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走了過去，站在暮色旁邊探頭看了眼，原來是本書。

  “這是什麽？”她隨手抽起書，發現自己聲音嘶啞。

  昨天說了太多話，抵得上她平日裏一個月的話量了。

  暮色猛地跳開，一臉驚恐：“你——什麽時候起來的？”

  他練得過於入神，完全沒有插輪。

  滿月沒答，翻著書，又問了一遍：“這是什麽？”

  “我住的屋子裏找到的。”暮色小聲道，邊說邊打量著滿月：“就放在床底，所以我就拿出來看了看。”

  這書放久了，紙頁上全是黃斑，看上去被翻了很多遍。裏麵全是各種劍招，附上了解析。

  說來是有好些這類書，她小時候剛學武時用過。

  把書遞還給暮色，滿月問道：“學到了什麽？”

  暮色拿過書，見滿月並未說什麽，大方道：“這裏麵的劍招挺奇怪的。”

  “怎麽說？”

  “比如這個。”暮色翻到一頁，努力辨認著上麵的字：“九重天鳴……總之這個劍招，說習成後能攪動風雲，怎麽可能做到？而且字和蚯似的，扭來扭去，配的圖也像簡筆畫。”

  “很多孩子不喜歡習劍，編纂人誇大，能助長勁頭。圖畫簡單些也是方便看懂吧。”

  “是這樣嗎……”暮色表示懷疑。

  “這些書你隨意看吧，那兒還有個書庫。就算隻會一個招式，練上百萬遍也會有收獲。”滿月說道：“對了，廚房怎麽有個泔水桶？”

  “……啊，沒什麽。”暮色連忙道，繼續翻過書，說道：“還有這個招式——”

  他看上去像是在掩飾什麽，呼吸有些紊亂。

  “那桶子裏的東西不要的話我就清掉了？”

  “恩。”暮色點了點頭。

  他昨天做了飯菜等她回來，沒等到也隻能扔了，這種話怎麽說得出口。

  滿月凝視著暮色，猜到是他多做的飯菜，但也沒點破。

  突然覺得這孩子有點兒可愛，看來是昨天看了太多血腥的場景了。

  “等等。”滿月說著進了房間，出來時拿了個盒子，塞到了暮色懷裏。

  “什麽？”暮色問道，見滿月不答，他放下書，接過了盒子。這是一個雕畫著四君子的精致手提盒，打開蓋子後，見盒中擺著晶瑩剔透的綠豆糕，令人食指大動。

  “你發燒的時候說想吃。”滿月道。

  “我才不記得我說過想吃……”暮色眼神微動，抿了抿唇。他在衣服上擦了擦手，還是拿起一塊放進嘴裏。

  幹巴巴的，估計至少放了一個晚上。

  “都不新鮮了。”暮色邊吃邊嘟噥道，聲音有些含糊：“我去倒水配著吃，粥也快煮好了。”

  他說這蓋上盒蓋，轉身去了廚房。

  滿月看著他的背影，看他的樣子好像也不是很開心嘛，早知道就不買了。

  暮色背對著滿月，腳步匆匆進了廚房，剛關上門，大顆淚珠就從他臉上滾落了下來。

  綠豆糕是姐姐最喜歡的糕點，喜歡到甚至親自拜師隻為學做綠豆糕。

  開始失敗了很多次，他也被迫試吃了很多難吃的綠豆糕，有硬到能崩掉牙的，也有軟到一碰就成粉的，在做到第一百零八次時，廚房終於沒被炸。

  之後她越做越好吃，姐姐做的綠豆糕也就成了他最喜歡吃的點心，但姐姐卻說她看綠豆糕看到吐，隻在他來找她時做給他吃。

  原來自己在發燒時也想著姐姐的綠豆糕，他想姐姐了，很想很想……

  暮色努力收著情緒，抬手用力擦掉了眼淚。

  一味傷心也沒用，他得讓滿月教他劍術，三個月後去上元找瓐一。

  無影團是出賣了他，但有關瓐一的消息不會有錯。

  暮色收起火石，呈好粥，剛把早飯放到桌上，滿月就推門走了進來。

  她坐到桌前，拿起勺子嚐了一口粥。

  米香和蔬菜的清香完美融合在了一起，好吃！當皇帝容易過勞死，不如引導他成為廚工吧……

  看到滿月眼睛一亮，暮色露出自滿的表情：“有肉就更好了。”

  滿月點了點頭：“我今天去買。”

  她今天又要出門？暮色忍不住問道：“你昨天——”

  “我昨天——”

  兩人齊聲道，都愣了一下。

  “我昨天去了上元。”

  暮色雙唇微啟：“是麽。”

  就這麽點反應？滿月有些失望。

  她從椅子上微微起身，手伸至暮色麵前。暮色要往後躲開，滿月吐出二字：“別動。”

  暮色的屁股像是粘在了椅子上，見滿月伸出兩根手指，從旁挑起他的劉海。

  “哢擦”一聲，他的劉海齊齊被剪到眉毛上的位置，在這劉海之下是雙紫水晶般的眼睛，嵌在如玉的圓臉蛋上。

  暮色抬起手捂住了左邊額頭，一下起身道：“幹嗎剪我的頭發！”

  “這樣清爽。”

  皇家血脈是黑發紫瞳，大概不想暴露才流了這麽長的劉海吧。

  “但這是我的頭發！”暮色怒道。

  “照這麽說，你穿的衣服是我買的，我剪了它也沒問題？”。

  “這是歪理！”暮色叫道。

  見男孩氣鼓鼓地看著她，滿月知道自己又沒忍住因前世遭遇養成的壞心眼。

  既然要把他當成和前世人皇不同的人，以後還是不……不捉弄可能不行，少捉弄吧。

  “不吃嗎？”滿月夾起一塊綠豆糕：“這是在臨風閣買的。”

  她將放進嘴裏，放了一晚，沒有昨天店裏的好吃。

  暮色見滿月全然沒注意他的容貌，倒也將頭發撥到兩邊，乖乖坐了下去。

  “能讓人陷入幻覺，還能通過靈脈傳送，你不僅是殺手，還是法師嗎？”

  滿月未置可否：“你知道得不少，不過你知道上元最大的靈脈在皇宮裏嗎？”

  “你去了皇宮？！”暮色再次從椅子上“蹭”地站起來。他的雙手重重拍在桌子上，半晌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雖然他努力裝成成熟的模樣，但還是掩蓋不住少年心性。

  “皇宮怎麽能說去就去？”滿月反問道。

  “也、也是……”暮色按著桌子坐回椅子上：“靈脈的事你從哪兒聽說的？”

  “昨兒在皇宮裏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