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該想的人去想 第119章:新城新氣象
作者:孟婆湯有點甜      更新:2020-10-16 20:12      字數:6259
  蠻荒中的商貿交易大多是以物易物,商人們在巴原上收購的物產運到山水城中,出手的價值可能會翻很多倍;同樣的道理,從山水城收購的物產,運到巴原上出售也是利潤頗豐啊!

  但世上的好處也不是那麽容易得,商隊要在荒涼險峻的山野中走十來天,很多地方仍是崎嶇難行,有時還要遭遇山洪暴雨、毒蟲猛獸的威脅,牛馬人手都有可能損失,往往都需要雇傭武士護衛,每次出入蠻荒都是成本很高的冒險,但利潤也很大。

  山水城的長老會也看到了其中的禮儀,便向青山建議,山水城也可以組織商隊去巴原上貿易。這條路就是山水城打通的,好處也不能全讓巴原來的商隊占據。要說穿行深山負重行走,誰比得上自幼生活在蠻荒中的各部族人呢?

  青山也覺得有道理,於是將這件事交給花海族長負責。花海族長在各部中組織物產和人手,編成商隊到巴原上去貿易。出售與交換物品的地點,當然主要是高城中的集市。高城就是巴原邊緣離這片蠻荒最近的城廓,山水城的人出了蠻荒繞不開高城的地域。

  山水城的商隊進入高城時,卻遇到了他們從來沒有想到過的事情,就是要交稅。修建城廓與集市,提供安全的地點以便人們集中買賣、各取所需,並不是沒有代價的。巴原上各城廓對入城交易的商隊所征貨稅基本上都是三十取一,也就是運送三十張獸皮的話,要上交一張。

  大多數時候,商隊都是以物交稅。城廓收了這些東西之後,要麽分配給為城廓效力的眾人,要麽就拿到集市上專門的店鋪裏出售。也有的商隊是以貨幣交稅,所謂幣,就是交易的中介、人們所使用的錢。金銀布匹皆可為幣。當時民間使用最多的是貝幣,巴原並無海貝,人們用的是陶製貝幣。

  山水城的商隊雖然驚訝,但也是按照規定交了貨稅,等回來之後便向長老會稟報了這件事。山水城的長老會商討了半天,大部分人都讚同山水城也對外來的商隊征收貨稅。既然是長老會的決定。青山城主也就同意了。

  可是山水城並無城門,連城牆都沒有影子呢,那麽征稅的地點就設在山水關,那裏是出入這片蠻荒必經的門戶,至於稅率與高城一樣,也是三十取一。出關不收稅。隻在進關時交稅,而山水城自己的商隊當然是免稅的。

  山水城這個做法很正常,巴原上各城廓也幾乎都是這麽做的,可是消息傳到高城中,悅耕城主卻很不高興。前一段時間商道開通,悅耕組織高城的商隊前往蠻荒貿易,當然是賺了。他幾乎壟斷了這條財源,因為地理位置的關係,別的城廓也不可能和他爭啊。

  可是沒過多久,山水城也自行組織商隊來到了高城,他們學的倒挺快!而且這些人自幼生活於蠻荒,解釋經過訓練與挑選、身強力壯的武士,更擅於穿行那樣的道路,來回的速度也更快。巴原的商隊往返兩次的時間,而山水城的商隊就已經往返三次不止了。他們將蠻荒的物產直接運到高城來賣,然後就在當地收購巴原上出產的東西。所需最多的是各種器物和牛馬牲畜,當然是降低了高城商隊所得的利潤。

  當擁有更多的牛馬牲畜之後,蠻荒中的生產水平不僅得到了極大的提高,商隊能運送的貨物也更多了。如此也就罷了,高城也不能阻止外來的商隊。好在還有更多的貨稅收入。可是緊接著山水城也開始征稅了,交稅的大部分都是高城的商隊。

  高城原本壟斷了這條財源,悅耕所組織的商隊最開始擁有高額的利潤,如今他的獲利大為下降。悅耕城主當然很不滿,在他的眼裏,山水城的城主是誰並不重要,青山無非是另一個魚大殼。他還等著青山的巴結,送上種種好處呢,卻沒想到青山會這麽不把他放在眼裏。

  於是悅耕下了一道命令,對山水城來的商隊征收的貨稅提高兩倍,變成了十取一,而其他城廓來的商隊仍然照原先的三十取一。消息傳回山水城之後,長老會眾人都很憤怒,也紛紛要求青山將對高城的商隊征收的貨稅提高到十取一。青山卻搖頭道:“假如有人做了一件愚蠢而不應該的事情,難道我們也要效仿嗎?”

