓之夜,明亮的月華將山野景物的輪廓映照得格外清晰,寶玉走出靜室,看見了小天正朝著月亮端坐,仰頭吐出了一枚東西。

  此物是一團朦朧的光影,又似是月亮輪廓的顯化,圓坨坨、光燦燦,在空中滴溜溜的旋轉,尚未完全凝練成形,仿佛在凝煉月華,正變得越來越清晰。

  寶玉靜靜的站在遠處觀望,並沒有驚擾小天。他感覺小天祭出的這團光影,很顯然就是受到了那株小型五花參的啟發,假合形神以神通法力凝練而成,但還沒有完全成型,這就是傳說中的妖丹嗎?

  據說突破四境後化形的妖物,就是成功凝練了某種叫妖丹的東西。那是一種無形卻可顯化之物,甚至可以當成本命法寶使用,妖類自悟修成需要很漫長的歲月,而小天已經開始邁出了這一步。

  這說明它隻要三境修為圓滿,便有望突破四境成功化形,寶玉當然非常高興。

  寶玉來到彭山禁地的第十天,國君後廩到了。這位國君並沒有乘坐車馬,尋常車馬也無法穿行山野到達這裏,他是乘坐步輦而來。

  所謂步輦,下麵有抬杠,人坐在上麵可由仆從抬著行走。講究點的,可以在上方張一柄傘蓋遮陽擋雨,更講究的點的,傘蓋四周垂著紗簾將人遮住,還可防飛蟲避風吹。

  國君的步輦當然是最講究的,就像一輛華貴的帶蓬馬車,隻是沒有用馬拉,而是由四名壯漢抬著。抬步輦的四名壯漢則更不簡單,竟是巴室國中鎮東、鎮南、鎮西、鎮北四位大將軍。以這四人的功夫,扛著步輦跋山涉水亦如履平地,不會讓國君感到絲毫不適。

  步輦後麵還跟著兩個人,一位是巴室國的工正大人伯勞,其人擁有六境修為,也是國中有名的前輩高手。另一人是巴室國的一位六境國工長齡先生,擅長療傷施救之道,前不久被請到國都調治國君的身體,他一直就沒有再離開,此刻也跟隨國君來到彭山禁地。

  國君身邊隻有這六人隨行,大隊人馬還遠遠地跟在後麵,但也不需要別人保護了。

  禁地中的眾修士以及軍陣戰士,一下子見到這麽多大人物,感覺頗有些受寵若驚啊。國君自不必提,工正伯勞大人在巴室國也是德高望重,擔任這個辛勞的要職已有二十餘年,就是在工正任上突破了六境修為。

  一般修士突破六境之後,便如閑雲野鶴般極少親自打理俗務。更別提在國中正式任職、處置繁忙的公務了,接受一個國工的虛銜。偶爾出手做些事情,已經算很給麵子。

  除非就是一直由國家培養,在履職的過程中修煉,突破六境後才可能繼續擔任國中司職,但一般都不會再留任太長時間。伯勞大人便是這種情況,可他突破六境已有三年,仍然出任巴室國的工正。

  至於另一名六境國工長齡,早年曾遍遊巴原各地。專研煉藥之道,亦擅長為人調治傷病。十年前其人破六境修為,便在巴室國中建立清修洞府,並找了一批傳人在門下受教,號稱長齡門,隱然已是一派宗主的身份。

  說來也巧,長齡先生也有弟子進山采藥。隨季英等人一起闖進了那條幽穀,卻被飛蛇咬傷差點送了命,幸虧被寶玉所救。

  但這位高人不是來看弟子的,他對寶玉更感興趣。聽小苗和刀叔轉述了寶玉現場煉藥施救的“神跡”,長齡也是驚訝不已,這一手功夫他自忖也可以做到。但絕對不會像刀將軍描述的那樣嫻熟自然,而且是在闖幽穀與飛蛇激鬥、並連番出手救治多人之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