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高懸頭頂，照耀在雪野之上，像極了太陽。寒風吹過，滿月站在枯樹林旁，去往小屋。

  不留人被殺是在兩個月後，武林被剿還有三年多，魔界入侵人界還有五年。

  都有時間，足夠做些準備。可今日紅發人的出現讓她感到事情並不全然在她的掌握中，有些喘不過氣。

  到上元僅一日而已，卻覺得仿若兩三日般累……看來前世確是偷懶成性，現在稍微動一動就乏得不行，不可如此下去。

  滿月翻牆進了院裏，回到裏院，落在櫻樹旁，剛打了個哈欠，視線即刻一晃，整個人往前栽倒在了地上。

  窗外“噗通”一聲，屋裏的暮色猛地睜開了眼睛。

  躺在被子上的月牙動了動耳朵，抬頭望去，輕盈地從床上跳下，頂開門跑了出去。

  暮色披上衣服，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就見院中樹旁倒著一個身影，看上去像是什麽動物。

  烏雲遊過，遮蔽了月光，他回房點了燈出來，見月牙在這身影旁蹭來蹭去。

  暮色抬手將燈照了過去，才發現是個人。他蹲下身，拉下了這人臉上的披風。原來是滿月，果然是滿月。

  夜風吹得人脊背發涼。她是死了嗎？暮色腦中蹦出了第一個念頭。

  “滿月？”他一下有些緊張，按住滿月的肩膀晃了晃，見滿月動了動。低頭湊上前去靠近，聽見了滿月的呼吸聲。

  “才回來，是去了哪裏？”暮色鬆了口氣，有些沒好氣道，搖晃著滿月的肩膀：“不要睡在這裏！”

  他不斷叫她的名字，滿月卻完全沒有醒來的意思，還咂了砸著嘴，像在夢裏吃什麽好吃的。

  這也睡得太死了。

  暮色隻能將燈放到一旁，要拽著滿月的手將她拉起來。但他大病初愈，光是讓滿月將手搭到他肩膀上，就費了好一番功夫，還累得喘起氣來。

  “呼……哈……”暮色看向月牙：“月牙，你能變成老虎嗎？讓她睡在你身上，你把她運回房間裏。”

  小貓咪月牙蹲在旁邊，睜著金眸看著暮色。

  “月牙，變成老虎！”暮色重複了一遍。

  月牙抬起爪子舔了舔，很是愜意，耳朵動也沒動，完全是一副沒聽到的模樣。

  “月牙，我說——”

  暮色大聲喊道，話音未落，就見貓咪的身形瞬間膨脹，化作了一隻巨大的黑虎。

  暮色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突然看到眼前有隻老虎還是挺令人害怕的。而且叫它三次才有反應，怎麽覺得它是故意不聽他的話，還嚇他。

  調整了心緒，暮色扛著滿月的手：“月牙，趴到我身下。”

  月牙走了過來，嗞牙咧嘴，舌頭舔過牙齒，俯下身體。

  暮色邊注意著它的動作，邊將滿月放到它背上。待滿月趴在它身上，月牙即刻站起身，馱著滿月往房間裏走去。

  暮色拿起燈，飛快地跑到前麵，推開了滿月的房門。

  月牙走了進去，穩穩地跳到滿月的床上，一個翻身，滿月就從它的身上滾下來，倒在了床上。

  月牙咬過被子，蓋在了滿月身上，還幫她拉到了肩膀上。

  “看你這麽熟練……”暮色擦了擦汗，無奈道：“果然她經常半夜才回來？是去了哪裏？”

  月牙顯然不可能回答他，它化作了貓咪，趴在滿月的枕頭邊，張嘴打了個哈欠。接著轉頭，睜著一雙金眸看著暮色，似乎在問他為什麽不走。

  暮色站在床旁，說道：“至少把發簪取下來，而且穿著裘會熱吧。”

  他將燈放在床頭凳上，要替滿月散開頭發。月牙猛地站起身，朝它露出了尖銳的牙齒，一副充滿了敵意的樣子。

  “我才不會對她做什麽！”暮色大聲叫道，臉上閃過一瞬緋紅。

  他飛快地抽出滿月頭上的簪子，鬆開了她的發冠。月牙保持著撲上前的姿勢，在一旁看著。

  它歪了歪頭，似乎對暮色卸下滿月的發冠並無異議，但暮色毫不懷疑若他做了什麽，月牙會馬上化作一隻老虎，用尖牙利爪撕咬，將他吞噬。

  他替滿月鬆了披風，脫掉了厚厚的裘衣。暮色將這衣服拿在手上看了看，手感極好，是貴重的貂，果然殺手都很有錢。

  做完這些，他重新替滿月蓋好了被子，見月牙趴到了枕旁，睜開一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閉上了。

  “哼，她一回來就棄我而去。”暮色嘟噥道：“我下次再也不陪你玩躲貓貓了！”

  月牙甩了甩尾巴，當是回應了。

  第二日一大早，滿月就醒了。

  自重生以來，她一到點就會昏睡過去，就算有人在她耳旁放爆竹也叫不醒她。

  不知原因為何，如果是重生的代價，她坦然接受就是。

  或是心裏多事，今日比往常醒得早，很是發困，滿月打了個哈欠，淚眼朦朧地看向周圍。

  這好像是她的房間。她呆滯的眨了眨眼睛，又打了個哈欠，撐著床坐起身來。

  上元的傳送地竟在迎仙塔，宮裏的人正在找她，有人假扮成不留人在臨風閣殺人，小白樓人太多要排隊所以她沒吃到那兒的菜……昨天發生的事一一回到了腦海當中。

  真是極累的一日，想著滿月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床頭凳上，輕裘和披風疊得整整齊齊，上麵放著發冠和簪子。她脫了衣服從來不疊，月牙也從不幫她脫衣服，那麽就隻剩……

  差點兒忘了這裏還有個小皇子。

  滿月伸了個懶腰，推開門準備洗漱，卻見院中已有人了。

  穿著茶色布衣的少年正在院中舞劍，他兩頰通紅，燒應是全退了。他練得入神，連滿月出來都沒發現。

  這少年竟會成為一代鐵腕嗜血帝王，真是不可思議。

  簡單打理後，滿月到廚房裏倒水喝，見鍋正在爐上，她打開蓋子，見裏麵煮著粥，火候剛好。

  一般人煮飯用木劈的柴火，滿月的廚房用的是內力凝成的火。這火以她的內力為動力，看上去是顆白色的石頭，用時倒一吹就燃，吹幾口氣燃多大火，用完後再長吹一口就自己滅了。

  暮色也就看她用過一次，還真是個聰明的小鬼。

  滿月端著碗喝水，餘光又瞥見廚房角落裏有個木桶。

  以前有過這東西？她挑了挑眉，走上前去打開蓋子，見桶子裏有好些菜，像是尋常人家裏的泔水桶。

  心裏奇怪，滿月離開廚房，見暮色停下了手中的劍，正靠在樹上，低頭看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