  山水關的貨稅維持三十取一不變,而高城則單獨對山水城的商隊收高價貨稅。這種情況沒過多久,就發生了改變。

  進入山水城轄地必須經過山水關,沒有任何商隊能避開這個關口。但高城卻不一樣,巴原的商隊完全可以不進城啊,隻在附近村寨中交易,雖然做起交易很麻煩,但也比進城有利。

  而且蠻荒中的族人原本是很老實的,入城時守門的軍士問他們從哪兒來的,都會如實回答,他們的服飾打扮也和巴原其他地方人不太一樣,很容易辨認出來。但是時間長了,因為利益的選擇,人也自然學會了狡詐和偽飾。有的山水城的商隊便打扮成巴原居民的模樣,進城時謊稱是別處來的,所交的貨稅仍然是三十取一。

  所以高城的做法並沒有得到什麽利益,反而使商隊更願意去山水城交易。山水城商隊的做法也被悅耕大人察覺了,於是命人注意查處,結果導致了兩次很嚴重的衝突。

  一支山水城的商隊慌稱是別的城廓來的,而守城的軍士聽到命令也學精了,檢查貨物發現都是蠻荒特產,於是按悅耕城主的命令,不僅要罰沒貨物,而且還要將人抓到城主府門前去挨板子示眾。這夥人當場就炸窩了,和守城的軍士們動手了。

  山水城派出商隊成員,其中可沒有老弱病殘,一律都是驍勇善戰的鬥士,蠻荒中民風古樸,同時也剽悍異常啊。平日守城門的軍士人數本就不太多,打起架來也根本不是對手,一個個被揍得鼻青臉腫。

  這些蠻荒野民也知道闖禍了,就連攜帶的貨物都不要了,牽著馬丟下牛,在城中大隊人馬趕來之前就跑了。出了這樣一件事,令悅耕城主深為震怒,恰好接到報告,山水城還有一支商隊在城廓外的村寨中與人交易,於是派了一隊巡城軍陣趕去拿下處罰。

  這支軍陣有三十多人,列隊帶著刀槍武器,領頭者是一位二境修士,還有兩位煉成開山勁的小隊長,對付一般人當然是手到擒來。結果他們可倒了大黴了,因為山水城來的這支商隊,領頭者是伯壯和月牛兒。

  伯壯是一位二境圓滿的修士、山水城的兵師大人,同時練成了開山勁中的武丁功;而月牛兒則是山水城樹正部的首領、一位三境修士。他們帶的手下約有二十人,皆來自青山族長訓練的精銳軍陣中,且都練成了開山勁。

  一般的商隊不可能有這麽誇張的武力配備,頂多雇傭幾名這樣的武士護衛而已。但山水城的商隊不一樣,青山訓練了一支完全脫產的精銳軍陣,但在如今的蠻荒中卻無用武之地,守護山水關也用不了這麽多人,假如解散又太可惜了,還不如讓他們組成商隊,既能保證路途安全,也算是行軍操演。

  離高城大約二十裏的地方有個比較大的村寨,高城對山水城的商隊征重稅之後,很多人就選擇在這裏進行交易,漸漸竟形成了一個規模不小的集市,今天悅耕大人就派了一支巡城軍隊來抄這個集市了。

  當高城的軍隊衝來的時候,伯壯毫不猶豫地下令動手了。他手下這些精銳戰士,都曾在險惡蠻荒中常年與各種猛獸搏殺,又練成了開山勁經過了戰陣訓練,一動手便大獲全勝。悅耕大人派來的隊伍丟下了十幾具屍體,幸存的少數人大多都帶了傷,棄刀槍武器倉皇逃去。

  伯壯與月牛兒事後竟然沒有逃走,他們接著完成了交易,又組織好隊伍揚長而去,像往常一樣返回山水城。眾人拿著奪來的兵甲武器,在路上也列成了軍陣。悅耕大人聽說消息之後,又派了另一支人數更多的軍陣趕來追殺,仍被打得大敗,又丟下了十幾具屍體。

  伯壯為何要殺人?原因很簡單,因為對方已動刀兵,這些蠻荒野民自然也不會手下留情,既然是戰陣對衝,還有什麽好客氣的!

