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一周同居
作者:Shrimp      更新:2020-09-02 20:04      字數:4008
  阮衿出來的時候,注意到李隅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雙手搭在膝蓋上的鴨舌帽,那臉色有些陰鬱。

  “怎麽了?”他推了推李隅的肩膀。

  那層蒙在李隅臉上的陰翳驟然消散了,他像是從某處抽身而出,又是那副神態自若的樣子,“沒事。你檢查完了?沒問題?”

  阮衿呼出了長長一口氣,“應該沒問題,要等明天再來拿結果。”

  不過,剛剛他小心翼翼地問了醫生關於自己近期究竟會不會發/情的問題,得到的答案依舊是不確定的。

  這問題因人而異,況且阮衿現在發,情的症狀並不明顯,信息素也沒有外溢得很嚴重,還無法判斷。

  “那要是我還沒領到抑製劑,發/情期就先到了,那要怎麽辦呢?”

  “如果Alpha在身邊的話,那抑製劑反而是第二選擇了,畢竟堵不如疏。”醫生用儀器探完之後幫他重新貼了一張抑製貼,伸手撫平整了,用公事公辦的語氣道,“你腺體上覆蓋著一層新鮮的Alpha的信息素,那就證明是有Alpha的,到時候可以讓他幫幫你。”

  讓李隅幫自己嗎?怎麽幫?阮衿一想到這個就難免有些窘迫,“就不能有別的方法嗎?可能做這個……不是很方便。”

  “你們學校應該有生理講座吧?現在的性觀念是很開放的,你也不用特別排斥。”醫生見慣了這種情況,“這是成長過程中麵對的正常生理現象,隻要做好防護措施就不會出問題的,一樓電梯旁邊有自動販售的教學光碟和避、孕套,你們投幣購買就行。”

  抑製劑屬於是管製藥物,定時定量發放,阮衿隻能遵醫囑從藥房裏拿點抑製噴霧,它們隻短暫地遮掩一下信息素的味道。他仍然抱了僥幸心理,希望自己不會發、情,可以平靜地渡過這一周。

  盡管還在醫院裏沒出去,阮衿注意到李隅還是抬手拿起帽子,戴好之後壓低帽簷,然後一邊按電梯一邊問,“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阮衿搖了搖頭,“沒有。”

  李隅幹脆就問得直白些了,“沒有發,情的症狀嗎?”

  阮衿覺得尷尬,但李隅在跟他接吻的時候,一定也感覺到了他身體的變化,不然不會問出口。他到走進打開的電梯,看著上麵的數字逐漸跳到“1”之後才坦白,“有一點,在人多的地方,信息素很雜,胸口就比較悶,不過大多數情況還比較正常,沒什麽問題。”

  “嗯。”李隅聽完之後應了一聲,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出了電梯口,阮衿停留了一下,眼睛去找那旁邊的自動販賣機,藏匿在高大的盆栽和圓柱後麵,隻露出了四方的邊角,看著非常隱蔽,想想應該是為了照顧購買者的隱私。

  要買嗎?光碟和安全套什麽的,他站在原地糾結很久,也沒注意到李隅正順著他的眼神去看。

  算了,不買吧。

  但是李隅卻先阮衿一步過去了,阮衿心中大叫不好,趕忙跟上。卻看李隅上下掃視了一下,就像是買罐裝可樂一樣泰然自若,買了那些套和光碟,還附贈了貼心的不透明紙袋。

  “我覺得吧。”阮衿有點猶豫,“說不定我……”

  “以防萬一。”李隅把東西一樣樣地裝進了紙袋裏,“做還是不做,這件事在你,不在我。”

  “嗯。”阮衿雖然還沒有聽懂,但是腦子裏已經自動覺得李隅說的什麽都有道理。

  等到醫院外麵已經是夜色朦朧,華燈初上,阮衿原本要過天橋去做對麵坐公交站,但是李隅在街邊卻先率先攔了個計程車。

  坐進車裏阮衿問了之後他才一邊按下車窗一邊說,“下班高峰期,公交車裏人很多啊。”