  伯壯動手也不是沒有理由,因為相室國中並無規定,商隊必須要在城廓中交易。隻是在城廓集市中交易更方便、更省事,就算交了貨稅也是值得的,去的人多了,集市和城廓便更加繁榮。可是高城對山水城的商隊征收那麽高的貨稅,就沒必要再進城交易了。

  而且伯壯也是有身份的,他是山水城的兵師大人,由山水城正式上報國君、受到國君冊封的。高城的巡城軍士行不符禮法之事,還持刀兵以下犯上,企圖行刺兵師大人,那麽其護衛當然要全力斬殺刺客。

  山水城不是修了一個山水關嘛,所有出入的商隊蠻荒都必須經過那裏。但是別忘了從山水城出入巴原隻有一條路,高城也可以派人在路的另一端修建關礙,凡是從蠻荒出來的商隊也都得交稅。悅耕大喜,立刻就命人這麽辦了,以最快速度砍巨木造柵欄,派軍士值守,在那條山路的入口處設置了貨稅關卡。

  脾氣一向溫和的青山也怒了,自古以來哪有堵在人家門口收稅的道理,這分明就是來挑釁打劫嘛。青山親自率高手下山,趁夜襲擊了這個關卡,不僅摧毀了所有的木柵,還把悅耕派的守關軍士全部抓回了山水城。

  悅耕聽說消息還沒來得及反應呢,國君的命令就到了,要他立刻趕往國都。悅耕大人領命而去時還在想著怎樣當麵向國君控訴,山水城居然又抓走了他手下的幾十位軍士。不料悅耕根本就沒見到國君,它直接被理正大人拿下。理正大人轉述了國君的訓斥,在國都一片空地廣場上,將他脫光上身當眾抽了頓板子。

  好歹悅耕有身份的人,板子聽著聲音響但抽得並不重,可是這臉丟不起呀!理正大人還當眾宣布,為何要這麽處罰悅耕、他都有哪些事情做錯了、國君勒令其改正。其實這個處罰還算比較輕,悅耕挨了板子仍然回去做城主,但要派人去山水城道歉,並賠償山水城商隊在衝突中損失的貨物,返還這段時間內多收的貨稅。

  此事原本就該這麽收場了,但活該悅耕倒黴,就在他還沒來得及離開國都的時候,又有兩個城廓派使者到國都來告狀。他們各有一支商隊莫名其妙在高城受到了處罰,被罰沒了貨物並且所有人都挨了板子。接著又有消息傳來,青山派人來告狀了,這次是高城封鎖山路建關索稅之事。

  國君震怒,將悅耕叫來當麵訓斥道:“我還坐在國君的位置上。你就想號令各城嗎?竟然在山水城外設關征稅,這是自設國境嗎?朝中諸大人說你並無謀逆之心,隻是一時利欲熏心而,可我覺得不是這樣啊!”

  國君氣得差點把悅耕給當場斬了,好在旁邊有多人勸阻,這才將他投入大牢。讓理正大人重新審訊。悅耕這次可被嚇壞了,趕緊通知族人速帶貴重禮物送遍國都中諸大人,而且苦苦解釋自己並無異心,一切隻是誤會,他定當痛改前非!

  悅耕被關了一個多月,國君得了一個兒子。心情大好,終於將他放回了高城。但在悅耕回到高城之前,又被理正大人審了一次,再次當眾挨了一頓板子。這次行刑者得到了授意,板子打得很重,悅耕是被抬出國都的。

  當悅耕被屬下護送回高城之前,國都中發生的事情以及其中種種緣由。也被采風大人派屬下到國中各城廓中傳播講述,民眾皆有聽聞。

  悅耕城主這次可算是舉國聞名了,據采風官們說,悅耕城主之所以能得到赦免,不僅是因為國中有喜慶之事,也是因為他知錯能改。悅耕曾在國君麵前痛哭流涕坦誠罪過,並發誓一定要悔改與彌補。

  高城將賠償山水城以及另外個城廓的商隊損失,並退還多征的貨稅、派使者去賠禮道歉、發誓將永不再犯這樣的錯誤。

  在那樣的年代,連成形的文字都沒有,所以律令也很簡單。人們行事遵從世代相傳大家共同認可的禮法。所以對悅耕這樣的人,如果沒有犯必死之罪,往往還是會給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審問他的理正大人包括國君其實心裏其實都清楚,悅耕做的事情固然不對,甚至在暴怒中失去了理智。但並沒有謀逆之心。隻要悅耕不叛國,這種人也輕易殺不得,甚至還讓他回去暫時繼續做城主。因為悅耕也是高城氏的族長,而高城氏是高地一帶最強大的部族勢力。

  國君的訓斥以及處罰,主要是針對悅耕本人,並不涉及高城氏一族。

  在那樣的年代,人們十分注重承諾,立誓是人生中的大事。這不僅僅是因為人們都相信鬼神,在簡單又艱難的生活環境中,人與人之間沒有太多互相約束的手段,因此誓言就變得很重要。假如一個人不遵守誓言,那麽他受到背誓者的懲罰則被視為理所當然,而人們也會自然地選擇不再與他打交道。