  阮衿本以為是李隅不喜歡人擠人的感覺,可在車上坐了一會兒,想到明明李隅已經跟他擠過很多次地鐵和公交了,的確一開始有過不適,但是漸漸好像也習慣了。

  他忽然想起來,是因為自己剛剛說人多的時候會覺得悶嗎?而且開窗也是,現在秋天的溫度其實適中,根本一點也不熱。

  他看著李隅摘下帽子,不聽話的頭發絲在夜風中被吹起一綹,像一支搖晃的麥穗,他的細心總是在不經意的小事上體現出來。

  “你又盯著我。”

  李隅本來是在看窗外的,注意到阮衿那種直白的眼神,像有點受不了似地歎了口氣,伸手去遮他的眼睛。

  阮衿在他手掌下麵笑,試圖去掰開他的手,“是因為你長得太帥了,實在忍不住,你就讓我盯著吧,我又沒吵到你。”

  但李隅就偏不想讓阮衿看,一直用手捂著他的眼睛。

  偶爾李隅覺得害羞,這一點就挺可愛的,雖然大多數時候李隅是更大膽的那個,但是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會忽然莫名其妙害羞起來。

  兩個人在車上鬧了一會兒,李隅正色道,“你回去收拾一下衣服和書,然後跟學校請個假,搬來跟我住一個星期。”

  “我自己沒問題的,醫生都說發/情期不一定,不用請假,如果真的發/情期我一定先聯係你。”阮衿已經一個人住了很久,雖然那兒周圍環境的確不太好,但其實冷漠也是無形的保護,鮮少有人樂意搭理他,所以他過得還算是平靜的。

  “或者我去跟你住也可以。”

  李隅完全沒搭理阮衿講的話,但想到了李勝南在高一開學那會兒就派人跟著他的事。那麽李勝南當然也清楚他搬去了哪兒住,現在隨時都可能去公寓找他。遇到自己沒關係,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永遠不跟李勝南見麵,這不現實,但是如果李勝南碰到阮衿,還是可能要發,情的阮衿……李隅並不喜歡那種糟糕的感覺。

  於是李隅從商量的語氣變成了肯定的,“我去和你住。”

  阮衿剛想拒絕,李隅就輕輕用膝蓋頂撞他的膝蓋,那眼角弧度稍一彎,“和你住,一個星期,行不行?”

  阮衿哪兒見過李隅用這種好好打商量的語氣說話,簡直是在犯規,感覺自己迷迷糊糊地就被下蠱了,聲音漸弱下去,“行……行啊,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可以的。”

  之前李隅送阮衿回家,他一直都不肯讓李隅送他進自己家那條巷子。

  不僅是雨天容易積水,而且那些台球桌,自行車,還有大排檔的攤位常年累月擠在外麵占道。許多人喝酒劃拳,一直從十點多開始持續到淩晨三點才散場,總是能聽到那些塑料筐裏酒瓶撞在一起哐啷響的聲音,或者是有人喝多了扶著電線杆嘔吐,嚎叫,半夜和貓叫混在一起,實在是很擾民。

  所以阮衿答應李隅跟他之後馬上就悔青了腸子,先不談外麵環境很差,而且他自己住的屋子也是一樣,逼仄,陰暗,潮濕,就像是青苔的絕佳生長地帶。

  李隅個子太高,進個屋門都還得稍低一下頭。

  當阮衿問李隅有什麽參觀感想的時候,李隅就坐在他的床沿上,無處安放的一雙長腿交疊著,那審視的目光掃視著阮衿,然後是他的台燈,書桌,貼著窗花的玻璃,最終回旋著又落到阮衿的身上。

  阮衿被他直白地盯了好久,總算是感受到李隅當時被他盯著的滋味,無端都覺得自己成為這屋子中的一部分,一並被那些懸停的目光給囊括著。

  李隅用阮衿的杯子喝了口涼白開,半晌才靜靜地開口說,“我的感想是,在這種環境下生活,成績也能那麽好,你很強,你比我們那些人要強得多。”