  假如一座城廓不遵守誓言,國中之人就會遠離與疏遠此地,這座城廓將會受到所有人的鄙棄、人們將不再信任它、與之做什麽交易。在簡單的年代,人們做事情也就是這麽簡單。

  在悅耕離開都城之前,西嶺大人還去牢中見了他一麵,長談了很久,不僅是慰問,也算是一種告誡。

  麵對垂頭喪氣、惶恐不安的悅耕,西嶺不僅解說了他錯在何處,又為何會受到這樣的懲罰?西嶺還告訴悅耕,其實他在給國君找麻煩。別看山水城剛剛建立未久且地處偏遠,但在國中的地位卻比高城重要得多。

  巴原被群山環繞,相室國靠近巴原邊緣一帶,可不止那麽一片蠻荒,蠻荒中也不止那麽一個部落聯盟。國君之所以如此重視蠻荒中的部盟歸附,悅耕和西嶺都先後因此立下大功,是因為相室國要將山水城當成一個典範,號召更多的蠻荒部盟效仿歸附。

  假如山水城剛剛歸附,就受到了不公正的對待、被國中其他城廓所欺壓,那麽另外的蠻荒部盟又怎會效仿呢?況且這次是悅耕主動挑起的爭端,所受到懲罰的隻能是高城,國君將悅耕放回去繼續做城主,就是要讓他親自彌補這個局麵。

  至於采風大人西嶺還跟悅耕城主說了些什麽,外人不得而知。各地采風官已經向民眾們講述了在高城以及國都中發生的事,大家都很愛聽。一位城主大人當眾被剝了衣服挨了板子,這是相室國前所未聞之事,簡直可以拿這個故事下飯了。

  國中之人一邊盛讚主君之英明仁厚,一邊等著看悅耕究竟會怎麽做?要賠償山水城及另外兩支商隊的損失,還要退還多征的貨稅,這筆數額已經很難計算了,隻有盡量多賠。高城也派使者前往山水城賠禮道歉,並送上了很多財貨。

  青山倒也大度,沒有再計較什麽,命人很熱情的接待了來使,放了先前抓到的高城軍士讓,他們跟隨使者一起回去,也回贈了高城一批珍貴的財貨,此事就算告一段落。兩城之間的紛爭也終於平息。

  隨後悅耕以身體不適為由,辭去了城主之位,但他仍是高城氏一族的族長。高城又推選了一位新城主,仍出高城氏一族。新任城主名叫子謙,也是一位五境修士。悅耕也算是知趣,他這次丟臉丟大了,成了整個相室國的笑柄,這麽做也許是聽了西嶺的勸,也許是悅耕自己想通了。

  國君冊封新任城主的命令頒布之後,青山聞訊也送去了一份很重的賀禮,至少在麵子上很周全。山水城的使者從國都返回之後,帶回了國君對山水氏一族的勸慰之語,還有一句專門要問青山的話——山水城的商隊,為何是兵師帶著精銳軍陣所扮?

  這一問很重要,也算是一種委婉的提醒。派遣精銳軍陣,喬裝潛入別的城廓轄境,是一種非常危險、必然會引起疑忌的信號,通常情況下是不該這麽做的。

  青山則派人回稟國君:“地野民勞,無力供養太多閑士。本城商隊,亦有開路、築路、護路之責,非精銳武士不可為。”

  山水城的情況特殊,出入巴原要穿行漫長的荒野。而且蠻荒各部偏僻落後,也不可能供養太多脫離勞作的閑人,所以商隊都由精銳的軍陣戰士組成。他們在來往巴原之時,既保證這條商路安全,同時也在修築這條山路。

  路不是一天能修成的,商隊每次出入,碰到一些艱險的路段,都會開鑿平整一小段。而且蠻荒中雨季時常有山洪暴發,也會衝下斷木滾石阻斷道路,需要定期的清理與修複,山水城的商隊也同時承擔這個職責,所以青山並不是故意讓軍陣改扮成商隊。

  如此說法,也算是給國君一個滿意的交待。而山水城和高城之間也恢複了融洽關係,就算高城氏的族長悅耕心中懷恨,表麵上也不好再做出什麽事情去報複。

  這段時間,虎娃經常到太昊遺跡中修煉,他沒有再繼續服用不死神藥,說實話,他也用不著了。虎娃常常定坐在白玉祭壇上,並沒有修煉什麽秘法,朱明也沒有開口與他交談,隻是不斷將很多神念印入他的元神,其中包含種種信息,向虎娃介紹與解說世間諸事。

  這些雖不是修煉秘法,但也是很重要的傳授或者說是一種傳承。朱明曾是巴原上最後一位學宮主持、巴國內亂分裂前最後一任學正大人。在那個尚沒有文字的年代,人們在學宮中學習的是什麽呢?學宮中的那些老師又是怎樣教授弟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