  到晚上睡覺的時候,阮衿抱了床被子墊在地下。他的床實在太小,其實能擠下兩個人,但是睡著會不舒服,尤其是對李隅這種快趕上一米九的身高來說。

  所以他打算讓李隅睡床,自己睡地上,但是李隅說他到別人來家做客,怎麽可能讓主人睡地上。

  兩人就誰睡床的問題僵持不下,最後還是李隅把阮衿從地上硬生生拽上床的,於是就那麽別扭地擠著睡了。

  貼著睡有點兒熱,但不知道為什麽格外安心,被Alpha純淨清新的信息素給包裹著,就像是陰天下一場淅淅瀝瀝的雨,這樣的天氣很適合睡覺。

  一直都說言論說信息素和人的性情有著巨大聯係,更有甚者講得比較玄乎,說信息素的味道和今後的命運都會息息相關。那麽……李隅的信息素就很潔淨,混了植物氣息的雨水,好像不會被任何肮髒給汙染。

  阮衿從沒覺得自己家的床有那麽舒服過。

  將睡將醒的時候,阮衿聽見李隅在小心翼翼地翻身,床板循著肩胛骨的抬起和下落不堪重負地吱呀叫了兩聲。

  李隅呼吸很輕,像是刻意在屏住呼吸,說話聲像極小的地歎氣,“到時候不會塌掉吧……”

  阮衿還沒想這個“到時候”是什麽意思,隻是蜷縮著,埋在李隅胸口先睡著了。

  第二天起床,阮衿總有種已經同居很多年的錯覺,甚至迷迷糊糊地,有一個早安吻落在額頭上。

  兩人一起刷牙,洗臉,吃早餐,最後在巷子口的公交站分開。

  他們不是要坐一班車的,阮衿去定點醫院拿昨天的體檢報告,而李隅的一天病假用完還是得先去上學。

  等李隅上了公交,阮衿轉頭就手機一震,收到了他的消息,“拿完體檢報告就回家,不舒服記得給我打電話。”

  “我知道的。”阮衿一邊回複一邊上了攔到的計程車,打字的時候真有種極其微妙的感覺。他腦子裏蹦出“婚後生活”這四個大字,又因為不好意思給迅速驅散了。

  這算是同居嗎?

  早上醒來之後,肩窩上埋著另一個人的腦袋的感覺;眼睛都還沒張開,先被人熟稔地吻到額頭上的感覺;刷牙的時候,看著鏡子裏旁邊人的臉忍不住相視一笑的感覺。這些究竟是真實存在的嗎?阮衿實在覺得像大夢一場。

  雖然照例還是早高峰堵車,但是阮衿心情特別特別好,一直到下車醫院嘴角都是揚著的。

  他取到病例之後,走的醫院的安全偏門,因為這邊比較路比較近,他大步往前走,在台階上蹦躂的時候還不忘給李隅發消息,“我拿到了。”

  異常簡單的四個字,還是覺得要發給對方看。

  可也正是因為在打字,他不小心撞到一個人。雖然隻是輕撞了一下肩膀,那個人壯碩高大的身體卻像是紙糊的一樣,順勢就踉蹌了兩步,然後倒在地上。

  阮衿嚇了一跳,定睛看著倒在地上的人,約莫四十來歲的樣子,看上去是個精英,還穿著一身煙灰色的西裝。

  他雙眼緊閉,麵無血色,上下嘴唇也都是泛白的。應該不是因為阮衿撞到的緣故暈倒,看上去好像本來就生病了。

  “先生?先生?”阮衿叫了兩聲,那人徹底無意識,而這偏門恰好又沒什麽人。

  他隻好彎腰把人扶起來,手上摸到這人後頸上纏著一層紗布,再仔細一看,還在洇濕了一片淡紅血跡,阮衿想著應該是剛做了腺體有關的手術。

  而且不知道是發炎了還是如何,這人正在發燒……

  也沒辦法叫醒,阮衿一咬牙,把人給背起來了,準備往醫院正門送。

  作者有話說:

  真是生死時速啊,來不及分段了兄弟們